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風水輪流轉
“還談什麽談?”沈故淵眯眼:“他該幫的都會幫,那就不跟他廢話了。”
池魚目瞪口呆地跟著他走:“您怎麽知道他都會幫?”
“你看不出來?”
看出來什麽?池魚滿頭問號,雙眼茫然。
沈故淵睨她一眼,嗤笑搖頭:“罷了,你這呆子,以後再說吧。”
這都哪兒跟哪兒?池魚很是不解,看著這位大爺的臉色,也不敢多問,只能抽空回個頭,禮貌地朝後頭的小侯爺拱手行禮。
沈知白站在原地,看著那兩人的背影,眉心微皺。
天色漸沉,瞧著是要下雨了,沈棄淮從外頭回府,剛跨上大門的台階,就聽得遠處有嘰嘰喳喳的聲音。
“我就是想問問嘛,你又不告訴我,那我肯定只能一直問啊。”
“閉嘴。”
“師父,你不能這樣啊,人都是有好奇心的,話不能總隻說一半。”
“我讓你閉嘴!”
白發紅衣的公子走得大步流星,雪白的發絲揚在空中,看起來仙氣十足。旁邊跟了個粉色裙子的姑娘,揪著他的袖子一蹦一跳的。
有那麽一瞬間,沈棄淮恍然覺得看見了很久以前的寧池魚和自己。寧池魚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也總是蹦蹦跳跳的,拉著他的袖子問這問那,一問就是七八年。直到有一年,他不耐煩地甩開了她,之後,池魚就再也不抓他袖子了。
心口莫名地就有點疼,沈棄淮閉眼,再睜開的時候,那兩人已經走到了台階下頭。
“王爺。”看見他,池魚不蹦了,身子僵了僵就掛上了微笑:“您也剛回來?”
沈故淵頷了頷首,算是打招呼。
沈棄淮應了一聲,多看了她兩眼,笑道:“池魚姑娘這一身打扮真是好看。”
“王爺過獎。”池魚微微低頭,心想以前怎麽就沒聽得他這句話呢?等到她沒了,倒是會給別人說了。
“我先進去更衣。”沈故淵道:“池魚陪王爺說會兒話吧。”
嗯?池魚不明所以地看向他,這怎麽突然就把她和這畜生留這兒了?
然而,沈故淵說完就走了,頭都沒回一下,連一個默契的眼神都沒給她。
暗暗咬牙,池魚捏著拳頭擠出微笑對上沈棄淮:“王爺要是沒什麽事,那池魚也……”
“你等等。”沈棄淮道:“有個地方,想帶姑娘去一下。”
光是壓心頭恨意就已經很花力氣了,還要跟他走?池魚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忽略這人是誰,說服了自己良久,才笑著應道:“好。”
沈棄淮轉身就走,步子很快,池魚也習慣了,跟在他後頭,看著他的衣擺。
這個人從來不會回頭看她,每次她做完任務回來,他都站在悲憫閣門口等,她一來他就轉身往裡走,步子很快,壓根不管她身上是不是帶著傷。
彼時的自己多會自我安慰啊,就想著這個人還會等她回來,就一定是很愛她,只是不會表達。其余的,她都可以忽略不計。
然而,真愛一個人,是會將她的安危放在第一位的,沈棄淮從來沒有過。
她十年的真心,換來的就是一場背叛罷了。
眼眶有點發紅,池魚自顧自地想著,也就沒注意前頭的人突然停了下來,一頭就撞了上去。
“呃。”連忙後退兩步,池魚斂了情緒,笑嘻嘻地道:“抱歉。”
沈棄淮回頭,眼睛看著她,又仿佛是透過她看向別處:“本王……許久沒被人從後頭撞到過了。”
“是池魚失禮。”
“不怪你。”輕笑一聲,沈棄淮道:“這種感覺本王有點懷念。”
他以前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走在寧池魚前頭,只要走快一點,她就會走神,然後猛地停下來,她保準會撞到他背上來,然後慌忙跟他道歉。他呢,還能板著臉反把她教訓一頓。
寧池魚傻啊,完全不會覺得是他突然停下來有問題,被他欺負得可憐巴巴的,都不會還嘴。
“王爺?”看著面前這人的表情,池魚皺眉:“您怎麽了?”
怎麽跟個弄死了耗子之後開始懷念耗子好玩的貓似的?看著就讓人作嘔!
回過神,沈棄淮笑道:“無礙,有些想念故人了。”
池魚頷首繼續跟他走,心裡冷笑連連。死了的故人都值得他懷念,而活著的,都得被他變著法兒弄死。悲憫王爺的慈悲和憐憫,從來都隻給他自己一個人罷了。
“到了。”推開面前廂房的門,沈棄淮讓開了身子,示意她先進去。
池魚站在門口傻笑:“這是哪兒啊?”
