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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間所有的清晨》第24章 夢(1)
  第24章 夢(1)
  李思川既然決定了要回到小鈺母女身邊,便不再遲疑。

  他開始動腦筋怎麽樣才能接近她們。

  不用說,女兒肯定是他的小小盟友,難辦的是小鈺的態度。

  她當年傷他傷得實在夠狠,讓他花了這麽長時間躲起來療傷要想了這麽久才明白過來,他實在是不能沒有她的。當時他怎麽就犯了糊塗,要在那張該死的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呢?也就是她太做得出,把他的自尊和愛情割上一萬刀再扔在地上踐踏一番,他再不簽字離婚,就不是個爺們。

  只是現在再回頭看,她那樣做的目的,無非是想把他傷得要多狠有多狠,好讓他快點答應。她只是想法子氣他,想讓他自己知難而退,早點放手,還她自由而已。就像當年她對樂二那樣——她想要傷害一個人的時候,是很能想出一些花招的。

  當年促使他簽字的原因,是她拿出一張她在他們結婚的時候背著他立了一張遺囑,裡面說:她如有意外,而意外發生時她沒有後代,那在她身後,她名下所有的一切都捐給家鄉的女童院。配偶李思川可獲贈五百萬元人民幣,以感謝他的陪伴。如果她有後代,那名下所有的一切,由她的子女繼承,配偶李思川作為監護人,在子女二十一歲成年之前,每年可支取遺產5%的紅利。如果離婚時他們沒有子女,配偶李思川可獲贈五百萬元人民幣,以感謝他在婚姻存續期間裡的陪伴;如果離婚時他們已生育子女,配偶李思川可獲贈五千萬元人民幣,以感謝他在婚姻存續期間裡的付出。

  李思川看了後,憤怒得二話不說,取了一支筆就簽了名字。然後搜腸刮肚,想出最最惡毒的字眼說:“我的精子真值錢,你要不要去美國加州舊金山醫學中心的精子銀行,把我當年還是窮學生的時換錢的精子都買下來?我每天贈送你那麽多精子,你怎麽不都計數一下,按數給錢?這五千萬就當是我……”

  他還在想個什麽重磅有殺傷力的帶侮辱性的詞,但看到小鈺神遊物外的神情,知道說了也是白說,說了她也聽不見,反正他也想不出更新鮮的詞來了。他想找個東西來發泄一下,看見桌子上一件清朝的瓶子,抓起來朝地上一扔,說:“五千萬還給你,我們兩不相欠了。”

  偏生地上鋪著厚厚的地毯,瓶子砸在地上沒碎,只是滴溜溜地滾了幾圈,滾到她的腳邊,她被驚醒,吃了一驚,回過神來,撿起腳邊的瓶子放在桌子,望著他說:“你還沒走?這花瓶怎麽在地上,地震了嗎?”

  李思川恨不得抓住她的肩膀狠狠搖晃一通,以晃醒她的不上心不在乎。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你是一個冷血的女人。”小鈺聽了點頭,眨了下眼睛表示認同他的評價。

  那以後李思川跑到美國去又讀了一年書,假期的時候作全美建築遊,把那些大師們留存在世的作品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走一遍,拍了大量的照片,配上他的感悟和心得,寫在他的博客上——他又開始寫博客了,接上空了多年的內容。

  進修結束,他在一間美國人開設的建築事務所裡任職,這間事務所在上海設有分公司,他順理成章地來了上海公司任職。他沒有試著聯系前妻,雖然也想女兒,但小鈺的脾氣他是知道的,一旦把她惹怒了,她是什麽絕情的事情都做得出的。既然每個月他能收到她的郵件,郵件裡有女兒的照片,他也就不再奢望其他了。

  誰知這次的行業年度酒會選擇的酒店,恰好也是她選擇的地點,只不過在不同的樓層不同的會議室。他喝多了,出來上洗手間,回去時找錯了會議廳,一抬頭,看到她站在台上,穿著黑色的裙子,臂上纏著金跳脫。亭亭如墨荷,遙遙如在水中央。

