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世界上最勇敢的事情,是看你們兩個人的電影
然而所有的事情果真如終北所料,終漢生的死訊一走漏,終氏企業的股票一夜之間跌入谷底,幾位股東也紛紛表示要撤資。他叫來助手小吳,小吳趕到他辦公室的時候,他正捏著茶杯站在落地窗前遠望。
父親走的時候,拉著他的手,說他是終家的唯一繼承人,不論以後出現什麽樣的風雨,他都必須挺過去。
這是父親打拚了半輩子的江山。雖然公司裡的藝人並不如成唯的那麽紅火,但也容納了不少內地的二三線明星。
終北回過頭,問小吳:“是你走漏的嗎?”
小吳嚇得臉一下就白了,連忙擺手:“不是,不是我……”
“可是……”
“我隻對陳拉拉一個人說了,終總,真的,我說的是真的,而且她不會對任何人說的!”小吳連忙坦白交代。
終北看了看他,見他的表情沒有任何心虛的樣子,也就相信了。與其說相信了小吳,不如說他一早就知道這件事是出自誰口。
那個女人,他追過,愛過,也尊重過。他體諒她的一切感受,甚至為了擔心她受傷害而一再地傷害林小右。
只是如今,好像一切都變了。他不能說這是她的錯,畢竟是他背叛在先,或許,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終北揮揮手,示意小吳出去,然而小吳卻並沒有要走的意思,依舊站在那裡吞吞吐吐。
“還有什麽事嗎?”終北問。
“有幾位新藝人,一個上午都嚷著要解約。”
“為什麽?”終北盯著他,難道連這些人也都完全不相信他的實力嗎?
“他們說……說人往高處走,不能在這裡繼續不溫不火下去了。”小吳惶恐地看了一眼終北,將這原因已經盡量說得柔和了很多。
只是終北的臉色依然很難看,他沒再說話,只是點點頭,小吳雖然不放心,但還是走了出來。
他打電話給拉拉,再次確認是不是她對外說了什麽,拉拉在那邊說只是跟林小右說了此事,根本不用擔心。
聽到小吳歎氣,拉拉問他怎麽了,他就把公司的形式都給她分析了。
他作為終北的助手兼司機,是知道他和林小右的事情的,當然也就知道陳拉拉和林小右的關系。
拉拉一聽,立馬掛了電話。
第二天晚上,便飛回了北京。
她直接去了小右公司,兩個多月沒見,面前的林小右瘦得她幾乎不認得了。看著她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表示出對她突然出現的驚喜,拉拉覺得自己對她這麽好,真的是值得的。
哪怕,那個男人,也對她這麽這麽好。
好到一直甘願在身後默默付出和關注,從不打擾。
小右接過她手中的拉杆箱,就帶她去停車場取車。
“行啊,林小右,混得不錯,才兩個月不見,就是有車一族了!”
見陳拉拉一口的酸氣,小右也不搭理,兀自打開車門坐了進去。
“怎麽突然回來的,說好給我帶回來的女婿呢?”小右問。
“女婿麽,還在路上,我回來,還不是因為你。”
“我?”
“是啊,不是你還是誰啊?我告訴你,裝傻充愣你永遠第一,難怪那些女人們都不喜歡你!”
“那你為什麽喜歡我?”小右問。
陳拉拉一時語塞,覺得沒辦法跟她溝通下去,隻好轉頭看向窗外,說了句:“開車吧,望族。”
“不回家?”
“家有什麽好回的?晚上自然會回去,快點,我都餓了!”
小右拿她沒辦法,幾個月不見一點都沒變,本來還指望著一圈旅行下來,她的人生觀世界觀以及價值觀都會有質的升華,然而現在看來,只能是奢望了。她的人生裡,吃依然佔據著不可撼動的低位。
“你歎什麽氣?”
