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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奪寵》第84章 弄玉
  第84章 弄玉
  君王長久不語,眼神還越來越冷,葉薇終於覺得不安。他的古怪反應一定有其原因,自己此刻卻不宜去深究。思忖半晌,她終是決定扯開話題,“陛下,您上次答應臣妾的事情,如今可還作數?”

  他淡淡道:“什麽事?”

  她皺皺鼻子,“還問臣妾什麽事,您果然沒放在心上。那首蕭史弄玉,您不是說了會回去練熟,等哪天有機會再與臣妾合奏麽?都過了這麽幾個月,您到底練熟沒有?”

  他輕哼一聲,“朕本就會吹,是你嫌我吹得不好,拖拖延延不肯合奏,如今卻來怪我?”

  他果然把這事兒撂倒腦後了,葉薇忍不住在心頭輕歎。

  那天在清蓮水閣,她送出了親手製作的竹笛,他當即表示要合奏蕭史弄玉,效仿前人往登天界。被嫌棄笛藝不夠好之後,又承諾會勤加練習,等什麽時候她滿意了,再來合奏。

  其實這不過是句閨房閑話,當時逗個樂子便罷,萬萬當不得真。可葉薇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居然真的存了期待,此刻聽到他的話也就不可控制地生出了失望。

  看著他淡漠的神情,她也覺得怪沒意思的。他願意說好聽的哄著她,自己領受了這個心意便可,怎麽能真的拿這個去要求皇帝陛下勤練笛曲呢?這樣容易就信了他的話,以後的日子還不得時時刻刻地失望啊!

  最後的結論讓她一個警醒,生出種崖邊行走的危機感。原來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些劃不清兩人的界限,如此下去只怕會生出禍患。

  可那禍患究竟是什麽,她卻又沒個頭緒。如同深山大霧中行走的旅人,前路迷茫、四野混沌,她不知道在大霧的盡頭潛藏這巨獸還是寶藏,所以畏縮駐足、不敢向前。

  壓抑住奇怪的感覺,她微微一笑,仿若無事,“您都發下宏願要引來紫鳳赤龍,自然得嚴格要求才行,不然回頭豈不得見笑於天神?臣妾也是為咱們的前程考慮。”

  振振有詞、一本正經,換做以往皇帝定然覺得她這個樣子十分可愛,此刻卻隻覺刺目。那樣靈動的眼睛、那樣飛揚的黛眉,這是他鍾情的佳人,可在她心裡,究竟是怎麽看他的呢?

  他忽然扭過頭,不想再去看那張面龐,語氣也變得冷淡,“紫微殿還要你伺候,回去吧。”

  葉薇正好也覺得心裡亂得很,順從地福了福身子,“那臣妾先告退了。陛下再待一會兒便回永乾殿吧,這裡是風口,別感染了風寒。”

  他沒答話,凝視著遠方的亭台樓閣,而她嫋嫋娜娜地下了飛橋,倩影很快消失在回廊拐角。周遭變得很安靜,連遠處屋簷上的風鈴被吹響的聲音都隱約傳來,那樣清脆悅耳,讓他想起她唇間指下奏出的美妙笛聲。

  右手伸進寬大的衣袖,他慢慢抽出一管竹笛,通身碧綠、毫無瑕疵,比水頭最好的翡翠還要瑩潤幾分。唯有尾端篆刻著兩個小字,筆跡瀟灑大氣,一如當初刻下它的那個人。

  阿薇。

  將竹笛放到唇邊,輕輕吹了一下。聲音短促、轉瞬即逝,卻讓旁邊的高安世心肝猛地一顫。

  那管笛子他認識,是慧昭儀娘娘數月前贈送給陛下的,據說是她親手所製。陛下當時收了禮物,轉頭便交給他收起來,似乎並沒有多麽放在心上。然而就在宋皇后被廢的次日,他忽然又讓他把竹笛找了出來,然後隨身攜帶。

  這些事陛下從未跟任何人提過,可他身為離君王最近的大監,又怎能不清楚?
  非但如此,陛下還特意找了本曲譜過來,每天都會抽出半個時辰練習,反反覆複都是同一支曲子。他好奇心作祟,終於在某次陛下練習時偷看了一眼,卻見古舊的曲譜上方,是清麗瘦潔的四個大字,蕭史弄玉。

  這便是他和慧昭儀娘娘約好要合奏的曲子,他明明有勤加練習,適才卻為何任由娘娘誤會他不曾上心?