  一時間會議廳裡幾百個人都消失無影,眼前只有他的愛人,隔著時間和空間在向他微笑。那些美好的初識相戀的日子湧上心頭,他心頭狂跳,站在角落裡呆呆地望著她。他的眼角微濕,那讓他發現他對她的愛,從來沒有消退過。而她,像是也發現了滿屋人注視下與眾不同的一束目光,她的眼睛在會議廳的四角逡巡了一周,最後落在了他的身上。

  這樣的巧合,難說不是上帝的安排。

  她短暫地停頓,跟著講完了準備的稿子,示意主持人接著進行下面的會議內容。

  一對青年男女著古裝,窄衣長袖,在古琴的伴奏聲中跳起雲氣一樣翻卷舒展的舞蹈,舞台的燈光追逐著他們的纏綿。她借機走下,沿著牆壁來到他的面前,對他說:“嘿,思川,好久不見了。”

  她的姿態一如既往的溫柔,好像他們從來沒有過惡言相向的過去。而他也忘了那些,隻記得她帶給他的歡樂時光。他拉起她的手,放在嘴邊親吻。她回頭看一看,輕噓一聲,拉著他離開。

  二十九樓的星光,伴隨了他們一夜。當夜晚隱退,魔法跟著消失,她又回復了她的冷淡,那些溫柔與溫存,纏綿和歡愛,都是一場夢。

  回首歡愛如夢緲。

  李思川在網上找到了他想要的德國產木製鉗工台,收貨地點寫的是二十九樓的地址,收貨人是李絪嬰。他有著極佳的記憶力,那經過屈賓浩斯記憶法訓練出來的超強記憶能力讓他獲益匪淺。

  過了一個多星期,李思川接到一個電話。對方才“喂”了一聲,他就差點跪下了。嬰嬰在電話那邊用她軟軟糯糯的童音說:“爸爸。”她的音調低低的,語速慢慢的,通過聲波,緩緩地送到李思川的耳朵裡。就是這簡單兩個字,讓李思川幸福得眼前發黑,眩暈感使得他有失重的錯覺。

  “乖寶。”他要定一定神才能說話。

  “收到禮物了?”他不確定一個四歲的孩子如何在電話裡表達她的思想,她會給他打電話,已經讓他很吃驚了。

  “嗯。”嬰嬰答一聲。

  “怎麽有爸爸的電話號碼的?”李思川想不會是小鈺告訴她的吧?他們上次通話時,她還掛他的電話來的。

  “有。”嬰嬰隻說了一個字。

  李思川想了想,放慢了語速問:“禮物盒子上有爸爸的電話號碼?”

  “嗯。”

  嬰嬰不但能識數,還能看懂那一串數字是他的電話號碼,不但知道是,還能一字不錯地打給他,真是了不起的女兒。他徹底拜服在女兒的腳下,“好聰明的乖寶。媽媽教的?”

  “嗯。”

  嬰嬰本來話就不多,在電話裡更是惜字如金,他放慢思路誘導她說:“打電話給爸爸有什麽話說嗎?是不是禮物的問題?”

  “嗯。”

  “我明白了,要不要爸爸過來幫乖寶安裝,教乖寶用?”李思川問完,心快跳出來了。這本來就是他的計謀,他要借助嬰嬰的力量,把他引進她們母女的生活圈子。

  “好。”

  “現在嗎?”

  “嗯。”

  “媽媽在家嗎?”李思川像個誘騙犯,一點點從女兒口裡套取他想要的訊息。

  “睡覺。”

  “那我馬上過來,記得給爸爸開門。”

  “嗯。”

  “嬰嬰,”李思川叫她。

  “嗯?”

  “記得問是誰,不是爸爸不開門,知道嗎?”李思川小心地加了一句。

  “嗯。”

  李思川放下電話,火速離開辦公室,開了車飛馳而去。到了她住的樓下,他看了一眼這高樓,暗自搖頭,想住這麽高,對小孩子來說,是不是不太安全?又想小鈺喜歡看星空,只有在足夠高的樓層上,才沒有燈光的干擾,可以在城市裡,看到銀河的升降。

  他搭電梯到了頂層,按了門鈴,門沒有開,他的手機卻響了。他接聽,電話裡問:“爸爸?”

