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效忠
  梅笑冬懂得高陽博的意思：很多時候，人不是死在敵人手裡，而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呵呵，大哥，你應該慶幸，來的是桓將軍，而不是姓龐的父子！”梅笑冬笑道。

  龐將軍父子，也就是安嬪的父兄，素有善戰之名，可是為人卻陰狠慳吝。梅笑冬的父親、英國公的長子，當年就是在跟他們一起出征的時候，死在了烈托的箭下。

  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高陽博當然知道這段往事，心中有些感佩。

  他點點頭，重又變得堅定如松，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不錯！其實桓將軍選我打頭陣，也是人之常情……我如果能出奇爭勝，應該就能改變他的看法！”

  “正是如此！”梅笑冬笑道，他回身一指地圖上的某處，“打頭陣，就得要速戰速決！看到這裡了沒有？這是一處有沙暴的狹長地帶，北戎人一定想在這裡設下埋伏，我們出兵，一定要避開此處！……最好是奇襲敵人的後背，然後馬上離開！”

  “嗯，這是個好辦法。可是問題是，在大漠中，我們如何確保能跑得比北戎人還快？”高陽博鎖起了俊眉。

  “馬！關鍵就在於有沒有好馬！”梅笑冬的雙眸就像被點燃，燃著熱烈的光！他笑了，露出兩排白得發亮的牙齒，“大哥，在肅州的這幾個月，我還幹了一件事，那就是從西狄國秘密地購進了一千匹良馬！嘿嘿，馬可真是好馬，只是西狄國那廝坐地起價，狠狠地宰了我一筆，我現在可是把老婆本都壓進去了！”

  “一千匹！”高陽博的眼睛也熱了。想著一千匹鐵騎疾馳而過的場景，不禁熱血沸騰。

  “是！有了這一千匹悍馬精銳，我們就能輕裝上陣，長驅直入，截斷敵人的後方！”梅笑冬躊躇滿志地說道。繼而話鋒一轉，“只不過……”

  “只不過什麽？”

  “只不過要想在後面的戰事中也穩操勝券，僅有這一千匹良馬是遠遠不夠的！好在西狄國那廝已經答應了我，只要我們能拿出足夠多的銀兩，他手中的好馬，可以全賣給我們！而且，隻賣給我們一家！”梅笑冬捏緊了拳頭，面上湧動著激情。他這些年走南闖北，著實結交了不少奇人異士，西狄國那廝，在他的朋友圈中，也算是個奇葩。

  “好兄弟，這些事多虧你了！”高陽博眼中笑意浮動，重重地拍了一下梅笑冬的後背。

  其實買馬的事還要怪他，笑冬之前不是沒有提醒過，但他那時將過多的精力放在朝堂上的權謀鬥爭，在這一塊上不免有心無力……不過他潛意識裡一直相信，笑冬一定會在背後，默默地把這些事全都做好。——這就是過命的友情、生死兄弟！
  兩人正在說話，營帳外傅珩求見，高陽博忙請了他進來。

  傅珩見了梅笑冬在場，倒也並不意外，只是他談的這件事十分緊要，對著高陽博以外的人，不免有些躊躇。

  梅笑冬很知趣地站起來，伸了個懶腰，笑道，“坐了這麽久，累了，我出去轉轉！”

  高陽博的本意是想讓他留下來，但最終只是輕輕吐出一個字，“……好。”

  營帳內只剩下了高陽博和傅珩兩人。

  傅珩鄭重地拜倒，直奔主題，“殿下，微臣這次來，是為了買馬的事！”

  買馬！高陽博心中一動，謙和地扶起傅珩，“哦？先生此言何意？”

  傅珩的面容一絲不苟，“殿下！昨日桓將軍議事之後，選定我軍為先鋒，臣日思夜想，此戰若想一舉成功，惟有以速度取勝！而在大漠行軍，良馬才是速度的保證！”

  這番話，高陽博已經聽梅笑冬說過一遍了，當即點頭。不過又顯出些為難的樣子，“先生說的是！只是這馬，恐怕不易購得……”

  傅珩略有些激動，“不，殿下有所不知，此去西狄國不過五百裡路程，臣曾聽聞，在我們兩國接壤之處，有一黑市，常有大量武器、馬匹在那裡交易，只是價格十分昂貴！臣以為，二殿下他們肯定也會打這黑市的主意，我們一定要趕在二殿下之前，搶得那裡的馬匹！”

  高陽博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傅珩，眼眸深深。他和二皇兄高陽琪的爭鬥，天下皆知，可是有些話，不是心腹之人，絕對不可以談論。

  傅珩知道他心裡的顧慮，也沒再往下說，隻靜靜地拱著手，任他審視。

  高陽博忽然笑了，親切地扶了他一把，道，“先生如此忠心為我，是我高陽博之大幸！”

  傅珩抬起眼，恭敬地道，“能得殿下的信任，也是臣之大幸！”

