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為勝
傅君雅對傅珩說:“父親,我雖然順利回來了,但對京兆尹那邊,卻還需要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關鍵是不能把夜姐姐牽連進去!”
傅珩十分讚同,“這是自然!”
夜柔卻一點都不緊張,笑道,“義父、妹妹,其實我並不是單打獨鬥,我的身後還有一些人,他們會負責處理那些黑衣人的屍首,京兆尹不會查到我的頭上來的。”
“那就好!”傅君雅放了心。她對夜柔眨了眨眼睛,感謝她沒有說出梅笑冬。夜柔的背後是梅笑冬,這一點她還沒有跟父親說,如果父親知道梅笑冬費了這麽大功夫暗中保護她,恐怕只會感到驚怕,不會感到高興吧!
“對了父親,我現在迫切需要知道,京兆尹到底是誰的人?他跟宮裡的哪位娘娘有什麽關系嗎?”只有弄清楚這一點,接下來的行動才不會被動!
傅珩一愣,顯是沒想到女兒會問出這樣犀利的問題。他微微凝眉,“京兆尹是前太傅的門生,是前太傅一手提拔上來的人,當然是跟皇后娘娘和二皇子走得很近!”
傅君雅皺了皺眉頭。難道自己遇襲的事,竟然是皇后安排的?
如果是這樣,那麽京兆尹一定會抹去一切痕跡,想方設法洗脫皇后的嫌疑。
或者是,京兆尹趁機制造一些假象,把矛頭對準宮裡的哪位娘娘!比如說,德妃……
也對,德妃娘娘那般的容貌,那般的盛寵,在后宮可是頭一份!任誰是皇后,對著這樣一個夙敵,都會想著除之而後快的!
不管是哪一種情況,傅君雅都已經決定,要因勢利導,營造出最有利於自己的局面!
“父親,既是如此,那麽等京兆尹派人來問話的時候,就請跟他們說,我是被我們府裡的家丁和護衛救回來的!我們找幾個機靈可靠的護衛,先把詞套好,連營救的細節都要想得一清二楚,這樣的話,被人問話的時候,才不會露了餡兒!”傅君雅眼睛一轉,沉著道。
傅珩一直認真地聽著,此時捋了捋須,“如此甚好!為父也不想把你義姐卷進去,只要這樣,才能避開她的嫌疑!”
當下商議妥當。傅君雅附在夜柔耳邊,悄悄地說了幾句。夜柔點點頭,留下了日後的接頭方式,便就悄悄離開了傅府,執行任務去了。
傅君雅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巧兒和燕兒見她平安無事,俱都大喜過望。問起同去的秋實為何還沒有回來,傅君雅眉間現出一抹憂色,輕輕地拿話岔開了去。
兩個丫頭心下一沉,而傅君雅已經恢復了冷靜的神色,指揮著她們把她身上的狼藉處理乾淨,又逗弄了一下萌萌,然後便顯出虛弱的樣子,在床上躺下了。
巧兒和燕兒心知大姑娘必然遇到了什麽不尋常的事,卻都沒有勇氣去細問,隻默默地祈禱好姐妹秋實能平安回來……
過了約莫半個時辰,傅府大門外卻起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原來京兆尹的人陸續找到了秋實和李伯等人,將他們一並帶了回來。
大廳裡,秋實鬢發散亂,形容狼狽,臉上是劫後余生的後怕表情。她一見到迎上來的巧兒、燕兒,便就撲了過去,一邊哭,一邊急聲問道:“姑娘,姑娘呢?她有沒有事?回來了沒有?”
“姐姐放心!姑娘已經平安回來了,就是有些脫力,現下已經躺下休息了。”巧兒急忙柔聲安慰道,扶著她退到了一旁。
京兆尹的衙役於是就問傅珩:“傅大人,令嬡能平安脫險,是再好不過的了!但不知她是如何逃脫那些賊寇的追擊的呢?”
傅珩敏銳地注意到,對方已經將那群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稱作“賊寇”了,他不禁心中冷笑,面上卻只是一片感激而慶幸的樣子,向上拱了拱手,對那衙役道:“這還是托皇上洪福!小女跟敝府下人走散了之後,獨自跑進了一條深巷之中,好在她懂得機變,翻過一堵圍牆,進了一戶人家的院子,在柴房裡躲了小半個時辰,一直斂聲屏氣不敢出聲。凶險的是,有兩個黑衣人當真尋進了柴房裡,萬幸並沒有發現她,等她們走了以後,她便逃了出來,剛好遇見了我派去找她的下人,這才獲救。她這一晚上奔波勞累,雖然毫發未損,卻是受到了驚嚇,一回來就哭個不住,好容易才歇下了。大人們若是要找她問話,我便叫她起來好了。”
衙役心中起疑,心道這傅小姐好大的本事,這麽簡單就躲過了重重追殺?可是傅大人分明是不想多談的樣子,而且語氣裡似乎對他們京兆尹的辦事效率還有些微的不滿,他於是隻好順坡下驢,擺擺手說不必,“既是如此,那我們問過傅大人,也是一樣的了。”
傅珩點點頭,“有勞諸位了。不知那些賊寇可曾落網?”