  他笑了,說:“是爸爸,乖寶好聰明。”

  過了一會兒,門打開一條縫,他從門縫朝裡看,看到一張凳子攔在門前,半個小身子正從凳子上往下爬,看得他直笑。

  凳子挪開,門開了一半,嬰嬰睜著圓眼睛看著他,把他的臉仔仔細細看了好一會兒,才伸出手給他,讓他握住。他握著嬰嬰的小手,知道是捧著了開啟未來的金鑰匙。

  他想把她抱起擁在懷裡,又怕驚了她,隻好先牽著,不舍得放開。他問:“媽媽呢?”

  “睡覺。”

  “那我們先去看一下爸爸送乖寶的禮物?”

  “嗯。”

  嬰嬰牽著他,往遊戲房去。房間裡堆了一堆拆開來的紙箱和填充物,幾塊木頭組件散亂在地上,一本安裝說明書扔在一邊。看樣子,是小鈺幹了一半,沒興趣了,扔了一地。

  李思川坐在地上,坐下去就發現這屋子安裝了地暖,怪不得她搬了家。她怕冷,又不願意開熱空調,地暖就好多了,有幼兒的家庭更是適合。他十分慚愧當年沒有想到要把原來屋子改裝得更舒適,生活上是他在照顧小鈺,但對家庭的建設,他確實沒有更多投入,下意識也許還覺得這些都是小鈺的房產,他不便插手。也許這也是小鈺放棄他的原因,他和她之間,還不夠親密無間,不分你我。

  李思川心裡在檢討自己對小鈺的態度,手上動手拚裝,一邊和嬰嬰聊天,他問嬰嬰:“媽媽怎麽說?”

  “媽媽說‘叫爸爸來弄,媽媽不會’。”

  嬰嬰學小鈺說話,李思川聽了哈哈笑,嬰嬰也笑,小臉綻放成一朵花。李思川看了,真想去親一下。

  看來他今天能來,還是小鈺允許了的。既然她開了方便之門,那他想要的,他一定要努力去爭取。他說:“乖寶,能親爸爸一下嗎?”

  嬰嬰收起笑容,眨了眨眼睛,傾身靠近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又摸一下他的臉。

  他再說:“能讓爸爸親一下嗎?”

  嬰嬰側轉臉,湊近他的嘴唇,挨了他一下。

  雖然這個親吻很馬馬虎虎,沒有重質重量,但李思川已經很滿足了。

  他在一堆盒子裡,找到一盒什錦袖珍銼,挑出一把特細的扁銼,遞給嬰嬰說:“喏,銼刀,和爸爸的臉像不像?”

  嬰嬰伸手摸摸他的腮幫子,又摸一下銼刀,笑著“哈”地笑了一聲。這一聲笑,比仙樂還讓李思川陶醉。

  “這個,是做什麽的?”嬰嬰問。

  “嗯,這都是工具。”李思川說。他搭好鉗台,裝上一小塊白木,夾緊。取過一把三角銼,平端在手,在白木上銼出一條印子。

  “有了工具,就可以做任何你想要的東西。你想要什麽?”

  嬰嬰的圓眼睛溜滴滴轉了一下,小聲說:“咪咪。”

  “小貓咪?”

  “嗯。”她笑了,雙手按在嘴上,“琦琦姐姐家有咪咪,這麽小。”她用手比畫一下。

  “嬰嬰喜歡咪咪,咪咪也喜歡嬰嬰,讓嬰嬰抱。”嬰嬰應該是真喜歡那隻小貓,說到小貓,話都多了,“咪咪的胡子,比爸爸長。”

  李思川大笑,換了一把寬銼,幾下就把一塊松軟的木頭粗粗地銼出一隻貓咪的身形。

  “喜歡咪咪,要不要爸爸給乖寶一隻?”

