看出她眼神裡的疑問，他接著說：“那日，我本已然心灰意冷，不肯再醒過來，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我聽見一個聲音在我的耳邊說了許多的話。他說他曉得我內心的苦，他曉得我怨恨他，可是為了大業，他不得不這樣做，他還說我死了也好，他便可以帶我走了。然後，他給我喂食了一個藥丸，我便連那僅剩的一點點意識也失去了。等我醒來，已經在藥王谷了。而你的爹爹，莫丞相，他一直守候在我的身邊，我的師父，他也全心全意的幫我治療傷勢。後來我才曉得，他給我喂食的那一粒藥丸是一種可以製造假死症狀的藥丸，那竟然是師父他老人家一早就給莫丞相的。他曉得我的心性，早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因此，他便早早就準備了那一粒藥。當我被皇家以皇子之禮埋葬以後，莫丞相又偷偷將我挖了出來，偷偷的帶到了藥王谷。事情就是這樣，我沒有死，又回到了藥王谷。我在哪裡呆了很長時間，直到有一天，師父告訴我，從此以後，我可以過正常人的生活，我可以為我自己而活的時候，我當時仿佛整個人都解脫了般輕松了起來。我第一時間就想到要來找你，我聽從心的召喚，前來找你，我不想給你施加任何壓力，我隻想好好的呆在你的身邊就好。大小姐，你願意留我在你的身邊嗎？”

  這一次莫蘇蘇沒有打斷羅華鑫，他一直絮絮叨叨的將自己想說的話一股腦兒的說完，這才看著莫蘇蘇的眼角問。

  莫蘇蘇看著他的眼睛。那裡面盛滿了快樂與向往。她曉得，他是真的走了出來。於是，她點了點頭。

  “真的？那太好了！”

  羅華鑫見莫蘇蘇答應了，高興的歡呼一聲。

  *

  莫蘇蘇再次回到總兵府的時候，身邊跟了個男子。只是那男子戴著一個銀質面具。

  賀蘭國華看不清他的面容。不由的有些不悅。他的總兵府豈是誰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可莫蘇蘇並不理會他的目光，淡淡說道：“這是表哥臨走之前留給我的侍衛。難不成總兵大人不同意我身邊多個人照應？”

  賀蘭國華聽聞是卓清派來的人，面容這才緩和了下來，沉聲說道：“既然是少主留下來的人，那就如此吧。只是不知少主有沒有告訴表小姐一件大事？”

  “總兵大人說的大事，想必就是要將蘇蘇許配給左公子的事吧？”

  莫蘇蘇開門見山。

  賀蘭國華點了點頭。“我已經和少主商議過了，過幾日便為你們完婚。表小姐放心，既然是從我府上出格，那便是我賀蘭國華的女兒，一切嫁妝，由我賀蘭國華出，定不會讓表小姐受一丁點兒委屈。”

  莫蘇蘇並不說話，點了點頭。帶著羅華鑫離開。

  回到她所住的院子，羅話鑫打量了一下，這是一個極小的院落，但收拾的卻很乾淨，院子裡種滿了海棠花，倒是又幾分雅致。

  只是跟丞相府的芙蓉苑卻是差得遠了。

  莫蘇蘇一走進院子就叫：“冰冰，莫賢，你們出來吧。”

  冰冰和莫賢無聲無息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小姐有什麽吩咐？”

  “冰冰，你去給夫子斟一壺茶來。”

  莫蘇蘇吩咐。

  “夫子？”

  冰冰和莫賢同時狐疑的看向莫蘇蘇身後的男子。果然發現他的側影很像羅華鑫，可是她們卻不敢想象這是真的。

  “還愣著幹嘛？”

  莫蘇蘇見她們不動，又說了句。

  “哦，是，是！”

  冰冰急忙應了一聲，向門外走去。

  “流朱走了，以後這些事情便由你們來做。”

  莫蘇蘇一邊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下遞到莫賢的手裡一邊說。

  莫賢接過，說了聲：“是。”

  “夫子，坐吧。”

  莫蘇蘇又轉身招呼羅華鑫。

  羅華鑫一撩前襟坐在了桌前的椅子上。這才問出自己心裡的疑問。

  “大小姐，莫非你真的要嫁給那個什麽左公子？”

  莫蘇蘇笑笑，看一眼屋外這才說：“這只是我的緩兵之策。卓清才剛走，我不能跟這個老東西鬧翻。你放心好了，我會處理好的。”

  羅華鑫這才放下心來。

  莫蘇蘇將羅華鑫的住處安排在自己寢室隔壁的屋子裡。他不會武功，她便囑咐冰冰和莫賢多多注意夫子的安全。

  就這樣過了幾日。這一日，莫蘇蘇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便命令冰冰去了左家，將左信然請了過來。

  那左信然聽聞莫蘇蘇請他過來，自然歡喜異常，放下手裡的事情就直奔總兵府而來。

  進了莫蘇蘇所住的小院子。他發現莫蘇蘇早就已經做在一張石桌前等著自己了。

  他心裡一陣歡喜，卻又感覺有些不好意思。

  不曉得如何開口說話。在門口躊躇了片刻，這才慢慢的走了過來，先是躬身行了一個大大的禮，這才微紅著臉說：“莫小姐，左信然這廂有禮了！”

