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真實身份
2002年《無間道》火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陶金的林海生在監獄裡為了搭上老炮,故意被人揍得差點折了一隻手在裡面。
就像演電影一樣,他毫無征兆地被選中了,然後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因為某個吸毒死在橋底,爛了都沒人知道的小混混陶金,和他有幾分相像。
因為他各項訓練成績都名列前茅,心理素質穩得尤為突出。
更因為他的父親,在他大一時被朋友唆使吸毒後,問家裡索要毒資不成,毒癮發作時將抱著孩子想躲出門的老婆推下樓,摔成了植物人,而六歲半的小妹妹當場身亡,父親清醒後絕望自殺,母親兩年後也沒熬過去。
所有的同學裡,沒有人比他更痛恨毒品,前後不到三年,家破人亡。
刪除檔案,製造了假死現場,甚至堅決地做了面部調整,變換身份被送進了都是大案要犯的“九號所”,然後,同樣是一個三年又三年的故事。他的直接上線彭隊長成了Y省禁毒局彭副局長時,他一個臥底一路“打怪升級”,竟陰錯陽差成了盈城的黑頭子。
十六年,他沒有給父母和小妹上過一次墳,因為交通事故“去世”的林海生墓前可能已經荒草叢生。
十六年,生死與共的,不是也不能當真兄弟。
甜言蜜語、山盟海誓的,做不了真愛人。
已經老年癡呆被他接到盈城奉養的陶家姆媽,不是真家人。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快不記得自己是誰,陶金這個名字先活成了他的第二道皮膚,再深入到骨髓,直到救了那個很潑辣的傈僳族女人。
恰好她也姓林,和他一樣喜歡早起又晚睡,喜歡聽八十年代老掉牙的音樂,喜歡吃酸吃辣,隔著兩個省份做出來的酸湯魚居然和記憶裡母親做的味道一模一樣。
再後來,有點凶、有點囉唆卻很會做菜的漂亮女人,嬌俏又懂事的小女兒,一大一小都熱熱鬧鬧圍繞在他身邊,充滿了無比真實的煙火氣息,像……家一樣。
所以明知道不應該,他還是把母女倆留了下來,把人遠遠地放到小鎮子上,強忍著每個月隻去三四次,連睡一整宿都不敢,假裝只是個感興趣過,又沒太在意的人。
陶金消失那兩個小時,正是和彭局碰面去了。徹底搗毀德潶州內青寨的聯絡線和窩點,最好能在境內擒下木也,是他三個月前接下的任務,同時他也和彭局商量此案一結就準備收山。
他孤身一人,在深淵裡走了半生,憑的不過是無牽無掛的孤勇,所以罔顧了以前每次結案彭局勸他退出的提議。現在不一樣了,他甚至給自己設想了很多種死法,爆炸、中彈落水,反正要確保“消失”得萬無一失。
然而就像小說裡的金盆洗手一般都是大凶,最後一次總要出事一樣,他的任務進行得很不順利。在精明又謹慎過頭的岩路跟前,他要怎麽維持自己歷年來的底線幾次三番拒絕,還要拒絕得對方不放棄,他需要一個契機讓人相信,向來標榜絕不碰白的陶老大終於屈服了。
樂平就是這個讓他充滿了罪惡感又不能放棄的契機,是他讓人相信是被逼加入隊伍,最終又被高額利潤所惑,心甘情願合作的契機。
所以哪怕他內心在滾油裡熬,也不能讓這個局被自己人破了,他的最終目的是要引出背後的木也,以及木也在境內的全部勢力。
經過與彭局的最終商定,陶金在龔長海面前表明了身份。
童彥偉三人從看守所趕到緝毒隊的時候,陶金已經因為“證據不足”準備釋放了。緝毒隊的外頭停了七八輛麵包車,車內的人並不像街頭那些烏合之眾一樣亂糟糟的,相反,他們井然有序地在蹲守施壓,見童彥偉的車子駛入也沒有加以阻撓,只是從車隊那些眼神凶狠如狼的人中經過,童歡依然出了身汗。
龔長海提出釋放陶金時,好不容易把人抓回來的老隊員彭鐵力都有情緒,而休戚相關的童彥偉卻保持了沉默。龔長海看看同樣平靜的蘇睿和童歡,猜想見微知著的蘇教授恐怕已經猜到了真相,只是很有默契地沒有在眾人面前點破。
