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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鬢鳳釵》第118章 (2)
  第118章 (2)
  第 104 章 (2)
  明瑜暗暗心驚,雖早料到自己這小姑子那一夜必定有所經歷,卻沒想到是這般度過,眉頭微微皺起,猶豫了下,輕聲問道:“你們……那夜裡真再沒別的事?”

  謝靜竹陡然明白她話裡意思。想起自己當時醒來時,身上蓋著他的外衣,他正坐在一邊在看自己時的情景,臉一紅,急忙搖頭,“嫂嫂,他除了起先有些討厭……後來真的沒對我如何了。”

  明瑜這才籲了口氣。心想那世子曉得托旁人將謝靜竹送回,也算是個有心。只是看自己這小姑子的口風,到現在仿似還不知那少年的身份,猶豫了下,正想再問,謝靜竹忽然憂心忡忡道:“嫂嫂,我找你說這些,實在是……那個壞小子,他送我回來時,說午後會在上次馬場那裡等我,定要我過去,有話要跟我說。還說我要是不去,他就找上門來。我……我……怕哥哥見了他要抓他……”

  明瑜吃了一驚,道:“靜竹,他約你,你想不想去的?”

  謝靜竹兩手扭著,臉仍是緋紅,說不出話。

  明瑜想起自己從前年少時與丈夫的種種,再看眼前這小姑,只怕也是少女春心萌動了。只是這般赴約,卻是萬萬不可。想了下,便道:“靜竹,你能把心事跟我說,我很高興。只是那少年……”猶豫了下,終於還是道,“他並非普通人,乃是西廷新王的世子。你和他……以後最好還是不見的好……”

  謝靜竹猛地抬頭,定定望著明瑜,方才面上紅霞一下褪盡,瞬間成了蒼白之色。

  明瑜有些不忍,歎道:“靜竹,他若是尋常之人……”

  “嫂嫂,我曉得你的意思。”謝靜竹忽然打斷她話,咬了下唇,“我再不會見他第二面!”

  明瑜暗歎一聲,抱住她肩安撫了片刻,柔聲道:“我叫你哥哥過去,把話和他說清吧。免得他真冒失闖了過來。”

  謝靜竹埋頭在她懷裡,半晌悶悶道:“嫂嫂,你代我求下哥哥,不要生他的氣。我過幾日就回江州去了……真的沒事。”

  明瑜應了下來,又陪她片刻,這才送她回房,轉身便叫人去找謝醉橋。

  謝醉橋聽到明瑜急找,不知是什麽事,匆匆回來。待曉得那少烈竟如此大膽,怒火中燒,一掌拍下,桌案上物件蹦得老高,“我這就過去!”

  明瑜忙拉住他袖子,哎了一聲,“你妹子就怕你這樣!”

  謝醉橋壓下心頭怒氣,道:“阿瑜,你放心。我有分寸。”

  明瑜曉得他素來行事穩重,又叮囑了幾聲,這才放他離去。

  謝醉橋縱馬到了前次事發的馬場。因了天神節會午後已結束,此地早不複起先的熱鬧,不過數人在忙著拆旗幟帳篷而已。遠遠果然便看見少烈正倚在馬側,朝這方向張望,等見到疾馳而來的謝醉橋,略微一怔,方才面上那期盼之色頓消,唇角緊緊抿了起來,戒備地盯著他。

  “跟我來!”

  謝醉橋朝他喝了一聲,提起馬韁,馭馬轉往無人之處而去。

  少烈朝他來時方向又看一眼,並未見到自己要等之人,壓下心中失望之意,翻身上馬追了過去。兩騎一直到了荒渺無人之地,這才停了下來。

  “她為何不來!”

  少烈迎著風,大聲問道。

  謝醉橋氣極,反而笑了起來,寒聲道:“少烈世子,我妹子也是你當你問之人?前次你冒犯她之事,我也無意再多計較。此次過來,就是叫你知道,往後再不許纏著她!”

  少烈未想自己身份竟已被識破。見他說話時面帶嚴霜,雙目如電般地盯著自己,略想了下,索性下馬,單手放胸,朝謝醉橋行了個西廷之禮,這才道:“謝大人,我約她是有話要說。她既不來,你是他兄長,與你說更好。依我西廷慣例,我年滿十八,要娶世子妃。我仰慕她,意欲求她為妻,還望兄長玉全!”頓了下,又飛快道,“我父汗一直有心與貴國交好,本就有意代我遣使入金京,求娶貴國公主,以期兩國永世和好。我回去後向他稟明,父汗一定會同意的。”

  謝醉橋未料他竟如此直白,道:“我妹子高攀不起世子,且她已有婚約,豈有悔婚再議之理?我朝適婚公主不少,世子盡管另娶便是。”

  少烈一怔,想起那夜自己費盡心機,就是問不出她的芳名,更遑論有無定親。此時親口從她兄長口中道出,也知道大昭之人對女子名節極是看中,若她真有婚約在先,自己只怕就永無希望了,心中升起一陣強烈惆悵,喃喃道:“她……有婚約了……”

  謝醉橋皺眉,道:“世子既也是明理之人,我不多為難你。此地並非你能久留之地,這就請回!”說罷提韁,催馬欲行。

  少烈忽然憶起那日一早她在自己注目之下醒來,與他對視之時面上露出的嬌羞之色,心中一動,大叫道:“你定是騙我!我不信她有婚約!我回去派人去查下就知道!”

  謝醉橋見他糾纏不清,強壓下心頭怒氣,道:“世子,兩國外交從來便無定數。你父汗有交好之心,自然是好。隻我卻絕不會讓妹子遠嫁他國。且我謝家男子,從來都隻娶一妻,一心一意。女兒自然也只能嫁這樣的男子。你身為西廷世子,難道竟能守著我妹子一人?”