小右笑,搖搖頭:“沒有。”
拉拉想了想,自己也笑了起來。過去一直以來,她都是凡事靠小右,從來都是她依賴小右,而小右受傷的時候,她什麽都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邊,讓她不至於太孤獨。
這次,也一樣吧。
她並不知道自己回來能幫小右做些什麽,她的能力太過有限,她什麽都做不了。
這些日的終北,好像一下子就消瘦了很多。每晚回家都很晚,有時候乾脆一夜不歸。
即使回來了,他們之間也多數都是沉默。她知道他的心情並不好,也從報紙新聞和網上關注了他們公司的情況。甚至還有小道消息說,池澈正在收買股東,想要收購終家企業。
半夜裡起來,小右轉過身,發現枕邊空曠,他明明回來了,卻並不在身邊。聽了許久,也沒有動靜,便披了披肩,走出臥室,才看到那個落寞的影子。
他站在黑暗裡,靠在陽台邊,手中的煙一明一滅,悄無聲息。
她走過去,從背後輕輕擁住他,他的脊背微微一僵,便拿起她的手,放到嘴邊。
她什麽也沒說,她覺得,無論說什麽,她都不能幫到他。而她的心,他一定是完全懂得的。
這樣的日子一轉眼就熬到了四月初。近來的終北更加沉默,也更加悲傷了。甚至讓她有種錯覺,錯覺他會突然消失一樣。
看著電視裡熱播的《戒情人》,那張曾經成為她夢魘的面孔日日出現在電視裡,她不想看,可是卻總是會在獨自等待終北的夜打開電視機,像中毒一樣,將她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都記在心裡。
她與她,是兩個對立面,卻無法視而不見。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部很好的片子,無論從劇本,還是導演,製片人以及整個後期處理上,這都是一部會迅速躥紅的片子。
紅到每天只要一打開電腦,最新搜索就會出現這個名字,熱門搜索裡全部都是有關陸清清。眼看著她的光芒就要蓋過了凌路淺。
她無法理解這些90後的思維,怎麽可以迷戀一個人成了這種地步。
甚至關切她與傳說中未婚夫的近況,期盼他們早日結婚,早日手挽手出現在熒屏。
小右記得,她小的時候,那些明星們一個個都在遮掩自己的戀愛情況,每一個面對記者的提問都是“目前並沒有感情方面的計劃,隻想把精力全部放在事業上,希望拍出更多大家喜歡的影視劇”等等,即便真的結了婚,都要偷偷的,生怕影響了自己在粉絲中的地位。
然而現在一切都變了,自陸清清一出道以來,便大方承認自己有關未婚夫的傳言。只是,小右看得出,她一直在賣關子,想說又不說清楚,這樣大家才會一直追問,也不會惹來終北的不滿。
她從不詢問他任何關於陸清清的事情。即使新聞裡關於她和他的緋聞從未斷過。
直到有一天的一個晚上,小右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終北洗了澡走出來,在她身邊輕輕坐下來。
隨手拿了遙控器去換台,一不小心,正好趕上了娛樂新聞。新聞中赫然是網上盛傳的照片,陸清清一夜走紅,與未婚夫攜手踏入高檔小區。
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想也沒想就關了電視機。
小右安靜地扭過臉,看著他,而他的神色卻顯得如此慌張。
她假裝未見,站起身,走去廚房煮牛奶。
終北沉默地掏出一根煙,點燃,將身體深深地陷入沙發裡。
他的辛苦,或許是自作自受吧。
那一晚,小右睡得很不踏實,翻來覆去的,想像往常一樣抱著他,可又不知道心裡在堵著一團什麽東西,就是沒辦法從容如常,可又不能問,也不想問。
她覺得,這一次,一定要完全的信任他,無論怎樣,深信不疑。
她想,她還是善於逃避的,所有有可能會另她難過的事情,她統統絕口不提。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她照例一個人開車去公司。剛一進辦公室,就發覺氣氛不同尋常,每個人都面色紅潤,激動不已地在議論紛紛。
小右扔下包,轉過頭問隔壁的安安:“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哦,早上人事的通知,說這個月中旬要出去旅遊呢!”
