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劫數
汪茂才一行人下了船,用散碎銀子交了房錢,便住在那間唯一的客棧裡。
客棧破爛不堪,兩扇大門搖搖晃晃仿佛隨時會掉下來,洗臉水裡都泛著油腥味。那兩名庶子還好,汪妙言金嬌玉貴的長大,什麽時候吃過這樣的苦。此時正在對冬雪發著脾氣:“這是什麽茶!一股怪味。”
冬雪苦著臉,她也是想盡了辦法。茶杯和茶葉是從家裡帶來的,因走得倉促,便沒有帶沏茶的茶壺。
誰知道這裡的茶壺陳年汙垢洗了好幾遍都洗不淨,泡出來的茶總是有一股陳腐的霉味,只能低著頭挨罵。汪妙言嫌惡的看了一眼茶水,道:“算了,不泡茶了,你給我倒一杯水來。”
待冬雪退下去,汪妙言心中更加煩躁。
本來阿爺說阿爹要上京給楚王府送年禮,讓自己也跟著到京城漲漲見識。可自從出發以來,事情便透著古怪。先是臨時帶了兩個庶弟,接著不用自家的船,現在又莫名其妙耽擱在這個渡口,連船老大和船上廚娘都不見蹤影。
她心思縝密,眼看就要過年了,自己一行人卻在這裡進退不得,阿爹成天眉頭緊鎖。雖不知道具體什麽事,但想來一定不是什麽好事。
在這個地方,就算花錢也買不到什麽好的吃食,也講究不了許多規矩。到了午間,店家整治了一些鹵牛肉端上來。汪茂才一行人在客棧大廳中坐了兩桌,一桌主人一桌仆役,汪妙言則和大丫鬟冬雪在客房內用餐。
汪妙言坐在桌前,看著面前這盤有些冷掉的油膩膩的牛肉,兩碗糙米飯,幾日來的憋屈終於變成怒火發泄出來,雙手一推,“哐當”幾聲響,將桌上的飯食掃落在地。心中覺得委屈,“這種豬食,怎麽吃的下?”掩面嗚嗚的哭起來。
冬雪趕緊上前,掏出手絹給她擦臉,道:“小姐暫且忍耐一下,過幾日我們離開這裡就好了。”說罷又檢查她的雙手,看她有沒有受傷。
這時門外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牛肉都可以稱作豬食,汪家大小姐可真是金貴人兒。”房門嘎吱一聲從外面打開,走進來一個面目俊俏、神情凶狠的年輕男子。
冬雪一驚,連忙側身抱住汪妙言,擋住她的臉,汪妙言也嚇得停止了哭泣。
“你這丫頭倒是忠心。”年輕男子讚了冬雪一句。
冬雪顫聲問道:“你是誰?你要幹什麽?”
那年輕男子道:“我來請你們下樓,汪老爺在下面等你們。”
冬雪道:“憑、憑什麽我們要下樓去?”
年輕男子玩味的看著這對主仆,一言不發。在冬雪懷裡的汪妙言慢慢鎮定下來,拍拍冬雪的胳膊示意她放手,從座位上起身,從容地向年輕男子施禮道:“且容我收拾一下,可否在門外稍等?”
那年輕男子點點頭,退出門外,還順手掩上了門。冬雪著急的輕聲道:“小姐,這人看起來不是什麽好路數,我們要聽從他的安排嗎?”
汪妙言用水淨面,道:“這就是我們的劫數了,也是我們在這裡耗了這許多天的原因,不下樓去就不會明白原因。”說著苦笑了一下,“其實,你以為我們還有拒絕的機會嗎?”
汪妙言讓冬雪拿來妝奩匣子,將哭花的妝重新收拾了,上了一層薄薄的脂粉,掩蓋一下憔悴的臉色。
梳了一個雙環垂髻,挑了一支鏤花金釵插在發髻旁。冬雪拿來一件大紅色雲緞灰鼠毛滾邊鬥篷給她披上,雙手再攏上一個灰貂毛暖筒。汪妙言深吸一口氣,心道:既然如此,不如用最好的狀態去面對。
汪妙言扶著冬雪的手緩緩走出房間,斜靠在門口的年輕男子眼前一亮。這汪家大小姐可是美人兒,略作收拾便不見了先前的狼狽,只見她低頭斂眉,舉止優雅,散發出溫柔沉靜的氣質。
走到樓下,汪妙言見幾名灰衣男子散落在客棧大廳四周,桌上飯食還沒來得及動筷,婆子仆役縮在一個角落處。汪茂才臉色發白,那兩名庶子面色青白,身子瑟瑟發抖。汪妙言走過去,挨著汪茂才坐下,輕輕握住他的手。
汪茂才啞聲道:“現在人都齊了,你們可以說了吧。”
那年輕男子道:“我秦陽榮到此地,所為何事,汪老爺應該清楚。在江南道,還沒有誰,可以在戲耍了錢家後全身而退的。”
汪茂才急急分辨道:“汪家沒有要戲耍錢家的意思。”
秦陽榮輕輕一笑,顯得益發俊朗,道:“有沒有意思不重要,結果才要緊。你們都要感激徐家,若不是徐老夫人出面說項,你們這兩艘船,根本就到不了楓林渡口。”
“徐家?”汪茂才失聲驚呼。對徐家,汪直華可以說是落井下石,毫不手軟。
沒想到徐家老夫人竟然願意出面說情,實在是太出乎意料,讓汪茂才心生愧疚。汪妙言心頭一震,之前對付徐家的事,她不是不知情。雖然徐婉真是她的閨中好姐妹,但家族的爭鬥,她也不願插手。
原想著如果徐婉真落魄了,自己還可以伸出援手拉她一把,沒想到被拉的人卻是自己。這以後再見到徐婉真,可是低她一頭了。
“對,就是你們一直對付的徐家。”秦陽榮道:“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否則,我錢家還拿什麽在江湖上立足?”
“你想怎樣?”
秦陽榮伸出兩根手指頭,搖了搖。汪茂才道:“二萬兩白銀?”秦陽榮搖頭。
“二十萬兩?”汪茂才肉疼道。秦陽榮仍然搖頭。
“那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