  少烈胸口一熱,昂首大聲道:“隻許你謝家男人守信,難道我西廷便無重義之男子?我既屬意於你妹子,在此便對著皇天后土立誓,若得她為妻,此生絕不相負!”

  謝醉橋盯他片刻,終還是冷冷道:“便是這樣,我也不會將我妹子許給你!貴國安都大人明日動身離去,也請世子一道及早請回,切勿再糾纏不休!”說罷不再理會,徑自駕馬而去。

  少烈望他一騎飛去的背影,胸中隻覺鬱悶難當,仰天長嘯一聲,嘯音久久不絕。

  謝醉橋回去,把經過和明瑜說了下,也是頭痛難當,撫額皺眉道:“阿瑜,這臭小子極是難纏,油鹽不進的。我怕他還不死心。趕緊去信,托我嬸母和丈母給靜竹再留意下有無合適人家。”

  明瑜自然明白丈夫為何煩惱,忍不住輕歎道:“最是少年心動處。原本咱們也不該這樣強拆姻緣。只是可惜……”

  是啊,只是可惜……

  數日之後,江夔帶了謝靜竹一道返南,仍是來時的高峻等人護送。謝醉橋與明瑜送出幾十裡地,及至關口峽谷之地,忽聞身後踏馬之聲,眾人回頭望去,見一少年飛馳而來,赫然正是那西廷世子少烈。

  謝醉橋臉色微變,怒氣頓生,正欲上前阻攔,被明瑜扯住了衣袖。

  一人一馬停了下來,駿馬噦噦作聲,引得車裡的謝靜竹和江夔雙雙探頭出來。江夔不識這少年,謝靜竹卻櫻唇微顫,圓睜了雙眼。二人隔了十數步,四目遙遙相望,一時四下俱寂。

  少烈忽然從背後取弓,搭箭射來,箭如長虹,噗一聲插入了馬車簷木之上,箭杆上套了一枚兀自滴溜溜轉動不停的金燦粗厚指環。只聽少烈之聲隨風傳來而道:“喂——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隻方才這東西,卻是我身份之象征。你回江南之後,務必等我!我必會去向你求親!”

  謝靜竹見那少年迎著日頭,恍若從天而降般地望著自己,笑容燦燦,心中忽然像是燃了團火,也不管近旁之人了,探身出了車子,朝他大聲應道:“我叫謝靜竹!”

  少年念了幾聲她的名字,哈哈大笑,朝她揚了下手,又衝謝醉橋握了下拳,這才一抖馬韁,寶馬飛馳而去,瞬間便只剩一個黑點,隻笑聲卻在峽谷彌久不散。

  謝靜竹雙眼發亮,忽然見眾人都在盯著自己,江夔更是眉毛一抖一抖,臉一下漲得通紅,猛地縮回了馬車裡。

  夜幕降臨,明瑜哄了兩個孩子入睡,尋丈夫到了書房,見他坐那裡,目光雖落在書卷之上,卻分明是在出神,曉得他還在為白日的事所擾,歎了口氣,拿走他手上的書。

  謝醉橋順勢將她攬了坐自己腿上,抱住她腰身,手輕輕撫摸她小腹,歎道:“阿瑜,我竟忽然覺著自己老了……”

  明瑜嗤一聲輕笑,抬手輕繪他方雋的下頜線條,仰頭靠他懷裡,慢慢道:“我從前也曾對將來之事極其渺茫恐懼,後來遇見了你,心中便似有了依靠般的踏實。靜竹也會有她自己的人生和可靠之人,我信她一定有福。”

  謝醉橋下頜抵著她額頭輕磨幾下,終於低低唔了一聲。

  “哦對了,我前幾日收到了封信,你猜是誰寄來的?”

  明瑜忽然想了起來。

  “誰?”

  “竟是松陽公主呢。”

  “她?”

  謝醉橋有些驚訝。

  “是啊,”明瑜喟歎道,“她跟我說,數月前曾悄悄去過江南一趟,見了公公。他眼睛已有好轉,視物有形。他並未多說什麽,只是引她見了自己的床榻,隻容一人而臥。公主道她終於徹悟,敬他對故去的亡妻情深至此,道往後再不會相擾。太后如今身子也不大好,公主為她安心,已應了太后為她另擇的一樁婚事,待先帝斬衰滿後,便會成婚。”

  謝醉橋默然片刻,忽然道:“咱們到這裡,轉眼已是三年多了,與我表哥倒見過幾面,隻家裡卻一直未踏步過。待我忙過這陣,請命於上,咱們回去看下。前些日我聽外祖說,你爹娘和我爹都極想念咱們的一雙孩兒。”

  明瑜抱住他腰,把臉貼在他胸膛上,慢慢道:“咱們若是一直在此,爹便不好過來與我們一道住。皇上不是已經數度來函,叫你返京回朝嗎?我心裡有個計較,再過兩年,若這裡真的太平了,咱們回去也好,這樣一家可以團圓,爹一人也不至於太過寂寞。”

  謝醉橋抱緊了她,低聲笑道:“阿瑜,我還聽外祖說,爹閑著無事,已經把我們孩子的名字都起到了老四老五,只等著一一安上去。咱們不好叫他失望,這就去努力……”說著,抱起了她便起身。

  夜深,明瑜聽著身邊男人均勻而沉靜的呼吸之聲,伸展了下方才被他緊緊絞纏住的肢體,慢慢也沉入了夢鄉,唇角還帶了絲微笑。

  這一世,再大的春深富貴,也及不上身邊之人半分。

  他在哪,她便也會在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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