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李媛媛領著晏思成去藥房買了藥，拖著他在湖邊長凳上處理傷口。

  李媛媛心裡有氣，給晏思成上藥時手上的力道沒有輕了的，但晏思成卻愣是一聲沒吭，任由李媛媛在他的傷口上又戳又按，他就直勾勾的看著李媛媛的臉，直到李媛媛將他最後的傷口處理好。

  晏思成以為李媛媛的指腹要離開他的臉頰了，正要往後撤，哪想李媛媛雙手將他腦袋捧住，讓他與她臉正對著臉，不過半秒的時間，晏思成恍覺臉頰溫度升了些許：“思成。”李媛媛正色看他，“今日之事，不許再有下次。”

  晏思成一愣。

  “本來忍一忍便可小事化了，你不該一時衝動莽撞出手。日後若再有此類狀況，思成記得，忍讓為先。我們到底與這裡的人不同，不宜招惹是非。”

  晏思成沒吭聲。

  李媛媛皺眉：“思成？”

  “媛媛……”威逼之下，晏思成終於開口，“若要我坐視你被欺負，不行。”

  晏思成鮮少對李媛媛說出這樣堅定的拒絕。但是對於這事，他說得毫無猶豫。看著李媛媛被欺負，那是什麽概念？那就是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拿針戳他的眼睛而讓他不反抗。這簡直是違背生理本能的事。

  他做不到。

  “媛媛，我答應你，若日後有人挑釁尋事，我定盡量忍讓，但他們不能傷害你。”晏思成看著她，幽深的目光裡映著湖對面的燈，“我是為保護你而存在。”

  李媛媛有些怔然了。

  這裡的電視節目，上課時學的法學課都告訴她，人人生而平等，一個人不是為另一個人而存在的。他們是獨立的個體，有各自的生活，李媛媛在抗拒之後，接受了這個說法，因為她發現，在這裡自己並不比其他人高貴。反思從前，她想自己大概只是投胎時努了把力。別的，還當真沒什麽不同。

  她接受了這個說法，但當晏思成正經的告訴她“他是她的”“他為保護她而存在”時，李媛媛好像就看見了哲學裡所說的人類的劣根性。

  她在心裡忍不住的竊喜。

  因為晏思成屬於她，忠誠於她，被她佔有。

  她很滿足。但這樣大概是不對的，這對晏思成來說，太不公平了。於是李媛媛按捺了心裡所有的竊喜，用自己的理智告訴他：“思成，我可以由我自己來保護。”她看著晏思成的眼睛，言辭很溫和，“所以，你隻專注的保護自己就行了。”

  晏思成聽了她的話，卻不知想到了什麽，垂下眼眸，微微白了臉色。

  回了寢室。

  周晴正用筆記本在追近來熱播的電視劇——《藥夫人》講了古代一個醫術卓絕的女子帶著她癡傻的丈夫四處行醫救人的故事。

  周晴正拿著面巾紙在擦眼淚，見李媛媛回來，也沒招呼她一聲。

  看她哭得這麽傷心，李媛媛不由好奇的望了一眼她的屏幕，裡面一直行醫的女主角卻躺在病床上慘白著臉，而有些呆傻的男主角正趴在她的床邊，給她念故事。

  女主角說：“阿然阿然，這故事我聽不完了，你給我講講結局吧。”

  周晴幾乎要泣不成聲。

  李媛媛搬了凳子在她身邊坐下：“要結局了麽？”

  “嗯，藥夫人快病死了。”

  那怎麽還說話呢……

  屏幕裡，呆傻的丈夫給藥夫人念了故事結局，藥夫人閉上了眼睛。周晴哽咽：“這讓傻阿然以後一個人怎麽辦啊……”李媛媛遞給周晴一張紙，繼續看，屏幕裡出現了二十年後的字樣，然後是頭髮花白的呆傻丈夫坐在墳前，捧著書，還是讀著當年的那個故事。

  大結局。

  周晴眼睛都哭紅了：“這世上，也就只有傻子才會這樣守著一個人了。”

  李媛媛愣了愣，恍然失神，想到先前還住在校外小屋時，她那天演話劇被舞台燈砸中了肩膀，回家後晏思成給她上藥，當時她感概，“唯有思成數年如一日的待我好。”而晏思成當時說“思成愚笨，此生忠於一人，足矣。”

  當時李媛媛聽到那話並沒有多想，而現在對於晏思成，她到底是心態不同了，再想想這話，又看看片尾曲裡面還在讀故事的癡傻男主角，她倏爾覺得，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晏思成或許也會這樣一直守在她墳前吧。

  “如果為男主角好，編劇應該讓他忘掉吧。”李媛媛輕聲道，“這樣記著，他一輩子不就毀了麽。”

