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快點登入,你們這些看小說都不登入就離開的。
登入可以幫助你收藏跟紀錄愛書,大叔的心血要多來支持。
不然管理員會難過。
《鴆心》第25章 疑心
  第25章 疑心
  炎帝接過那根碧笛,細細端詳,目光微閃,低聲道:“引魂玉笛。”

  “什麽?”凰羽問道。

  “這不是普通笛子,是個厲害法器。與它相配的還有一首曲譜,其樂曲對著睡眠中的目標奏出時,可以勾勒出一個夢境,將目標人物帶入夢中,情境逼真,讓夢中人以為是真實的。”頓了一下,他又道,“她夢中的那個手勢,是將鴆令授予他人的指訣。在數萬年前的一次大戰中,九霄曾陷入絕境,她試圖將鴆令交予我保管,那時我判斷還有生路,就拒絕了,卻記住了這個指訣。”

  凰羽色變道:“您是說,余音是想要鴆令,他企圖控制她的夢境,讓她交出鴆令?”

  炎帝點點頭:“應是如此。告訴你一件事,九霄的鴆令丟了。確切地說,是原來的九霄預感自己要出事,把鴆令交給了別人。而現在的九霄不知道它的下落,一直在暗中尋找。”

  凰羽奇道:“那余音為什麽要這樣做?”

  “這說明余音認為鴆令在九霄的手中。而且他趁著九霄靈力被封,企圖盜竊鴆令。”炎帝眼中閃過重重疑慮。沉默半晌,他忽然道,“這裡有個問題。”

  凰羽眼中一閃:“沒錯,有個不對的地方。她本不是九霄,如何能懂九霄的指訣?”

  炎帝一向犀利的眼神裡,也出現了一絲迷惑。

  大門口傳來響聲,藥童傳話過來:“九霄上神過來了。”

  炎帝與凰羽對視一眼,凰羽會意地閉緊了嘴巴。九霄是由一名女侍領過來的。進了門,她便讓女侍退下了。

  然後她道:“毛球沒有過來嗎?”

  炎帝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毛球,道:“已派人拿下了,現在估計已在受鞭刑了。”炎帝就是炎帝,撒起謊來淡定無比。

  她“啊呀”了一聲,急道:“您還真抽啊!”

  “不是你讓抽的嗎?”

  “嘖,”她湊近了些,低聲道,“我是作勢給余音看的。”

  炎帝挑了挑眉毛,道:“哦?這又是哪一出?”

  “我感覺毛球對余音動手是事出有因。大概是余音趁我睡著了,做了什麽,所以毛球才打了他。我踢毛球那一腳,是為了穩住余音而已。抱歉啊,欺負你們毛球不會說話。您快些讓人把鞭刑撤了啊。”

  “沒事沒事,抽幾下又死不了。”炎帝睨了毛球一眼,“不過,你為何會疑心余音?”

  九霄將方予事件中的笛曲之事簡約說了,黯然道:“我一再勸說自己不要疑心他,其實腦子裡終是繃了一根弦。今日午後他說要吹奏給我助眠,我就有所警惕。想到毛球在樹上躲著,如果有事毛球應不會旁觀,就冒險一試了。我本是繃著精神想假寐的,沒想到那笛聲果然厲害,一會兒工夫我就睡得人事不知了。隻不知我睡著後余音究竟做了什麽,毛球才會打他。還請您問一問毛球。”

  炎帝上前幾步,將手中玉笛交到九霄手中:“這支笛子叫作引魂玉笛,是把可正可邪的法器。以它吹奏不同的曲調,有的可窺人夢境,有的能製造幻境,有的能入夢殺人。”

  九霄的臉上現冷厲之色,道:“如此說來,真的是他。方予真的是余音所殺。”眼眶裡忽然湧起淚意,她心痛欲裂,失望透頂。如果不是事實擺在面前,真是無法接受。她喃喃道,“怎麽會是這樣……在海上遇襲時,他那樣拚死救我……我多麽希望我的疑心是多余的。”一滴淚順頰滑下。

  炎帝道:“或者他那一刻是真心的,又或者他想要賭一賭,抑或是二者都有。人性是複雜的。”

