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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南境有星辰》第8章 十項全能的死穴
  第8章 十項全能的死穴

  蘇睿的手輕輕拍打著本子,童歡發現他思考的時候有摸點啥拍點啥的習慣,偏偏滴答給他拍卻不讓她摸頭,好想摸……童歡哀怨地看了看已經趴在門口的滴答,它正用前爪拍地上的小蟲玩得不亦樂乎,瞧瞧,之前還高冷的滴答越來越接地氣了,怎麽狗主人就沒點進步呢?
  “小虎子說胡益民是哪天回來的?”

  童歡撐著頭想了想:“去年十一月二十號寫的‘前天爸爸回來了’,所以是十八號回的。”

  “哪一篇說胡益民要出遠門?還有抱怨胡益民剃了光頭,太愛睡覺的。”

  童歡翻開日記,準確迅速地找到了信息:“三月九號說爸爸要出門,會給他帶禮物。四月十七號,寫給嘉嘉、小豆子帶爸爸買回來的好吃的,但沒寫具體哪天回的。二十六號說爸爸剃了光頭,看起來更凶了,而且每天都在睡覺,不幫媽媽乾活,吃飯媽媽也不讓叫。五月份還提過一次不喜歡爸爸天天睡懶覺。”

  蘇睿深深地看了童歡一眼,他不得不承認彥偉說得沒錯,她的記憶特長對他的確有用。

  “最近一次提到剃頭髮呢?”

  “六月十號,虎子媽媽給父子倆剃了一樣的光頭。”

  “給童彥偉打電話,讓他去胡益民家拿剃發器,裡面一定有胡益民的頭髮殘留,能驗出陽性。”

  童歡聽他語氣急切,揣著滿腹疑問飛快地撥通了童彥偉的電話,果然童彥偉第一時間通知同事去胡家取樣後,又來電話把她的問題都問了出來。

  “胡益民和妻子計劃備孕,所以戒掉了毒品。”

  “備孕?”

  “對,他三月份躲在外面過的急性脫癮期,你通過他身份證,看能否查到三月胡益民長待的城市,然後重點查當地能買到戒毒和邊緣藥品的人。他戒毒回家後才剃的光頭,避免毛發檢驗露底,而且到五月還在渴睡,服用冰毒的人戒毒期嗜睡不想吃,這些特征你比我清楚。”

  “昔雲因為條件有限,一般是做基本的尿檢和唾液檢,而且他又是光頭,是我們疏忽了,沒有取體毛送檢。”

  “以你的智商,疏忽了也不稀奇。”

  “蘇大教授,我開著免提呢,給留點顏面吧!今晚忙完我就過去,還得繼續查拐賣案。”

  “不要睡我屋裡,吵。”

  “蘇教授,你看啊,我妹統共就整理出那麽一間屋,我不和你睡,和誰睡?”童彥偉狡黠地怪腔怪調說道,“蘇蘇,我想睡你呢。”

  蘇睿面不改色直接按掉電話,然後看到童歡一副求知若渴的表情望著自己,模樣特別乖巧。大概低頭看作業嫌劉海會遮眼睛,她用一個黑發箍將頭髮全梳攏上去了,難得乾乾淨淨一張臉。

  與大大咧咧性子不搭的是,童歡在長相上是典型的南方軟妹子,又圓又大的笑眼,眼下有笑起來仿佛細月牙般的臥蠶,軟軟的臉頰滿是少女氣息,兩道彎彎的眉,潤嘟嘟的紅唇,顯得甜糯又清爽,竟是不難看的。

  “血液和尿液中的毒品成分,一般停止吸食一星期以上就會完全分解,但隨血液循環會有微量的毒品成分進入發囊周圍的毛細血管,並伴隨頭髮生長滲入發絲,考古學家通過檢測頭髮裡的成分,連印加木乃伊都能測出服用過可卡因,何況胡益民才戒毒不到四個月。”

  童歡雖然覺得太嘚瑟的人不宜多做誇獎,但還是心悅誠服地比了個拇指:“看日記都能看出線索,你牛!”

