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奇景麗春秋 灼灼花枝明似焰 極光涵海嶽 沉沉丹井酷生寒(2)
這上層陣圖,主人既先已泄機,易靜又是行家,上來先將五宮正位樞機要地製住,隻將陣勢略微引動,不去觸發它的妙用,所以顯不出此陣威力。下層陣圖已全發動,便無如此容易。適見陣中地面宛如水晶,與陣外地面有異。陣的大小又與上面丹井相同。照此情形,不特一元主位中空,恐怕全陣地面都是空的。少時等把彩煙破去,下面井穴便許全行現出。最後去往丹室盜藥,還少一人,自己如能同下最好。無如上層看似容易,無甚阻礙,但這一元正宮主位,乃全陣主要命脈,必須大法力之人方能製住。癩姑法力雖高,但看事稍易,經歷比己較差,不甚放心。和她對換,仍不能多出一人。而下層陣法全仗上面五人將五宮正位製住,才能減去它一半威力,怎麽也不能多出一人。易靜想了又想,還是仍照預計行事。且看癩姑等五人到了下面,能否仗著各人的異寶仙劍,衝開禁製下入丹室。如若不能,再拚冒奇險,索性連上面五人一同下去。好在眾人有幾件護身的法寶,湊在一起,至多盜藥不成,出時再把主人陣圖法寶毀去一些,那也是主人自願如此,不能見怪。一行十人,總可全身而出,決不致有甚凶險,或是被困在此,不能脫身。心中尋思,那彩煙也在不住明滅變幻,下面那井穴卻不能現出。
易靜正囑咐甄、易弟兄四人各運玄功守住心神,將法寶飛劍護身,凌空鎮製,各人五方主位不可稍微移動,也不可腳踏實地。那五色煙霧明滅變幻了一陣,忽然發出妙用,化為青、黃、黑、紅、白的強烈光焰,按著五行生克次序,各朝相克的方位狂濤一般湧到。易靜深明陣法,自不必說,南海雙童本來法力不弱,只有易氏弟兄功候稍差,但開府時得有師門心法,近甚精進,事前又得易靜詳細指點,再三叮囑,一任來勢多凶,隻守定原陣位,加意防備,終不為動。那各色光焰,來勢十分猛烈,眼看就要壓到身上,忽似電光過眼一般,自行消滅。當時形勢看去奇險,百余丈高的光焰四面夾攻,怒濤一般湧到,所剩也隻各人所守五宮正位不足方丈之地,照那迅急之勢,連眨眼的工夫都沒有。偏是到此即行消滅,不能侵害。
易靜知道此時只要用法寶飛劍抵禦,或是心神搖動,鎮製不住,各人所守陣地立被侵入,為其所乘。那時全陣威力一齊發動,就有法寶飛劍護身,不致受害,便破此陣也非一定不能。然而,一則險阻橫生,二則下層陣圖立生變化,移向上層井穴,當時便為元磁真氣封閉。就能勉強破陣,盜藥一層更無望了。
易靜因恐兩個侄子萬一看見五行精光當頂壓到,年幼無知,膽小氣餒,忘了前誡,誤以為所立陣位受了克制,妄思抵禦,壞及全局,先還有點擔心。及見先是東方乙木所化青光朝甄兌飛去,甄兌神志安定,未為所動。跟著戊土黃光朝自己中宮飛來,自己更不會搖動,黃光消滅。黑光又朝甄艮南方陣位上湧去,也和乃弟一樣。易鼎、易震,一西一東,守的是庚金、乙木兩宮,恰落在後,有了前三人的榜樣,斷不會再冒失行事,這才放心。
易靜二次傳聲給癩姑等五人,時機將至,並告以陣中五行以逆行之勢,自向各宮正位攻來,中藏變化,看似相克,實則相生,消長盈虛之中,藏有無窮微妙,上陣是體,下陣是用,尤為神奇。到了下面,務要仔細。照此形勢,隻恐自己必須在上層鎮製,不能分身,請癩姑一人主持,相機行事。余人必須聽命進止,不得妄自行動。
話剛說完,陣中五行反克已全應過。最末白光一閃,剛要另生變化,五色輕煙二次剛要冒起,易靜早迅雷不及掩耳,一聲號令,彈指將一粒牟尼散光丸發將出去,一叢星光立在中宮陣位以內,自行爆裂,光雨星飛中,輕煙四下消散。腳底銀光突現,一閃即滅。晃眼上面卻出現一片銀色光網,將全陣籠罩在內。頭上丹井出口,已為銀光封閉。眾人俱在光網以內,腳底竟是全空,現出下面丹井,黑沉沉看不見底。
易靜等五人所鎮守的五宮陣位上,卻現出五團丈許方圓梅花形的法台,凌空浮立不動。初入陣時,所見地上圈點卻變作大小數十團鬥大寒星,仍按河圖原形凌空位列,精芒電射,耀眼生花,寒光逼人。易靜、癩姑等雖知陣形必要複原,卻沒有料到變化得如此神奇。法台一現,當時心中更悟出此陣奧妙。遙製下層固稍容易,而此陣的威力妙用也顯了出來。深喜適才沒有冒失破陣,免去了多少危害阻滯。
