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謝罪登門 女神嬰正言規苗祖 隱身探敵 小癩姑妙法戲妖徒(2)
日子一久,妖人終是無可奈何。上官紅也是終日提心吊膽,不勝其煩。最後妖人計無所施,又改了軟法,相約為友,兩不相犯,以防遁去;一面加緊煉取洞中妖法。上官紅明知心存叵測,隻圖苟安一時,又以空山孤寂,妖人雖是左道,所說的事多是聞所未聞,有的聽出並非虛語,覺著有趣,也就應允。漸漸熟識,常在一處,遙對閑談解悶,一晃又是數日。這日上官紅看見妖師到來。知道自己的隱身法,只要時常存想靈符,對方決看不出。又知妖師一來,對己必有詭計,便隱形趕往妖洞窺探。一見洞中鬼影憧憧,陰風黑氣,未敢深入。藏在洞口一偷聽,聽出妖師與妖徒漆章說起自己不肯順從之事,已決計再隔十余日,妖法煉成,便攝生魂祭煉,以供日後驅役。上官紅身未走近法台,已覺心搖神悸,聞言知道厲害,不敢久停,忙即遁回林內。一會兒,妖師走去,妖人又來林外將她喚出,頓改常態,善勸惡說,利誘脅迫。見上官紅仍不為動,大怒而去。行時限以十五日內,如不順從,便無幸免,令其三思。上官紅等他走後,料定時迫勢急,重又望空哭禱,也未見有仙人指點。眼看日限將近,這日夢中見一年幼女尼,說是前往洞中之主,告以真師父日內將到,難期即滿,並告以乃師相貌等情。醒來,妖人又在林外厲聲警告,再有三日,如不順從,休想活命。
上官紅近日對妖人畏如蛇蠍,也未出見。耳聽妖人憤憤而去,還不知妖法已成。因恐錯過仙緣,算計妖人正在洞中煉法,便出眺望,頭一日失望而歸。
次日又去前山候望,忽聽破空之聲,飛來幾道光華,跟著降下三男三女。忙即隱身窺看,內中一個瘦小形如童嬰的醜女,正與仙人所說的師父相似,心頗驚喜。只因前番上當,又見眾中除英瓊一人外,均與想象中的神仙不類,袁星、癩姑、米鼉三人,生得尤為醜怪,袁星更似一個怪物,預存戒心,不敢冒失。心想:“看準來人行跡,是否與妖人一黨,再作計較。”後見眾人尋覓洞府,又去幻波池觀看奇景。上官紅本當那是一片刺人的毒草,不知下面有池,漸覺出今日來人行徑與妖人大不相同,法力也高強得多。驚弓之鳥,終是不敢上前,一直尾隨在後。心神一分,時現原身,致被神雕看出。神雕原先飛得太高,仰望空中,隻一小白影,在日影下飛舞,不曾看出。嗣見眾人去往靜瓊谷,崖上便是妖人洞穴,又生了一點疑心,隨往窺探,被神雕喚出袁、米、劉、易、李等五人一追,越發害怕。易、李二人遁光神速,已然追上,因上官紅收鏡稍快,故未發覺,恰好擦身越過。這一貼近,越覺易靜與仙人之言一般無二。見已入林尋找,也未施展法術相抗,意欲去往日常采茯苓的崖後僻處,仔細盤算一回,再定主意。不料妖人恐她與易、李諸人相見,泄了機密,欲先警告,不令說出所居之地,以便夜晚下手暗算。上官紅正不願現身上前去見妖人,想另換地方時,癩姑已將妖人擒到。這一來,越發分清邪正,決計求見拜師。一路掩到了洞前,忽又膽小害怕,正用石塊卜卦,恰值袁星聞得雕鳴走出,以好言相告。上官紅心想:“反正命中已注定吉凶。”這才壯著膽走了進去。
易靜等問知就裡,料那洞中女尼必是聖姑無疑。師父本許物色門人,此女又好資質,立即應諾。誅了妖人,同回洞內。算計妖師日內必來,仍命神雕每日空中守望。住居已定,次日起便傳了上官紅初步功夫。照妙一真人仙書,一同閉洞習練。妖師始終也未見來。一晃四十九日過去,功行完滿。見上官紅甚是靈慧敏悟,一點即透,異常精進,易靜等三人俱極喜愛。便傳以道法和伐毛功夫。又從開府所得的法寶飛劍中各取了一件,分別傳授,賜作防身之用。上官紅自是大喜,越發奮勉。易、李、癩姑三人,因離百日之期還早,特意為她又留了二十余日,直到日期還剩三天,方始起身。行時,米、劉二人自告奮勇,意欲同往。易靜本有允意,癩姑道:“不可。