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兩人俱是沉默，這時，一直在懷裡趴著的簡離突然抬起了頭。

  原本相互看著的兩人如夢初醒，收回各自的目光，原本繾綣的氣氛一下被打破了。

  “媽咪，你就答應葉叔叔吧。葉叔叔自己一個人，都沒有地方住。”

  簡離揉著眼睛，抱著葉黔的脖子，哀求著簡愛。

  而簡愛，在聽到簡離這話時，差點昏過去。從簡離的話可以聽出來，他從剛才就一直沒睡啊！想起上次簡離說為了他們倆人而裝睡的事兒，簡愛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簡愛一向自詡臉皮厚，可她頂多是厚比城牆，葉黔已經厚成地殼。抱著簡離，葉黔笑著說，“謝謝小離，我們家小離心太善良了。”

  那就是說她不善良唄？
  簡愛冷眼看了葉黔一眼，白了他一眼後，伸手就要抱簡離，邊抱邊說，“不行，次臥只有一張床，男女授受不親。”

  被簡愛接過去的簡離，聽到簡愛這句話後，小臉瞬間垮了下來。

  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簡愛，葉黔問，“誰要跟你一起睡了。”

  簡愛的臉上“啪”得貼上了三道黑線。

  “我在李老的床上睡，他今晚上給祠堂守夜，在飯桌上時已經商量好了。”將簡離從僵硬住的簡愛手裡奪回來，葉黔無奈地搖頭，一副沒想到地表情說，“你說說，都當媽的人了，心思怎麽還這麽齷齪。”

  簡愛：“……”

  說完，葉黔親了一下簡離，笑著問：“小離，今晚上和叔叔一起睡可以麽？”

  “好耶！”簡離興奮地爬到了葉黔的脖子上，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疊著羅漢進了祠堂。

  所以說，今晚她是要自己睡？
  簡愛：“！！！”

  簡離是個說到做到的小小男子漢，回到臥室將東西卷了卷，真的跟著葉黔去睡了，留下簡愛自己一個人在次臥裡石化。

  李老早回來，還給葉黔拿出了一套新洗漱用品。和簡離兩個人在院子裡，一大一小排排站著洗漱完畢，葉黔將簡離放在脖子上，帶著他去了房間裡。

  床鋪已經安排好了，將簡離放在床上，葉黔出門去祠堂和李老道謝，這才回了床上。

  剛上床，簡離就抓住了葉黔的手，小手微微握著汗。

  睡覺時，握住大人的手，這是一個小孩子極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現。葉黔躺在床上，將簡離摟在懷裡，小娃娃身上香香的，像是他媽咪身上的味道。

  “叔叔，你今天怎麽過來了啊？”簡離半夢半醒，問了葉黔這麽一句。

  “來給你撐場子。”葉黔笑笑後回答道。

  “叔叔，你開飛機好帥啊。”簡離笑嘻嘻地說著，今天葉黔這場面確實給他撐起來了。

  葉黔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懷裡的小人兒，往他的懷裡又鑽了兩下，小手卻握得更緊了。

  葉黔微微抬頭看他。

  “叔叔，我好想有個爸爸啊。”

  小娃娃低著頭，不讓葉黔看著他的臉。可是小孩子的哭哪裡是能掩飾得住的，說話時帶著哭腔，強忍了半天，不一會兒就抽泣了起來。

  奶聲奶氣的抽泣聲，像是一把尖刀一樣劃割著心臟。葉黔有些措手不及，也有些慌亂。小心翼翼地將簡離抱在懷裡，心裡想著他是遭受了大的委屈。

  “不可……以……告訴……媽咪……哦~”簡離哭著，還不忘叮囑了一句。

  從小在單親家庭裡長大，尤其是記事後，原本和他們生活在一起的二媽咪也不知去向，這樣小娃娃心中對於人的離開非常敏感。

  他在學校裡，大家開家長會都是父母一起去，就只有他自己，只有母親。簡離平時雖然偽裝的足夠堅強，但是時間久了，也會知道自己家的這種模式不對，他是缺一個父親的。缺一個能將他舉高高，和他一起洗澡的父親。