  莫蘇蘇一臉肅然的坐在桌前。見他如此有禮，也微微點了點頭說：“左公子不必多禮，請坐。”

  左信然見莫蘇蘇如此嚴肅，剛才的喜悅之情瞬間便成了忐忑之情。

  這時，冰冰給二人上了茶。左信然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慌忙端起茶杯喝了起來，誰料喝的太猛，卻將自己嗆住了。不由的連連咳嗽。

  莫蘇蘇見他已然咳的臉都紅了，也顧不得其它，慌忙起身在他的背上輕拍了兩下。那左信然這才止住了咳嗽。他心裡一陣懊惱，沒想到自己在心上人面前出了醜。因此臉愈發的紅了。可見莫蘇蘇竟然輕拍自己的背，又不由的竊喜了起來。看來，莫小姐還是蠻關心自己的。

  心裡高興，面上也不由的表現了出來，雖然他極力忍著，可微微上揚的眉梢和眼底濃濃的喜悅卻泄露了他的情緒。

  莫蘇蘇見他如此，竟不曉得該如何開口了。總覺的自己對不起他。

  沉吟了起來。

  她的這個樣子，越發的令左信然誤會她是因為害羞，於是……悲劇產生了。

  那左信然在心裡猜測了一下，估計莫蘇蘇是有些話想說，卻不好意思說出口，於是，他認為女子當然是有些臉皮薄，那麽他這個男子就應該替她說出她想說的話。

  想到這裡，他咳嗽了兩聲。這才低著頭，很不好意思的說：“家父已經在準備咱們的婚事了。昨日也請人合了八字，將日子定在下個月的九日。我曉得你家不在這裡，定是有些想家的。還專門請了人，專門為你建造了一個院落。所有陳設全是依照你在丞相府的布置建造的。想必你到了那裡，也不會感到生疏的……”

  “……”

  莫蘇蘇驚呆了。

  “你……你是如何曉得我在燕京的住處院子的結構的？還有那些擺設，你又是如何曉得的？”

  “哦，我是請了人專門去看的……”

  左信然依舊低著頭回答。

  專門請人去看了？他的這句話說的簡單，可做起來有多麽難，莫蘇蘇自然是曉得的。

  燕京距離這裡幾千裡地，僅僅幾天的功夫，他請的人又是怎樣來回顛簸，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趕到這裡的？還有在一個月之內將那個院子建造完工。他對自己的這份用心，令莫蘇蘇何止是震驚！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她該如何將自己要說的話說出口？

  莫蘇蘇抱起茶盞，一口氣喝了好幾口茶，卻還感覺嘴唇乾渴。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這才甚是艱難的說：“左公子，我請你來，不是說這件事的……”

  左信然抬頭，正對上莫蘇蘇一臉歉疚的表情。

  他愣住了。

  莫蘇蘇繼續說：“那日公子請人來提親，是賀蘭總兵答應的。其實……其實……”

  她吞吞吐吐，不曉得如何繼續說下去。

  “其實什麽？其實你根本不想嫁給我是嗎？”

  左信然的語氣有氣無力。

  莫蘇蘇不曉得如何回答。過了半晌才說：“對不起！”

  “莫小姐叫我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左信然問。

  莫蘇蘇不敢看他的眼睛，卻決然的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左信然連連點頭，說道。忽而他又笑了起來，笑畢才說：“你曉得嗎？自從那日王媒婆從賀蘭府回去告訴我，你答應了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嗎？我一連幾日都睡不著覺。腦子裡一直浮現著你的影子，甚至，甚至我已經將我們婚後的生活都做了規劃，我還暗自發誓，要給你最好的生活。要好好對你。你告訴我，這是為何？為何？”

  他不死心的問道。

  “為何？為何？”莫蘇蘇流淚了。她喃喃的也問著。她的樣子迷茫極了。仿佛就連她自己也不曉得答案。

  左信然見她這個樣子，剛剛還有些激動的心情頓時被她的神情嚇住。呆呆的看向她。

  莫蘇蘇這時卻苦澀一笑，說道：“我也不曉得為何。我原本就沒有打算跟任何人成親的。對不起！對不起！”

  說著，她站起身來，對著左信然深深的鞠了一躬。然後緩緩轉身去了自己的臥房。

  左信然在原地呆愣了片刻，這才轉身，神情頹喪的離去了！

  “還按原計劃進行嗎？”

  屋子裡，羅華鑫見莫蘇蘇神不守舍的回來，有些擔憂的問。

  莫蘇蘇點了點頭，又抹了一把臉上的淚這才問：“我是不是太自私了？為了他又傷害了一個好人！”

  羅華鑫沉默。他又該如何回答呢？

  莫蘇蘇苦澀一笑，接著又說：“我沒有想到他居然對我有那麽深的感情，我們……我們只見過一面啊！夫子，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太殘忍了？”

  “大小姐，你不要這樣說，這件事也不能怪你。都是賀蘭國華逼你的。你又何必把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

  羅華鑫見她如此難過，不由勸道。

  “不，你不曉得，若我不肯答應，誰也沒有辦法的，我就是利用了他，想讓卓清對我死心！也想讓賀蘭國華放心。這樣他才會信任卓清。可我卻傷害了左公子，他那樣好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