臨時被上級取消行動的緝毒隊氣氛陷入低迷,尤其天快破曉時,眼睜睜看著好不容易狠下心來抓的陶金竟然大搖大擺地從正門出去了,最年輕的徐剛直接憤憤不平地罵起了髒話,繼而得到了同事們的應和。
龔長海不能跟手下解釋自己幾乎踩在違規的邊緣、迅速釋放了陶金的原因,乾脆埋頭思考有了這一強大助力後,後續行動的調整。
而童歡就坐在窗邊,看著身形高大的陶金在這些其實是“戰友”的咒罵聲中跨出了緝毒隊的大門,然後被手下團團圍住。上車前,他回頭看了眼緝毒隊,童歡看不清他的表情,卻看到他身後奮力自暗夜裡掙脫出來的晨曦微光裡,有一顆啟明星,孤獨卻明亮地閃爍著。
童歡振作了精神,不過是身邊疑似被安插了高人,相比暗夜獨行十余年的陶金,這並不算什麽。
她知道自己遠不及蘇睿聰明,所以更要冷靜,極度的冷靜。最關鍵的是找到機會告訴童彥偉自己的可怕猜測,偏偏蘇睿的眼神像一張大網時刻籠罩著她,讓她不敢輕舉妄動,而更危險的是,蘇睿已經猜到了陶金的臥底身份,童歡只能反過來片刻不離身地跟著他,不讓他有機會通風報信。
沒有人知道忽然將一切行動暫停的龔長海在等待什麽,就連已經大約知道陶金身份的蘇睿等人因為不知道陶金和龔隊商量的情況,也猜不出下一步的行動,對於彥偉來說,唯一的安慰大概來自陸翊坤的消息。
她暫時是安全的,只是受到了驚嚇。
“陸哥到底是什麽路數,感覺神通廣大的。”
蘇睿輕描淡寫地掃了一眼童彥偉:“你覺得你能從我這裡套到話?”
童彥偉訕笑,只是那笑意在他如坐針氈的焦急裡顯得有點可憐,蘇睿倒也不忍心再諷刺他:
“我不清楚他什麽路數,但是他當年連我都能救出來,救個於衿羽不是大問題。”
“或者,你幫我們去問問,到底是誰的……”彥偉自己說著說著,氣也弱了,最終揮揮手,“哎呀,算了,我知道我強人所難了。”
“那也未必,我做不到,不代表童歡不行。”
蘇睿好整以暇地把玩著手中的鋼筆,不鹹不淡地說了句。
“三三?”
“我?”
童彥偉和童歡同時瞪大了溜圓的眼睛,不解地看著他。
“你陸哥對你可不一樣。”
蘇睿語帶蹊蹺,尤其是“你陸哥”三個字說得意味深長。
“神經病!”
童歡不當一回事地甩開了頭。童彥偉卻想起了陸翊坤從一開始看向自家小堂妹的表情就不同尋常。
“三三,不如你試試?”
“他發神經,你也跟著一起發神經?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陸哥對他有多好,東西都一車一車地往七小送。我跟陸哥再投緣,六月底才認識,還能比得過他倆十幾年的交情?而且陸哥都說了,他天亮就會幫忙去活動,別人忙了一夜,又開車從留市趕過來,現在才六點,我就去催,實在是……”
童歡的關切絲毫不遜於彥偉,可她有求人辦事的分寸,更怕催急了反而壞事。不知道是不是陸翊坤讓人特別放心,還是蘇睿都說他能行,童歡倒沒了夜裡那種七上八下的驚慌。
“試試啊。蘇教授這個人從不信口開河的,為了衿羽,你試試,有時候一兩個小時是能救命的……”
童歡神色一怔,知道他說得有道理,最終還是撥通了陸翊坤的電話。
“三三,怎麽了?”
鈴聲才響到第二下,陸翊坤就接了電話,只是帶著明顯的鼻音。
“陸哥,你在睡覺啊,都怪我,害你累壞了……要不你先睡吧,我晚點……晚點再給你打……”
“沒事,我剛回頭取了車,在車上打個盹,這會兒也該起了,有什麽事你說。”
“我就是不放心衿羽現在的情況……”童歡用力推開童彥偉湊過來聽的腦袋,不理會他的比手畫腳,支支吾吾不知該怎麽接下去,不過誰都聽得出她的欲言又止和焦急。
“她暫時不會有事,但是我也看不到她人,細節情況說不上,其實……”陸翊坤語氣也出現了難得的遲疑,過了幾秒才接著說,“你要是想知道於衿羽具體怎麽樣,得是能自由接觸王德正地盤的人,這樣的人選我倒是有一個……”
彥偉和童歡的眼睛都亮了:“誰?”