  可是他不能逼著媽咪去找老公，而且他也害怕媽咪找的新老公會對媽咪不好，會不會最後像是二媽咪一樣離開媽咪。

  當初二媽咪走，媽咪哭了好久好久，而後媽咪實在太傷心，才回到了Z國。

  小娃娃有些過分的早熟，五歲應該是天真爛漫，無憂無慮，孩子氣的年紀。然而他卻總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讓他的行為不要影響到母親。

  這一點，實在是招人心疼。

  “你想讓我做你爸爸麽？”

  不知是什麽原因，葉黔脫口而出這麽一句話。

  說出口後，葉黔自己都愣住了。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簡離一下擦乾淨了眼淚，小臉上海掛著淚痕，水汪汪的眼睛像是小狗看著骨頭一樣地看著葉黔。

  “我想。”

  說完之後，沒等葉黔回答，簡離嘟著小嘴，愁眉苦臉地說，“可是媽咪不一定同意。”

  看著小男孩的表情變換，葉黔突然一笑，將他抱在懷裡，柔聲道。

  “她不同意，那我就做到讓她同意為止。”

  “我會幫你的！”簡離突然振奮了起來，攥緊小拳頭，縮進了被窩裡。

  可小小的他不知道，他問的一句“做什麽”讓他斯文儒雅的葉叔叔想到了什麽汙汙的事情上去了。

  第二天起床，簡愛從次臥出來，就看到葉黔正在給簡離穿衣服。簡離的衣服很簡單，葉黔三下五除就將衣服給穿好了。

  “媽咪~”簡離乖巧地叫了一聲身後的簡愛。

  簡愛拿著毛巾和洗發水，過去將簡離抱住，說，“小離今天得洗頭髮了。”

  要說簡離最討厭的事情，莫過於這個洗頭髮了。眼睛一直閉著，還弄得全身都是。濕漉漉的，一點也不好玩兒。

  簡離的臉一哭喪下來，簡愛就笑了，問道：“那小離不要乾乾淨淨的嗎？”

  “要~”簡離無可奈何地說道。

  說完，眼睛一閉，就讓簡愛拉著出去洗頭髮了。

  外面已經溫好了水，簡離趴在椅子上，姿勢很不舒服。簡愛用水輕柔地撩在了他的頭上，簡離打了個激靈。

  “涼嗎？”簡愛頓住手，問道。

  簡離艱難地動了動身體，肋骨被椅子頂得難受，搖搖頭說，“不涼。”

  簡愛看著簡離這樣，也是心疼，將毛巾把他的頭髮一圍，讓他站起來後，說，“媽咪去屋子裡給你找個墊子。”

  說完，起身就要往屋子裡走。

  站在門口看著母子倆的葉黔突然走了過來，將簡離一下抱住，蹲在地上雙體平坦，讓簡離就這樣趴在了他的腿上。

  “洗吧。”葉黔說。

  葉黔的大腿比椅子軟多了，而且是熱的，簡離高興地抱住葉黔的大腿，說，“謝謝叔叔。”

  要保持他的大腿平坦，葉黔幾乎是扎馬步這樣站在那裡。簡愛趕緊給他遞了椅子讓他坐下，擔憂道：“能行麽？”

  “洗吧。”葉黔說。

  事實證明，葉黔這個洗頭髮的方式非常棒，全程被這樣夾著，簡離掙扎都掙扎不開。洗完之後，簡離舒了一口氣，衝著葉咯咯笑了兩聲，就被簡愛抱著進了屋子裡擦頭髮去了。

  簡離這個頭髮，洗起來是費九牛二虎之力，那擦起來更是費勁。他老是仰著頭，看著天花板想，還到處亂看。

  這樣仰著頭，再加上他的身高，簡愛抱著他，胳膊太短根本夠不著。

  夠了兩次之後，站在一旁看著兩人的葉黔，歎了口氣，說：“我來吧。”