  嬰嬰又一次收起笑容,嚴肅地想了想,搖頭說:“不好,媽媽不喜歡。”

  李思川想一想,也想不起小鈺什麽時候表露出過對貓的喜愛,萬一他送來,倒是讓嬰嬰高興了,惹小鈺不高興,說一聲“不許留下送走”,那不是叫嬰嬰白開心一場?對嬰嬰對小鈺都不好。他不再提這個建議,而是說:“媽媽會喜歡這個的。”他指指鉗台上的木頭,那塊木頭上的貓的形狀,已經非常明顯了。

  嬰嬰顯然在那塊木頭上找到了她想要的貓咪的輪廓,眼睛再次睜大,吸一口氣,好半天才呼出來。

  李思川在女兒崇拜的呼吸和眼光中,飛快地銼出圓弧,一隻團著身子睡覺的貓咪像模像樣地現了形。他做著最後的加工,問:“我們給咪咪畫上胡須好嗎?”

  “好。”嬰嬰馬上領會,噔噔噔地走開,去拿了筆來。李思川給木頭貓開臉,畫上眼睛鼻子和小嘴,還有一邊三根長長的胡須。

  李思川把貓咪身上的木屑吹掉,放在嬰嬰的手上。嬰嬰拿著,眼睛裡都是不可置信地驚喜。她像撫摸一隻真貓一樣地愛撫這塊木頭,嘴裡輕輕說:“咪咪,嬰嬰的咪咪。”她輕輕地拍,溫柔地撫摸,又放在嘴邊親一下,抬頭對李思川說:“謝謝爸爸。”

  李思川說:“謝謝乖寶。”

  “我可以和咪咪玩一會兒嗎?”嬰嬰問。

  “去吧。”李思川說,“爸爸把這裡收一下。”

  嬰嬰拿了木頭貓到一邊去玩,李思川收拾一地的包裝和填充物,一邊把所有的東西都塞進那個大的包裝箱裡,一邊隨口問:“今天你和媽媽做什麽了?”

  “看病。”女兒回答。把貓咪放進一隻小籃子裡,蓋上一塊手帕,戴上玩具聽診器,給貓咪聽診。

  李思川微笑,過一會兒又問:“看出什麽病了?”

  “看到有小寶寶了。”女兒頭也不抬地說。

  “什麽?”李思川一驚。他生怕是會錯意了,又仔細問一句:“貓咪有小寶寶了?”

  “媽媽有小寶寶了。”女兒又說一遍,“我看見的。”

  李思川呆了。他想了半天,腦子裡亂糟糟的,也不知該想什麽,又是什麽不該想的。一時想到他當時有沒有做過安全措施,一時又推算小鈺的安全期。就這麽簡單兩件事,他想來想去想不清楚。

  “你在哪裡看見了?”他索性不去想,而是小心求證,“嬰嬰?”

  嬰嬰回頭,“什麽?”

  “你說看見媽媽有小寶寶了?”李思川小心翼翼地問。

  嬰嬰搖搖頭,“想不起了。”

  “怎麽想不起了呢?是做夢,還是媽媽說的?”李思川都快急死了,偏生和他對話的是一個四歲的幼兒,急也急不出個所以然來。

  嬰嬰想了一想,像是想起來了,拍手笑說:“我給媽媽看病時看見的。”

  李思川白高興一場,泄了氣。看來是女兒想要一個小寶寶,就跟她想要一隻貓咪陪她遊戲一樣。

  李思川陪女兒玩了好一陣兒,也沒等到小鈺出來。也許是她故意不和他碰面,他想。又不甘心就這麽離開,就對嬰嬰說,爸爸去看看媽媽,你和貓咪玩。嬰嬰抬頭看著他說:“媽媽睡覺,要像貓咪走路。”

  “我知道了,爸爸會和貓咪走路一樣輕。”李思川彎腰吻一下嬰嬰的頭頂。

  李思川想他小時候沒有嬰嬰這麽聰慧吧?雖然他小時候也聰明機靈,但和這個“慧”字總還差得遠。嬰嬰的聰明裡,是帶得有明顯的一個“慧”字,也許是像小鈺?
  他推開臥室的門,裡面黑黑的,白天也像夜裡。他在門口站了站,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才過去坐在床邊,打開床頭一盞小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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