  “這樣才感人啊！除了這種癡癡傻傻的，誰能做到這樣專一啊。”提到這個周晴有幾分憤慨，“你看現在那些小三橫行的，別的人不說，說說你家晏思成吧，你覺得他能在你死後二十年一直守著你，還給你念當年的故事？”

  “思成或許……真可以。”

  聽得李媛媛這麽說，周晴不敢置信的轉頭看她：“你對你家晏思成這麽自信？”

  李媛媛點頭。

  周晴默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比剛才暗淡了幾分：“你現在是熱戀中，會這樣想也正常，就覺得對方是自己的整個世界一樣，等再過個一年半年的，又不同了。”她頓了頓，又解釋，“我沒有挑撥你們關系的意思，現在晏思成確實對你很好，這誰都能看見，我的意思是，如果他能十年如一日的對你好，那才是真的好。”

  晏思成已經十年如一日的對她好了，雖然不是用情侶的身份……

  “如果晏思成真能做到那樣，這世上估計沒有別的人能比他對你更好了，你就老老實實的嫁他吧。”

  周晴這句話接得和她心中的話太近，李媛媛一時有些怔愣。

  看李媛媛呆呆的模樣，周晴拍了拍她的肩：“不過那是需要時間去檢驗的，在我看來啊，這天下男人都一個樣，喜歡你的時候是真喜歡，喜歡別人的時候也是真喜歡，誰能對誰專一到底啊。”

  李媛媛這才想起先前在張靜寧的嘴裡隱隱約約聽說過，周晴就是被她好朋友撬了牆角，所以和前男友分手的。

  李媛媛輕聲問她：“如果真有那樣一個人一心一意，矢志不渝的對你好呢？”

  周晴倏爾就肅了臉色：“如果有那樣一個人，就算他真是傻子，我也要加倍的喜歡他，回報他。”

  李媛媛一怔。

  周晴又笑開：“說都是這樣說的嘛，前提是得有那麽一個人才行啊。”

  這一天晚上，李媛媛有點睡不著覺。她腦子裡一直在不停的混戰。

  她一方面覺得周晴說得有道理，別說是在這裡，就是在大唐，能像晏思成一樣對她好的人也找不出來幾個了。但另一方面，她又覺得周晴說得沒有道理，兩情相悅是因為一方對另一方無條件的付出才產生的嗎？

  李媛媛覺得大概不是吧，不然，她早就該愛上晏思成了，為什麽偏偏是要近來才察覺到呢……

  轉念一想，又覺不對，她或許還真是早就喜歡上晏思成了，但自己一直未曾發現，直到那天晚上，在操場遇見藝術系的女生……她大概是被刺激到了吧。

  想來想去，李媛媛心裡越想越亂，但迷迷糊糊睡著的時候，有一個念頭卻是清晰無比的浮現在了心頭。

  不管愛情這個東西是怎麽來的，反正她現在是對晏思成產生了這種情緒了，她得和晏思成訴說訴說。

  李媛媛第二天起得晚了些，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半了，好在今天是周六，也不用上課，張靜寧已經約了人出去玩去了，周晴坐在下面坐在電腦前，翹著腿，一邊啃麵包一邊看文章。

  聽見李媛媛下床的動靜，她轉過頭來瞅了她一眼：“難得啊，學霸睡懶覺。”

  李媛媛揉了揉眼睛，也笑著打趣她：“你也難得早起看文章。”

  提到這個，周晴來了興致：“我說，我最近發現一個叫九鷺非香的作者寫的小說挺好看的，你要不來看看。”

  “小說？”

  “對啊，又萌又虐，我昨晚看了一篇完全停不下來啊。”

  李媛媛瞥了一眼她的屏幕，一邊擠牙膏一邊問：“講的什麽？”

  “我這看的是一個短篇呢，寫了個公主和侍衛的故事。”

  李媛媛手上的動作一頓：“公主……和侍衛？”

  “嗯，挺虐人的，公主和侍衛從小青梅竹馬，但卻礙於身份不能在一起，最後公主遠嫁他國不幸死在異鄉，侍衛用後半輩子懷念公主。愛到死啊。”周晴感慨，“這個世界上，除了傻子，大概也就只有侍衛或者騎士之類的生物才會這麽專情吧。”

  李媛媛走了過去：“我看看。”

  李媛媛覺得，她應該把自己的心思告訴晏思成，但轉念想想自己前幾天的表現，連他自己恍悟過來她這個心思的時候，都被震驚得用逃避的方式來面對，更別提晏思成了。

  所以她認為，以她現在和晏思成的關系，還不適合將這件事直說，她或許可以采取一個比較委婉的方式，點撥他，或說

  撩撥他……

  李媛媛瀏覽這頁面，心裡嘀咕：不知思成看到這篇小說，會說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