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妾也不能為(2)
之前也告訴過蕭望之,吳三更是養子的事情。後來因為王成仁的關系,吳族長沒有婚書和信物為由,上門女婿就不成了。
蕭望之喜聞樂見的事情,倒也沒多想,騎著高頭大馬,買了不少東西,兩個人也開始準備啟程回家了。
只是,這一路上多了一個人,趙家姑娘同行。
這是七少爺的意思,害得趙家姑娘傷心的哭了一場,臨走的時候,眼眶通紅,腫的跟兩顆紅桃子似的。
才送走了蕭望之一行人,七少爺的事情卻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該見的人,還有一些事情,都已經妥善的有了安置。
船塢上,要換船租用的時候,卻遇到了一件怪事兒。
傍晚過後,剛用過晚飯,準備登船遠行一行人,遠遠看見船頭站著一個女子,撲騰著,讓人怎麽拉也拉不住,就是要往江水裡面挑。
嚷嚷聲,吵吵鬧鬧的聲音多得很。岸邊圍觀的人也特別多。
“怎麽回事?”七少爺眯著眼睛打量,儒雅俊秀的臉上透著不悅。
寂童趕緊上前去探查究竟,隨行的邱媽媽兩鬢斑白,佝僂著背歎息道,“老了,眼睛看不真切了,可這聲音,卻聽得仔細。女兒家名聲壞了,將來怎麽嫁得出去啊,真是可憐。”
船頭上傳來的正好是女子的尖聲抱怨,仔細一看,穿紅戴綠,身形嫵媚,妙齡多姿。卻和一個男子糾纏不清,被人拖拽著懸吊在船頭邊上,甚是危險。
寂童很快就回來了,據說那女子是青樓女子,那男子正好是租船的船主的兒子。兩個人在勾欄院那種地方倒是有情有義,過得如膠似漆。可是後來女子情深要從良,男子本也同意帶回家中。
男子是個有家室的人,只能為妾。可家中父母強烈反對,不願意讓一個一雙玉臂萬人枕的女子嫁入家門,又時逢家中妻子難產,生了個大胖小子,在家裡病怏怏的養著,家事繁多,搞得他焦頭爛額。
先前的郎情妾意,現在只剩下無休止的爭吵。
“誒!那女子出生青樓,倒也是個可憐之人。寂童,你好生勸勸吧,少爺一會兒上船就要走了,也不能由著他們鬧騰了。”邱媽媽是把七少爺一把手帶大的,頗受尊重,寂童很多時候都在小事情上聽她的安排。
寂童領命而去。邱媽媽遠遠看著他們被拉扯開,女子也救上了船頭,而那個男子被侍衛帶走了,女子眼見人都走了,哭著要去追,腳上卻跟不上。
那女子在登船的木板上下來,和邱媽媽插身而過,被邱媽媽攔住。
“我見姑娘也是個可憐人,好心勸導你幾句話,別苦了自己,也別苦了自己的孩子。”近身的邱媽媽看到她小腹微隆,心生憐惜之情,攬著她勸解道。
那姑娘淚眼婆娑,眼淚鼻涕甚是狼狽,聽到有老阿婆好心勸解,哭聲更悲戚了,抽抽噎噎的道,“我們孤兒寡母,每個落腳的住處,連個爹都沒有,我不逮著他過日子,我找回去啊!”
邱媽媽歎了一口氣,俯身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把身上的幾兩銀子救濟給了她,好生勸慰一番之後,方才看到那姑娘情緒穩定了許多。
待人走得遠了,七少爺看著邱媽媽道,“邱媽,你讓她這麽做,恐怕足夠讓這個姑娘耽擱一輩子了吧。”
他耳力很好,在一旁聽到邱媽媽勸慰的話。既然有了骨肉,那就將養下來,自己生個兒子,比誰都靠得住。
“到底是個可憐之人,讓一個女子有一點希望,總比絕望來得好啊。”那畢竟也是一個生命,如同她自己二十年前一樣,對待生命總是那麽小心呵護。
七少爺嘴角浮起一絲冷笑,微微地垂下眼瞼,頎長的睫毛下,琥珀色的眸子閃爍著清冷的光。
邱媽媽收回視線,看著江岸邊的水拍打著巨石,幽幽感歎道,“我也不知道這究竟好是不好,就如同天一大師說過的,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是一對母子。這姑娘大概等不來孩子他爹去接她們了,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今日那個男子與她一見,只是跟她話別而已。”
“所以你就讓她生養骨肉,留有期盼,才至於終日在苦悶煎熬中度過?”
“恐怕她自己也清楚得很,只是不敢承認罷了。誒,女子做了母親,心也就變了。情愛不過是一場戲,說不定過幾年就把他忘記了,也看淡了。”說到這裡,邱媽媽抬頭望著自己一手養大的七少爺,眼神裡仿佛透過他在看另一個女子,那個總是甜甜的叫她奶娘,追著自己要糖吃,從小知書達理心存仁善的女子。
“是嗎……”
“殿下,你怎麽啦?”
“沒什麽,只不過……”一陣馬蹄聲急切追過來,到了跟前趕緊刹車停下,七少爺回神,眉眼不悅的看著來人道,“長生,你這是作何?”
高頭大馬上走下來一個背著挎包的書生,輕裝簡從,錦衣的書生衣袍,郎笑著胯下馬來道,“我去送送蘭馨,順便給你帶回來一個好消息。”
七少爺領頭往船上走,背對著他道,“有什麽事,到了船上再說。”
寂童也跟著回來了,一行人前前後後跟著上了船。
船艙裡已經被人清理過,因為七少爺所用器物一律從簡,一點看不出奢華的樣子。
雖說是清澈從簡,可上了船的都有不少人,安排好這些也不容易。這一趟就要走好幾條水路,將近一周的時間都會在河上度過。
停歇下來的時候,船艙外已經下起了毛毛細雨,斜灑進房間裡,一股涼透骨髓的河風吹了進來,讓人臉上的肌膚刺激得有些冷。
長長的眼睫毛微眯,遮擋了雨水,琥珀色的眼瞳幽深莫名,一絲悵然之色浮現在臉色,和謙謙儒雅君子的模樣,相去甚遠。
“情愛不過是一場戲麽……”七少爺喃喃自語,喉間吞噎苦水,夜色籠罩中越來越看不真切他的臉,從未有過的沉鬱和相思像是從骨血中醞釀出來一般。
‘篤篤篤——’房門聲不合時宜的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