  高安世琢磨了許久都不得結果,不由感歎自己果然是歲數大了,跟不上這些貴人的心思。

  “不逢秦女在,何處聽吹簫……”皇帝輕聲念道,唇邊溢出絲苦笑。

  弄玉都不在了,他一人獨奏又有什麽意思?
  手腕翻轉,年輕的君王握緊了竹笛,負手立於欄杆旁。飛橋如虹、劃破天際,而他錦帶當風、衣袂飄飄,將巍峨的宮闕、氣派的鴟吻一並踩在腳下,仿佛騰空而立的仙人。

  唯有這至高無上的地位、無與倫比的尊嚴,才能幫助他趕走心頭的不安。

  因那女子而起的,湖水般漫過天地四方、八荒六合的不安。

  謝懷走到飛橋上的時候,皇帝正準備離開返回永乾殿,二人碰了個正著。謝懷揮了下拂塵、頷首施禮,“貧道參見陛下。”

  皇帝擺擺手,“道長無需多禮。您怎麽有功夫來這裡,不用陪著父皇?”

  “陛下說笑了。太上如今臥床養病,用得著貧道的時候並不多,無需時時守在紫微殿。”

  “原來如此。”皇帝微笑,“朕知道道長辛苦,若有用得著朕的地方,盡管開口。”

  上次廢後的事情,自己欠了謝懷一個極大的人情,他清楚早晚有一天會需要還回去,所以並沒有因為此事就改變對謝懷的看法。他們不過進行了一場交易,對於這種弄權禍國的妖道,他從始至終都是反感的。

  “如此說來,貧道確實有件事要請示陛下。上皇與太后都聖躬違和,貧道覺得不如在宮裡舉行一場齋醮,祈求道君庇佑二聖早日康復,陛下以為如何?”

  皇帝想了想便點頭準允,“這也不是什麽大事,只要有利於父皇母后,但憑道長安排。”

  謝懷頷首謝過,視線卻不經意掃到他手中的竹笛,神情隨之一滯,“這是……”

  皇帝道:“一管綠笛而已,怎麽,道長有興趣?”

  “這笛子瞧著甚是眼熟,貧道記得自己似乎也有管類似的。”

  皇帝笑起來,“道長這話,莫不是懷疑朕偷拿了你的笛子?這可真真冤枉,朕再是輕狂,又如何敢動您的東西?”

  “陛下說笑了。”謝懷沉吟片刻,“貧道僭越,能否借陛下的竹笛細看?此物的製法瞧著甚至精妙,貧道也曾學過製笛,見到好的就忍不住品鑒學習一番。”

  皇帝這才想起謝懷喜歡吹笛子在宮裡也是有名的,既然癡迷此道,提出這樣的要求也很合理。可不知為何,他聽到這話的第一個想法居然是不想給他,仿佛這個決定很重要,一招走錯便會改變之後的許多事情。

  然而他終究還是抬手,微笑著將笛子遞給了過去,“不過是后宮女子閑暇時的遊戲之作,能得道長如此讚賞,實在是意外之喜。朕回頭告訴了她,定能讓她也高興高興。”

  略顯蒼白的手指握住了綠如翡翠的竹笛,目光順著從上面掃下來。滑過了光潔無瑕的笛身,滑過了圓潤均勻的笛孔,最終停留在最下方的刻字上。

  他是上皇身邊的道士,不該知道後妃的名字,所以哪怕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已經青筋暴起,依然能從容地詢問:“製作這笛子的,是陛下的妃嬪?手藝瞧著像是師從名家。這樣精美的一管笛子,沒有大半個月的功夫絕不可得。哪裡是什麽遊戲之作,分明用足了心思。”

  胸腔裡有什麽情緒在翻湧,他看不到自己的臉色,所以也無法得知此刻有沒有煞白了面孔,隻覺得每個字都說得無比艱難。

  皇帝因為他那句“用足了心思”而頓生柔情,凝視著笛子看了許久,輕聲道:“朕知道。”

  謝懷笑了笑,將竹笛交還給他,“馬上就到了做晚課的時辰,貧道先行告退。”

  晚膳之後,建章宮眾人都得知了七日後會舉行齋醮的事情,葉薇和沈蘊初領了個意料之外的命令,去三清殿取青藤紙,供上皇書寫青詞所用。

  所謂青詞,即是道教舉行齋醮時獻給上天的奏章祝文。一般為駢儷體,用紅色顏料寫在青藤紙上,形式工整而文字華麗,是齋醮儀式中十分重要的一環。

  因著這特殊性,葉薇覺得她們被選中也很合理。蘊初曾閉門抄錄八個月經文,而自己則“道法修為高深”,這種要與上天作交流的大事,每個環節都十分重要,俗人萬不可沾手。

  各自帶兩名貼身婢女,一路循著月色步行而去。想起白天的事情,沈蘊初還覺得好笑,挑挑眉頭道:“你可真夠可以的。大家都在外面扮孝順,你卻躲起來睡覺,就不怕被人說閑話?”