“是嗎?去哪兒?”小右問。
“澳門哎!”安安激動地說,“長這麽大,我都還沒有離開過這塊土地,這回好了,到了澳門,我一定要買很多很多化妝品,包包,還有鞋子!”
小右笑笑,心想如此也好,順便出去散散心,也許回來以後,一切都好了,終北已經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得當,再也不會看到他緊鎖的眉頭。
周末她收拾行李,終北依舊在公司加班,她沒有說要去哪裡,只是對終北說,公司春季出遊,歸期未定。
終北也沒有仔細問,只是輕輕抱著她,下巴上的胡茬摩挲著小右的頭髮,他沙啞著聲音對她說:“對不起,這陣子心情不好,疏忽了你。”
小右搖頭,“沒事,我理解的,你注意身體。”
他們像最生疏的情人,說著客套的話語,彼此理解,卻彼此隔閡。
她不想揣測其中的問題出在了哪裡,她只在想,等他公司接手成功,就會一切都好了。
那些陰霾,遲早會過去的。
拉拉送她到機場的時候,大家已經坐在候機大廳了。她們在那裡擁抱,拉拉說:“死女人,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回來了,我就在澳門等你。”
“那你怎麽不跟我一起去?”
“我要工作了啊,回來後就聯系了一家公司,正缺人呢,你好好玩,注意身體。”
小右點頭,正說著,只見池燁姍姍來遲,碩大的太陽鏡將半張臉都遮了住。
拉拉連忙將他拉到了一邊去,無非是嘀咕了幾句一定要好好照顧林小右之類的話,便風風火火地走了。
這一次,他竟然是一個人,身邊沒有婀娜多姿萬種風情小姐。
安安碰了碰她的手臂,悄悄說:“池少瘦了很對哎!”
小右笑了笑,沒說話。只是突然覺得脊背發涼,她想起上次終北手機中的那些照片,直覺告訴她這一次一定和池燁保持距離,以免再遭人跟拍。
就在小右跟隨公司大部隊一起飛上三萬米高空的時候,終北的公司終於面臨最艱難的抉擇。
他坐在陰影裡,手托著下巴。外面是集體抗議的董事會們,辦公室的門緊閉著,小吳站在門口搓著手不知所措。
面前擺著父親臨終前的照片,還是在醫院時,陸清清找來攝影師給拍下的。父親的臉上有著蒼白的神色,以及如何也掩蓋不去的憂愁。
他走的時候一再叮囑他,只要有陸家在,他就不會有問題,一定可以順利接手。
然而每次一提到陸清清,都會看到終北突然黯下去的眼眸,父親歎氣,他又何嘗不懂兒子的心思。只是,對他們這些商人來說,愛情算什麽,只要結了婚,聯了姻,門當戶對,彼此契合,便會讓他們的事業穩如泰山。而所謂的愛情,與婚姻沒有關系,他告訴終北,你只要和陸清清結了婚,以後去愛誰,沒有人管你。但是,終家的資產一定不能因你的兒女私情而損失分毫。
父親對他的嚴厲與慈愛,像兩根繩索,緊緊地套著他,他無法呼吸,可是又充分理解。
父親始終自責,沒有在之前更好的扶他上位,沒有在他有限的生命裡,盯著他把公司接手。怪隻怪,這可怕的病魔讓他疏忽了生命的脆弱。
他握著拳頭,聽到外面那些老頭子們的議論聲,點燃一根煙,剛吸了一口,便聽到了小吳恭謙的聲音:“陸小姐。”
他抬起頭,見到門口站立的陸清清,她一身黑色連衣裙,衝小吳點頭微笑,向他走來。
“真有那麽討厭我麽?”她抱著他的頭,覺得心痛難忍。
她真的不想看到他這樣痛苦的樣子,那麽驕傲的終北,那麽孤高的終北,如今變成這麽脆弱無助的樣子,她也會心疼。
可是,爸爸說,只有如此,才能逼迫他選擇自己,否則他的人只能是屬於那個叫林小右的女人的。
所以,爸爸才用盡手段,散盡錢財,使得他的公司面臨如此巨大的危機。
而這些問題,只有陸家可以幫忙,可以注入資金去為他解決。他扛不住的時候,自然會去找陸清清的援助。自然會與她結婚。
爸爸的做法她雖然並不完全讚成,可是卻也實在沒有更高明的辦法,她知道如此再也得不到他的心,但就是無論如何也不希望看到他和林小右伉儷情深的樣子。
她愛了他那麽多年,為他付出了半個青春。他不能負她,不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北手指間的煙已經燃盡,長長的煙灰掉落在地上,他終於抬起頭,看著地面,一字一頓毫無感情地開了口:“跟伯父說,三天后訂婚。”
林小右,如果我對不起你,你會不會這輩子都不會再原諒我了?