癩姑雖沒易靜年長經歷得多,卻也內行,瑜亮並立,無多軒輊。初意乘隙往丹井中猛衝下去,及見井穴隨原圖形一同現出,上面反倒漆黑沉沉,知道上面不再觸動陣法,或是攻入下層陣內,決不會再有變化,樂得看準形勢,再行下去,無須急急便往中央法台之上飛落。便先令金蟬往下觀察。金蟬運用神目,定睛往下注視,見井穴越往下越小,離上面二百丈左右,便見地面。與靈威叟所說丹室之類,也決不似下層陣圖所在,略有晶光反映;好似一片堅冰凝成的空地,不見一人一物,也不似有甚法術埋伏。自從入宮以來,到處光明雪亮,就說丹井太深,上有這麽強烈的光華照將下去,地方又較上面小,不至於會如此黑暗。於是便把所見說了。
易靜聽金蟬說了上面情景,暗忖:“這上下兩陣中間還有一層阻隔。第一次靈威叟引來觀察,各層埋伏禁製,均經詳說它的妙用以及機密之處,獨對這一層,隻說不比尋常,可憑自身法力破去,無須有所顧忌,語甚簡略。當時因他對於其余十二層的關口以及丹室微妙之處,卻是語焉唯恐不詳,只差明言破法。唯此一層,好似知道自己必能勝任,順口帶過,自然不好意思深問。自來有形者易識,無形者難測。金蟬神目專能透視雲霧,洞矚深幽,當無看差之理。按說上下相隔隻二百丈,自己和癩姑雖然目力不如金蟬,也是法眼慧目,竟會看不到底,隻覺一片冥黑。丹井四壁,多半空凹,如非埋伏隱藏凹處,下視不見,就許真非尋常禁製。主人既有心試驗一行十人法力,偏又盡吐機密,唯恐其不能成功,心意莫測。也許主要試驗的便是此處,也自難說。初意上陣五宮正位製住,等它變化過去,現出井穴,便可直看到下層陣地。中間阻隔,必在四周,或是凌空設置,至少下層陣地總可看出端倪,不料會是如此境地。主人果著重在這一層,必較上下兩陣尤為難製。”見癩姑仍和金蟬同運慧目往下觀察,一問,也和自己一樣,用盡目力,一無所見,便把所想說了。
癩姑聞言,深以為然,見看不出甚端倪來,隻得下去。因下面還有一關,癩姑預存戒心,為防萬一,還令一行五人相偕同下,到了下面,不要散開。易靜不放心,自上下視,眼看五人在癩姑、阿童兩道佛光環繞之中一同下降。起初佛光頗強,但不能燭照上下,已覺奇怪。及至降到百丈以下,只是兩圈金色祥光在暗影中降落,一會兒止住,似已落向金蟬所說地面,光影雖仍可見,但五人身子早已隱去,光以外便是暗沉沉的,仿佛墜入聚積濃密的暗霧之中。及問四方主位上的甄、易四人所見如何,因四人功候目力俱差得多,更是三四十丈以下便看不見光影。暗忖:“二人佛光,多深多遠皆能照見,怎看去光華這麽弱?甄、易四人竟看不見。”
易靜方知有異,正自猶疑,忽見兩道佛光分開,同時英瓊的牟尼珠,金、石二人的玉虎、金牌,也相次出現光華。牟尼珠光最強,但也不能燭照上下,只是十余丈一團祥光,在下面遊動。余人寶光均差不多。五人七八道光華在暗影中往複遊行,分合無定,看去似在尋覓下入第二層陣圖的門徑,並未遇甚梗阻,心中稍寬。
原定癩姑到了下面,如有險阻,便即傳聲告警。易靜久候無音,正欲問訊,忽聽雷聲,又見五人先後如有所遇,多是欲前又卻,退得甚慌。退不幾步,又往側閃,橫出不遠,又折回來,宛如鑽窗凍蠅走投無路之狀。心知不妙,忙即傳聲問故,也無回答。耳聽五人發動太乙神雷之聲,空洞傳音。五人神雷多有功力,癩姑尤勝,不比泛常,井穴中空,聲應猛烈,聽去卻是悶啞,好似有甚東西將雷聲緊緊壓住,並不洪大,不似往日神雷一發,便石破天驚,山搖地動之勢。雷火光華,更是一絲也看不出。跟著五人寶光便零落散了開來,除英瓊還在緩緩移行外,余人均未再動。寶光仍在,知道人雖無害,但必受製被困無疑。自己如離陣位,恐又生出別的疏失,其勢不能舍此往援。再者五人均有至寶防身,癩姑法力尤高,與己相等。這五人不比甄、易四人,各有其勝人之處,如均失陷,自己下去也不一定有用。傳聲不聽回應,可知五人初下時便已受製,只在奮力掙扎,各將法寶、神雷一齊施為,終無效果。隻不知癩姑那麽精細機警的人,既然看出形勢不妙,怎不先以傳聲相告?自己發問,好歹應有回答。相隔這麽近,本來無須行法傳聲均可聽到,竟無音響。如說聲音被人禁法阻住,兩不相聞,神雷之聲不過悶啞,怎又聽見?