那衙役頓時十分慚愧,“回大人的話,賊寇武功高強,對京城的地形又極為熟悉,我等奮戰了半夜,仍是未能將其生擒……”
那你們還等什麽?還不趕緊出去找尋!傅珩的眼裡分明是這個意思,面上卻依然是溫和的微笑,隨口客氣了兩句,又讓葉管家打賞了他們十幾兩銀子,便就目送他們離開了。
等他們走後,傅珩卻是深深地皺起眉頭,長長地歎息了一聲。他現在開始煩惱起來,自家女兒今夜遇襲,這事情很快就會傳遍整個京城,那起子門風嚴謹的人家,說不定就會因此嫌棄於她,懷疑她的清白,她再想在京城說一門好親,恐怕不太容易了!
可是當時,除了求助於京兆尹,他一時還真是想不出什麽辦法!因為他不敢拿唯一的女兒的生命去冒險!
現在想來,還是應該去找崔老大人幫幫忙吧?他畢竟執掌刑部,在京城根基穩固,憑他的力量,應該能把那些不該有的風言風語都給彈壓下去吧……
翌日,皇帝的禦書房內。
京兆尹伏地跪啟,“啟奏皇上,昨夜戌時末刻,在平康坊一帶,發生了一起蒙面夜襲案,十幾個黑衣人圍攻傅珩傅大人家的一輛馬車,馬車內坐著清河公主殿下的伴讀傅大小姐,所幸並未有人員傷亡!此事微臣正在進一步調查中……”
話未說完,延熹帝已經揚眉震怒,一雙犀利的眼神射出,手中的筆洗也隨之扔了出去,“你這個京兆尹都是幹什麽吃的!那些個賊子居然敢在皇城中公然行凶!”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辦事不力,請皇上責罰!”京兆尹立即磕頭不止,標準的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模樣。
延熹帝長吸了一口氣,“傅家那個小丫頭有沒有出事?賊子是什麽人指使?!”
京兆尹心頭震恐,在皇帝的連聲逼問聲中戰栗不已,可是皇后娘娘的意志他也不能不服從。皇后說,對外就稱是賊寇作亂,但是在皇上面前,一定要把髒水引到德妃身上去!
這可是扳倒德妃的大好機會!
這十幾年來,德妃仗著父兄的功業和皇上的恩寵,從不把皇后放在眼裡,后宮生有皇子的妃嬪之所以都敢覬覦儲君之位,野心勃勃的德妃其實是始作俑者!
所以這口氣,皇后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去!
先前,拜淑妃所賜,三皇子被毒啞;這一回,德妃終將失去最重要的羽翼!哈哈……
京兆尹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啟稟皇上,傅家小姐幸而獲救,隻受了些皮外傷,如今在家休養。而那些犯上作亂者,已經盡數伏誅,隻余下了一個活口,據他招供,他們是從甘州一帶來的!是奉了,是奉了……”他惶恐地抬起頭,惴惴不安地看了延熹帝一眼,似是有很大的顧慮,不敢繼續說下去。
延熹帝狠狠地一拍面前的盤螭案幾,“說!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其實聽到“甘州”這兩個字,他已是有所懷疑,但他不願意去相信,也不敢去相信。他要聽到京兆尹親口說出,才會甘心!
京兆尹磕頭如搗蒜,“皇上息怒!皇上息怒!那人在酷刑之下,終於招認說,他們乃是受了曹國公的指使,潛伏在京城,伺機制造混亂、擾亂人心!”
曹國公!那是德妃的母家,難道這件事真的跟德妃有關?!
延熹帝說什麽也不願意相信,他眼中精光暴漲,怒意更甚,指著京兆尹怒罵道:“胡說!曹愛卿是什麽人?經他手底調教出來的人,哪一個不是鐵骨錚錚的好漢?若真是他所為,那些人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招認?這可是誅滅九族之罪!再說曹愛卿與傅家無冤無仇,他為什麽要衝傅家下手?——這分明就是有人構陷!京兆尹,你今日若是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朕就治你個汙蔑重臣、欺君罔上之罪!”
京兆尹被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不已,“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微臣……”
“皇上!您先消消氣,喝口茶潤潤嗓子吧!”在黑雲壓頂的壓抑氣氛中,大太監魏琛不怕死地湊了過來,彎著腰,恭恭敬敬地奉上了一盞參茶。
多事!延熹帝不悅地看了魏琛一眼,根本沒打算接他手裡的茶盞。可是就在這一瞬間,他的目光無意間拂過了案幾上的一疊奏折。
最上面的那一本,他剛剛看過,赫然就是刑部尚書崔鐸遞上來的。
延熹帝眉心一跳,是了,他怎麽忘了這個人了,傅珩的堂舅兼靠山,崔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