可是,你知不知道,能夠再次得到你,我願意用全部生命去珍惜你,卻無法付出父親的整個江山。
“那麽,婚禮呢?”陸清清並沒有意外,她知道一定會是這樣的結果,只是,如果真正得到他,訂婚還是不夠的。
終北看著她,眼神深邃,良久,說:“你定。”
“旅行結婚?”她說。
終北點點頭,對他來說,這些根本就不重要。
“下周,去澳門吧。”
她說完,認真看著他的眼睛,想從中看到他懊惱的神情,卻什麽都沒有,他仿佛麻木了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她笑了。看來終北竟然真的不知道林小右在那裡。而她當然知道,此刻的林小右,正在度假。
如果就這麽贏了,顯然還不夠。她逃得那麽遠,如何看到她和終北幸福的結局?
不過沒關系,你在哪裡,我們就幸福到哪裡。
因為我陸清清說過,我想得到的,一定會得到。
飛機在高空飛行,池燁低垂著頭,帽簷與太陽鏡遮住了他的半張面孔。他的目光淡淡地停在林小右的背影上,她坐在那裡,脊背挺直,耳上插著耳機,安靜的樣子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
這些日子,他知道她和終北並不會好過。終北的父親去世,公司面臨危機,這一切,他都清清楚楚。包括陸清清父親在背後所做的那些手段,甚至慫恿池澈去收購,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終北與陸清清的婚事。
整個勢頭都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樣子,池澈推斷,不足一周,終北的公司要麽落入他手,要麽,陸清清將成為終北名正言順的妻子。
而顯然,以一個商人的直覺,後者的幾率更大一些。
沒有一個成熟的男人會因為婚姻之事將公司拱手讓人。
所以,他無法想象當小右知道這一切時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尤其是,要如何去面對他和陸清清的婚禮。
可是他又想不到一個可以安慰她的理由,只能將她帶離。
或許,出去走一走,散散心,她的心情便會好。至少可以不必直接去接受那個事實。
林小右,我絞盡了腦汁,隻想讓你少受一些傷害。
恨隻恨我不是終北,不能給你你想要的幸福。
飛機安全降落,安安嚷著要去機場免稅店買化妝品。小右就拿了手機玩遊戲,站在門口等她。
安安正挑的起勁,突然發現頭頂的光被擋住,一抬頭,竟然就看到了池燁。
顯然又驚又喜,她慌慌張張手足無措地叫了聲:“池……池少……”
池燁扯起嘴角來,輕輕的一笑,帶著不屑,可是在安安的眼裡卻如沐春風。
她甚至手足無措起來,以為自己終於吸引他的注意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句話再次將她的幻想打入谷底。
“你究竟想怎樣?”他說。
安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一時沒有反應。
他摘下眼鏡,看她的眼睛裡盡是冷漠:“你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之所以不告訴小右是不希望她受傷害。你明明知道她那麽信任你。”
都這麽說了,安安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知道,那些照片的事,原來池燁全部都發現了。
原來,這次特意靠近她,就是為了這個事麽?