  蘇睿認認真真地又將她上下打量一番,忽然說道:“你這樣好看多了。”

  被他那雙斂盡了天光水色的眼凝望著,又義正詞嚴地表揚了外貌,童歡猝不及防地被撩了一把,感覺臉頰忽然有點像火燒。

  “原來不管多牛的人,還是會看臉呀。”

  “只是為了避免視覺上的摧殘,覺得需要鼓勵你往正確方向改進。”

  童歡覺得自己的中指躍躍欲試想出面挑釁,但感覺一旦比出來,他可能會用他特有的漫不經心的調調說,一個女孩子為什麽要用手指去模擬男性的生殖器官?那她還不如一頭撞死。

  事實上,老童家因為祖上生意一大家族全自東北遷至南方,只有作為老么的童歡爸爸找了個南方老婆,還生出了家族裡唯一的女娃娃,所以童歡從小是在一堆操著東北口音的堂兄弟裡長大的,才通身沒養出點女生氣來。

  不過女孩子到底是女孩子,雖然也罵得了粗口,但她自問還不能泰然自若地與蘇睿就人體特定器官展開爭執,以至於每每想開罵都覺得魄力不夠,導致後繼無力。

  “懶得和你鬥嘴!不過蘇教授,你既然都幫我整理日記本了,為什麽隻整理二年級的?”

  “二年級寫的學號,三年級寫了名字。”

  童歡了悟地點頭:“忘記你不認識漢字了,不過三年級也寫了學號啊。”

  “我有中文閱讀障礙,看不了中文。”

  蘇睿的語氣太過平靜,好像說的是今天忘記吃飯這種普通事,童歡花了三秒,才消化掉他的話,雖然覺得不厚道,還是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老天爺果然是公平的,堂堂大教授居然看不了中文,哈哈哈哈,原來你也有死穴。”

  蘇睿忽然垂下的長睫毛蓋住了眼底的秘密,也掩蓋了隨往事而來的懨然,只是臉上顯出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來,童歡再沒有眼色,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事實上,因為陸翊坤口中那樁意外,蘇睿在獲救的最初階段是完全看不了中文的,甚至連唐人街的門店招牌都會導致他出現暈眩,經過長期的治療,他才能做到幾個漢字能勉強過眼,大篇的閱讀能力再也沒有恢復。

  空氣一時陷入了令人尷尬的沉默,好在Dirac忽然警覺地立了起來,威風凜凜地衝校門方向吠了一聲,很快兩人聽見了大卡車開進學校的聲音。

  “小童,小童,快出來。”

  “張校長?”

  童歡聽聲音像是校長張春山,他不是上周去騰衝看剛出生的孫子了嗎?她驚訝地跑了出去,果然看見老校長正站在教學樓前抹著汗。

  “校長,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要等小孫子滿月了才回嗎?”

  “我婆娘留在那裡管,昨天有個留市的大老板給我打電話,說學校圍牆舊嘍,想找人過來修一下,問可不可以把門前的泥地也一起鋪成水泥,還要給教室重新鋪電路,我在騰衝哪裡還待得住,緊趕著回來了。現在車子都開進來了,說是先砌牆鋪路,明天水電工就來。”

  張春山笑得眼珠都不見了,永遠扣到第一顆的襯衣扣子也激動地解了,緊緊拉住了童歡的手:“小童啊,是不是你聯系的人?你也不提前告訴我,我……”老校長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你為娃娃做了這麽多,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童歡張大著嘴,也是一副天上掉餡餅的表情,昨天她還對著圍牆上的破損和地上的大黑坑發愁呢,想著過一陣開學了該怎麽辦,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留市的大老板……

  她回頭看去,蘇睿點點頭:“陸翊坤。”

  童歡捏著拳頭做了個“給力”的姿勢:“這種哥哥簡直想要一打,太讓人感動了。”

  張春山這才看到童歡身後那不似凡品的一人一狗,樂呵呵地問道:“這位是?”

  童歡趕緊介紹道:“校長,這就是我之前和你說的童彥偉的朋友,過來辦點事,借住兩個月。”

  “哦!你好你好。”

  張校長下意識搓了搓手,然後熱情地伸了出去,他粗糙的手上布滿皺紋和厚厚的老繭,老樹皮般的皮膚撐在硬實的骨架上,關節隆隆地鼓著,因為常年抽劣質的卷煙,指甲被熏得黑黃開裂,還有洗不淨的粉筆漬。

  童歡想起剛見面,蘇睿兩次蓋到她手上的紙巾,暗地裡捏了把汗。

  結果蘇睿竟然露出了還算客氣的微笑,握住了張春山的手:“張校長你好,我姓蘇,蘇睿,這段時間麻煩你們了。”

  他那樣一張臉,但凡掛上點笑容,都極具迷惑性,哪怕只是輕輕握了一下手就放開,張校長依然樂呵呵地直擺頭。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就是學校住宿條件不好,小地方也沒什麽好的招待你們。等會兒我讓我丫頭給你們送點臘肉過來,還有我自己家種的甜玉米。老王放假了,小童只會燒個稀飯,蒸點土豆、紅薯,你們燒火的時候把玉米放灶裡烤著吃,甜得很。”

  童歡兩眼放光:“校長,還要點上回那個小芋頭。”

  “鬼丫頭!”

