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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衣茶姬》第33章 戚家要遠行了
  第33章 戚家要遠行了
  寶梳冷冷地瞥了曲塵一眼道:“送行我不會,送終倒挺拿手的,改天送終的時候再說吧!”

  “哎,寶梳……”

  寶梳扭頭就走了,小芒果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靈芝和那些送行的人都好不詫異,紛紛偷偷地瞄了瞄曲塵的臉色。可曲塵那臉照舊靜得出奇,沒有任何情緒變化,只是淡淡地招呼了一句:“大家都請回吧!曲中,初心,走了!”

  曲中和初心接過了龍氏和秦氏手裡的包袱,以及鄉親們送的土特產,跟著曲塵的步伐上了通往村外的田埂。其他人都止步了,只有阮家的人還跟著。

  就在不遠處矮坡上,寶梳還是沒能忍住,轉身往曲塵離開的方向眺望了一眼,心裡有種莫名其妙的難受。或許是因為曲塵昨晚的狠心,又或許是因為曲塵想算計她去給龐三小姐診病,又或許……橫豎心裡像起了一鍋熱粥,滾開了又涼了,涼了又滾開了,冷冷熱熱,反覆交疊。

  “汪!”小芒果忽然朝著曲塵的方向狂吠了一聲。

  山野空曠,吠聲幽遠,正低頭走著的曲塵立刻停下步伐,轉頭循聲望去,只見那小矮坡上,寶梳拍了拍芒果的小腦袋,像在數落著什麽,然後往他這兒看了一眼,急急地拉著芒果走了。

  “怎麽了,哥?”曲中回頭看了一眼,笑道,“寶梳嫂子還是舍不得你啊?”

  曲塵沒回話,沉默了片刻後轉頭走了。等他走遠後,寶梳才帶著芒果從矮坡上的竹林後賊兮兮地走了出來。遠遠地望了一眼,只能隱約看到曲塵那一身藍色緞子衣裳了。

  寶梳撇了撇嘴,低頭看著芒果說道:“怎麽了?你還舍不得他啊?你舍不得跟他去城裡唄!我告訴你,芒果,城裡人可不喜歡你這樣的小土狗,你去了只有一個去處,那就是狗肉館子的涮湯鍋裡,知道不?真是沒見識啊,娘平日裡怎麽教你的,你跟那阮曲塵很熟嗎?為什麽像個賣過賊似的跟在人家屁股後頭轉啊?他就算是你爹,也是你前爹了,知道不?”

  “哎喲,”海櫻忽然從竹林那兒冒出了個頭,笑得前俯後仰道,“這是在訓狗兒子呢,還是舍不得阮曲塵拿兒子出氣兒啊?”

  寶梳嚇了一跳,拍了拍心口道:“你躲這兒幹什麽啊?”

  海櫻賊眉鼠眼地朝她招了招手。她隨海櫻鑽進了竹林裡,在竹根上坐下後,問道:“你躲這兒孵小雞呢?該不會是跟誰約好了吧?”

  “瞧你說的,我跟誰約好去?我又不是你,手一招世海哥立馬就來了!”海櫻神秘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沉甸甸的小錢袋。寶梳拿過錢袋,把裡面的東西一股腦倒出來,嗬喲!還真不少呢!幾十個銅板,二十顆散碎小銀子,還帶一枚發黑的銀戒指和一隻半舊的手鐲。她笑道:“行啊,海櫻,私房攢了不少嘛!”海櫻得意地笑了笑,扯過錢袋一邊往回裝一邊說道:“這可是我打小就攢起的,容易嗎我?為了不給我娘翻出來,我隻好藏在這空竹筒子裡了。要叫我娘給找著了,又得充公到我那嫁妝裡頭去了!”

  “那你拿出來幹什麽啊?”