  “可他只是一個凡人。”

  炎帝冷笑道:“內心與軀殼本就沒有什麽關聯。”

  九霄神色黯然,又道:“即使是余音窺探了我的夢境,也無法知道鴆令在誰手中。因為我不是真的九霄,我是真不知道鴆令在哪裡,他看也白看。”

  可是你做出了只有真正的鴆神才會的指訣呢。炎帝默默想著,疑惑地打量了她幾眼,卻沒有點破。

  卻聽九霄又道:“不過……我在他的笛音中睡著時,似乎是做了個夢,現在無論如何苦思,也想不起夢中情形了,隻隱約記得在夢中看到了……”

  “誰?”

  “伏羲。”夢中人一襲若竹色衣袍,清雅玉立,笑容溫婉。她的嘴角不自覺地彎出一個甜美微笑。炎帝的眉間卻壓過重重烏雲。

  伏羲。

  九霄看不見,她沒有看到炎帝的臉色瞬間沉冷,隻問道:“您有沒有問過毛球,余音究竟對我做了什麽,他才對余音動手?”

  炎帝簡單地解釋道:“是見你說了囈語,要交出鴆令什麽的。”他有意隱瞞了指訣的事。

  九霄卻已十分震驚:“這笛子竟然這般厲害,能讓我交出鴆令嗎?”

  “你靈力全封,他做到這一點並不難。”

  九霄十分後怕:“幸好鴆令沒在我這裡,否則說不準就給他竊去了。”

  炎帝道:“他肉體凡胎,就算是得到鴆令,也駕馭不了鴆軍。其背後必定有同夥。此時余音已然警惕了,不過你演得不錯,他或許還以為你蒙在鼓裡。你先把笛子還給余音。這笛子也能千裡傳音,他可能會以此傳信給他人。我會派人嚴密監控,以防他逃跑,必要的時候就將他拿下。”

  九霄點點頭,神色鬱鬱的,心情因為余音的背叛而格外壓抑。

  炎帝找出一個小瓶子來,倒了兩滴液體出來在指尖上。他走到九霄跟前,朝她兩隻耳朵裡彈了幾下。冰涼水珠入耳,嚇了她一跳:“什麽東西?”

  “給你洗洗耳朵。”炎帝道,“點了這藥水,引魂笛就對你不起作用了,免得余音再對你下手。”

  九霄將笛子送給余音,裝作輕松的樣子:“喏,你的笛子我給你搶回來了。”

  余音接過,什麽也沒說。只是在九霄要離開時,他忽然從背後抱住了她。她沒有太大反應,隻含笑問:“怎麽了?”

  他低頭,把鼻尖抵在她的發中,闔上眼睫,靜靜擁了她一會兒才輕聲道:“忽然想抱抱上神。怕再不抱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說什麽呢。”九霄不動聲色地回道。

  “沒什麽。上神回去休息吧。”他微笑著松開手臂,手指梳過她的發梢,帶著一絲不舍的貪戀。

  “你也早些歇著。你身上有傷,這幾天多歇著,我那邊有侍女伺候就好。”

  “是。”

  由侍女扶著手走出余音的屋子,門在身後闔上的一刹,門內門外兩個人的臉上,都有蕭索寒意掠過。

  一連兩天都是由侍女伺候九霄,夜間必服的那劑燙心的藥也是由炎帝送過來的。凰羽的傷處越發麻煩,他幾乎爬不起來,被炎帝勒令臥床,不準起來。而九霄隻當毛球是受了鞭刑,心中很是愧疚。而余音那邊,他沒有逃跑,也沒有鬧著要過來,只是閑散地休養著。

  直到第三天夜裡,送藥人進來時,九霄的耳朵敏銳地辨別出了熟悉的腳步聲。

  她欣喜地坐起來:“毛球,你來了?”她兩隻眼睛若不是失明,此刻恐怕要放出光來。

  毛球端藥送過來。她的手伸過來一劃拉,險些把罐子打翻,嚇得毛球托著罐子一躲。她苦著臉道:“別躲嘛。炎帝真拿鞭子抽你了?來,我摸摸你背上,看傷得重不重。”

