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如果時光重來，可是，要如何重來

  像是突然與世隔絕了一般。

  在空中飛行了五個小時左右，飛機安全降落新西蘭這座美麗的小城皇后鎮。她下了飛機，打開手機，不多久，就有電話進來。

  於是她見到了池燁口中的好哥們，笑容很溫和，與他妻子一起。

  他叫阿KEN。妻子叫Ruby。阿KEN是池燁在國外留學時的好友，中國人，畢業了就來這裡生活。

  夫妻倆笑著給她講這裡的風土人情，然後又聊到性情與星座。阿KEN說他是獅子座，獨立，霸道，狂妄。

  Ruby便打趣說哪有每天粘著人一刻也不能分開的獨立。

  小右看著兩個人，抿著嘴微笑。這樣清心寡欲，恬恬淡淡的幸福，她真的是好羨慕。

  不多久就到了他們的住處。是一個三層小閣樓，依山傍水。

  保姆正在喂孩子吃奶粉，見他們進來連忙站起身來問好。

  小右聽不懂她說的語言，只能微笑以對。保姆懷中抱著的小寶寶大概還不到一歲的樣子，可是見到爸爸媽媽便用力地將小身體撲了過來。

  RUBY急忙走過去將寶寶抱在懷裡，在他臉上連著親吻了好幾下。小東西笑嘻嘻地朝著媽媽流口水，KEN說因為正在出牙期，所以才這樣的。

  小右也不說話，只是看著看著就有些愣了神。

  中午吃了飯，將行李收拾妥當，小右便一個人戴了耳機坐在庭院裡曬太陽。

  ruby將寶寶哄睡之後就放在了嬰兒床裡，然後走過來在小右身邊坐下。

  她的目光直視她的側面，隻覺得這個女孩平靜得可怕。她從阿KEN口中得知，她是他大學好友的女朋友，來這裡生活一段時間，其他的並沒有多說，只是交代說，她的身體不好，情緒也不是很好，所以要細心照顧一些。

  小右突然回過頭，摘下耳機，輕聲說：“我真羨慕你。”

  ruby笑笑，一雙素顏的眼睛裡裝滿淡淡的清澈，這是林小右在北京那麽久所沒有見過的神情。

  她說：“以前，孤獨，慘烈，你別看我們現在這麽平靜，其實過去的傷口可能絲毫不比你少。”

  小右搖搖頭，“但是至少你們以後會幸福。”

  無論以前如何，只要有以後，對她來說，就是奢侈的。

  ruby說：“你有信仰麽？”

  “沒有吧，我連自己都不相信，還會信什麽。”

  “我信。”

  “基督？”

  “不，佛。”

  ruby步伐輕盈地跑去房間裡拿了兩本佛經出來，遞給小右，她笑笑：“心煩的時候，就念念這個，很好的，會讓你特別平靜。”

  小右拿過來，她衝她微笑說謝謝。隨意地翻看。

  這個小鎮的空氣真是十分的好，接下來的幾日裡小右多數時間都是在這個庭院裡曬著太陽，聽著歌曲，看著佛經度日。

  偶爾池燁會發來短信息，問她好不好。

  她都回好。

  是的，再也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加平淡和寧靜，沒有一刻比現在更好了。

  阿KEN和ruby都是信佛之人，房間裡到處彌漫著淡淡的檀香，院子裡也經常會有一種朦朦朧朧的煙霧。熟悉的想起籠罩在她周圍，於是每次她閉上眼的時候，腦中就會出現終北的臉。

  只是這樣的日子她竟然不再失眠，雖然隻身在異國他鄉，可是每日卻出乎意料的早睡早起。並且堅持吃早餐。

  阿KEN平日裡早上起來就會去上班，ruby在離家不遠的地方開了一家小店，24小時有人幫忙打理，她都是偶爾會過去看一看。多數時間都會在家陪著孩子玩。

  幾天以後，小孩子就和小右混得熟悉了，看見她的時候也會裂開嘴傻笑，口水滴到手上，一雙大眼睛水汪汪地好奇地看著，好像永遠看不夠的樣子。

  平時他從來不哭鬧，除了餓肚子的時候，他的心情會變差，這個時候保姆就給他衝好奶粉，抱在懷裡，在大人看起來可能幾口就要吞下去的液體他要喝上好久好久，他認真而努力地喝著奶，媽媽在旁邊逗趣，每當這個時刻，小右都會摸著自己的小腹，悲傷苦澀地笑。她的笑，好無助好淒涼。

  ruby給她說，離開了痛苦，有時也是一種幸福。

  她眯著眼，看著大好的陽光，把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只有這樣，她才能讓自己平靜，即時她深知，離開了那痛苦，就再也無法生存的事實。