“小伊。”
童歡用力一拍自己的腦袋:“我這個豬腦子!怎麽把她給忘了?不過小伊會不會因此有危險啊?”
“不確定,但據我觀察,王德正對她非常看重,小伊本身也知道她繼父在做一些違紀犯法的事,所以她是相對安全的人選。”
“那我馬上找她,不過小伊沒手機……我直接打去她家,會不會被王德正接到?”
“州民自高二起暑假都要集體補課,教委是睜隻眼閉隻眼的,早自習七點半開始。”
童歡一拍大腿,拉了蘇睿就往外跑:“彥偉,走!去找小伊。”
蘇睿被動地快走了兩步:“為什麽我要和你們一路?”
“我需要司機,彥偉太累了,不能再開車。”
童彥偉連忙聲明:“我開車沒問題。”
“閉嘴,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這種時候怎麽可能把蘇睿放單!而且去找小伊也需要蘇睿。
“她叫我是因為康山對王伊紋很重要,而我現在對康山很重要。”蘇睿冷腔冷調,卻一句命中紅心,戳破了她那點小聰明。
童歡腳下一頓,有點尷尬地乾笑了兩聲:“大教授,看破不說破,OK?”
“好不容易抖次機靈,也用不到正途上。”
蘇睿意有所指,但是一整夜他對她都冷嘲熱諷,童歡心思全用在解救衿羽上,顧不上多想,自然沒留意他話裡的深意,更沒留意他死盯著兩人牽著的手,然後默默地跟她走了。
清晨的街道在微風裡剛剛蘇醒,天藍得清澈澄亮,三五成群的孩子穿著老氣橫秋又肥大的運動衫款校服,依然遮不住滿溢的青春,腳步輕盈得就像樹葉上跳躍的陽光。
童歡蹲在州民一中大門外的花壇上,羨慕地看著他們朝氣蓬勃的臉龐。她身後“德潶州第一民族中學”的校牌在太陽下金光燦燦,就像州民一中在整個德潶州學生心中的地位一樣,州民每年高三的二本以上升學率高達90%,重點本科接近50%,王伊紋就讀的實驗班更誇張,重點本科有80%的升學率。
也就是說進了州民,基本上一腳已經踏進了大學校門,所以他們讀書讀得再苦,都有一張充滿希望的臉。童歡多希望七小的孩子有朝一日也能這樣,有目標有盼頭,那該多好。
不過同樣的校服,嚴重干擾童歡辨認小伊,她的兩個眼珠子瞪得像探照燈似的,唯恐自己錯過了,越是用力就越辛苦,要不是對自己的記憶有絕對信心,童歡都懷疑自己已經把人看漏了。
“你站那麽遠乾嗎?幫我們看呀!”
童歡招呼離她五米遠,仿佛不認識兄妹倆的蘇睿。
“等你們什麽時候能不蹲在那兒跟個乞丐似的再說。”
“你才是乞丐,誰像你等個人都等得那麽騷包!”
童歡懟歸懟,還是拍拍屁股站了起來。她一夜沒睡,衣服皺成了蘿卜乾,面帶菜色,頂著一頭鳥窩發蹲在路邊,再加上旁邊一個同款菜色雞窩頭的童彥偉,也難怪蘇睿嫌他們丟人。
而同樣熬完一個通宵,還負責開車從昔雲趕到盈城的蘇睿,微垂著眼,陽光把他的長睫深目投出深邃陰影,兩條長腿交疊著,懶洋洋地依在一棵樟樹下,惹得路過的小女孩們交頭接耳,頻頻回頭。
童歡沒好氣地再次哼了句:“騷包。”
彥偉有氣無力地哼哼兩聲,算是應和。
蘇睿眼風掃過,有求於人的童大警官立刻假笑著眯彎了眼,鞠著躬伸出手:“您繼續,繼續。”
童歡鄙夷地冷笑:“看你那點骨氣。”
懶得聽這兄妹倆一搭一唱,蘇睿乾脆掉轉頭去,又走開幾大步。
童歡看著站在不遠處俊美奪目的蘇睿,忽然壓低了聲音,無比嚴肅地開口:“彥偉,我和你說個事,不管你相不相信,都一定要記著我說的話。”
原本就精神緊繃的童彥偉立刻緊張起來:“啥事?”