她放下手中的眼線膏,抬起頭看著他:“我想要的是什麽,你應該很清楚。”
“我不清楚。”池燁說,“錢,還是我?”
“如果我說全部呢?”
“錢,隨便開。我麽——兩個禮拜應該還可以承受。”
“哈哈!”安安冷笑,眼睛裡劃過尖銳犀利的嘲諷:“你真的把我當成乞丐了?”
“不然呢?以你的那點手段,你還想要什麽?你以為只要拍幾張我和她在一起的照片,就可以讓她難過了,可又對你有什麽好處呢?”
“沒有。”安安認真的回答他:“可是我樂意,只要看到她難過傷心,我就高興。”
“你瘋了。”
“這就算瘋了麽?”安安笑,“可是我覺得挺好玩的。”
“你在被陸清清利用,她答應給你什麽好處了?”
安安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別處。
她在逃避,因為這樣的自己,夜深人靜的時候,也不是不討厭的。只是,她沒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她愛池燁,只是池燁不愛她。
她恨小右,因為小右搶了她的池燁。
所以,既能夠讓小右難過,又能夠拿到一筆可觀的錢財的事情,她為什麽不去做?
只是,這種交易對她來說,又如何能夠在她愛的人面前說出來?
“收手吧。陸清清那邊已經不需要你了。”
“是嗎?”安安反問,“其實我並沒有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不是麽?你根本不必為了此事來討伐我,本來我已經玩膩了,你這麽一說,反倒又激起我的鬥志來了。”
“你……”
“我怎麽?你也明明知道,陸清清她不需要我的幫忙了,那還為何要多此一舉?”
“你知道?”池燁所指的,當然他們會結婚這件事。
“當然。你也知道不是嗎?否則,為什麽突然這麽好的福利讓我們不限期的公費來這旅遊?我們都是借了她一個人的光呢,說出來真要好好感謝她,讓我這輩子第一次踏出內地。”
“可是……她能承受的已經到了極限,不要再給她多的刺激了,行不行?”池燁突然變了口吻,更像是一種商議,甚至說是祈求。
“可笑了,”安安轉過頭,看了一眼遠處認真玩著手機的林小右,“你現在是為了她在向我求饒?”
“算是。”
“那就像個求饒的樣子,答應我的要求,我就不會在她耳中透露一個字。只是……以後她也一樣還是會知道的,就算我不說,新聞會說,媒體也會說。到時候,木已成舟,恐怕,受的傷更大吧。”
池燁沉默,的確,這件事早晚她都會知道的,晚一天,或者晚一周,根本沒什麽差別。
可是,他依然存在著僥幸心理。既然終北沒有直接對她挑明,是不是就說明,他有自己的辦法,或者,這結婚也只是緩兵之計,他可以在不長的時間內,將此事完全的擺平呢?