  “你不是要去城裡嗎?我想你一並帶去給我熔成個錠子,我藏也藏得便當些啊!還有這個戒指,”海櫻拿起那戒指哈了一口白氣,使勁地在膝蓋上擦了兩下笑道,“足銀的,我年前在猴子坡撿的,少說也有六兩重。你拿了和那舊鐲子一塊兒給我換個新鐲子回來,就要蕊蕊手腕上的那種,雙鯉魚抱蓮花樣式的,行不?”

  “行!”寶梳點頭道,“橫豎我們要在城裡待上兩天,銀錠子能給你熔,可那雙魚抱蓮花的鐲子未見得能買著。”

  “要真沒有,你就另外給我挑揀個好看的樣式,帶魚的就成。”

  劉家院子裡忽然響起了侯氏那高高的音調,海櫻忙把錢袋往寶梳懷裡一塞道:“我娘又找我了!剛過完年又得倒騰嫁妝了,那麽些針線什麽時候才能做完啊!你先拿著,記得給我挑揀個好看的,記得了啊!”

  “你娘盼著你早點嫁出去,給她每天省半斤糧呢!”

  “死丫頭,罵人是不是?”

  “一塊兒,我正說要去你家呢!”

  兩人鑽出了竹林,說說笑笑地回了海櫻家。寶梳的箱籠都堆在了海櫻那間小屋子裡,再加上海櫻那些沒縫製完的嫁妝七零八落地散放在上桌上,瞧上去特別地狹小凌亂。侯氏一邊數落海櫻不愛收拾一邊好奇地看了一眼寶梳問道:“我說寶梳。你把箱籠都翻了個遍,找什麽東西嗎?”

  “完了!”寶梳一屁股坐在地上,望著眼前這堆東西鬱悶道,“怎麽會不見了呢?”

  “什麽不見了啊?”海櫻也問道。

  “和離書!”

  “啊?”母女倆都愣了一下。

  “怎麽會不見了呢?我明明放在那個小匣子裡啊!我那點私房都還在呢,怎麽和離書就不在了?”寶梳說著又埋頭找了起來。

  “寶梳啊,你找和離書幹什麽啊?莫不是你和曲塵說和了?”

  “誰跟那貨色說和啊?”寶梳一邊翻找一邊回話道,“他就算富可敵國,本姑奶奶也沒興趣跟他說和!別啊,我親親的和離書,我正說要拿了你去衙門裡過堂呢,你可不能不見了啊!姐姐的身家性命都在你那兒呢!乖乖,出來吧!”

  海櫻眨了眨眼睛,略帶茫然的表情問侯氏:“娘,要是沒了和離書,那寶梳跟曲塵算和離了嗎?”

  侯氏偏頭想了想道:“當初和離的時候沒找本族人作證,就單憑了那麽一張紙,要是沒了的話,應該不算吧?”

  “什麽?”寶梳轉身激動地問道:“沒那張紙就不算和離了?不會吧,侯大娘?全村都知道我跟阮曲塵已經和離了!那張破紙有那麽緊要嗎?”

  侯氏笑道:“你也別著急,只要曲塵承認跟你和離了,有那張紙沒那張紙都一樣兒,大不了往後見到曲塵再補一張就是了。不過,曲塵要是不承認,那你們就算不得和離了,又沒個中人作證。”“哦,”寶梳松了一口氣道,“那還差不多!放心,那貨巴不得早點跟我撇清乾系,娶那龐三小姐呢!怎麽會不承認跟我和離呢?好啦,收拾東西準備明天去逛雅州城咯!”

  與此同時,曲塵三人已經下了山,坐上了等候在山腳下的馬車。微微顛簸的馬車內,曲塵從袖子裡摸出了一張紙,展開在手裡看了幾眼。旁邊的曲中好奇地探頭來看,曲塵卻撥開腦袋說道:“亂瞧什麽?”曲中笑問道:“什麽東西啊,哥?這麽神神秘秘的?寶梳嫂子寫給你的親筆信?”