易靜正在憂急不解,猛然眼底雪亮,定睛往下一看,下面井穴已上下通明,不特癩姑等五人歷歷如見,並還多出兩人,在一片水晶的空地上敘話,空穴傳音,也清晰可聞。七人立處不遠,正有萬千團如雲絮的白影,雪浪山崩,往四邊退去,晃眼無蹤,竟沒看出那是何物。知已無事,不禁驚喜交集,出於意外。
原來癩姑等五人下降時,先覺越往下光景越暗,漸漸佛光所照,不能及乎兩丈以外。身上也漸覺寒冷,好似常人寒天進入冰窖一般。如非先前席上吃了許多異果,陽氣充旺,絕對支持不住。癩姑一想:“不好!沿途行來,所遇酷寒之區不下三四萬裡,那時未服靈果尚且能耐,現又服了許多純陽之果,竟會如此冷法。這井穴以內,必是北極冰雪奇寒之氣所聚,比起來路所經數萬裡冰天雪地酷寒之區,必還更冷千百倍。不然,哪有如此冷法?”因出意外,疑在室中本來如此,一心隻防下面埋伏,全沒想到寒氣厲害。忙令金、石、阿童、英瓊四人各運玄功祛寒,一同戒備著,仍往下降,果然冷得好些。只是元氣運行,不能稍閑,否則便冷得難耐。眾人俱想:“丹井以內如此奇冷,最下層已近地肺,陰極陽生,總該暖些才是。否則縱然修道人多冷也於身無害,像這樣奇寒,破法盜藥,也就要難得多了。”正尋思間,身子落在平地之上。那地有似堅冰所成,光景越發黑暗沉冥,佛光圈外,連地面都看不見。玄功稍停運用,便覺頭暈氣促。上方和四外,均似有大力壓來,隻癩姑和金、石三人稍好,英瓊、阿童便一個比一個覺著難禁。
起初癩姑見井穴之下黑得厲害,便恐主人有甚花樣,戒備也頗嚴。及見人已到地,除奇冷奇黑外,並未見有別的異兆。幾次和金蟬運用神目法眼,仔細觀察,始終見不到一絲痕跡,也未見有煙霧之類,越料是固有景象。下陣和丹室俱在足下,先率四人草草循行了一陣,覺著冰面堅厚異常,通體如此。始而不肯毀損,隻想尋到門徑,相機下降。及至走了一陣。到處試探,俱是實體,那堅冰和來路所經冰原相似,直不知有多少丈深厚,而堅固更遠過之。門徑毫未找到,酷寒之氣又由腳底侵入,比起初下來時還要厲害得多,玄功運用更難停止。癩姑一見不好,因這一關並無埋伏禁製,只是酷冷難禁,估量底下比較溫和,下降越速越好。否則雖以玄功運用本身純陽之氣祛寒,也隻保得身心不致受傷,頭面手足,仍是難耐。無奈地面廣大,黑暗異常,也許下口甚小,急切間不易觀察出來。想了想,強忍奇寒,告知眾人,令各將防身法寶取出,分將開來,四面尋找。
金、石等人聞言,猛想起適才為防飛劍被元磁真氣收攝,降時又未遇甚埋伏阻礙,只顧運用玄功禦寒,連防身法寶也未取用。這等奇冷,興許這幾件仙、佛兩家至寶能禦奇冷,也說不定。立即分別取出法寶一試,除英瓊的牟尼珠稍好外,余人仍是一樣冷法,並不比佛光強些,但又宜靜而不宜動。眾人均不能盡識此珠妙用,如任英瓊按照乃父李寧所傳白眉坐禪之法,只要坐上半個時辰,此珠立生妙用,至少也可將那寒氣消去一半。俱因急於尋找出路,以為此寶勝強無多,也就未讓英瓊坐禪,仍照預計分散開來。
阿童更是好奇,分開時,試把佛光收去,看看冷得如何。哪知光外酷寒,更勝百倍,光才一撤,立覺一種大得出奇從未經受的奇冷之氣,由上下四外急湧上來。當時七竅皆閉,通身疼痛如割,氣血均欲凍凝,這一驚真非小可。猶幸佛門真傳,佛光收發均極迅速,慌不迭重又放起。就這收發瞬息之間,雖然見機得快,未致受傷倒地,人已凍得透骨,心脈皆顫,再如稍遲,便無幸理。才知幸虧佛光護體,擋了不少寒氣,否則誰也不能禁受。眾人如非那幾件至寶防身,也萬無幸理。阿童越想越膽寒,唯恐金、石二人一時疏忽,蹈了覆轍,想趕去警告。無如死裡逃生,驚魂乍定,元氣運行尚屬勉強,怎能停止,並且口為寒氣所逼,也無法開張。隻得一面用師傳心法,一面隨定眾人,姑且分頭找那出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