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好戲連台
喬芸渾身顫抖地站在原地,身上的衣衫都已經濕透,初秋的微風拂過,冷地她顫抖不已。
她完了。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中升起的時候,她茫然地看向周圍,表哥呢,不是說表哥會在這裡等裡。她雙手在身側,忍不住地抓住自己的衣角,可是她全身都在滴水。腳邊已經是一圈水漬,連發絲都在不停地滾落水珠。
“姑娘,你沒事吧,”這會喬芸的侍女才衝上來,看著自家姑娘這滿身狼狽,一時也慌張地不知所措。
紀鋌過來的時候,就看見被眾人圍著的喬芸,只是如今她模樣實在是狼狽,渾身濕透,連一向別致的發髻都凌亂不已。他吃驚道:“表姐,這是怎麽了?”
“我,我……”喬芸見是他,更加窘迫,眼中含著淚,一時也無所適從的模樣。
“姑娘,咱們還是先回去換一身衣裳吧,”喬芸的丫鬟這會才回過神,幸虧是九皇子過來了,這要是旁人,姑娘的名聲豈不是又毀了。
另一邊還有一個渾身濕透的男子,他的同伴也他身邊關切地問道:“遊峰,你沒事吧?”
紀鋌這會才注意到他,他一瞧見這人身上也濕透了,不僅一愣,隨口問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見過九皇子,”那兩男子是認得紀鋌的,所以這會也顧不得旁的,立即上前請安。
紀鋌上下打量著這兩個人,尤其是那個衣裳都濕透的男子。在場眾人中,只有他和喬芸兩人是一身狼狽,便是不用問,都能大概猜到這其中的原因。紀鋌見喬芸的丫鬟還傻傻地站在原地,立即揮揮手,吩咐道:“還愣著做什麽,還不趕緊把表姐送回廂房換衣裳,免得著涼了。”
待喬芸要離開的時候,馮遊峰忽地轉身,衝著她行禮,輕聲說道:“這位姑娘,馮某並非有意冒犯,只是當時情況緊急,還望姑娘海涵。”
喬芸又羞又氣,隻渾身顫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幸虧旁邊兩個丫鬟扶著她,這才沒讓她跌倒在地。丫鬟也不敢在耽誤,趕緊將她扶著離開。
本就是初秋,頭頂的太陽隻散發著溫暖的陽光,只是山上本就風大,再加上身上的衣裳濕透,就連馮遊峰這般健壯的男子,都有些受不住。只是現在九皇子就在跟前,他沒話讓自己離開,誰又敢不敬。
“是你救了我表姐?”紀鋌看著他,口中隱隱帶著不善。
馮遊峰苦笑一聲,立即拱手回道:“還請九皇子見諒,我並不知她是您的表姐,只是方才情況緊急,這位姑娘跌落水中,無人施救。所以我只能……”
只是他的話沒有繼續說下去,畢竟要是繼續說下去,倒是有些給自己臉上添光一般。所以馮遊峰也只是說了一半,便停住了。至於他身邊的同伴,關系同他十分要好,今日他們也是來赴約,畢竟在法慧寺舉辦的聚會,還頗為隆重,所以他們兩人便一塊過來。
如今遇到這樣的事情,他也不禁替馮遊峰說話道:“九皇子,方才實在是情況緊急,那位姑娘落水一直在喊救命,馮兄也只是為了救人。”
在場誰都不是傻子,當眾將一個渾身濕透的姑娘從水裡抱起來,這可不是簡單地一句情況緊急就能糊弄過去的。畢竟姑娘家的名譽大過天,就算是為了救人,只怕馮遊峰也該給個說法給人家姑娘。
紀鋌看了他們一眼,冷笑一聲,說道:“這事也不是你我能解決的,回去換身衣裳吧。”
兩人得了紀鋌的吩咐,這才敢離開。只是紀鋌站在原地,看著他們漸漸走遠。而他身邊的小太監,忍不住說道:“殿下,怎能輕易放他離開,這要是傳出去,對喬姑娘的名聲只怕不好吧?”