  童歡吐吐舌頭,縮到蘇睿身後去了。

  張校長上下打量著蘇睿:“小蘇在哪兒高就啊?”

  蘇睿還沒開口,童歡趕緊接口了:“他就是教書的。”

  “哎喲,那還和小童是同行,同行好!”張校長直衝童歡點頭,“小童是好姑娘,好姑娘啊,留在這裡是我們對不住她,也謝謝你們平時的支持。”

  顯然,張春山在“朋友”二字上多想了,畢竟在老人家的想法裡,這麽好看的男人,山長水遠過來,孤男寡女住在學校裡,哪能是一般的情分?至於童彥偉不過是個托詞。

  “校長,你誤會了,我和他幾天前才第一次見面,彥偉忙完這兩天也會過來的。”

  童彥偉之前曾經和衿羽過來送了書桌、冬衣,和校長見過好幾回,張春山才將信將疑,可看著蘇睿一表人才,還是禁不住又誇了誇童歡:“我們小童好,樣樣好。”

  童歡窘迫地捂住了臉,她二十五歲還沒有男朋友,在昔雲鎮已經屬於高齡待嫁女了。張校長一面擔心她戀愛結婚會回家,一面又擔心她一拖再拖最後嫁不出去,兩相矛盾之下,往往還是推銷她佔了上風。

  待和張春山去見了施工的幾個師傅,果然是陸翊坤找來的人。童歡和領隊的師傅確定了具體的動工方案,回到屋裡已經日上三竿,熱出一身大汗。

  “這天氣,早晚凍死,中午熱死。”

  童歡憤憤不平地看著蘇睿坐在房門邊的陰涼處,靠著大躺椅悠哉地喝著茶,Dirac趴在他腳邊,吃著她贈送的紅薯條當磨牙零嘴,滿足得尾巴一掃一掃的。

  “謝謝你剛才對校長那麽客氣,居然沒有潔癖爆發。”

  “我分得清不愛乾淨和乾粗重活的區別。”

  “哎,你這人說話能不夾刀弄槍嗎?不懟人會死嗎?”

  蘇睿慢騰騰斜了她一眼,斜得那叫一個芝蘭玉樹、朗月入懷:“你整潔一點會死嗎?”

  “你看看陸哥,看看別人的人品,多體貼細心。都說近朱者赤,你怎麽不能跟著紅一點?”

  “你就住我隔壁房間,屋子怎麽沒學著乾淨一點?”

  在蘇睿的身後,陽光透過收攏的灰色遮光簾,打在細絨地毯上,同色系的桌布、靠墊裝飾著藤編的小圓桌和靠背椅,置物架上擺著胎質薄透、釉質潤澤的茶具和餐具,以及一把純銀小水壺。淺灰淡咖啡色的間隔條紋落地簾蓋住了黑板方向的整面舊牆,擺著造型極簡的落地燈和掛衣架,衣物分門別類掛著,一個原木的大工作台代替了童歡之前胡亂翻出來的舊課桌,按高低、封面顏色擺放的書籍、電腦、音箱井然有序。

  雖然一眼望去完全是性冷淡風,但對於蘇睿能在短短幾日就把一間舊教室捯飭成這樣,童歡是膜拜的。

  當然也是土豪兜裡的錢厚實,鎮上順豐的小哥已經來得話都不想說了,更別提陸翊坤差不多隔日就會派人送來一車東西,還附贈替他打洞掛簾的工人,連去年才建的廁所、浴室都被他出錢找人打掃得光可鑒人,放上了雅致的香薰。

  再想想一牆之隔自己的“狗窩”,童歡啞口無言,只能掉頭就走。

  童彥偉趕到七小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他累得渾身像被坦克碾過,也沒有去吵醒童歡,徑直推開教室門,被改頭換面的室內驚得以為自己走錯了地方,還好萬年失眠的蘇睿還在看書,彥偉直接撲倒在地毯上。

  被吵醒的Dirac過來嗅了嗅,發現他身上味道尚可,再想想主人的態度,又趴回窩裡去了。

  “我怕被你倆嫌,來之前特意洗頭洗澡換了衣服。”

  “以後保持。”

  “主要不想大半夜被你趕出去。”彥偉抱著小睡袋環顧四周,不得不承認自己買的床已經成為房間裡最掉格的大件,“偶像,不如你自己再運張床過來,這床給我睡?”

