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 謫仙人

  泥水濺落，一隻泛著金色毫光的腳骨沉沉落下。

  臉上的皮肉在毀滅與重生之間不斷跌宕，向淵虛眯雙眸，腳下的黃泥小道，已然走到了最後。

  近在咫尺的盡頭，向淵沉默駐足。

  這一路走來，他不知經歷了多少次毀滅，積攢下來的痛苦幾乎要將整個吞天葫蘆塞滿。

  站在了答案的面前，連經歷削肉挫骨極刑都未曾有半分動搖的心境。

  此刻，卻突然憑生了幾分漣漪。

  苦他吃的下，但僅僅只是吃苦，並不代表就能獲得殺道神器的認可。

  如果他失敗了，人族會如何？

  這個答案向淵心裡清楚。

  那是一道一旦失敗，就會徹底吞沒一切的深淵……

  深呼一口氣，年輕人王緩緩探出右手，輕輕觸碰到著黃泥小道盡頭，一片濃重混沌，宛如青天白紗一般的雲霧。

  唰——

  眼前畫面猛然劇變，仿佛是一冊畫卷被翻轉過來了一樣，無數水墨在半空中潑灑凝聚，幻化無數古老的面前。

  人道興盛，萬事昌隆！
  這虛空之中顯化的水墨畫面，赫然是上古年間盛唐紀元，人道尚處昌隆之年，無窮興盛繁華的景象。

  無數畫面在向淵的面前飛旋，像是在蠱惑著他放棄一直堅持的念頭，留在這裡，一切皆為美好。

  自在逍遙，常伴己身，豈不美哉？

  目光從漫天的盛世繁華之中收回，向淵環顧著四周低沉出聲：

  “鏡花水月，到頭皆空。

  難不成你就打算一直躲在這裡，看這滿眼的虛假繁華？”

  他知道，這裡的一切都是由那尊殺道神器主宰，而這些畫面也是由它讓自己的看到的。

  向淵的話音未落，一道無比璀璨的仙芒驟然飛出，將諸天盛世破開，一劍懸停在他的眉心方寸之間。

  殺意彌漫，刺骨駭人。

  這一道仙劍之光的威能，超越是世間一切。

  哪怕是向淵此刻開啟著恐鼇守禦能夠瞬息恢復生命力，也決然擋不住這一劍。

  因為這一劍若是落下，他將在一瞬間直接斃命，沒有任何機會恢復。

  縱使是恐鼇之心這般逆天的恢復力，也保不住他。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世間一切，皆由天定。

  順天者悲，逆天者死。

  空要強求，不過飛蛾撲火

  你，還是回去吧。”

  空蕩縹緲的聲音幽幽傳出，恍若一醉酒浪子，斜靠山澗，醉眼惺忪之間，道出這天道循環之理。

  聲音從四面八方湧來，讓向淵根本無法捉摸這開口之人究竟身處何處。

  千辛萬苦來到這裡，沒想到剛一進來，就要被轟出去，向淵額頭青筋跳動，壓抑著怒火。

  “人族遭遇滅族大災，堂堂盛唐護國神器，真要一直蜷縮在這？”

  蜷縮二字一出，懸停在向淵眉心的仙芒劍光驟然暴漲，瞬息便將他的顱骨洞穿，眉心破開一個大洞，斬滅了他的所有生機，連靈魂都一並湮滅。

  咚！
  重生發動，復活過來的向淵摸著似乎還隱隱作痛的眉心，心中壓抑的怒火徹底爆發。

  “你媽的，老子要不是為了人族，會他媽吃這麽多苦，歷經千刀萬剮跑到這來。

  你一句天道輪回就想讓老子回去，老子告訴你，不可能！
  盛唐把你造出來，不是為了讓你體悟天心，讓你參悟至理的。

  他們是讓你保護人族的！”

  聲聲泣血，衝霄九天，向淵雙眉倒豎，怒意洶湧，丟了一條命不僅沒讓他生出半分膽怯與畏懼。

  這尊殺道神器不願出手，那等待人族的就只有滅亡一條路。

  如此一來，此時死，與彼時死，就沒有任何區別。

  倏——

  雲霧再度破開，一柄仙芒飛劍破開襲來，浩大劍威席卷天地，恍若開天辟地一般。

  “來啊！我看你也就剩殺同族的本事了！”

  雙眸怒視疾馳而來的仙芒飛劍，向淵不退反進，一步上前，竟迎著劍鋒撞了上去！

  劍芒銳利，聽到向淵的叱罵怒喝，發出一道嘶鳴，仿佛冷哼一般，速度再次猛增，要一劍殺了這狂徒。

  劍芒撲面，向淵無畏無懼，雙眸堅韌沉凝，挺起胸膛，脊骨屹立！

  鐺——

  磅礴厚重之音轟鳴暴動，霸道無邊的威壓席卷浩蕩，無窮劍光噴湧，撕裂億萬天地，斬斷寰宇諸天。

  瞳孔死死盯著距離自己不足一寸的仙芒飛劍，向淵微微昂首，懸浮於眉心之前的混沌玄黃結晶熠熠生輝，散發著混沌煙雲，擋住了這恐怖無比的仙芒飛劍。

  “嗯？”

  雲霧深處傳來一聲詫異的輕咦，天地洞開，水墨隱退，一身著白袍，瀟灑自在，步履輕挪之間，恍若一尊仙人之九天入凡的身影緩緩走進。

  細眸劍眉，炯炯有神，這仙人一般的身影來到向淵面前，僅僅一個眼神落下，便讓年輕人王陡感萬重青山落於肩上，沉重難言。

  這就是盛唐的終極殺器，四大護國神器之首的謫仙人……

  背負無窮重壓，向淵勉力抬眸想要看清這尊殺道神器的樣貌，可任憑他窮極目力，卻只能看清那一雙仿佛能洞穿三十三重天的清明神眸。

  除此之外，這尊謫仙人的一切，都像是籠罩在一層仙霧之中，只能看見模糊的輪廓，而看不清半分真實。

  “你選擇了他？為什麽？”

  屹立在向淵的身前，謫仙人一記眼神便鎮壓了年輕人王，他所詢問的對象，則是那顆從始至終都籠罩著神秘色彩的混沌玄黃晶體。

  微微輕顫，通靈一般的混沌玄黃晶體以一種極高維度的方式與謫仙人進行著交談。

  三言兩語。

  一直保持著冷漠與平淡色彩的謫仙人突然揮手散去了周身籠罩的仙霧，同時也撤銷了對向淵的威懾鎮壓。

  混沌玄黃晶體重新縮回了向淵的眉心，沒有人知道它和謫仙人交談的內容究竟是什麽。

  也沒有知道，它是如何說服這尊恐怖無比，動輒就痛下殺手的殺道神器的。

  “你叫什麽？”顯露出真容的謫仙人，是一尊渾身都散發著濃濃超凡韻味的中年男子，樣貌平凡，留著寸長的短須，聲音擲地有聲，如金玉交擊。

  “向淵。”肩上的重壓消失，向淵松了口氣，抬眸望向這尊態度突然轉變的神器。

  “向淵……呵，名字不錯。

  自我出世以來，你是第一個敢當著我的面罵我的人。”淡淡瞥了一眼向淵，謫仙人轉身向後走。

  咧咧嘴，不知該怎麽回答，向淵隻好不開口，老老實實的跟著謫仙人朝著雲霧深處走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