“有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你以為真能瞞住,”紀鋌微微一笑,況且他也沒想幫著喬芸瞞著。
對於喬芸的心思,他當然一清二楚。這麽多年來,喬家人將七哥正妃位置看作囊中之物,就連母妃都有些推波助瀾的意思。可是紀鋌清楚,七哥對她卻是一點綺念都沒有,隻當她是表妹罷了。紀鋌對喬芸只是淡淡,況且他也覺得喬芸配不上七哥。
“如今救也救了,只能說表姐的緣分到了,”紀鋌毫不在意地說道。
小太監見他這種態度,自然不敢再說話。
而馮遊峰和同伴往回走,他頗有些無奈地說道:“還要麻煩你去幫我找套衣裳過來,這般模樣實在是不好出門。”
他們男子出門自然不會像女子那樣,還要帶上一套備用的衣裳。兩人打馬上山來,這會還真是尷尬了。好在他同伴笑笑,說道:“我替你幫寺中的僧侶問問,看看他們有沒有衣裳將你先換上?”
“實在麻煩雲台兄了,”馮遊峰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他同伴拍了拍他肩膀,帶著笑意道:“還沒恭喜你呢。”
馮遊峰一愣,苦笑問道:“你瞧瞧我這一身狼狽,何來恭喜一說?”
“你家中不是在給你相看親事,如今這媳婦不是從天而降了,”同伴衝他擠了擠眼睛,語氣中雖是逗趣,卻不乏認真。
馮遊峰又是一怔,只是很快他便回過神,帶著震驚地表情,連連擺手道:“雲台,你就別打趣我了,這也不過是救人的無奈之舉罷了。你要是這般說,我豈不是挾恩還報?”
同伴見他這般認真,忍不住開解道:“我說你就別端著了,方才那姑娘渾身濕漉漉的被你抱上來,人家姑娘的名節可都毀了,你若是不主動些,難不成還等著人家姑娘家來你家提親不成?”
馮遊峰也不是不知道這點,只是他有些猶豫,“也不知哪位姑娘是哪戶人家的姑娘,要是萬一人家已經有了婚約呢?”
“這還不簡單,你沒瞧見方才九皇子叫那姑娘表姐,我估摸應該是永順伯府的姑娘。瞧著年齡大概十五歲左右,永順伯府裡一共就那麽幾位姑娘,這個年齡的想來也只有一兩位,”同伴又拍了拍馮遊峰的肩膀,露出羨慕的表情。
他低聲說道:“永順伯府如今的聲勢可是水漲船高啊,內有德妃娘娘,外有喬裕喬大將軍。我聽說這次喬大將軍又打了勝仗,皇上決定讓他回朝,要論功行賞呢。”
馮遊峰也是從武之人,如何會沒聽說過這位喬裕喬大將軍的名頭,自從兩年前他在邊塞一舉誅殺了入境搶掠的韃靼人,到如今更是打了大大小小不少的勝仗,乃是近年來最引人注目的武將。
所以被同伴這麽一說,馮遊峰心中自然是意動不已。看來,回去之後,還真的要和母親好生商量商量了。
方才他瞧著懷中驚慌的女子,雖然兩人皆是狼狽,只不過她精致秀美的容貌還是落在他的眼中,確實是個美人兒。如今再一想來,這可不就是天上落下的好姻緣。一想到這裡,馮遊峰恨不能立即換了一身衣裳,便回家去才好呢。
而鍾樓上的沈長樂,此時表情依舊震驚,她盯著紀鈺,似乎想從他的臉上找出否定的答案來。
可他們兩人本就是一前一後站著,再加上紀鈺就貼在她的身後,她沒瞧上兩眼,隻覺得脖子疼地厲害。紀鈺見她表情一點一點的變化,隻覺得心中好笑,又覺得她性子可真是倔強啊。於是伸手將她的掰正,兩人都看著前面的青山,而紀鈺帶著淺淺笑意地聲音,在她耳畔:“要是真那麽想看我,轉過身就是了。”
被他這麽一打斷,沈長樂險些連正事都忘了。
直到她想起,問道:“他們和我有什麽關系?”
他說傷害她的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可是,那兩個人究竟是誰啊?
“兩年前你的馬車出事,那不是意外,”紀鈺輕柔地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可這一次帶來的不悸動,而是震驚。
沈長樂渾身一僵,疼痛仿佛在一瞬間回到身體裡。兩年前的那個雪天中,坐在馬車的她,因為拉車的馬突然失控,整個馬車翻倒,若不是她在馬車翻倒之前抓住了車窗的邊緣,只怕她會命損當場。
所以,那竟不是意外?