  毛球非但沒過來,反而躲得更遠了。

  兩人僵持了一陣,九霄敗下陣來:“我不摸了,不摸了,你過來吧。”

  毛球這才走上前來,服侍她服下藥,就縮到遠處的椅子上倦坐著。她試圖逗他過來哄哄他,他也不理。

  她隻好先睡了。因為服藥的緣故,她身上發燙,抬腳把被子踢了。毛球走過來幫她重新蓋好,她冷不防探手,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毛球嚇呆了一般,一動不敢動。

  九霄的嘴角彎起一個得逞的壞笑:“抓住了。”

  手指掐得緊緊的,生怕這小子倔強掙脫。但這小子並沒有絲毫掙扎,乖乖讓她抓著。九霄不由得偷偷一樂,道:“毛球,你生我氣了吧?對不起,我錯了,我今日不該打你。我知道你那樣做一定是為我好。”

  對面默默地沒有聲響。她看不見,不知道他的臉上無聲地滑下一滴淚去。

  為什麽她目不能視,還能那樣清晰地看清真相?為什麽當年他睜著一雙眼,卻是真正的瞎子。

  九霄用想象力勾勒出了一個少年既委屈又別扭的表情,定然是很有趣的模樣。她伸了狼爪過去,想要捏一把少年的臉蛋,被他一偏臉躲開了,她的手指隻蹭了一下他的臉頰。指尖沾到了一點濕潤。她一怔:“哭了?……哭了哦!”

  好招人心疼的小藥童!她更加內疚,軟聲道:“不要生氣啦,我錯啦。不準生氣了,來,告訴我你不生氣了。”

  凰羽怔怔地看著她鼓起的嘴巴,壓抑了許久的情緒忽然要決堤,眼前蒙起一層霧氣,他頭腦有些混亂,幾乎是無意識地就俯下了臉去。

  九霄感覺有氣息撲面,不由得怔了一下,她感覺有點不對頭,卻也萬萬料想不到毛球是要做什麽,也不曉得要躲閃。

  門上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擊聲。

  凰羽停在距她的唇一寸遠的地方猛然清醒。略滯了一下,他抽身而退,手腕也順勢從她手裡滑脫,遠遠地躲開了。九霄愣愣地不知道發生了什麽。這時有人敲門,她也不再糾纏,揚聲問道:“是誰?”

  “是我。”這聲音有幾分耳熟,但也沒有熟到讓她一下子判斷出是誰的程度。對方隻回答了一個“我”,並沒有報名。這自來熟的程度非同一般,好像她應該一下子就聽出他是誰一樣。她暗暗提起戒備,按理說院外布滿暗衛,此人深夜闖入,就算是再有面子,也該由人通報一下。

  “你等一下。”她一邊說著,把腳伸下床找鞋子。腳尖夠了幾下沒有夠到,她急道,“我鞋呢?”

  毛球沒有回應。她愣了一下,側耳聽去,竟是沒有一絲聲息。他不知躲到哪裡去了。

  她也沒有聲張,自行又劃拉幾下找到了鞋子。穿好鞋,她摸索到門邊把門打開,月色清輝落在眼中,盈盈若水。

  對面有人,寂寂站著,良久無聲。她這時發覺外面寂靜得可怕,沒有一絲聲響,連蟲鳴夜風都消失了。

  這個人為整幢院子下了禁製。

  他終於再開了口,聲音喑啞:“阿九。”

  阿九?

  多麽親昵的稱呼。九霄心中微動,面無表情,沒有回應。而且就在這時她已聽出了來人的聲音。竟是北方黑帝顓頊。

  “阿九,你還好嗎?”來人音調裡透著深自胸腔的疼惜。

  她渙散的目光在黑夜裡沒有焦點,淡淡應道:“你也看到了。”

  “傳言說你病得很重,我不信,炎帝醫術那樣高明,一定有辦法救你。”

  “聽天由命吧。”她淡然道。

  顓頊沒有說話,傷感卻透過壓抑的空氣散發開來。她感覺到了一縷很輕的微風,像是他抬手要撫摸她的眼睛,她臉一偏,避開了。

  “阿九……你為什麽要這般恨我。”

  九霄不知道他在說些什麽,她心中暗暗叫苦,隻好冷漠著一張臉,拿些模棱兩可的話糊弄。

  “你說為什麽。”她冷冷道。

  “你總不肯聽我解釋。天帝壽筵上一見面,你就給我施毒,讓我連開口的機會都沒有。”

  九霄繼續裝,挑了一下眉:“施得不該嗎?”