  高陽博會意地點頭，這一刻，彼此都松了一口氣。

  傅珩微笑著，從袖中掏出一個墨藍色的荷包，恭恭敬敬地雙手奉上，“殿下，臣知道殿下雄才偉略，胸有丘壑，手裡面一定不缺這等俗物，只是，這是臣一家的小小心意，還請殿下笑納。”

  既是荷包，裡面裝的自然是銀錢了。高陽博既然決定了要信任傅珩，倒也不客氣，笑一笑地接過來，“先生客氣了。這是什麽？”

  傅珩微微一笑，“不瞞殿下，內子頗好經商，這個荷包裡面，是她這幾年辛苦賺得的十萬兩白銀！這是我傅家目前的全部積蓄了，我既然選擇投效殿下，自然不會有所保留！”

  十萬兩白銀！饒是高陽博再深沉淡定，此刻也不禁為之動容，手中輕飄飄的物事，忽然有了沉甸甸的分量。腦海裡，忽然閃過上一次去傅家時，所見到的傅夫人尹氏和貞平縣主傅君雅的面容，那樣一對聰明溫婉的母女。

  這一次，他是真心實意地拜了下去，鄭重道，“先生如此厚愛，博他日有成，必當厚報！如違此誓，天人共棄！”

  傅珩急忙拱手回禮，“殿下必然是天命所歸，何必如此言重！”

  梅笑冬回來的時候，高陽博正坐在座椅上，拿著一個墨藍色的荷包，翻來覆去地把玩，嘴角還掛著一絲絲難掩的笑意。

  梅笑冬走過去，一把搶在手裡，好奇地打量起來。只見這是一個嶄新的荷包，面上有明暗的兩層繡紋，繡工極其精致繁複，收口更飾以華貴的玳瑁珠，確實讓人愛不釋手。他不禁抬眼看了看高陽博，打趣道，“怎麽？大哥你也有放不下的女人了？”

  高陽博睨了他一眼，氣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頓了頓，才正色道，“這是剛才傅珩獻上的。”

  梅笑冬一愣，隨即恍然大悟，雙眼睜得雪亮，“怎麽？他給你送銀子來了！多少？”

  高陽博微笑，“不多不少，正好十萬兩！”

  梅笑冬大吃一驚，“十萬兩！”剛說要買馬，銀子就來了，傅大人真是陣及時雨！

  高陽博點頭感慨，“是啊！錦上添花不難，難的是雪中送炭……”

  梅笑冬走來走去，摸著下巴想了想，“對了，他哪來這麽多錢？該不會是貪的吧！”

  高陽博聳聳肩，“他說他有個會經商的夫人！”

  其實這十萬兩究竟是不是傅珩貪來的，高陽博是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因為他手裡也不乾淨，在江南反腐的時候，也順便中飽了一下私囊……當然，那時候他為了取得父皇的信任，做得很隱秘，也很有分寸。如今，賀州、越州、肅州的將士，就是靠了那筆錢才裝備起來的，要不然，他更沒有絲毫勝算！
  也因為那件事，皇后和高陽琪，沒少跟他添堵！……

  梅笑冬卻很關注傅家的事，關於傅家的底細他知之甚詳，很快就想到了傅君雅身上。

  他對高陽博正經道，“大哥，傅家真正會經營的人，恐怕還是貞平縣主……我的人得到消息，貞平縣主的哥哥傅君風正在靳城一帶購買荒地，雇傭流民耕種。這事原本大有可為，於國於民兩利，但是保不定朝中會有人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陷傅家於不義！依我看，你還是趕緊聯系京城的那些文臣，想辦法給這種事兜個底，以防萬一！”

  高陽博見他難得如此正經，又想到自己手下的人也少不了這種情況，立時點點頭，“好，這個不難，我會盡快安排的。”

  他說著，伸出手，不輕不重地揍了梅笑冬胸口一拳，半含著些嫉妒地道，“行啊小子，你還真看上傅家那丫頭了？沒少為她操心！”

  梅笑冬嘿嘿嘿嘿地笑，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他掂量著手中的荷包，突然有些明白，這東西到底是出自誰人之手了。他很快地將荷包內的銀票全部取出，扔在高陽博案上，然後一臉得瑟地把空了的荷包揣進懷中，理所當然地笑，“大哥，這東西歸我了！”

  然後，穿著暗金盔甲的身影一動，他已經一溜煙的沒了人影。

  高陽博哭笑不得，他默默地將銀票收起，腦中再一次出現了傅君雅的人影。她在傅府窗邊的柔和光影中悄然而立，在安樂侯府的戲台邊淺笑悠然，在送行的隊伍中眼含期盼……

  高陽博指節輕叩案幾，他突然很想知道，傅君雅的這些面貌，笑冬是不是都知道，都了解？呵呵，這廝真是太快活了，可恨哪……

  罷了，還是大業要緊！
  高陽博收回思緒，抿了抿涼薄的嘴唇，拿起了之前擱下的卷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