也或者,冥冥中他在等,等終北親自對她說出事實,親自向她解釋。這樣,她才能更好受一些,而不是從別人口中得知這件事。
但有一件事可以確定,不論是哪個理由,他都一定要保護她。
這邊的小右,等了那麽久還沒見安安出來,於是放下手機走進去找她。
結果,卻看到她和池燁站在一起的樣子。
正愣神著,安安也看到了她。一瞬間,她的手臂輕輕地搭上池燁的手,笑得花枝亂顫,“小右,等久了吧,我馬上結帳去。”
說著,又將剛才猶豫不決定不下來到底買哪款的各類彩妝都撿到了購物筐裡,挽著池燁,說:“要這些。”
池燁掃了一眼,便拿著去結帳。
安安搓著手,看著小右不自然的笑:“對不起,小右,我和他……”
“沒關系,我都看到了。”小右坦然地看著她,除卻一些別扭以外,看他們兩人在一起,她並無不適。
只不過,公司裡唯一的這一個夥伴,這一路都要和池燁在一起了吧。她悲傷的想,她免不得又要落單了。
三天后。
終北和陸清清一同出現在民政局門口。
就這樣,就這麽簡單,兩個本已經戀愛了七年之久的人,分分合合之後,一下子就領了兩個大紅色的結婚證。
只是,秘密結婚是終北提出的條件。
陸清清答應了,因為她不需要任何人知道她是終北的女人,她只需要讓林小右一個人知道就可以了。
而終北之所以提出這樣的條件,也不擔心全世界知道他是陸清清的丈夫。他只希望林小右一個人不要知道這件事。
她一時之間一定無法接受的。他必須用更柔和的方式,與她分手。
公司的危機因為有了陸家資金的注入,頃刻間就被解決了。如今風平浪靜,之前讓終北那麽困擾和絕望的事情,因為有了錢,竟然一下子就全部都不見了。
陸清清十萬火急地訂好了飛往澳門的機票。終北沒有問她為什麽選擇了澳門。他的心裡,始終隻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林小右的巴黎。
好像從此以後,那只能是一個念想了。說起來,這真的是一件太過頹喪的事情。
“在想什麽?”陸清清推了推他的手臂,笑意盈盈地問著他。
他沒有看她,只是落寞地搖了搖頭。目光始終停在安檢口左側的椅子旁。
那裡是上次他坐過的地方,是他和小右擁抱的地方。
因為從拉拉口中得知她會在那個時間來送池燁,於是他也就順勢去送陸清清。這樣,就可以假裝巧妙地遇到她。
回憶像電影,在他的腦海中穿梭。
他懊惱的想,在最後的日子裡,為什麽沒有好好珍惜小右,沒有給她最好的幸福。讓她每天因為自己的壞心情而鬱鬱寡歡,連溝通和親吻都變得困難。
他的心突然急劇地疼痛起來,小右那張安靜的臉在他的面前不停閃現,她現在在哪裡了,玩得好嗎?
旅行愉快嗎?
林小右,我結婚了,我結婚了,而我娶的那個人,終究不是你。
如果你知道了,會是怎麽樣的心情,會恨我怨我,還是會安然的接受?
陸清清緊緊抓著他的手臂,輕聲說:“走吧。”
下了飛機,她偷偷打電話給安安,可是安安卻並沒有接她的電話。
她不明白為什麽,便和終北隨便訂了一家酒店。
只是,雖然線索斷了,她陸清清依然有辦法找到他們的。
打開酒店的電腦,點開安安的微博,一眼就看到了最頂部的一條更新:
“風和日麗,下一站,澳門旅遊塔,情侶蹦極我來了哦也!”
末了,是一張圖片。照片裡赫然是她和池燁在一起的自拍。
她關了電腦,嘴角扯起輕蔑的笑。難怪她聯系不到安安了,原來,她已經被美男收買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陸清清連忙回過頭,看著終北,“老公,我想去蹦極。”
“老公”兩個字讓終北突然愣了一下。他站在那裡,拿著浴巾的手有一瞬的停頓,卻終究是什麽都沒說,只是點點頭。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澳門塔。對陸清清而言,身邊的男人再也不是之前的樣子,可是她只是假裝沒發現,她想,遲早,他會記起她的好,但是首要任務,是要他和林小右徹底說再見。
他自己不敢說,那就由她來讓他們見面好了。
看著同事們一個個套上特製的飛行衣,在全世界最高的蹦極塔上準備高空飛躍,林小右坐在下面,陽光刺眼,她用手擋在頭頂,仰頭看著大家驚恐的樣子傻笑。
“下一個是你了哦!”有人用手碰了碰她,遞給她一瓶可樂。
是個男同事,平時很少說話和接觸。小右接過來,擰開蓋子喝了一口。不說話,只是點頭。
“你怕麽?怕的話我們也來個情侶跳?”同事說,手指著現在即將跳下去的那對身影。
雖然遙遠,可是她依然可以分辨。
那兩個人,正是池燁和安安。
真是浪漫,在233米的高空,兩個人被拴在一起,緊緊擁抱,可以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就算跳下去是死,也不會害怕的吧。
只是可惜,終北並不在這裡。那麽,不如一個人,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代替你。
“嗯?怎樣?”那人繼續追問。
小右笑著搖搖頭,不知怎麽,最近的心情總是異常的平和。
因為她知道,雖然現在她沒和終北在一起,但是,當她玩累了,回家的時候,他一定安然無恙的在那裡等她。
她舉起手機,拍下高空中池燁和安安的樣子,她要告訴終北,你看,這一次,我真的不會再和池燁有所瓜葛。只是還沒等發送,就被叫了過去。
“林小右,到你了,快點,上去啦!別告訴我你要臨陣脫逃啊!”