  曲塵沒回答,照舊把那張紙收回了袖子裡。大概過了半分鍾,曲中忽然拍了拍膝蓋,轉頭指著曲塵笑道:“哥,我想起來了!那張是不是早幾個月前你讓我給寶梳嫂子的……”

  “臨走的時候世海來跟你說了什麽?”曲塵打斷了曲中的話問道。

  “哦,他就是來跟我說,讓你……讓你別再為難寶梳嫂子了,說過段日子他就會找人跟寶梳嫂子提親的。”

  “世海哥什麽眼神啊?他居然會看上靳寶梳?”初心略帶鄙夷之色道。

  曲塵瞥了她一眼反問道:“那你呢?找靳泰來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自己的眼神好不好?”

  一句話說得初心立馬紅了臉。曲塵抹下了手腕上那串海南黃花梨手串,捏在手裡撥了幾顆又道:“回去之後,大少爺納妾的事你們都不用理會。”

  “不理?”初心忙轉頭問道:“大少夫人鐵定不會讓她進府的,頂多把孩子生下來就得趕了她出府。你要不理,大少夫人怕會不高興吧?”

  “她既然那麽有空閑來管我的私事,那就讓她自己慢慢去收拾大少爺帶回來的爛攤子,明白了?”曲塵帶著警告的眼神看著初心說道。

  “知道了,大堂哥。”初心心虛地點頭道。

  曲塵抬起眼皮瞟了初心一眼,微微顰眉,似有不滿之意。隨後他合起雙眼,靜靜地養起了神來。不知怎麽的,他一合眼,腦海裡便蹦出了靳寶梳的模樣,鮮活生動,如在眼前。他略有些傷神地睜開了眼,使勁捏了捏手裡的珠串,低頭揉了揉鼻梁心想,這不才見面一兩天嗎?怎麽就像過目不忘似的?今天那丫頭,好像還是有點不舍自己。她說要對世海以身相許,會是真的嗎?若是真的,似乎是件好事,但似乎也……他抖了抖手串,重新合上眼打坐,可有些東西仍舊縈繞在他的心間,一時難以去清……

  到了初八那日,進城的事又被耽擱了好幾天,因為祿成連喝了幾頓酒又傷風了。好容易等他病好了,夫妻倆這才帶上寶梳和元宵下了蒙頂山。

  到了山下戚家茶寮,幾人花了十個銅板買了壺茶和一籠包子做早飯。寶梳跟這茶寮的夥計姚溜子熟,所以又再送了半籠。祿成客氣道:“怎好叫你破費,你也是小本兒買賣,一會兒在帳裡算。”

  那姚溜子笑道:“哥你客氣了,我跟寶梳妹子熟著呢!眼下這茶寮歸了我掌管,這一籠半籠的包子還是送得起的。”

  寶梳聽了這話,忙抬頭問道:“溜子,你做東家了?這茶寮幾時歸了你了?”姚溜子的媳婦趙氏笑眯眯地提著茶壺走了過來,接過話道:“虧得原先的東家提攜,把這小店兒打給了我們,要不然,上哪兒盤這麽現成的買賣去?”

  “不對吧?”寶梳擱下茶碗道,“他們打了這茶寮給你們,他們靠什麽盤活兒?”

  “寶梳妹子你不知道?”趙氏給她添了半碗茶水道,“老東家要隨了東家娘的妹子一家遷到建州去。照說他走之前也該跟初真妹子說一聲兒的,難道他沒招呼一聲兒?”

  寶梳搖頭道:“沒聽初真說啊!怎麽就要遷了呢?戚汝年有信兒了嗎?他們不等戚汝年回來了?”

  趙氏擺擺手,苦臉道:“哪兒有音訊啊?這一去就是五年多,指不定早戰死在哪個沙場了!老東家也是盼得兩眼快穿了,盼得沒了指望,這才起了心要隨東家娘妹子一家遷到漢中,就想著萬一汝年真的沒了,他們老兩口也有個依靠不是?”

  “那個戚汝年,”祿成搖頭歎氣道,“多半是折在沙場上了!要不然,怎麽五年也不往家裡帶個信兒啊?可惜初真了,打小定下的娃娃親,給她耽擱到這歲數,戚家就這麽沒交代的搬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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