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醫院混戰
出門買個早餐,鬧出個這麽驚心動魄的事故,惜光回到公寓才覺得稍微有了點安全感,想著沒事還是別往外面跑好了,在屋裡待著安全。
把粥倒進大瓷碗裡,惜光去臥室叫鬱隨起床,剛平複的心臟又被揪起來了。
床上和地下是大灘的嘔吐物,鬱隨倒在竹床上昏過去了,怎麽叫都沒反應。
惜光試圖把鬱隨先抱出房間,但是根本挪不動。想到能幫忙的人只有宋渝生,他現在好歹還在醫院實習,雖然是個心理醫生,但多少也會懂一點。
惜光把鬱隨的狀況在電話裡說清楚了,宋渝生猜測是食物中毒,“我馬上過來接她去醫院,你別著急。”
溫遇雲坐在鐵柵欄上,雙腿晃蕩著,挑眉看宋渝生:“誰食物中毒了?”
“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鬱隨,”宋渝生說,留心她臉上的神情,詢問道:“要不要同我一起過去看看?”
“還是算了,我看著煩……再說,她估計也不想看見我……”溫遇雲抓了把頭髮,白色的發絲微微蓬亂,被風吹拂,像淺草肆意在原野上生長。她身後是湛藍的天空,白雲漂浮。
宋渝生也不勉強,考慮了一下,隨後撥了顧延樹的號碼。
“延樹,惜光的室友生病了,她現在一個人正著急,兩人就住在E大附近的百川裡小區,你應該在那附近不遠吧,不如先開車送她們去醫院好了。”
顧延樹蹙眉,淡淡地問:“她打電話找你的?”
宋渝生一怔,隨即大笑,“你這不會是吃醋了吧?”
宋渝生問:“要不要我把公寓具體的位置發給你?”
顧延樹說:“我自己知道。”
宋渝生聽著電話裡明明冷漠,卻透一絲別扭氣息的聲音,笑著轉過頭對溫遇雲說:“我覺得,今天延樹略傲嬌。”
惜光剛剛把鬱隨身上的睡裙換下來,給她穿上短袖和褲子,大門就被敲響。
她沒想到趕來的會是顧延樹,頓時不太自在,也來不及多想,領著他去臥室,余光卻又忍不住往他身上瞄一眼,再一眼。
顧延樹抱起鬱隨朝外走,回頭看惜光,冷冷地說:“快點跟上來。”
“哦。”惜光手忙腳亂地拿上鑰匙出門。
車子行駛平穩而快速,車內是一陣沉悶的靜謐。惜光坐在後排,扶著鬱隨的頭,讓她半躺在自己身上。怕她再要吐,手邊準備好了袋子和紙巾。
顧延樹把人送進醫院,默默辦理了繁瑣的住院手續,也不給惜光開口說話的機會,自始至終留給她的是疏離的背影和漠然的側臉。
醫生給鬱隨檢查說是腸胃感冒,用了藥,得在醫院裡住兩三天觀察情況。
惜光見鬱隨的手背有點腫,調慢了點滴的速度,一舉一動,猶如芒刺在背,她自覺背後的顧延樹在看自己。
卻不敢回頭,僵硬地坐在床邊,等鬱隨醒過來。
“你……不回去嗎?”一開口就後悔,惜光懊惱自己的愚笨,怎麽說也應該先道謝,而不是說出這種聽上去像要趕人走的話。
有點過河拆橋的意味。
果然,顧延樹臉色一沉,黑曜的瞳孔收縮,半眯起了眼睛。
“……醫藥費,我過幾天給你……”惜光想撞死在豆腐上,又說錯話了。
顧延樹問:“過幾天?”
惜光呆滯:“啊?”
