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幫?不幫?
天氣越來越冷,行走在蘇州街頭的行人們都換上了厚厚的冬裝,家中燒起了炭盆。
還有十來日便是新年了,家家戶戶貼對聯、掛燈籠、貼年畫,市集也比平日裡熱鬧,城中河道上載滿年貨的小船往來穿梭,各大店鋪紅紅火火。無論貧富,人們都在為迎接新年做準備。
農家漢子給婆娘捎上一節新棉布,給兒子女兒買了平日吃難得吃到的糖果;莊戶人家將養了一年的豬來賣了,換取第二年的生活銀錢,再置辦一些年貨;士子們忙著同窗相聚,酒樓裡日日高朋滿座;商人們白日裡忙碌,夜晚挑燈盤帳,分到紅的夥計掌櫃們喜氣洋洋;蘇州州官的官邸後角門,迎來送往,各種往來接送年禮的人絡繹不絕。
徐家自來了韓茹娘這位客人,宅子裡顯得比以往熱鬧許多。
從穿越以來,徐婉真還難得跟同齡人相處。除了上午鄭嬤嬤教習規矩禮儀、講訴京中秘聞時,每個下午韓茹娘都泡在徐婉真的映雲閣內。兩人一起習字作畫,一起彈琴。
因為韓茹娘在,徐婉真也不把鵝毛筆拿出來,每次寫毛筆字都寫得痛苦不堪,惹的韓茹娘連連偷笑。到了練習古琴的時間,便是徐婉真大展身手的時候,韓茹娘常請徐婉真指點琴技。
這段時光,是韓茹娘父親亡故後過得最愜意最無憂的時光,仿佛又回到了京城,在閨閣中的快樂日子。經歷過艱難才更懂得珍惜,多年後韓茹娘回想起來,仍是清晰的記得映雲閣中的一花一草,徐婉真的一顰一笑,兩人共彈的每一個音符。
這日下午,兩人正在一起作畫,葛麻進來施禮後稟報:“小姐,老夫人打發玉露來請你過去呢。”
徐婉真擱下了筆,歉意道:“茹娘姐姐,我要先出去一趟。”
韓茹娘柔聲應道:“你且去,我把這幅畫作完。”
到了徐老夫人的正房,徐老夫人示意碧螺將事情給徐婉真講訴一遍。
原來在午後,徐老夫人午休剛起身,便聽到玉露稟報汪老太爺求見,已經等了快一個時辰。
算算時間,便是徐老夫人剛睡下便來的。午間並不是做客的好時候,主人要午飯後就要午休,人們直接上門拜訪都會特意避開這個時辰。在大戶人家更通常的做法是,提前一天遞上名帖,待主人回復後方才上門拜訪。
這讓徐老夫人詫異之極,兩家爭了幾十年,就算徐老太爺在世時,汪直華都從不上門。洽談生意上的合作,都是約在城中酒樓。
如今汪家翻臉在前,徐家無情在後,還選在這個時候上門拜訪,他來做什麽?其實汪直華已經沒了章法,哪裡還能特意關注拜訪時辰。
未曾想汪直華進來,一言不發便拜倒在地。徐老夫人大吃一驚,連忙讓碧螺攙他起來,見他面容仿佛蒼老了十歲,往日裡雖然清瘦,但從未像今日這樣不修邊幅,憔悴無神。
汪直華起身後固執的不坐下,站向徐老夫人拱手道:“汪直華厚顏來求老夫人出手,救我兒一條命。汪直華願做牛做馬來報答。”
汪直華苦思了兩日,解鈴還須系鈴人,徐老夫人畢竟是國子監祭酒出身的大家小姐,且手段高超,這次他輸的是心服口服,或許她能有些辦法。若是徐老夫人願意幫忙說項,事情或可挽回。
聞言,徐老夫人哭笑不得,道:“我要你做牛做馬幹什麽?你且說說發生什麽事?”
汪直華將來龍去脈講了一遍,徐老夫人沉默不語。錢峰喜怒無常手段狠毒,行事全憑喜好。就說汪家這事,因為汪直華的心思,錢家雖然沒有如願買入徐家三地州城的店鋪,但汪家補償了五千兩白銀,又將三地州城的汪家店鋪交割給錢家。無論怎麽看,錢家也佔盡了便宜,卻還不依不饒。
汪直華知道自己貿然提出這個要求,之前兩家還是對手,徐老夫人不答應也在情理之中,他只是病急亂投醫罷了。
見徐老夫人沉默,知她需要時間來考慮權衡,道:“這件事,老夫人管與不管,我都不怪。怪隻怪我太貪心,明日我再來聽信。”
待碧螺講完,徐婉真心下震驚,這才多大點事就要置人於死地,這個朝代還有王法嗎?思索半晌道:“孫女以為,汪家行事可惡,落井下石。雖然手段卑劣,但也僅止於此。萬沒到要以一條性命相抵的地步。”
徐老夫人微微點頭:“那真兒覺得,我們幫,還是不幫?”
徐婉真道:“幫不幫,要看我們徐家是否能寬恕汪家。孫女認為,寬恕並不是讓對方感激,而是求得自己心安。這是一條人命,若是不知道便罷,既是知道,無論如何都不能置若罔聞。”
徐老夫人讚同道:“不錯,真兒有你祖父的遺風。只是錢峰這人,可不好打交道啊。”
徐婉真低頭思索片刻道:“我們徐家當下只剩老弱婦孺,聽汪老太爺的描述,錢老爺行事雖偏激,但仍算有章法,最痛恨的事是有人在他背後搞鬼。我們開誠布公地跟他談,他就算有心計較,也找不到借口。如果能救下汪老爺是最好不過,救不下,我們也盡力了,求個心安理得。”
徐老夫人道:“好,那便按真兒說的辦。”當下便吩咐碧螺:“既然我們已經決定,不需要等明天,讓他內心多煎熬。你讓徐大有走一趟汪家,就說我答應了。不過我一介婦孺不便出門,見面地點只能定在徐家,這個讓他自己想辦法。”
汪直華接到信,簡直是欣喜若狂。雖然抱著一線希望去求了,可他沒想到汪老夫人竟然能不計前嫌,這麽乾脆的答應他。忙打發人查問劉掌櫃的行蹤,親自跟劉掌櫃講了此事,求他一定要轉告給錢老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