  漸漸的她多多少少從ruby口中得知了些關於她和KEN的事，她說之前她愛上一個男人，愛了整整十年。她為他，做過所有瘋狂的事，吃藥，割腕，跳河，拚了整條命地去愛，甚至在午夜的酒吧因那個男人而被一個鬼佬強暴。她做了那麽那麽多的事，隻為自己赴湯蹈火的愛情。最後卻什麽都沒有得到，她換來的，不過是那個男人輕蔑的一笑。

  後來她在台北飛回上海的飛機上就遇到了阿KEN，他們在飛機上隨意的聊了起來，她將自己所有的過去都告訴了阿KEN，KEN聽後只是摸了摸她的長發，然後對她說：“跟我走，我讓你過平靜的日子。”

  就這樣，她和他結婚了。沒有喜酒也沒有婚紗，她與他一起來到這個風景秀麗的小鎮，他給她開一家咖啡店，然後親自設計了這座小閣樓。

  他信佛，所以寧靜。她便跟著他一起，念佛誦經，為他生一個漂亮的孩子。

  她說：“如果沒有經歷那麽多，很多人都是不會甘心的，沒有人會放棄活色生香的日子不過，偏偏要等到身心俱疲，才知道寧靜和平和多麽重要。身邊永遠都是那一個男人，生活的重心永遠都是那麽一點點，沒有太多的聚會，也沒有同事朋友，於是一輩子顯得很長，很枯燥，可是，我覺得，只有這樣才算是真正的生活。”

  只有這樣才算是真正的生活。沒有欲望，沒有貪婪，沒有虛榮。

  只要有一個男人，讓你累了可以依靠，就很好。

  她看多了佛經，也便開始學著用一種感恩的心情面對上帝的所有賜予。

  她想，如果不是這殘忍的結局，她就不會有機會來到這裡。就不會遇到KEN和ruby。就不會有這麽寧靜的時刻去聽歌曬太陽。

  她戒掉了酒精，戒掉了夜場。

  周末的清晨KEN驅車載著她和RUBY去城區買了幾盆綠植，她回來後一直精心培育。

  肚子還沒有多大的變化，池燁就來了。

  他在來之前並沒有通知她，所以這天她一如往常地站在院子裡，拿著水壺澆花。

  池燁在門口下車的時候，一眼就看到了她，她剪短了頭髮，說起來其實很難看，一點不像之前那個溫順柔美的林小右。可是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只是站在那裡，穿著一襲素雅的長裙，靜靜地站在那裡給一排高高矮矮的花盆澆水。

  她的臉頰瘦了很多，臉色也更加蒼白，當她頭頂突然多出一個陰影時，她抬起頭，看到了他。

  她一下子就哭了。

  他沒有擁抱她，而是站在她的面前一臉心疼地看著她，他知道她的身體，卻還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裡那麽久，他覺得真是罪過。

  即便早一天過來陪她，其實也是值得珍惜的。

  他們像分別已久的親密戀人，一起坐在咖啡館裡喝咖啡，雖是長久無言，可是那畫面那神態都自然而然，沒有絲毫尷尬。

  她看著他的眼睛，好幾次想問起他關於她走後北京的事情。可是最後又都忍住了，她怕一問，心就會痛。那麽不容易才漸漸淡掉的記憶，真的觸碰不起。

  他手指輕彈杯底，總是繞過那個敏感的話題。他知道，此刻的她，需要真正的平靜。

  轉眼來這裡已經三個月了。小右和池燁天天在一起，他有時候開著阿KEN的車帶她去農場，那裡有大片的草地和向日葵，她發間插著花朵，笑起來很迷人。他給她拍照，有一瞬間仿佛看到了那年在北戴河的她。

  初相識，她美麗，憂傷，心裡住著一個不屬於自己的男人。

  他也一樣。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真想，在那個時候就擁緊她，無論她掙扎與否，他都不讓她離開。

  後來見她累了，就坐在路邊休息，陽光晴好，他給她戴一頂大大的草帽。

  她笑起來，低頭去摸微微隆起的小腹，才四個月大。

  “想好名字了麽？”池燁問。

  她點頭，看著他認真回答：“如果是男孩，就叫祈望，如果是女孩，就叫如初。”

  “怎麽說？”

  “也沒什麽，不過是最近看佛書看的多了，總想回歸最初的狀態。”

  終北，你知道嗎？我們將會有一個孩子，只是這孩子，他可能會孤獨的長大，我不希望你知道他的存在，因為只有這樣，你才能更好的生活。

  只是可憐的望，沒有爸爸媽媽在身邊，你要怎麽生活。

  很多時候，她看著RUBY逗寶寶的時候，腦子中都會閃過那樣一個想法。她覺得，也許，把這個孩子交給他們去養，會是很好的選擇。

  他會一生寧靜，不再像她一樣活得困苦，愛得艱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