顧延樹一貫沒什麽表情的臉上掀起一個嘲諷的笑,目不轉睛地看著惜光,說:“你不是說過幾天要還錢嗎,我問你過幾天具體是指多少天,既然你要還清,就別含糊其辭,一次給個準信。”
惜光知道,他素來寡言寡欲,真是被她氣急了,才會說這麽多話。
這會兒噤了聲,不敢再開口,在他面前,似乎怎樣都是錯。
病房門外,隔著門上兩扇小小的玻璃窗,謝諾看著裡面的兩人。她自己來複查手臂,沒想到還能在同一家醫院裡看到顧延樹,還有,那個叫鹿惜光的女孩。
“諾諾——”謝非年姍姍來遲,一把勾住謝諾的肩膀,見妹妹沒有反應,也低下頭往前方病房裡瞧。
病床上昏睡的鬱隨,手足無措尷尬不已的惜光,倚牆站著的延樹。
謝非年說:“諾諾,你好好看著,現在顧延樹看鹿惜光的眼神,和看你的時候,有什麽不同。你總以為他是性格寡淡,天生涼薄,他只是沒有把心用在你身上而已……”
從主治醫師那裡拿完藥出來的溫遇雲,站在謝家兄妹倆的背後,把謝非年的話一字不漏地聽進耳朵裡,眼中浮現出迷惘。目光越過他們,落在病房裡的顧延樹身上,嘴巴裡有微微苦澀的味道。
宋渝生站在拐角處的樓梯處,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平日藏著溫柔笑意的桃花眼裡深不見底,瞳中是一個白色短發女孩的小小的縮影。
不算小的病房,突然進來四個人,惜光並不覺得擁擠,只是僵持的局面並未被打破,反而氣氛更加詭異。
宋渝生走到床頭查看了一下鬱隨的情況,問惜光:“醫生怎麽說?”
“初步判斷是腸胃感冒。”惜光摸了下鬱隨的額頭,發燒的症狀稍微緩解了,“昨晚我們在夜市上吃了很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可能不太衛生,再加上後半夜降溫,阿隨睡覺的時候著涼了……”
惜光說到昨晚,想起和鬱隨在7號渡口撞見謝非年的事,又心疼鬱隨,心底的火氣突地一下冒出來,“謝二少,你現在和阿隨在一起,是男女朋友關系,能不能認真一點?如果你做不到,當初就別招惹她……”
“當初是她先追的我。”謝非年笑容邪肆,打斷她。
謝諾冷嘲:“鹿惜光,全世界就你對感情最認真!可你當年還不是一走了之,延樹是死是活你沒在乎,離開得比誰都灑脫,現在回來A城又算什麽,難道想要顧家再收養你一次嗎?”
溫遇雲坐在空置的沙發上,矛頭指向謝諾:“你倒是在乎,忙得腳不沾地的大明星還有空在這裡參和,替延樹打抱不平,可人家也沒把你放在心上。”
病床上的鬱隨幽幽轉醒,虛弱卻鋒利的聲音,向刀子般刺向溫遇雲:“就你看得開,一副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你心裡喜歡誰自己最清楚,得不到就裝模作樣跟人家當朋友,還不忘吊著一個宋渝生……”
“鬱隨,你是病人,現在需要好好休息。”宋渝生淡淡製止。
謝非年說:“渝生,我家女朋友平常跟個小兔子一樣,但有時候也說話嗆,你別放在心上。”他走到床邊,親密地和鬱隨低頭耳語,一陣噓寒問暖,這才有了點身為鬱隨男朋友的自覺。
“今天怎麽這麽熱鬧?”病房的門再次被推開,是個年近四五十來歲的男人。
一直斜倚在牆壁上,帶著點事不關己的冷漠,無聲無息看完這場鬧劇的顧延樹抬起了眼睛,和男人打了聲招呼:“易叔……”
這是顧長行的第二個兒子,顧延樹父親的弟弟,顧易陽。他是這家宣仁醫院的院長。
宋渝生當然也認識這位長輩,平素還偶爾會有交集,笑著和他說了幾句話。
顧易陽也純屬是偶然路過病房外,聽到熟悉的小輩的聲音,似乎在爭持,才進來看看。他手腕上帶著一串深棕色的檀香木佛珠,身上有一種渾然天成的佛教徒的悲憫與豁然,笑問道:“叔叔沒打擾到你們吧?”
幾個人同時搖頭。
空氣中的暴動因子全部被擊斃,一乾人等冷嘲熱諷的大混戰,終於畫上休止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