瞧她不肯進去,沈棄淮低笑一聲,先跨進門:“池魚姑娘喜歡刀劍嗎?”
“不喜歡。”看了看沒什麽問題,池魚才跟著小心翼翼跨進去,戒備地道:“小女子一向隻撫琴。”
“那就可惜了。”伸手拿下牆上掛著的佩劍,沈棄淮拔劍出鞘,寒光凜凜。
池魚立馬後退了三步。
“姑娘別慌。”沈棄淮看著她道:“這劍,是原來想贈與故人的,是把難得的好劍,削鐵如泥。”
定了定心神,池魚抬眼看過去,微微一頓。
“棄淮哥哥,我的劍壞了。”
“壞了就重新買一把。”
“可是,管家買回來的劍都好不禁用啊,你給我尋一把削鐵如泥的好劍,好不好?”
“我很忙,讓管家替你尋。”
……
她盼了很久的劍,到死也沒能拿到,而今,他卻說,這把劍是準備送給故人的。
“哈哈哈!”忍不住笑了出來,池魚捂著肚子,越笑越開心。
沈棄淮一愣,皺眉看著她:“姑娘笑什麽?”
“我笑……我笑王爺的故人何其不幸,王爺收了寶劍在此要贈,她卻沒福氣來拿。”
心裡一跳,沈棄淮收了劍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灼灼:“你怎麽知道她沒福氣來拿?”
“王爺忘記了?”池魚笑眯眯地道:“您上次同池魚說過的,那個跟池魚長得很像的愛人,不就是已經故去的、會武功的池魚郡主嗎?”
這麽多天跟在沈故淵身邊,知道寧池魚也不奇怪,沈棄淮凝視她片刻,松開了手:“是本王冒昧了。”
“王爺帶池魚來這兒,莫不是又懷念故人了?”池魚睨著他笑道:“余小姐還在府上呢,王爺這般舉動,怕是要傷了她的心。”
“本王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沈棄淮苦笑:“這兩日,常常夢見她。”
做決定只要一瞬間,然而等反應過來,心疼悔恨起來,怕是需要好幾年。他不是對寧池魚半分感情沒有,只是那份感情,遠比不上他的大業。至少在他下決定的時候,是這麽認為的。
然而現在,他看著這滿屋子的東西,突然有點茫然。
“池魚問本王要過很多東西,糖葫蘆、寶劍、腰間的玉佩、悲憫閣外的小花……本王沒一次允她的。”伸手摸了摸放在花幾上的花,沈棄淮語氣古怪地道:“可不知怎麽,這些東西,就都放在這間屋子裡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她的生辰,本可以讓她高興一次。誰曾想,已經物是人非。
池魚笑著聽他絮叨,拳頭死死捏著,指甲全掐進了肉裡。
她不能在這人面前暴露情緒,否則沈棄淮就會讓她再死一次。她知道的,他懷念的只是寧池魚這個人曾經對他的好,而不是真的想要她活過來。
這滿屋子的東西,的確都是她曾經最想要的,然而現在,她不需要了。
“王爺要是沒別的事,池魚就得先回去伺候師父了。”
“池魚。”吐出這兩個字,沈棄淮眼神裡痛意突然就鋪天蓋地,伸手拉住她,微微一用力,就將她擁進了懷裡:“你別走了,好不好?”
心裡一疼,恨意壓不住地湧上來,池魚渾身發抖,幾乎是忍不住要一拳往他腹部猛揍。
然而,還不等她動作,廂房外頭突然就響起一聲冷嘲:“她不走,我走行了吧?”
沈棄淮一僵,抬眼看過去,就見余幼微滿臉惱恨:“有人眼巴巴在悲憫閣等著自己相公忙完回來,有人卻在這廂房裡勾搭別人的相公,真是漲潮的海水,浪得慌!”
如一桶冷水淋下,池魚瞬間清醒了過來,推開沈棄淮,連忙解釋:“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那是怎樣?”跨進門,余幼微走到她面前,揚手就是一巴掌:“你這個狐狸精!”
池魚想躲,然而突然覺得這場景有點眼熟,定了定身子看著她那落下來的巴掌,果然,半路就被沈棄淮給抓住了。
“幼微。”沈棄淮眉頭緊皺:“你以前沒有這麽無理取鬧。”
可不是麽?以前的余幼微,分明是楚楚可憐,一把推開抱著她的沈棄淮,委屈地朝進門的她解釋:“池魚姐姐,不是你看見的那樣。”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話,只是她們兩個的立場換了。池魚突然覺得很好笑,嘴角忍不住上揚。
“你看她,你看她!”余幼微激動地道:“她在嘲笑我,她分明就是寧池魚,來報復我們的!”
“幼微!”沈棄淮當真是怒了:“你若是一直這樣下去,那我便讓管家送你回丞相府冷靜幾日,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