“我懷疑蘇睿就是木也喜歡的男人。”
空氣忽然凝固了,然後彥偉哈哈乾笑了幾聲:“別鬧了,我現在哪有心情說笑?”
“我難道有心情說笑?我擔心衿羽會比你少?”
“那就是你搞錯了。”
“我不是瞎說,有證據的……”
童歡心知自己不過是把一些蛛絲馬跡聯系了起來,並沒有有力的證據,就童彥偉那一臉荒謬的表情,她毫不懷疑如果不是因為衿羽的事,他會笑倒在地上打滾。她還試圖再警告兩句,余光瞄到蘇睿向這邊走來,連忙收口:“現在沒空和你仔細解釋,你記著我的話,多留個心眼。”
“拜托,蘇睿要是木也的人,我把腦袋送你當球踢。”
童彥偉滿不在乎地應道,說的話卻叫童歡心頭一跳,連忙“呸”了出來,再雙手合十大念“百無禁忌,大吉大利”。
“來了。”
蘇睿走到兩人跟前,輕飄飄地說。
“啊?哪兒呢?哪兒呢?”
童歡扭過頭,看到一輛擦得光亮如鏡的豪車停在了校門五十米開外的地方,下車的果然是王伊紋,她也懶得去問仿佛長了透視眼的蘇睿怎麽提前確定的,拔腿就要上,被一早猜到她意圖特意過來的蘇睿按住了肩膀。
“乾嗎!”
“你想讓王德正知道你來找王伊紋?”
童歡迅速收回了腳步,像隻貓一樣迅速躥到了樹後,還招呼兩人往回躲。
以前童歡並沒有細看過王伊紋,隻覺得是個長得還不錯的小姑娘,可是把她放在這群穿著同樣不合身校服的女孩子裡,就能看得出差距。
因為夏季白日高溫,州民傣族的女孩子也多,大家都愛把頭髮齊齊梳上去扎個大丸子頭,小伊也一樣,露出一段纖細的長頸,瘦長的身形放在別人身上是單薄,而她卻有幾分煙柳扶風的窈窕,蒼白的肌膚帶著點病態,越發顯得玉軟花柔,微笑的樣子像隻沉靜又美好的白天鵝。
童歡不由想起之前網上有一種說法,hold得住大光明髮型,撐得起中國式校服才是真美女,小伊這樣的底子和氣質,過幾年再長開點,能招人心疼到骨子裡。
童歡覺得自己真是吸引帥哥美女的體質,身邊的人個賽個的好看,到蘇大教授這兒躍至巔峰,無人能超越。她家衿羽寶貝,拎出來就叫人眼前一亮,不然也不會倒這麽大霉。
想到衿羽,童歡的臉更苦了,那麽漂亮的於衿羽落在一群小混混手裡,真不知道得遭什麽罪,所以就算是求,她也要求得小伊幫忙。
“咦——彥偉,我怎麽覺得小伊的司機很眼熟啊?”
“眼熟?沒啊!”
別人說眼熟可能是認錯了人,但童歡說眼熟卻沒一眼認出來,一定是在哪裡不經意見過。蘇睿看了看跟著下車的司機,二十六七歲的小夥子,長相普通,卻有很面善的五官,就像是誰都會認識一兩個的鄰家小哥,衣著清爽,笑容無害,討人喜歡。
“是宋民生!他就是宋民生!黃鍾口供裡不是說他升了,不當小伊的司機了嗎?”童歡的脖子伸得更長了,“是他,我記得他左邊鬢角缺了一點,看起來像個小三角。”
蘇睿仔細一回想,發現果然如童歡所言,司機正是已經升遷了的宋民生。專案組以前沒發覺宋民生的關鍵性,資料裡只有幾張他作為司機站在邊角的遠照,如果不是童歡過目不忘的本事,還真認不出來。
宋民生提著王伊紋的書包把人一直送到校門口,又微笑地和她交代了兩句話,看著王伊紋進了校門才走。
“我和蘇睿去跟宋民生,你找小伊,順便問一下宋民生為什麽又給她開車了。”
在這種非常時期,事出反常必有妖,童彥偉敏銳而迅速地做了決定,又擔心自己還不夠警醒,把蘇睿也叫上了。
“哎,你等等……”
童歡哪攔得住動作神速的彥偉,何況關於蘇睿身份的猜測還只是一個不著邊際的猜測,她很難用幾句話說服把蘇睿供上神壇的彥偉。
“你倆要一起行動,別散開了。”
童歡藏著言下之意,壓住嗓子衝彥偉的背影喊了句,換來他敷衍地比了個OK的手勢。倒是蘇睿回頭冷冷地瞅了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她疑心太重,總覺得那一眼有點陰森森的。
“沒事,沒事,我和彥偉的手機有互相的定位,我趕緊把小伊這邊解決了就跟過去,一定不能讓蘇睿放單,這麽短時間,他也不能對彥偉做什麽。”
童歡自言自語地安慰著自己,退一萬步說,現在形勢都不明朗,專案組一切行動都暫停,如果蘇睿真是木也的人,一定不會這麽早就動手暴露自己。
“最危險的人身邊反而最安全,最安全。”
童歡碎碎念著,往校內走去,沒想到出師未捷,被門衛攔了下來:
“什麽人?悶著頭就往裡闖,往哪兒去呢?”