  說著，接過簡愛手中的毛巾，對著簡離的腦袋輕輕的擦了起來。

  簡離仍舊是仰著頭，但是葉黔的胳膊夠長，像是抓著籃球一樣的抓著簡離的頭髮。簡離笑嘻嘻地和葉黔聊著天，問著房間內貼著的Z國畫，是誰的作品。

  而這幾幅完全不出名的畫，葉黔竟然全都能答出來，簡愛看著其樂融融的兩個男人，覺得自己有些多余。

  洗完頭髮，神清氣爽的簡離親了葉黔一口，笑嘻嘻地對簡愛說，“葉叔叔好厲害呀，我以後洗頭髮都想讓葉叔叔給洗。”

  “葉叔叔忙著呢，哪能給你做洗頭小哥啊。”簡愛啼笑皆非地說。

  “那讓葉叔叔住在我們家不就行了。”簡離非常天真地說。

  這一句話說出來，簡愛立馬明白著了簡離的道。沒有多嘴繼續說下去，簡愛說，“我去做飯。”

  等簡愛去了廚房，簡離笑眯眯地問葉黔。

  “葉叔叔，怎麽樣？我厲害吧？”

  葉黔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

  三個人都收拾好，李老已經從祠堂出來了。老人面帶微笑，雖一夜沒睡，但精神依舊矍鑠。老人換了身衣服，長褲短衫麻布馬甲。

  “今天要搗藥切藥。”李老和他們說著話，看簡愛穿的一身利落，微笑著點了點頭。

  “李老，我們來了。”人未至而聲先至，眾人抬頭一看，門口的馮嬌嬌像只花蝴蝶一樣的從門外走了進來。

  馮嬌嬌穿著一身嫩粉色的緊身長裙，將肌膚襯得雪白，因為裹著臀部和大腿，走路時邁著小碎步，端的是漂亮無匹。

  手裡端著村裡那種用蜀黍杆兒扎成的簸箕，裡面是她早上下廚房做的早餐。

  身後賀航抱著賀一，尾隨著就走了進來。

  馮嬌嬌進了祠堂，先是四下打量了一下，笑著誇讚道：“真是太漂亮了。”

  敷衍地誇了一句後，馮嬌嬌就走到了簡愛和葉黔面前，笑眯眯地說：“你們還沒吃飯吧，我做了早飯，咱們大家一起吃吧。”

  昨天晚上，賀航就葉黔的身份對她進行了普及。原本不在意一個大明星的馮嬌嬌，聽到葉黔的背景後，覺得自家老公跟他比起來，牛身上的一根毛。

  看看他對待簡愛的態度，自然是不用想就知道倆人之間有貓膩。可是想想自己先前對簡愛的樣子，馮嬌嬌陷入了憂心之中。

  倆人現在直接住在一起，要是簡愛在葉黔跟前吹枕邊風怎麽辦？那她老公的公司，是不是分分鍾就能被葉黔弄垮啊？她是不是分分鍾就從雲端跌入泥地裡啊？

  所以，馬屁得拍，還得全家一起拍。

  馮嬌嬌說著將簸箕放在地上，簡愛笑著說，“賀夫人您太客氣了，節目組不是給準備早餐了麽？”

  “哎~”馮嬌嬌抬頭看了她一眼，絲毫沒有生氣地說，“節目組提供的哪有我做的健康美味，你還沒吃過我做的飯吧？”

  這個簡愛還真是沒有口福，馮嬌嬌這三百六十度大轉彎，也讓她著實驚了一把。

  不過，既然她做都做了，她要是不吃，那就太不給面子了。想到這裡，簡愛抱著簡離坐下，笑著說：“謝謝。”

  大家坐下吃東西，葉黔和簡離幫忙擺放碗筷，賀一這時走過來，對簡離說，“我幫你吧。”

  昨天爸爸勒令他必須對簡離客氣，不然就收回先前要給他買奔馳小汽車諾言。小孩為了小汽車，總是能屈能伸的。昨天他還看不起簡離，但今天他就得對簡離客客氣氣的。

  簡離終歸是個善良的小孩子，用簡愛的話說就是有點聖父了。不過，小孩子嘛，聖父一些沒什麽。大了以後，知道分辨了，就會好很多。

  將筷子和碗遞給賀一，簡離說：“小心點，別摔了哦。”

  “摔了我爸爸會賠的。”賀一說。

  賀航聽到兒子又在炫富，恨鐵不成鋼地說，“我賠不起！”