  葉薇打個呵欠,“就是因為昨晚孝順得有些過分,所以今天才累成這樣。我從前總覺得宮裡的娘娘們個個都很嬌弱,如今才知道關鍵時刻,她們都是能當男人使的。通宵不睡沒什麽,長跪祈福也沒什麽,大家都很堅強。”

  沈蘊初忍不住搖頭,“躲懶就算了,嘴上還這麽刻薄,也不知陛下喜歡你什麽。”

  葉薇聽到這個話題就有些煩躁,“陛下喜歡我?他當初不是也挺喜歡你的嘛。與其好奇這個,不如琢磨下他喜歡你什麽,盡早改變頹勢才是真的。”

  沈蘊初臉色一變,葉薇還在繼續道:“無論如何,你如今已經是陛下的妃子,若沒有他的寵愛,在這宮裡也過不舒心。我看你從無極閣出來後就心如止水,已經幾個月了,居然一次召幸都不曾有過,是打算孤獨終老麽?”

  她苦口婆心的勸告被沈蘊初冷冷打斷,語氣帶著厭倦和抵觸,“阿薇,別說了。”

  葉薇冷眼看她一會兒,無趣地扭過頭,“罷了,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也是我白操心。你這麽果決的一個人,未來要如何打算想來早就考慮好了,無需旁人多言。”

  說話間已經到了三清殿前,二人並肩上了台階,卻見寬敞明亮的大殿內熏香嫋嫋,數名道士立在門外,見到她們後主動上前。鄒遠頷首行禮,“貧道見過慧昭儀娘娘,見過琳婕妤娘娘,不知二位娘娘大駕來此、所為何事?”

  葉薇讓他免禮,然後道:“本宮與琳婕妤奉上皇的命令,來取青藤紙去紫微殿。”

  “原來如此。好教娘娘得知,師尊正在丹房靜思,而青藤紙都收三清殿中他日常打坐的小閣內。娘娘是想同貧道去見了師尊、由師尊親自拿給您,還是貧道取來給您?閣子的鑰匙前些日子師尊給了我一把,今日倒是可以為娘娘開門。”

  葉薇忙道:“些許小事,如何敢叨擾天一道長?就請鄒道長取給本宮便是,我們拿了也好快些回去複命。”

  鄒遠點頭,“那就請慧昭儀娘娘隨貧道入殿,琳婕妤娘娘請在此等候。”

  三清殿內檀香的氣息很重,葉薇看到熟悉的閣子,想起上次來這裡還是和謝懷合謀算計宋楚怡。她假扮成女鬼,從後門進入那小房間,再鑽出來嚇唬她那中了“清夢引”的妹妹。如今故地重遊,她控制不住地想起那晚謝懷冰涼的手指。

  他握住她的手腕,慢慢把一段清夢引放到她掌心,眼神裡帶了辨不清道不明的深意,讓她心驚、讓她茫然。

  ……還好還好,現在他不在這裡。

  謝飛卿啊謝飛卿,你就好好在煉丹房裡沉思人生吧,我拿了青藤紙就走,絕對不會再來打擾你的!

  經過昨晚那個“我心匪石”的刺激,她已經打定主意不再出現在他面前,免得增添不必要的麻煩。

  上輩子的仰慕者什麽的,真的讓人不知該如何是好啊!
  “青藤紙都放在閣內的玉台上,貧道不便入師尊的居處,就請您自己進去吧。”

  葉薇沒想到他居然是這麽打算的,下意識拒絕,“還是您進去替本宮拿來吧。我身為宮嬪,更不好擅自進去道長的打坐之處。”

  鄒遠面露難色,“這樣的話,就只能去煉丹房請師尊了。”

  葉薇見他提步欲走,立刻阻止,“不、不用了。”毅然道,“好吧,本宮自己進去拿。是放在玉台上對吧?”

  她獨自走了進去。閣子並不大,和外面比起來氣息也要清爽許多,沒有濃鬱撲鼻的檀香,而是清爽的翠竹清韻。她快步走到玉台前,彎腰拿起一疊青藤紙,卻又看到旁邊放著管竹笛。

  通身青碧、光潔無瑕,只在尾端用小篆刻著兩個字,一筆一劃都牽動舊時記憶。

  若水。

  這是她當初送給謝飛卿的禮物。上面刻著她的小字,用意是希望他每次用這笛子時,都能想起製笛人的辛苦,時時刻刻謹記她曾送了他這麽一份大禮。

  如今想來,自己還真夠恬不知恥的,用謝懷教她的製笛手藝去給他送禮,還滿臉的理直氣壯。虧得他涵養好,才沒讓她下不來台。

  唉,一個臉皮這麽厚的姑娘,也不知他喜歡她什麽……

  “好看麽?”

  “啊”控制不住的尖叫從喉嚨裡擠出,她猛地轉身,背慌亂地抵上玉台,心幾乎沒從喉嚨裡跳出來。

  閣內隻點了一盞燈,光線半明半暗,所以她剛才居然沒發覺裡面藏了人。此刻雙眼大睜,她清楚地看到昏黃的燈光下,謝懷青衣瀟瀟、袖手而立,一雙眸子冷冷淡淡地落到她身上。

  那目光,竟比冰刀還要鋒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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