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不曾放下(3)
  他起了身，活動了下有些酸澀的筋骨，在揚起指尖想順過長發的時候，卻有了一絲的停頓。他又將手湊近鼻下聞了一聞，頓有些許沁入心脾的凜香飄入。北堂墨心頭一顫，即刻喚來了在外面修剪花草的管家。

  “方才是不是有人來過？”北堂墨開口，聲音透著些許的急躁。

  “啊，剛才啊，剛才國策官徐大人來過，在您身邊呆了一下午，您不知道嗎？”管家有些驚訝。

  “本王睡著了。”北堂墨淡淡而喃，臉上卻浮現了些許溫柔的笑意。他總感覺今日睡的很安穩，原來是慕晴來過了。忽然一怔，他即刻上前說道：“備轎，本王要入宮。”

  管家微怔，說道：“現在嗎？”

  北堂墨心情甚好，於是回頭淡雅一笑，“嗯，就是現在。”

  經過了一天的時間，慕晴終於回到了宮中。身上因為持續同一個動作，而酸疼不已。

  回到房中，發現東方楚晏已經窩在她的床上熟睡過去，思來想去，還是不想將他擾醒，也算是感激他這幾日的照顧。同時，也暫且原諒他變態的抱著她衣服睡覺的行為。

  慕晴眉角顫動幾下，而後便不客氣的拉上了門。

  整整兩日，她都不知北堂風的近況如何，既然現在無事，是否應該前去看看。這麽想著，慕晴便蹣跚的向著飛霜殿走去。

  可才走到半路，她便見到了專程跑來見她的北堂墨，慕晴心頭一驚，卻露出了些苦澀的笑容。

  結果，還是讓王爺跑了一趟。

  此時北堂風一身銀白色衣袍，高領豎起，滿身盡是皇族的氣息。他走過，心情有些滿溢，抬起手撫過了慕晴的右頰。

  “不打一聲招呼便走，本王心中會失落的。”他傾下頭，凝望著慕晴，指尖深入，徘徊在了她的耳畔，頓時間那溫熱的掌心便將她充滿，多日來的艱辛亦讓她有些惆悵。但很快，她便將北堂墨的手緩緩拉下，她抬頭錚錚望著他，說道：“王爺，以後萬不可再做這種小孩子才會做的事。”說著，她便以指尖輕觸了下北堂墨的唇角，使得北堂墨請悶哼了一聲。

  他有些失笑，未曾想自己有朝一日竟被人當做了孩子。但是更沒想到，自己竟會聽話的點了頭，應下了慕晴的話。

  如果說，這世上有誰能有本事讓他北堂墨為之在意和珍惜的，怕是只有這個女人了。

  “要去何處，本王與你同行。”北堂墨說道，留戀與她夕陽攜手的感覺。但慕晴接下來所說的“飛霜殿”，卻讓他的心中為之一沉。

  到頭來，去見的還是北堂風。

  不過，心中雖然有些煩悶，可在他俊逸的臉上顯出的卻依舊是那溫雅淡漠的笑容，他轉了身與慕晴並肩，兩人談笑風生，任周圍人看到，都會以為是世間最美好的鴛鴦伴侶。

  當然，此時的他們卻不知，還有另一端羨煞天地的龍鳳也在向著這邊走來。

  當北堂風與晚兒倏然碰上了北堂墨和蘇慕晴後，兩邊原本各自存在的歡愉頓時降為了冰點，尤其是這兩個男人。

  北堂風的視線落在北堂墨輕攬著慕晴的手上，而北堂墨的視線則放在了北堂風凝視蘇慕晴的眸上，慕晴的視線放在晚兒纏在北堂風手臂上的柔荑上，而晚兒則驚恐的望向慕晴身邊的北堂墨。

  四個人各有心思，也各自有著不同的心情。

  “早上抱病不來早朝，晚上卻來宮裡私會佳人，祈親王還真是不將朕放在眼裡。”北堂風開口，聲音愈發的低沉。

  “只是佳人在王府一聚，臣著實不舍，所以才跟來宮裡，若是真要解釋的話，臣想癡情這兩個字，應該更為妥當。”說著，他便再度用了些力攬住慕晴，使得慕晴有一份怔然，然後臉上微微一紅，竟當真有些不知所措。

  對她來說，王爺雖然說得或許只是與北堂風鬥氣的話，但是如此說辭，對於一名女子來說，卻是太過衝擊了。

  結果，北堂墨的話並未令北堂風有所動容，倒是蘇慕晴這忽然有些嬌羞的神情，竟讓他的心頭驀地被捏了一下。一股不知名的焦躁再度浮起，令他完全忘記了要陪晚兒用膳之事。他冷笑一聲，漸漸前走，而後落下一句，“朕正打算去飛霜殿處理政事，已經兩天沒露面的國策官，你打算如何？”問到最後一句的時候，北堂風的視線倏然從北堂墨身上滑落到蘇慕晴的臉上，慕晴心頭一緊，臉上不久前的愉悅漸漸斂住。

  他明明是才從飛霜殿走出，任何一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他不過，只是興趣來了，想繼續羞辱她罷了。

  北堂墨眯住眼，看向慕晴，等待著她的回答。

  慕晴舒口氣，看向一旁臉色發白的晚兒，隨意的說了句：“這樣可以嗎？丟下皇后娘娘……”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北堂風驀然止住，他壓低聲音，以帝王的氣勢俯視著她冷冷說道：“朕在問你，你只要答朕的話即可。”