  瞅了爸爸一眼，賀一沒敢在說話。

  馮嬌嬌有一句話說的很對，她做的早餐確實不錯，幾個人吃完飯後，馮嬌嬌起身收拾東西，裙子各種不方便。

  李老在後面看著，又看了一眼院中的藥架，對馮嬌嬌說，“今天的活比較髒，你還是去換身衣服吧。”

  馮嬌嬌本想在葉黔面前好好美美，將簡愛壓下一頭去，誰料，被點名批評了。臉蛋一紅，馮嬌嬌尷尬地說：“我馬上去換。”

  馮嬌嬌換好衣服後，今天的拍攝開始。

  李老先以身示范，曬藥，切藥，搗藥，一系列流程下來。這樣的事情，剛開始是比較有意思的，但是時間久了，長此以往的重複這三個動作，難免會煩躁。

  對於傳統文化來說，繼承下去，實在是件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是綜藝節目，那就必須有比賽，有比賽有競爭，這樣才有看頭。觀眾都喜歡有爆點的節目。

  既然賀航來了，自然就分成了一組。簡愛和簡離還有李老本來算是一組，可是想想李老昨天守夜一晚上，而且他本就手法嫻熟，所以不能參加。

  最後的要求是，賀航他們一家做三份，簡愛和簡離做兩份，這樣就算公平了。

  “好的，比賽的流程是，將手邊的藥材切完，再將另外一邊的藥材搗完。要求切得薄厚均勻，搗得細膩，按照最後流出的藥汁稱重！”

  導演宣布了規則，大家準備好後，導演喊了一聲。

  “開始！”

  “媽咪，我來搗藥！”導演一喊完，簡離的小手就握住了木槌，裡面隻放了一點藥，簡離用小短手努力地開始搗了起來。

  “注意點手啊。”簡愛叮囑著，這邊拿過長杆藥，用切藥刀開始哢哢哢切了起來。

  他們手邊的藥很少，可是兩個人乾起來，實在是不如人家一家三口乾的快。更何況，賀航作為一個男人，搗藥搗得虎虎生風，而作為家庭主婦，馮嬌嬌的切藥能力也不容小覷。

  緊張了半分鍾，三個人就已經追上了簡愛他們母子倆的進度，馬上就要超過去了。

  而站在一邊的賀一，已經開始撒嬌了。

  “導演導演，我們要是贏了的話，有什麽禮品呀？”

  他一點活也不需要乾，就站在旁邊等著，父母兩人都把事情都乾完了。而另外一邊，簡離和簡愛一起，小手用力的搗個不停。小孩子勝負欲非常旺盛，簡離看著他們做的那麽快，小手搗得更加賣力，神色緊張，眼神飄忽。

  隨著搗藥力度的加大，搗藥的石罐一直在跑，簡離用另外一隻小手扶著，一邊搗藥一邊看著謹防他搗著自己的手。

  而剛才賀一的一句話，讓他將目光一下移到了賀一身上，手上沒注意，馬上木槌就要打在他的手上。

  就在簡離出神聽導演說話時，小手一下被一隻大手包裹住，簡離猛然回頭一看，葉黔已經將他抱起來，手裡拿著紙巾擦著他手上濺上的藥汁。

  葉黔一進鏡頭內，導演趕緊叫了一聲：“關上攝影設備！”

  而那邊的賀航和馮嬌嬌也住了動作，一齊看這邊。

  “小離這麽想贏啊？”

  認真仔細地將簡離手上的藥汁擦乾淨，葉黔溫柔地問。

  簡離抱著葉黔的脖子，覺得有了依靠。他並不是那麽想贏，但是他不想和媽咪輸給三口之家。因為，這會更顯出他沒有爸爸是多可憐。

  抱著葉黔的脖子，簡離有些委屈，眼淚蓄在眼眶，埋頭帶著哭腔說了一句。

  “嗯。想贏。”

  簡愛聽出簡離的腔調不對，趕緊要過去看看簡離，他不是一個因為輸了比賽就會哭的孩子。

  葉黔伸手攔住她，抬頭和導演說，“我參加，和簡愛他們一組，開攝像機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