於是也就趕緊放下了手機,匆忙地跟著工作人員上了塔。
在隨著電梯升至20層左右的時候,小右就已經開始雙腿發抖。她努力讓自己平靜,轉過頭去看外面的風景。
旁邊的解說員一直不停地安撫她,給她勇氣和信心。
她說:你看,今天天氣多好,在這樣蔚藍的天空下,自由落體,讓身心完全放松,將會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是啊,今天的天氣真是格外的好,好到讓她的眼睛刺痛。
這個天氣,好得過分,好得太殘忍。
因為,才一到達蹦極層,就差點暈了過去。
眼前的景象真的讓自己驚到了,她像一尊木偶,站在那裡,任憑旁邊的工作人員如何推她拍她,她都不動。
隻一瞬不瞬地盯著面前正在準備跳的一對。
好像有一種氣流在身體裡上下竄動,在胸口,在肺部,呼,呼,呼……
她和他緊緊相擁。她的手潔白纖長,雙手在他的腰間環了一個圈,然後扣住。
年輕的臉孔緊緊貼在他的胸膛。閉著眼睛,等待飛翔。
那樣幸福而美麗的她,陸清清。
“林小姐?”
“喂?”
“害怕嗎?如果實在太怕的話,要不要也找個男孩子一起?這樣會比較有勇氣一些。”
“……說句話好嗎?下面的人都還在排隊。”
……
好像全世界都沉默了。她只是站著,看著澳門塔上方的晴天,看著微風吹起的他的衣角,看著她十指緊扣的堅定,看著他無名指上那枚刺眼的戒指,與她指上的一模一樣。
她的目光逐漸渙散開,究竟要有多勇敢,才能親眼目睹他和她一起在高空飛翔的畫面。
她很想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有太多相似的人。或許他只是和終北一模一樣而已。
頭暈,耳鳴,眼花。意識逐漸微弱,看不清面前的人影,聽不到任何聲音。
或許,是陽光太刺眼,融化了她為他藏匿的那些溫柔。逐漸剝離出內心原本的悲傷和絕望。
就在工作人員為他們倒數的瞬間裡:“5,4,3,2,1……”
“林小姐,林小姐?!”
……
終北,我們一起私奔去月球。
終北,如果有一天我們去旅行,可不可以帶我去巴黎。
只是,終北,我要怎麽走。
終北,這條路,能否和你一起走。
終北,給我一條路,我一步一步跟著你去走。
終北,其實,其實我無路可走。
嗓子乾啞,空氣稀薄。
好像是一場夢,夢裡是漆黑的一片,她什麽也抓不住,無論自己怎麽努力,怎麽堅決,怎麽固執的相信著。明明一直在痛,可是卻眷戀著那樣的痛,雖然她從一開始就清楚,無路可走一定是她最後的歸宿。
夢裡的北京下了雨。她裹著風衣站在他的門口,他走出來擁抱她,然後又突然轉身,離去,牽著他真正的女人離開。
他給她講他和陸清清的故事,講他們的愛情。
他用假意的溫柔和一次次的曖昧蓄意拿走她原本純粹的快樂。
他用迷亂的語氣對她說我愛你。
胸口異常的疼痛,痛到她覺得自己就要死去。
卻在這個時候,眼前出現了光。
“你醒了?小右,怎麽樣?”