童歡在被攔的那一霎飛快地掃了一眼被門衛放下的校報,還有門衛室牆上的教職員工表,看得最清楚的就是排頭的高三年級組和最後的雜工表,她頭一縮,裝出一副可憐的樣子:
“謝伯伯,對不起,我昨天把校服搞丟了,我是高三(2)班的張潔。”
門衛狐疑地看她一眼,童歡原本就是圓臉圓眼小個子,顯嫩,出門背的也是個雙肩包,州民這邊好多底下鄉鎮考來的學生都年齡偏大,她二十五歲冒充個小五六歲的高三學生並不別扭。
“我怎麽沒見過你?”門衛伸手拿出了高三的花名冊,“幾號啊?班主任誰呀?”
幾號……幾號……童歡不過隨口報了個在校報上掃到的班次名字,哪知道幾號,只能打著馬虎眼混:“我班班主任是楊天宇老師。謝伯伯,我快遲到了,第一節是徐老師的數學課,我……”
“張潔……哦,3號張潔對吧?”還好門衛很快找到了名字,抓她的手松開了,“你們楊老師剛和徐老師一起進去的,快進去吧,下午記得去財務室把校服買了!”
“謝謝謝伯伯,謝謝。”
童歡貓著腰,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溜了,逗得門衛直樂:“現在這些孩子,毛毛躁躁的,校服都能丟。”
在門口耽誤了一陣,童歡擔心把小伊給跟丟了,到時候還得去高一找,幸虧王伊紋走路秀秀氣氣、不急不緩,在人群裡又扎眼得很,遠遠地就被童歡給挑了出來。
“小伊!小伊!”
因為王家的過度保護,又是走後門進來的,王伊紋在學校並沒有走得很近的朋友,對她有意思的男孩子不少,在第一個付諸行動的勇士被王德正以雷霆手段殺雞儆猴以後,也都隻敢遠觀,所以幾乎沒有人會大呼小叫地喊她喊得這麽親切。
王伊紋奇怪地看著那個喘著粗氣狂奔到跟前來的女孩,露出陌生而戒備的眼神:“你叫我?你是……”
童歡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小伊是沒有正式見過面的,連忙解釋道:“我是昔雲七小的童歡,我們電話裡聊過的,康——”
王伊紋飛快地抱住了她的胳膊,稍顯大聲地應道:“童老師呀,你是來學校辦事嗎?這麽巧遇到你啦。”然後邊走邊壓低聲音飛快問道,“阿山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沒有,是我有事求你。”
王伊紋明顯松了口氣:“那第二節課下課以後,我爭取出校來……”
“小伊,對不起,是急事。”
王伊紋的面上閃過一點為難,很快又笑盈盈地挽著她的手,走到四處空曠無處藏人的籃球場,示意童歡看自己背後。
那兩個拿著大竹掃帚在掃地的校工,剛才好像就在小伊經過的樓梯口吧?童歡看了看明顯才清掃過的乾乾淨淨的操場,一驚。
難道王德正在學校都安排了人盯住小伊?
童歡震驚地看著微微笑著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的王伊紋,在她幽深如潭的眼底才看到了一抹悲涼,那股涼意讓少女的目光裡都染上了滄桑。
這樣變態的控制欲,王德正到底把小伊當成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