  “該。”他溫聲道,“就是死在阿九的手中,也是心甘情願。”

  “少來這套。”

  “後來我幾次三番地想要見你,你終也不肯出來。”

  “……”九霄背上默默出了一層冷汗。什麽想要見面?什麽不肯出來?他什麽時候提過見面……自天帝筵上將他毒翻後,他們就沒有任何聯系了啊。她努力控制住才沒有做出茫然的表情。

  只聽顓頊接著道:“我在瑤碧山的約定之地等了好幾次,你都不肯來。”

  九霄立刻想到了那個來去自如的闖入者。她冷冷地接話:“是等我進入殺陣吧。”

  “什麽殺陣!我沒有!我從來沒有害阿九,我怎麽會舍得傷害阿九?”他的聲音又怒又悲,帶了幾分哽咽。

  九霄唯有用一聲冷冷的“哼”來應對。

  “不是我。若沒有你,萬年前顓頊已經死了。我怎麽會害你?這世上真心對我的,唯有阿九。沒了阿九,我就是這世上最孤獨的人。我說過我答應你的事都會做到,你卻不肯相信我。”

  這話越說越深,九霄簡直不敢再接,於是就只能冒出一聲:“呵呵。”

  他的聲音飽含著焦慮:“阿九,你不要這樣對我,全世界背叛我我都不會怕,我最怕的是阿九不要我。”

  九霄感覺身前微風忽起,他像是迎面走了過來要抱她。她警惕地向後退去,背部抵在了門上。她正打算一腳將他踹開,前面“嗒”的一聲輕響,世界靜了。

  她感覺到這裡多了一個人。

  空氣仿佛刹那間僵滯了。

  片刻之後,炎帝的聲音打破寂靜:“黑帝殿下大駕光臨,怎麽不讓人通報一聲,我也好設宴給你接風。”

  九霄頓時松了一口氣,救星終於來了!她險些就要撐不下去了……原來毛球突然消失,是請救兵去了。

  黑帝微微一笑,神態平靜溫和:“我只是來看看九霄,本不想驚動炎帝的。”

  “這裡總歸是我炎帝的窩,你這樣招呼不打一個就光臨,我覺得有些不妥。”

  黑帝低頭看了一眼抵在頂側的鋒利鏟子——炎帝的法器镔鐵鏟,挖藥殺敵兩不誤的神器。黑帝道:“您拿法器這樣抵著我,也有些不妥。”

  炎帝收回了鏟子,道:“莫怪,九霄是我的病人,我看你要動手動腳,自然是要阻止。”

  “您誤會了。”黑帝道,“我與九霄已是情投意合,兩心相許。”

  九霄聽到這話,終於沒繃住,衝口冒出一句:“誰跟你情投意合?”說完了她又後悔失言。萬一原來的九霄真的跟他情投意合呢?

  黑帝沒說話,哀怨地看了她一眼。

  炎帝道:“你瞧,她說她跟你沒有情投意合。”

  “阿九誤會我了,正在跟我鬧別扭。”黑帝道。

  九霄聽得背上一陣激靈,好生難忍。

  “嘖。”炎帝撇嘴搖頭,“你們什麽時候情投意合的?這麽大的——喜事,怎麽我一點都不知道呢?”

  “很久了。”黑帝看向九霄的目光分外柔軟溫存,“足足萬年之久了。是我顧慮太多,遲遲不肯跟天帝坦誠此事,阿九才會怪怨我。我卻是知道阿九心中一直是有我的,就算是找了些少年在碧落宮中,也是故意氣我……”

  九霄額上落下冷汗一滴,她繃著嘴角不說話。言多必失,不吭聲為妙。

  黑帝看著九霄,歎道:“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是個狠心的人。可是,你若有恨,如何折磨我都心甘情願,只求你不要讓兩方天界的子民因你我之怨,陷入戰火之中。”

  九霄與黑帝都是一怔。黑帝蹙眉道:“此話怎講?”