“嗚嗚,你嚇死我了,林小右,你怎麽了嘛!如果你恐高的話就說啊,我們又不會逼迫你上去的!”
她睜開眼,一群人圍在她的面前。在頭頂唧唧哇哇的亂叫。
只是,這地上好軟,好舒服。她忽然覺得奇怪,才發現,原來自己正躺在池燁的懷裡。
安安見到她醒來,連忙嚷道:“好了好了,小右醒了,池少,那我們就不用去醫院了,快放下她去那裡休息一下,可能中暑了或者是驚嚇過度……”
還沒待她說完,池燁便回過頭去嚴厲地看了她一眼。
除了他和安安,或許,沒有人知道她是為什麽倒下去。
她被池燁輕輕地放在了旁邊休息椅上,很多同事見她已經沒事了就都散去了。
池燁將安安也支開,到此刻為止,既然小右已經什麽都看到了,他再安撫安安已經一點用處都沒有。安安自然也知道,於是怏怏然地走掉了。
池燁在旁邊坐下來。看她的臉上逐漸恢復了血色,只是看上去,依然還是蒼白虛弱的樣子。
這樣子的她,真叫人難過。連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好半天,她突然開口,目光帶著茫然的空洞:“情侶雙飛跳……浪漫嗎?”
他當然知道,她想了解的不是他與安安。而是那個人。
搖搖頭,“一點也不好玩。”
“那為什麽要玩?”
“因為不得已。”
“不得已?”小右問,臉上卻笑了,笑容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荒涼。
“是,我有不得已,別人也有不得已。”
林小右,只不過你不懂,我的不得已是因為兒女私情,而他的不得已,卻是因為家族利益。
與他相比,起碼,我可以為我愛的女人做一些事,而他卻不能,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女人為他煎熬為他流淚為他暈倒。他都只能放任不管,要看著別的男人將她抱走。
這樣看來,我竟然是幸福的了……
“終究也只能是這樣的結果麽?”她的聲音柔細,輕若無聲。
好像再也沒有不甘,只不過是做了一場華麗的夢,現在夢醒了,一切又回到最初。
我還是我,你還是你。
終北,我們沒有更好的結局。終北,終於你還是做了這樣的決定。
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麽,只是,什麽不得已那只是借口吧。你看,你自己連一個解釋都沒有給我。
疼,真的很疼。如何讓我親眼見著你們在233米的高空裡相擁,然後聽著旁邊一群人激動興奮的呼聲與驚歎。
你太高估了我的承受能力。這是你們故意安排,還是上帝的旨意。
在這裡都能見面。像所有陌生人一樣,連招呼都不會打。亦沒有所謂的尷尬。
池燁靠近她,抬起手,卻遲疑。
小右抬眼,聽到他說,“我能抱抱你麽?”
她笑,不點頭,也不搖頭。於是他的手慢慢擁過來。
時間仿佛回到一年前,她與他,在行駛的夜車內,她喝了酒,靠在他的肩上,等待忘記。
所謂沒有緣分,就是以為自己為愛奔走,走了很久,很遠,期待兩個人朝朝暮暮塵世煙火,可回過頭,發現依然是自己一個人,孤單單地站在原地。
原來早已經被自己囚困,出不去,別人也進不來。
靠在他的懷裡,她問:“你不怕安安生氣麽?”
“她……”想說出真相,卻想了想,還是住了口。
“沒關系,我回去給她說,只是借用一下肩膀,不會和她搶的。”
“忘了他吧。”
“……”
“他很好,成熟,穩重,愛你。可是你看,無論多麽優秀,終究他真的不是屬於你的。”
“……”
“我不求你接受我,只要你忘記他,開開心心的生活。”
“謝謝。”
他一點都不好,也不愛我,只是,卻總是也忘不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