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負了她

  熙帝近日身子骨愈發的不好，嗜睡的很，可瞧著面色紅潤，最是正常不多。

  太醫診斷不出，隻好日日燉著補藥將養著。

  可熙帝還是倒下了。這一次卻不同往日。臉呈灰色狀，呼吸弱不可聞。

  太醫院所有太醫把脈當下跪一地，劉忠就知，這天要塌了。

  司溫嵐聽後覺得蒼涼，那個男人毀了她一輩子，又間接的毀了幾個孩子。

  她沒有起身，更沒有看地上哀求的劉忠。

  “你且回去罷，本宮乏了。”

  婁熙的死活同她有什麽乾系？
  往昔那纏綿入骨的‘嵐兒’，卻是帶她走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閉了閉眼，不作理會。

  “娘娘，奴才求您了！”他就想著熙帝去前能再看看這一生悔恨的女子，入土也能安。

  司溫嵐撫摸著袖口處繡著的牡丹，精致優雅。

  嘴裡的話卻是讓人冷的渾身一震。

  “這不，還沒死呢。”

  等婁熙死了，她自會盡一個皇后的職責，為他守靈。吃素三年。

  劉忠勸說無果，隻好繼續抹眼淚。步履蹣跚而回。

  司溫嵐等劉忠離去，眼角無端溢出一滴淚來。

  她沉默的看著它流下，滴在繡花鞋上。染濕一大塊。

  怔了怔，她怎麽就哭了呢？

  養心殿內
  太醫陸陸續續出出進進，熙帝好不容易醒來，服下一貼安神藥。眼皮下一圈青色。他這幾夜睡的極不踏實。午夜夢回，腹中絞痛難忍。

  自己的身體他很清楚。毒素已蔓延全身。

  如今使不上力氣，他這身子，早已虧空。

  “你們都下去吧。”往日的陰冷已不再，他談吐間很是吃力。

  很快，屋內靜了下來。

  他合了合眼，此毒在他體內多年。不過是自作自受。

  他還記得多年前對司溫嵐一見傾心。

  心心念念再也放不下，第二面見她是已是臘月。他一國太子在司府面前徘徊多日。

  手裡捧著書，以遇到不解其中意為借口，多次登門。

  他看到她一身暗花細絲褶緞裙，外披織錦鑲毛鬥篷遮寒，手裡抱著暖爐，巧笑倩兮。

  一頭青絲用蝴蝶步搖淺淺挽起，肌膚勝雪。臉上漾起一絲美人笑。

  明明未施粉黛，小跑著臉上像染了胭脂一般。

  “阿如，來追我呀。”她頻頻回頭看，嗓音溫婉。

  他不由得挺直背脊，文質彬彬，手心卻泌出汗來。

  “司姑娘。”

  司溫嵐一個止步，見到外男她有些慌亂。帶看清來人後，不由一笑。

  “太子來尋爹嗎？”

  那個笑，婁熙至今還記得。如今想來，還有那股子的心動。

  後來啊，誘惑，權利加在一起，抵過了承諾。

  要了藍秋曼後，欲念點點累積。一邊後悔著，一頭又是管不住蠢蠢欲動的心思。

  後，
  他為了鞏固勢力，明明可以憑著手段，一步一步取的想要的。可他沒有。

  他娶了鄰國的公主。封之為妃，毒就是那時被下的。那女子卻是敵國奸細，那毒下的無聲無息，若不是那湊巧聽見她對著丫鬟的細細言語。他想必至死也不知身子為何衰敗。

  那時，他怒氣填胸。暗地尋便天下解藥，善於解毒之人，卻得知此物無解。

  那時，婁晟五歲。

  他同司溫嵐之間已經被他修葺上一層厚厚的牆。

  他忽而累了！身體上的愉快，卻次次帶給他心裡的愧疚。

  “阿嵐，我定不會負你，若有違背，天打雷劈。”

  上天的確懲罰了他。

  只有得了惡果他才知這段日子大錯特錯。他一生所愛之人，卻是他一生虧欠之人。

  再想挽回時卻逢朝政動蕩。力挽狂浪四字已然是難。

  剛想借著個由頭除去那奸細，卻發現那妃子暴斃而亡。他卻不知有時皇上的寵愛就是一把利劍。

  他向司溫嵐示好，司溫嵐雖沒給回應，婁熙是真的痛定思痛想要悔過。

  可當時，墨軒國出現大量癆病患者，他忙於朝政，宮裡太醫留著一人，其余全部支了出去救治。

  婁熙還記得，那夜大雨。

  “陛下，藍嬪娘娘要生了。”

  他當做福兆，當下帶著身邊的人進了儲秀宮。

  他不知，在他期待孩子的降生時，他最愛的女人，崩潰痛哭。

  當他聽見產房裡嬰兒孱弱的啼哭時，他的嫡子，危在旦夕。

  他抱著啼哭的嬰兒，滿是做父親的喜悅。

  司溫嵐踉踉蹌蹌的抱著婁晟心灰意冷出了宮。

  待第二日，他去尋時，才發現椒房殿空無一人。

  他沒有去接司溫嵐。

  經過好一番調查，得知一切時，他的手心都在顫。

  那緊關宮門，推搡著司溫嵐身邊大宮女不讓通傳的奴才，盡數一半連夜服毒自盡。

  而這些人，宮中並無任何資料記載，就像憑空多出來似的。

  他想起了先皇后宮的爾虞我詐。

  聖寵原來只是表面光鮮，實則危機重重，后宮嬪妃的爭寵哪裡是小打小鬧那麽簡單，關乎這一家族的輝煌。

  誰會知，女子狠起來不亞於男子。

  沒有揪出背後之人時，他故意針對司家，把一家子人都逼出京城。

  她提了藍秋曼的位份。

  不出幾日，那剛出生的小公主就沒了。

  婁熙開始對司溫嵐大發雷霆，開始處處針對嫡子。

  好不容易把背後的人抓住，那時，司溫嵐瞧他的眼神布滿了恨意。婁晟對他也不親了。

  他都是一腳踩進棺材的人了，熙帝就想著破罐子破摔算了。

  恨就恨吧，至少哪日他不在了，司溫嵐不會傷心。

  他暗暗看著婁晟一日比一日有出息，藏拙的厲害。

  他繼續納妃，繼續寵幸美人，醉生夢死間，看著司溫嵐對他的目光越來越冷。

  婁熙眼裡閃過濁氣，看著床頂黃色的幔帳。心裡的酸楚如大堤裡的潮水，慢慢將他蔓延。

  “陛下。”趕回來的劉忠一聲呼喚，將他從思緒中拉回。

  他慢了一拍的回頭。看了一眼劉忠。

  “你跟了我多久了？”

  “就要二十載了。”劉忠記得很清楚。

  婁熙見他身後沒有想看到的身影，輕嘲一聲。

  喘了口氣道：“朕這一生，無愧於先皇，無愧於百姓，卻是負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