  完全不知道北堂風為何忽然發這麽大的火，慕晴冷笑一聲，便隻得焦躁的歎了口氣，在她的臉上，也絲毫找不到期待的神情。這也使得北堂風的臉色愈發的不好。

  對他，是如此這般，對北堂墨，就可以展露笑顏。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麽回事，明明說過……想進他的后宮，難道不知要先討好主子才是唯一的途徑嗎？
  北堂風冷哼了一聲，驀地上前拉住蘇慕晴的腕子，二話不說便向著飛霜殿走去，慕晴幾步踉蹌，身上的傷疼痛難忍，她回過頭強顏歡笑的對北堂墨擺擺手，而後就這麽被拉走。

  晚兒似乎感覺到只剩下了她與北堂墨兩人，臉色刷得變為了慘敗，她欲追著北堂風而去，卻在聽到身後一聲淡語後停在了原地。

  “你一直在避開本王，嗯？”

  一句話落，晚兒突然跪在了地上，她不敢回頭，只是全都都開始發著抖，牙齒也不停打著寒顫發出詭異的聲響，只能哆嗦著喃語著：“我……我……”晚兒雙手環住手臂，在感覺到有一雙手輕輕的覆在她的雙肩上後，她的身體便抖的更加厲害，鬢角開始逐漸有汗珠下滑。

  “嗯？”一聲輕喃自她耳畔飄過，她側眸，卻不敢直視，不安的一下又一下的抓著手臂。

  “蘇慕晴，啊……本王真不願意管你也叫這個名字。”北堂墨淡淡的說著，氣息溫熱，卻夾雜著一些寒冷，“你怎麽了皇后，不是應該……看到本王，你難道不高興嗎？還是說……”北堂墨漸漸的收斂了笑容，起身俯視著晚兒，“你在害怕本王？”

  “怎……怎麽會？”晚兒勉強的笑著，想要撐起身，卻還是腿一軟摔倒在地。

  “你以為，你換了魂想脫離本王的手心，真的能做到嗎？”他低語，而後一字一字的說，“對於連主人也敢咬的狗，本王通常只有一個做法……”北堂墨淡淡一笑，優雅的，含笑說道，“那就是一刀一刀的將這條狗的肉，從它的身上，剃下來……”

  “王爺……王爺……”晚兒顫抖的愈發厲害，恐懼的眼中開始逐漸有淚水下滑。

  “別哭，讓別人看到，那可就不好了。”北堂墨笑言，卻字字讓晚兒害怕。

  晚兒拚了命的點頭，拚了命的忍住淚水，“王……王爺，我去偷，我再去把密卷偷出來，這次不會再跑了，一定……一定給王爺……”

  “不需要了。本王現在，想要的是另一樣。”北堂墨輕聲而道，右手覆在她的頭上，當真如同是在碰觸著自家養的一條狗，“本王就問一句話。讓皇上禍國的人，是不是你？”

  晚兒一驚，半響後蒼白的說著：“怎……怎麽會是我，我從來沒有過……慕晴，慕晴隻忠於王爺，沒有任何私心……”

  “哦。是嗎。”北堂墨冷笑，漸漸收回了手，“別用那兩個字稱呼自己。”而後，他便也沒再理會晚兒，如同來時那般向著宮外的方向走去，而這一刻晚兒深深的明白了一件事，也是她曾經如此渴望的一件事——北堂墨，將她這顆棋子棄了。

  晚兒顫抖的笑，然後笑的更加大聲，這時鄭榮看到，匆匆趕過來，雖然知道自家主子背後的主人是王爺，但是從沒想到自家主子竟會如此……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鄭榮不解。

  晚兒乾扯了兩下唇，眼中漸漸變成了扭曲的殘暴。

  “北堂墨，北堂墨是鬼，是魔……他殺人不眨眼，他很殘忍……”晚兒雙臂環胸，顫抖的說，“你知道地獄是什麽樣嗎？”她看向鄭榮，“他們都不知道，連離若白也不知道……北堂墨是個瘋子，是個毫無感情的男人，你知道他竟能面不改色的喝著茶看著犯人受世上最殘忍的刑罰……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這樣一個殘冷漠的人，會保護那個蘇慕晴……為什麽只有我才會受到非人的待遇，而她，卻可以集寵愛於一身？！”晚兒捂著頭，臉色愈發的蒼白，忽然獰笑，“北堂墨將我視作了棋子，我自由了……我要報復，報復所有人，我要將蘇慕晴找出，告訴她北堂墨的真相，然後在她絕望之時，將她碎屍萬段！！！”

  鄭榮微微愣了一下，秀白的臉上，也露出了一抹不經意的蒼白。總感覺，娘娘心中的結，已經讓她病入膏肓了。如果在這樣下去……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走了很遠的北堂墨漸漸的停了腳步，他聽得見身後晚兒的咆哮，更是享受於那種恐懼與癲狂。只是，他們卻不能明白他，他確實無情，可是他不瘋，他只不過比常人更加理性。

  目的，比任何一切都來得重要。

  只是……現在的他，似乎稍稍有些變了。

  他抬起手看向自己被慕晴握過的手，琉璃色中劃過了一抹黯淡。

  “慕晴，如果當你知道本王早便知道了你的秘密，又知道了本王是一個什麽樣的人，你還會在本王身邊安心的睡去嗎？”他的眼中漸漸露著些痛楚，望著自己的仿佛還殘留著慕晴手上余溫的指尖，輕輕用舌尖舔舐，眼眸凜冽無比，慢慢透著心痛，“舊時的本王明明已經改變，為何還要被翻出來。慕晴……只有這個，本王不想讓你知道。”北堂墨輕輕的舒了口氣，俊逸的臉上透出一抹別人無法看透的沉寂，而後他便踏著凜冽的步子離開了皇宮。腳步背後，掀起了一陣足以灼燒一切的躁動。

  一路算計，卻深陷其中，原來愛，當真是一種刻入骨髓的毒。甚至會讓人，否定了過去的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