  黑帝道:“青帝近兩個月來布兵設陣,壓我北方天界邊境,且大有與鴆軍聯手、侵吞我北方天界之勢。這場內戰一旦打起,必會將整個天界拖入一場大戰之中,他最終的目的,就是黃帝之位吧。我隻想來問一句:阿九,你真的要助紂為虐、與我為敵嗎?”

  九霄呆怔怔的,一句話也不敢講,只能木木地站著,沒有焦點的目光更讓人覺得深不可測。

  黑帝沉默許久,並沒有等來她的回答。他黯然道:“如此,我知曉了。阿九……若有一日能死在你的手中,或許是我最好的宿命。”

  說完他默然轉身。

  卻聽九霄突然冒出寒森森的一句:“等一下。”

  黑帝腳步一滯,尚未回過頭來,就覺得身後勁風襲來。他下意識地閃身躲避,“嚓”的一聲輕響,一道黑色尖鋒貼身而過,衣服被割裂。他轉眼看到九霄的身形掠過眼前,漆黑無光的瞳眸中透著滲骨的冷厲。一時間他搞不清她是不是真的失明。一愣神的工夫,她的手腕又翻轉回來,“嚓嚓嚓”幾聲響,三叉毒刺的刺尖將他右邊的袖子削為碎片,整個右臂露了出來。

  一瞬間的工夫,九霄的身形已飄移回原處,不過變成了背對著黑帝和炎帝站著,一動不動,背影透著瘮人寒意。

  炎帝也對她突如其來的行為頗感詫異。不過目光落在黑帝露出的右臂上時,他目光一凜,道:“那是?”

  黑帝偏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右臂,手肘上方赫然有一個鴆形印記。不過,並不是鴆令特有的鮮紅色的,而是純黑的色澤。黑帝沉默一陣,開口時語調蕭索:“這是阿九贈我的定情之物。阿九,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將它抹去,恩斷義絕嗎?”

  九霄僵立著,沒有半絲回應,仿佛是默認了。

  炎帝眉一揚:“定情之物?”

  “是。”黑帝淒然道,“阿九臂上有紅色鴆令,這黑色印記是依照鴆令的模樣,由阿九親手給我刺青的。”頓了一頓,他轉向九霄,道,“我不肯。不管以後如何,你就允我留著它吧。”

  說罷,他轉身離開。

  九霄靜靜地背轉身站著,仍是一動沒動。炎帝感覺有些不對勁,喚了一聲:“九霄?”

  沒有反應。炎帝臉色微變,伸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九霄恍然回過頭來,一臉茫然:“怎麽?”

  炎帝蹙眉觀察著她的臉色:“剛剛你為什麽要那樣做?”

  九霄迷惑道:“我做什麽了?”

  “你拿毒刺割破了黑帝的衣裳。”

  九霄一頭霧水:“我……沒有啊。他呢?走了嗎?”

  “走了。”炎帝道,“你再想想,剛剛有沒有什麽特異的感覺?”

  她凝神回想一下,道:“剛剛黑帝說了什麽死在我手中,是他最好的宿命——這麽句莫名其妙的話,然後不就走了嗎?”

  炎帝愣住。半晌,他喃喃道:“究竟是出了什麽問題……”

  有那麽一會兒,九霄的行為被未知的力量控制了。炎帝把她丟失的一段記憶描述給她聽,她感覺難以置信。他再次懷疑是有什麽東西潛伏在了她的軀體內。炎帝把手指搭在她的脈上,動用了靈力,將七經八脈細細搜索了一遍,也沒有發現異樣端倪。

  有什麽東西藏在身邊的暗處,他們卻不知是敵是友。這種感覺讓九霄有點恐懼。

  炎帝默默算了一下,取完凰羽的心魄還有不到二十天,也就是說,再有二十天九霄心脈上的傷就痊愈了。

  她痊愈之後,不管她是不是真的鴆神,鴆神總要歸位。許多事情必須面對了。炎帝取出銀針包,讓她仰躺在鋪上,以銀針灸眼周穴位。這時毛球悄沒聲地又回來了,幫她墊枕蓋被。

  炎帝一邊撚著銀針,一邊道:“你的眼睛近日就能漸漸視物了。”