“那件事與喬芸有關,”紀鈺有些難以啟齒,他這人一向理直氣壯,做什麽從來都是一往直前。就連舅父都說他,明明長了一張冷靜自持的臉,可偏偏性子之中卻有幾分急躁。
若不是他當著母妃的面,直接訓斥喬芸,讓她發現自己對長樂的心思,只怕也不會出現馬車的事情。
沈長樂隻覺得腦子發脹,其實她只是來想上香的,只是來替沈錦請願的。可是怎麽就聽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呢?
“所以你為了我……”她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了。
“對啊,我為了你,和我母妃,和喬家做對了,”紀鈺低低說道,就算他口中帶著不在意,可沈長樂心中還是有些沉甸甸的。也不知為何,她突然覺得有些難過了。
因為她突然想起了前世的事情來,那時候她剛剛入宮,就被他安排作為一宮主位。一個嫁過人的女子,竟被皇上迎進宮中,甚至還被封為一宮主位,不僅朝中群臣震驚,便是紀氏皇族都反對不已。他本就不是正統繼位,卻又做出這等離經叛道之舉,皇太后也震怒不已。
只是當著他的面,太后娘娘待她還算寬厚,可是只要他一不在,太后身邊的宮人都能對她冷嘲熱諷。
甚至她因為‘不小心’打碎了太后宮中的茶盞,被罰在後殿中的佛堂中跪了整整兩個時辰。最後也是他趕到,將她從那個又冷又陰森的地方抱了出來。
其實他一直對她很好,只是那時候她的心已經麻木了。她居然會覺得,他是為了同朝中群臣賭一口氣,才會接自己進宮來的。
她可真夠笨的。
紀鈺見她一直在發呆,也沉默不語。只是當她猛地轉身時,她的鼻尖擦過他的胸膛,眼淚順著眼角輕流而下。紀鈺怔住,剛伸出手,卻被她一把握住。
“你,你別對我這麽好,”沈長樂也不知自己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可是脫口而出的就是這一句。
可是說完,她自己就後悔了。她有些小心地抬頭看著紀鈺,見他眉頭緊鎖著,心中的後悔之情更甚。她想了又想,最後才下定決心說道:“我怕自己對你不夠好。”
最起碼沒有你對我這麽好,這麽多年來,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我竟是什麽都沒有對你做過。
“傻瓜,男人天生就是要保護自己女人的,”紀鈺低頭,十七歲的少年臉上寫著得意和自在,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還真是和小時候一樣笨啊。
自己女人,沈長樂震驚地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好了,咱們該下去了,你回去找你堂姐,我也該去找九弟了,”紀鈺輕輕一笑,又牽起她的手。
沈長樂乖巧地點頭,便被他牽著往樓梯邊走,只是當走到樓梯口的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來,她好像還沒反駁呢。
“你表妹不是和你們一起去的,為何她會落水,你究竟是怎麽照顧芸兒的,”德妃在聽到喬芸落水,被昌平侯府中的二公子救起之後,不由怒上心頭,對著紀鈺便發起火來。
她這一通火發的,就連旁邊的紀鋌都替他委屈,紀鋌忍不住辯駁道:“母妃,表姐到底是女子,怎能整日和我們在一起。況且表姐當時和丫鬟在一塊,誰會想到她會不小心落水啊。”
德妃當然生氣,喬芸是她為紀鈺準備的正妃,這麽多年來,她一直從未覺得會出意外。本來她還打算明年選秀的時候,便求皇上將喬芸指給子紀鈺的,可誰知如今喬芸卻出了這樣的事情。
她之所以會這麽生氣,也是知道,喬芸出了這樣的事情,是再不可能成為皇子正妃的。
而紀鋌這麽一說,德妃才發覺自己的態度過火了。可是這會她正值怒頭上,自然不會給紀鈺好臉色,隻得揮揮手,道:“你們兩個在外面一天,也是累了,都回去休息吧。”
待兄弟兩人到了門外,紀鋌才小聲安慰道:“七哥,你別生氣,母妃也只是太擔心表姐了。”
是啊,一個侄女都比兒子重要,他自然不會生氣的。
早已經習以為常的紀鈺,搖頭,輕聲道:“九弟,你多慮了,我怎麽會生母妃的氣呢?”
他當然不會生母妃的氣,因為最後遭罪的,只會是別人。
當晚,本就因為喬芸落水被人馮遊峰救下而生氣不已的喬家長輩,突然得到消息,原來昌平侯的那個二公子,就快要當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