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一笑而過（二）

  “嗯，我知道，我當然知道。”門外突然響起了一個和風般溫暖的聲音。

  看著朗然步入的英俊青年，其他人全都呆了。

  沁蘭第一個驚呼出聲，“大爺！”

  在眾目睽睽之下，蕭峻成徑直走進門，走到韓落英身邊，主動握住了她的手。

  韓落英冰涼的手指輕輕顫抖，一如她冰寒徹骨、無依無靠的心。

  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夫君，腦中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聽到了！他什麽都聽到了！他終於知道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了！他，還會要她嗎？

  苦澀的淚水無聲滑落，落進了口中，是那麽的鹹……

  “對不起，我……”韓落英扯出一抹虛浮的笑，囁嚅著道。

  “對不起，是我冷落了你。”與此同時，蕭峻成也看著妻子，歉疚地道。

  韓落英再一次愣住了。夫君的眼裡，深深的盡是憐惜嗎？他的神情明明還是像往常那般淡泊，卻又讓人一眼看出，他和往日截然不同。他是真的在感到愧疚，為她擔心嗎？

  韓落英動了動嘴角，想笑，卻牽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對不起，我讓你傷心了。”蕭峻成握住她的手，再一次清晰地說道。

  韓落英用力地閉了閉眼睛。是真的嗎？這居然是真的嗎？丈夫居然主動來找她道歉了！

  如果早知道會如此，她還會像刺蝟一般，心懷不安，帶刺傷人嗎？

  “落英！”像是感受到了她心中的痛苦，蕭峻成輕歎一聲，探出手，將她摟進了懷裡，讓她倚靠在自己的肩上。

  這是他頭一次這樣呼喚自己的名字！韓落英趴在丈夫的肩頭，兩行淚水終於決堤而下。

  她一直哭，一直哭，淚水如河水一般綿綿不絕。不知過了多久，當她終於從蕭峻成懷裡抬起頭來，才發現整個房中只剩下了他們夫妻兩人。其他人，包括沁蘭在內，都已經走得乾乾淨淨。

  “來，快來洗把臉吧。”在韓落英癡癡的目光中，蕭峻成親自從銅盆裡撈起一塊布巾，擰得半乾之後，遞到了她的面前。

  這個銅盆，自是傅君雅派人送來的。包括她適時地使了個眼色，提醒其他人離開這裡，都被蕭峻成看在了眼裡。可是那又怎麽樣呢？他們兩個，終究只是無緣。終其一生，他永遠只能在心裡，給她預留一個隱秘的角落。可是他也要慢慢學著，如何憐取眼前人……

  “好。”在蕭峻成關懷的目光中，韓落英靦腆地接過布巾，走到水架邊埋頭洗臉。

  臉埋在布巾裡的時候，她心慌而愧疚地想著，怎麽可以勞煩夫君做這樣的事呢？可是看到他主動照顧自己，她的心裡說不出的歡喜甜蜜！
  她就保持著這樣的姿勢，鴕鳥般的躲避了許久，直至終於下定了決定……

  韓落英放下布巾，慢慢地走到了蕭峻成的面前，抬起一張素顏，鼓起勇氣道，“夫君，我知道自己犯了不可饒恕的錯，丟了蕭家的臉……不管你怎麽罰我，我都認了！”她頓了頓，複又道，“如果，如果你認為我不配做蕭家婦，想要休了我，我也沒有怨言……”

  她艱難地說完這句話，一張素顏顯得更加雪白。配著微紅微腫的眼睛，微微顫抖的嘴唇，說不盡的我見猶憐。蕭峻成一向冷硬無感的心，忽然又柔軟了幾分。

  再怎麽樣說，這都是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是自己名義上的妻子。

  而他也忽然之間覺得自己過於疲累了，不想再尋尋覓覓。

  “落英，你想多了，如果有錯，也是我有錯在先……”

  傅君雅剛剛送走最後一批賓客，就見蕭峻成攜著韓落英，款款地向她走來。

  他們相攜的手，透著前所未有的自然和默契。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傅君雅看向蕭峻成，而他也並未回避她的目光，正在坦然地望著她。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種隱藏的悲哀。似乎在說，他已經認清了他們的命運！
  傅君雅心頭一頓，面上卻愈發笑得燦爛起來。

  韓落英走到她面前，拘謹地屈膝行了一禮，“縣主妹妹，我是來給你道歉的。”

  傅君雅輕輕笑起來，虛扶了一把，道，“只是一件小事罷了，我已經忘記了，姐姐也不要放在心上。”

  其實，韓落英在畫中下毒的事，在她看來確實沒什麽。那種方式雖然隱秘，真要奏效卻很困難。就算她當初沒有安排人盯著，沒有及時識破詭計，也不一定就會遭到禍害。

  “對不起，我隻想說，我以後再也不會乾那些傷天害理的事了。”韓落英真誠地道。

  下意識地，她握了握蕭峻成的手，感受到他也在回握自己，她心裡便是穩穩當當的，面容也跟著溫婉坦誠起來，那道歉的話，也不再那麽難以啟齒。

  “好的。祝你們幸福。”傅君雅的目光輕輕移過蕭峻成，完美地微笑道。

  那是一句無聲的話：再見了，蕭峻成。

  前世，並非不知道他也喜歡自己。可是那樣禁忌的愛情，連想想也覺得是一種罪惡。也許就是因為蕭峻成那一份沉默的愛，也許就是因為她隱約的同情，她才會為婆母所不容，終落得一個沉塘的下場吧！
  而這一世，她和蕭峻成都變得更加成熟，更加理性。也許是健康的雙腿給了他健康的心，她不再擔心他會像上一世那樣，一直活在孤獨的夜裡。

  回程的馬車上，蕭峻成一直握著韓落英的手，可他卻習慣性地閉著眼假寐。

  韓落英沉浸在幸福中，帶著愧意，輕輕問起了蕭峻成，“夫君，你明知道明月夫人的《仕女圖》真跡已經被我做了手腳，為何不直接將它從禮物單子上抹去，反而把我的仿作找過去替換呢？明明那樣做，才是更簡易的做法嘛！”

  蕭峻成的心頭正回放著傅君雅最後的眼神，那個眼神包含了太多太多……他重新睜開眼時，已是一臉溫潤的笑意，“夫人，你認為呢？”

  韓落英臉紅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隻低低地道，“你是想讓我的惡行永遠不被發現，想通過這種方式保護我不受傷害，是嗎？”

  蕭峻成沒有說話，只是微微笑了。

  “夫君，你待我真好！”韓落英輕歎著，抱住丈夫的腰身，依戀地靠進了他的懷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