  毛球的動作滯了一滯。炎帝看他一眼,撇下嘴角。其實九霄的眼睛早就能治好了,是為了創造機會讓這個苦巴巴的毛球在她身邊多待一會兒,所以才有意拖延了。不過接下來的日子九霄恐怕是需要眼觀六路了,不能為了幫毛球再拖延下去了。

  毛球站在床邊,看著九霄的面容。很快他就不能這樣肆意地看著她了。他貪戀的目光舍不得移開,心中又悲又喜。這些日子以來,看到九霄在黑暗中摸索的樣子,他就會想起當年無煙失明之後,他將她獨自扔在了黑暗中,沒有人伸出援手。他無法想象她是如何帶著劇痛和絕望,從梧宮走到銷影池的。就算是通往地獄的路也不該那般可怕吧……這樣的想象,讓他的心每每都陷在凌遲的痛苦之中,甚至超過了取片片心魄的疼痛。她總算是快要重獲光明,他也希望自己能因此從地獄的泥沼中脫離。

  只是她複明後,他就不能明目張膽地守在她的身邊了,這竊來的時光眼看著就要終結了。

  九霄平躺著接受針灸,心中卻盤旋著黑帝的事,心緒有些煩亂。她開口道:“炎帝,您說他的臂上有個鴆形刺青?”

  “是個黑色的鴆令形狀的印記。”

  “會不會那就是鴆令,他用術法將它偽裝成了黑色的?”九霄疑道。

  “我當時就暗中以靈力辨別過了,確實不是真的鴆令。或許真的是如他所說,那是你們的定情之物。”

  “不是‘我們’。”九霄刻意糾正道。

  炎帝一樂:“好吧,是原來的九霄。”

  九霄憂愁地歎一聲:“那鴆令究竟在哪裡啊!”

  “天都快亮了,你不能太勞神,先睡吧。我回去好好想一想,明天再商量。”針灸完畢,炎帝收針離開。

  九霄真的累了,片刻間就睡得沉了。凰羽替她掖了掖被角,呆呆地坐在床邊,直到月沉西山,東方漸漸明亮。

  睡得太晚,九霄這一覺睡到午時才醒來。毛球服侍著她用過飯後,炎帝過來了。

  炎帝落座在椅中,道:“昨晚我連夜就讓東方天界那邊的眼線傳回消息,青帝那邊,有些疑問。”

  炎帝與青帝都是她敬重的人。炎帝會在青帝那裡布眼線,這一點九霄其實是能猜到的,但親耳聽他說出來,她心中還是感覺有些憋悶。

  她問道:“什麽疑問?”

  “他的排兵布陣,確是如顓頊說的那般,有侵略北方的跡象,同時,還暗中克制著鴆軍。”

  九霄滯了一下,道:“鴆軍那邊,是您讓他盯著點的呀。”

  “是我說的。可是反過來想,此時鴆軍已受他所製。就算是不能調用鴆軍,他也有能力把鴆軍壓製住。”

  九霄的臉色肅殺起來:“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那我就把話點破吧。”炎帝道,“你若出事,此時他手中如果有鴆令,鴆軍便是他的。你若健在,他現在也有能力把鴆軍壓製住。”

  九霄猛地站了起來,道:“您在說什麽!”

  “我在說,我疑心鴆令在青帝那裡。”炎帝平靜地說道。

  她的眼裡迸出了火星。但片刻之後她就記起一事,道:“您是疑心伏羲嗎?不會,絕不會是他。我親手脫了他衣服驗證過的,他手臂上沒有那個。”

  遠處牆角的凰羽臉色大變,炎帝的嘴角也抽了一下。

  九霄旋即意識到失言。她眨了眨眼,乾巴巴道:“不是您想的那樣。”

  炎帝擺擺手:“我什麽也沒想。隻想說想掩藏那件東西,沒那麽難。”

  “我還是不信。”

  “做判斷不能隻憑信任。你之前說過,曾有人數次闖進瑤碧山,甚至布下殺陣。”

  “那個殺陣是火系靈力所布,伏羲修煉的木系靈力。”九霄振振有詞,眉毛都豎起來了。

  炎帝冷冷道:“他會蠢到那樣明顯地去暴露身份嗎?”頓了一下,他道,“我大約能猜出那個火陣是誰所布。”

  “誰?”