師父仙書簡帖上雖未禁帶門人,並有便宜行事之言,但是那日通行火宅玄關出來,隨眾奉命時節,師父曾說去時不必人多,隻由易師姐和李師妹二人前往。連周輕雲師妹上次和紅發老怪結怨,本來在場的人,都沒命去。我也只在仙柬上提到,令在暗中接應,還囑小心,不可大意。米、劉二徒如何去得?”易靜道:“你休小看他二人,論道行根骨,比我們相差遠甚,如以旁門法術而論,著實比尋常妖孽強得多呢。開府以後,又得了本門心法和掌教師尊所賜法寶。他們舊有法寶、飛劍,這次又經我三人按照仙書傳授,重新祭煉,威力大增。我在暗中查看,他二人和袁星俱極知自愛,短短四十九日工夫,修為大是精進。我們不過令其隨侍著你,一同接應,又非隨往山寨。我料紅發門下那些孽徒,未必便都是他對手,怎去不得?如非舍不得丟下這靜瓊谷,又恐妖人來犯,上官紅法力有限,恐有疏失,真想連雕猿也都帶去,好教紅發師徒知道,連我峨眉的末代徒孫,一禽一獸,都不好惹呢。”
癩姑見易靜頗有驕敵之念,又想起仙柬詞意,料知此行不免挫折。暗忖:“紅發老祖收徒雖濫,功力高下不齊,但聞其中如雷抓子之類,頗為能手。米、劉二人如何去得?”知易靜人雖極好,但過於剛直,天性頗傲,又是師姐,不便明強。故意笑道:“去自然是去得,我不過是想前誅妖人漆章,妖師早晚必來尋仇。袁星近來功力雖然大進,卻不會甚法術;令高足也從未經過大敵。萬一有失,我們仙府還未建成,先受挫折,已是丟人,而這裡又與幻波池鄰近,豔屍氣候將成,不久便有外來妖人與之勾結,發現我們有人在此,豈肯置之不問?來人既與妖屍同黨,敢入聖姑禁地,厲害可知。憑著雕、猿與上官紅,如何能是對手?如今米、劉二徒相助留守,只要謹守洞內,不輕出敵,有我和師姐這兩重禁製,決可無害。日常還可隱形,探查池中動靜,有無妖人前來。於我們事完回山,誅戮妖孽,開建仙府之計,大有益處。此事實比隨往苗疆重要得多。再者,此去苗疆與敵人相較,眾寡懸殊,全仗機智和應變神速。我如一人接應,便可任意行動,惑亂敵人心意,冒險深入。便敗,也不至於被擒傷亡,全無顧慮。與他二人一起,轉受拘束。依我愚見,還是令其留守比較得策呢。”
易靜近查米、劉二人向道心誠,十分恭謹,而二人根骨緣福,俱不如袁星、上官紅遠甚,有意成全,想帶了同去,使其多建功勞,日後也好代向掌教師長求恩;加上二人又懇切求說,其意甚誠,並非固執非此不可。聞言,又想起那日初來,在幻波池上,望見下面洞門正往裡關,仿佛由開而合,至今回憶,憑自己目力,不應有眼花之事。行前數日,也曾加意查看全山,並無異兆。屢問上官紅,除所殺妖人漆章一人外,有無別的人來過?幻波池左右上下有無動靜?妖人居山這久,可曾去往池邊逗留窺伺?均答無有。但心終生疑,偏是師命不到日期,不可去往池底,不便違命,隻得罷了。焉知自己走後不發生變故?袁星飛劍雖比米、劉二人神妙,法術、法寶和經歷識見,卻差得多。上官紅更是不濟。覺著癩姑之言有理。笑答:“師妹所慮,甚是有理。我不過料定紅發老怪已受孽徒和別的妖邪蠱惑,此去非起爭鬥不可,我們雖不怕他人多勢眾,到底多兩個得力弟子同往好些。師妹這一提起,自然還是留守本山重要。”便令米、劉二人無須隨往。
易靜當即和癩姑二人各顯神通,將靜瓊谷由谷口起加了三層禁製,並把洞府隱去,使外人到來,休想擅入一步。命神雕隨時隱身高空;袁星借用上官紅所得晶鏡,在崖頂上隨時往四外觀察。又令米、劉二人每日輪流隱去身形,去往幻波池左近,留意觀察,如有妖人下落,見機行事。稍覺不敵,隻查看來人動作,是否得入池底洞府,不可妄動,並分人速赴苗疆告急。萬一無知,對敵挫敗,速即隱身,遁回谷洞,合力防守。聖姑傳給上官紅的兩道神符,除神雕隻將頭道隱身靈符學去,米、劉、袁三人俱都精習,可以隨意運用。又經易靜看出靈符妙用,加以指點,比起上官紅以前所習,增加了好些靈效。尤其第二道靈符,乃是先天乙木禁製,上官紅起初照本默念,必須擇有林木之處,始能運用。自經指點傳授以後,隨時隨地均可發動乙木神雷威力。稍差一點的妖人到來,休說米、劉、袁三人身有法寶、飛劍,久經大敵,便上官紅一人,也能抵禦。易、李、癩姑三人,原因初承大命,遇事謹慎,防微杜漸,計慮格外周詳。部署完竣之後,俱覺這樣戒備決可無事,放心大膽同往苗疆飛去。