  “你們兄妹倆在不要臉這件事情上,還真是有異曲同工之妙。”

  “我家三三又做什麽了?”

  “今天剛問我走之前,會不會把東西都留下。”

  童彥偉拍腿大笑:“很好,這很像三三的做派。”

  蘇睿眉頭緊鎖:“如果不是知道她具體家境,我都懷疑她是從小窮怕了。”

  “三三是被這個窮怕了的學校搞瘋魔了。”

  “換個名字。”

  彥偉知道他討厭“三”這個數字,聳聳肩:“你倆都住一塊兒了,就該知道和她一起你避不開‘三’字的。她常用密碼是3333,選東西喜歡選第三個,在童家這一輩恰好排行老三,太多‘三’了。”

  “注意你的措辭,我們從來沒有住一塊兒。”

  “還沒磨合完?”

  “不存在磨合。”蘇睿合上書,忽然正色的臉龐在燈光下有動人心魄的俊美,“你的案子查到哪一步了?”

  童彥偉也收起了嬉皮笑臉:“已經確定,一月七號王家巷拖上車的許瓊玉,十四號中心醫院迷倒的宋曉禮,還有二月十二號在T市汽車站失蹤的雙胞胎,都是外來務工家庭,最後都是由月初在留市抓到的甘曉梅夫妻轉手。案子最大的不合理是,人口拐賣一般會更傾向於男孩,而且是低齡、不具備長期記憶和尋求幫助能力的幼兒,而甘曉梅夫婦卻多是選擇九到十二歲的女孩,據他們解釋是為了賣去翡國給人當老婆或者賣淫。”

  “我早就說過,這個解釋不合理。販賣男嬰和拐帶大齡女童相比,顯然利潤更高,風險更小。而且甘曉梅夫婦看中的女孩,基本都是家境貧窮、五官娟秀,但出錢買老婆的家庭適合傳宗接代的年齡、身材才是最重要的選擇條件,賣淫更會選擇十四到十六歲的女孩。”蘇睿低頭在紙上寫下新的信息,抬頭問道,“接頭人那邊有沒有新的線索?”

  “我們也這麽認為,但甘曉梅夫婦堅持這是翡國中介人的要求和說辭,他們只是照做,同時也會接手對方從翡國帶來的年輕女孩賣到北方農村去給人做老婆。據甘曉梅夫婦交代,對方聯絡人雖然不固定,但都是這個人,岩路的手下。”

  童彥偉翻出手機裡的照片給蘇睿看,岩路是典型的翡國人相貌,棕膚,塌鼻,厚唇,顴骨略高,屬於打過十次照面,丟在人群裡依然會被淹沒的路人臉。

  “岩路為人很謹慎,難得他居然親自到Y省這邊來,怕是有大動作。因為甘曉梅這邊的貨源穩定,素質高,雙方長期合作很愉快,所以我們收到岩路會來Y省的消息後,讓甘曉梅提出想盡地主之誼來釣魚,但那家夥太警醒,跑了。你先別罵,岩路跑了,給他開車的黃鍾抓著了,是昔雲鎮的人,跟的老大叫陶金。”童彥偉別有深意地停了下來。

  “陶金?”蘇睿輕輕摩挲著手中的筆,“陶金……”

  忽然自隔壁傳來童歡的大喊:“哎呀,媽呀!陶金不是斐然姐喜歡的那個大黑個嗎?”

  蘇睿無語地瞪著童彥偉:“你記得你說過,住這裡最緊要的是說話安全。”

  “偷聽”的那位接話接得無比大方:“本來就安全,因為你隔壁除了廁所就是我呀,只是我的床正挨著牆,而且中間隔的是道漏風木門,當然聽得見……”

  “何況你還長著狗耳朵!”

  “童彥偉,你再說一句,我現在就打電話給於衿羽。”

  “我說你貌美如花,耳聰目明。”

  “童彥偉,你個受虐狂!”

  “沒睡就過來。你認識陶金?”

  蘇睿摸了摸鼻子,聽著啪嗒啪嗒的拖鞋聲由遠及近,不出所料,童大小姐又是一件長度尷尬的大T恤,被夜風吹得哆哆嗦嗦地衝進來,精準地撲到了她想了很久的地毯上,舒服的觸感讓她直歎息。

  “別碰我被子。”

  童歡準備扯被子來披的手頓住,不舍地摸了摸蘇睿那套傳說中的Frette,手甩吧甩吧縮了回來,踢一腳童彥偉:“幫我回房間拿床毯子來,凍死了。”

  “憑什麽?”