  “阿衛。阿衛修煉的就是火系靈力。”炎帝的眼中飄過晦暗的神色。

  “……那也不能說明與伏羲有關系。”

  “九霄。”炎帝沉默一下,道,“你知道你被余音笛聲催眠後做了什麽嗎?”

  “您說過,我說了一句夢話。”

  “是。毛球告訴我……寫給我說,余音以笛聲催眠你後,你說了一句話:我把鴆令托付於你。然後,你還做了一個動作,是九霄特有的、把鴆令授予他人的指訣。”

  九霄怔住,她茫然睜著兩隻眼睛,半晌說不出話。忽然她腦中一閃,道:“不對!我不是真的九霄,我怎麽做得出指訣?”

  “我也奇怪這件事。”炎帝與毛球對視一眼,道,“但指訣是實實在在的,除了九霄本人和接受鴆令的人,應是無人知曉。我也是在數萬年前,九霄曾動過把鴆令托付給我的念頭,我才見過一次。”

  九霄舉起自己的兩隻手,喃喃道:“可是,我,我其實根本不知道那個指訣怎麽做。”

  炎帝道:“或許是九霄的軀殼保留了她的記憶,又或者是她的靈魂其實還潛伏在這具軀體裡。”

  九霄聽得毛骨悚然:“您不要嚇我!”

  “神族的魂魄和軀體各有些絕妙玄機,難以參透。重點是,後來你說過一句話,才讓我對青帝生出疑心。”

  “哪句話?”

  “你說,你夢見了伏羲。”

  一語點醒。九霄突然就記起了夢中所見。夢中身周雲霧彌漫,對面站了一個人,青衣輕揚,臨風玉立。她清晰地對他說:“我願把鴆令托付於你。”……

  九霄一把抱住了腦袋,喃喃道:“不會是他……他東方天帝做得好好的,為什麽要惹那些事?”

  炎帝冷笑道:“四方天帝,如果個個位置都是坐得穩穩的就好了,實際上是有些人自己坐不住,總想要爬上塔尖。爬得高了,危機自然就有了。黃帝年事已高,那中央天帝之位,除了我這個看破世事的老家夥,年輕人免不了要動心。雖然黃帝遲遲未立儲君,但是事實擺在那裡,四方天帝中,唯有黑帝顓頊才是黃帝的嫡親血脈,是儲君的默認人選。青帝如果真的對北方有圖謀,那必是有不軌之心,覬覦天帝之位。說白了,就是要趁儲君未立謀反。他如果能控制鴆軍,再奪得北方天界軍權,就等於掌控了半個天界,有足夠能力與黃帝對弈了。”

  九霄聽得目瞪口呆,心中一片茫然。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把“謀反”二字與那個溫文寬厚的伏羲聯系起來。

  “九霄。”炎帝的手按住她的肩,“事態雖未明朗,疑點重重,但事不宜遲,你必須趕回鴆族,坐鎮鴆軍。必要的話,東方天界,還需你來鎮守。”

  “您是說……”

  “沒錯,我的意思就是:必要的話,得奪了青帝的軍權。此事,我、顓頊如果去做,在黃帝看來都是大逆之舉。而你只是鴆族族長,如果伏羲有謀反之舉,唯有你可以把東方軍權暫時接管而不招猜忌,之後再交還黃帝處置。”

  九霄沉默不語。

  炎帝知她一時難以接受,也不強求,隻道:“你的治療原還需十六日方能結束。時間緊迫,怕東方有變,我得下點猛藥,爭取五日之內把藥給你服完。”說著,他看了一眼凰羽。他小子更要吃點苦頭了。

  凰羽會意,點了一下頭。

  (本章完)
鍵盤左右鍵 ← → 可以切換章節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有問題
章節內容不符
章節內容空白
章節內容殘缺
上下章節連動錯誤
小說很久沒更新了
章節顯示『本章節內容更新中』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