那紅發老祖所居洞府,原有兩處:一是爛桃山對面一座名叫突翠峰的。峰頂上面,昔年楊瑾前生凌雪鴻初成道時,在對山泥沼中為五雲桃花瘴之毒所困,如非紅發老祖慨贈千年蘘荷,幾遭不測,便是此處。一是紅木嶺天狗崖,乃紅發老祖聚徒傳道、煉法煉丹之所。洞在嶺半危崖之上,地方甚大,前有二三百裡石坪,坪上峰巒紛列,都是拔地突起,形勢奇詭,姿態飛舞,各具物相,無不生動,宛然如活。上次易靜、周輕雲、李英瓊追殺金線神姥蒲妙妙,路遇雷抓子等十二苗徒,誤會失和,三人勝後窮追,誤入苗疆,與紅發老祖對敵結仇,便是天狗坪最前面眾苗徒布陣之地。那地方背臨天狗崖,千尋碧嶂,左右各有兩道河川,中間是三百裡長、二百裡寬一片廣大石坪。紅發老祖為防妖屍谷辰暗算,終年設有極厲害的陣法。坪上棋布星羅的大小奇峰怪石,均經法術祭煉,與陣法相應,表裡為用,變化莫測。更有妙相巒,天生屏障,橫亙坪前,將葫蘆谷入口門戶閉住。端的防備緊嚴,敵人休想擅越雷池一步。上次易、李二人僅到坪前多雲嶂,與紅發老祖相遇,如非見機,便幾乎失陷在內,其厲害可想而知。
三人去時,得有妙一真人仙示,敵人全山形勢虛實,均所深悉,一切胸有成竹,按照預定方略行事。離了依還嶺,便直往天狗坪。易靜、英瓊等三人遁光,均峨眉門下高手,新得師傳,越發神速。飛行不久,便入苗疆。只見沿途山勢險惡,峰嶺雜遝,叢莽荊榛,漫山蔽野;毒蛇猛獸,成群往來。蠻煙瘴霧,騰湧於汙泥沼澤大壑平野之間,都是亙古不消的兩間淫毒之氣。遠望宛如一堆堆的繁霞,自地浮起,映著銜山斜陽,幻映出一層層的麗彩。人獸觸之,無不立斃。那有瘴霧的左近千百裡,連個生番、野人、禽獸都無。卻盤踞著無數毒蟲怪蛇,十九大如車輪,身長十丈,口噴毒煙彩霧,凶睛閃視,光射丈許,各自追逐,出沒於沼澤叢菁之中,互相殘殺,宛然又一世界。
英瓊道:“二位師姐,你看這些凶惡毒物,如令生息繁育,不知要害多少生靈。我們回來時,合力將它們除去了吧。”易靜笑道:“瓊妹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這類毒蟲怪蛇,並非本有種類,多由地底濕毒之氣種育化生,十九生具特性,生育本就不繁。加以生性異常凶殘,始而吞並異族,終至殘殺同類。有的並還達到了一定時限,或經過一次配合,便須死去。所以多少年來,盡管奇形怪狀,時有出生,但它們只能在這瘴霧陰濕之區互相殘害,永無休止。看似凶毒,至多一二十年生命,不等它們成氣候,便自死亡,決難出山為害生靈。如要除去,不特誅不勝誅,並且這類毒物全是互相生克,有一物,必有一製。稍有不慎,得此失彼,去了一種克星,反易蓄育長大,無形中倒助它肆其凶毒,轉不如聽其自生自滅,省事省心,免成大害。否則,由古迄今萬千年來,似這類極惡窮凶,而又各有靈性,極易長成的凶毒之物,如若聽其繁衍不死,世上早無噍類了。固然精怪中偶然也有異種,到底是極少數,並且都是剛剛通靈變化,便伏天誅。能成大氣候的,真是萬中選一,並還要自身先種善因,能夠去惡向善,勤於修為。就這樣,天劫仍難避免,必須兵解轉世,重投人身,一靈不昧,再去修煉,始能成就仙業。你當是容易的麽?所以一世人生萬劫難,無論聖賢仙佛,俱是由人修成。而人偏不知自愛,情甘醉生夢死,虛生一世,甚或一意孤行,無惡不作。等到惡貫滿盈,生膺顯報,死伏冥誅,墮入畜生道中,受那無量苦難,就悔之無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