  “憑我有斐然姐心上人的第一手資料,憑門口小賣店王姐是昔雲鎮八卦中心,沒有她八卦不出的閑話,而恰好我作為她兒子曾經的老師,又沒有從她嘴裡聽不到的事。”

  “童大小姐,您是要衿羽寄給你的空調被呢,還是床上那床薄棉被?”

  “當然是我親親小羽毛寄過來的蓋被。”

  童歡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毯上,劃水一般扇動著手腳,在短絨毛上捋出一壟一壟深淺不一的灰,像一幅素描的鉛筆畫,被兩條曬成淡棕色的腿掃出了流動的亮色,蘇睿的目光被動地再次落在了她玫紅色的運動短褲上。

  他咳了一聲:“別把我的傘碰倒了,才用了五年,這邊我買不到。”

  都用了五年了還當個寶一樣,童歡“切”了一聲,卻忍不住細看了看那把被蘇睿隨意靠在桌邊的長柄傘,黑色、木柄,只是傘面看起來比尼龍的要高級一點,呃,好像手柄細看也圓潤流暢了一點,呃……

  鑒於上次她為了吐槽蘇睿放在廁所的香薰,拍照發給衿羽,結果被科普居然是出自Francis Kurkdjian大師之手後,童歡已經對蘇睿經手的東西時刻保持敬畏之心。與童歡家境隻算寬裕,小有富余不同,於衿羽那是貨真價實的富二代,本人又在時尚雜志上班,基本上大牌她掃一眼就不會認錯。

  於是,童歡默默地把傘拍給了夜貓子衿羽,最近她都蹭蘇睿非常給力的無線網,很快死黨帶著一連串驚歎號的回復就跳了出來:
  天啦!三三,這是SAB家的傘!Swaine Adeney Brigg!!最便宜的都人民幣兩千起!!!你隔壁這是住了什麽人?不顯山不顯水的全是頂級貨,這種人怎麽會住在那裡!!!
  童歡光速縮回了自己挨在傘邊的腳,嚇得腳指頭都要痙攣了。她動作太大,引得Dirac以為她是要逗自己玩,撲上來要舔她的腳指頭,卻撞得傘一歪,她大叫一聲撲上去扶住了傘柄,趴的姿勢那叫一個五體投地,那叫一個難看,還撞得疊在工作桌邊緣的一遝圖紙嘩啦蓋她一身。

  土豪!萬惡的土豪啊!兩三千塊一把傘擺在他們七小舊教室裡,會不會太過分了?童歡扶正了傘,暗自吐槽著。因為被蘇睿的生活用品規格嚇到,她連圖紙都不敢大力掀開,小心地按編號排序,抬頭正對上蘇睿似笑非笑的臉,尷尬地撓了撓腦袋,轉移話題。

  “呃,這畫的什麽?看上去像拿太陽能燒過濾水。”

  蘇睿眉一挑,雖然頗有點技術含量的裝置被她概括得這麽粗糙,話卻是對的。

  “不錯,居然看懂了。”

  “我陪志願者去山裡做過調研,看到過類似的圖紙。昔雲雖然依山傍水,但Y省現在水枯得厲害,有些山寨已經打不出活水,老居民雨季用水缸儲水,旱季不得不到水源地去打水,飲用水不潔導致很多疾病蔓延。不過後來他們說設備製作成本尤其是維護成本比較高,而這邊山區沒有通水電的居住地分布都太零散……”

  她隨意翻了兩頁,雖然英文十之七八看不懂,但是顯然蘇睿圖紙上的設備看起來更高端,換而言之,在昔雲的實用性幾乎沒有,就沒太大興趣了,恰好衿羽的微信又發過來了:

  我怎麽看到角落裡有彥偉的鞋?

  童歡舉著手機仔細一看,果然在自己拍的照片左下角看得到童彥偉的破球鞋,她無語地擦了擦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

  寶貝兒,你是偵探嗎?
  你那個壕鄰居肯定不會穿361,而且彥偉的鞋左腳後跟總磨得厲害些,怎麽認不出?我還有十天年假,不管老大給我批幾天,我明天就過去。

  童歡汗顏地抬頭,誰以後再說她家小羽毛傻白甜,她可不承認了,這家夥碰上和彥偉有關的東西簡直跟探照燈似的。

  看到彥偉拿著衿羽送的空調被,笑眯眯地走進來,童歡頭疼地想,如果知道衿羽過來,她家這位堂哥會不會掉頭就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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