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冷翊的葬禮我不敢參加，不敢面對冷翊的那雙眼睛，雖然只是遺像，我也能想象冷翊會對我說什麽，他一定會說我是害死他的凶手，要我還他的命。更糟的是，冷翊的死刺激到了兩個人，一個是我父親，他氣得腦溢血複發死了；還有一個是靜嵐，她瘋了，不，確切的說，她是在流產後就有些失常，冷翊一死，她徹底瘋了。我想，我真的成了一個罪人，那麽多人的死歸根結底都源於我這個不應該存在於世上的私生子。”

  
  “我是在接到父親死訊以後才回的冷家，接管了冷家所有產業。而靜嵐的病越來越糟糕。一會兒把我當成冷翊，哭著請求原諒，一會兒認得我是冷彥，抱著我要嫁給我。我和曾媽把她送進精神病院，請了最好的醫生給她治病。”

  
  “可是她在醫院的情況卻更加糟，每天嚷著要回家，成天都處於狂躁的狀態，在病房裡以頭撞牆，甚至撞玻璃窗，嚴重自虐，搞得頭破血流，醫生給她換了病房，牆壁全裝了軟墊，她無法傷害自己，便用手去扯頭髮，用指甲抓自己，依然滿身是傷，完全只能靠鎮定劑來控制情緒，但這樣長期使用鎮靜劑是不行的，最後，醫生建議我們帶回家，可能家庭的溫暖會有助於她的病情。”

  
  “所以，我和曾媽把她帶回冷家，醫生每天來給她檢查，這樣一段時間以後，她的病情才漸漸有所好轉。雖然仍然恍恍惚惚，但至少不那麽狂躁，只是在我回家時看著我朦朧地笑，總是問我什麽時候去結婚。”

  
  “曾媽覺得很難堪，提出帶靜嵐回鄉下，我每天面對靜嵐也確實覺得很頭疼，便沒有阻攔，當天他們一家三口就走了。過了一段時間，我想起應該問問靜嵐的情況，就打了電話去鄉下，卻是他們鄉下的侄子接的，他說靜嵐早就病發自殺，來城裡醫院了。”

  
  “我很奇怪，他們既然回來了為什麽不找我，於是派人打聽到他們在哪家醫院，買了花去看靜嵐，我想就算是普通朋友生病去看看也是應該的，更何況是待我如己出的曾媽的女兒，同時也是我親哥哥的女友。”

  
  “當我找到他們時，他們很驚訝，靜嵐卻還認得我，一見我就撲過來抱著我哭。我問曾媽，為什麽回來了也不找我，他們在冷家一輩子，就和冷家的親人一樣，曾媽說，靜嵐這個樣子，她不想再給我添麻煩。”

  
  “我很內疚，靜嵐現在這樣完全是我的責任。我要他們放心，我會像對親妹妹一樣對待靜嵐，要他們別和我客氣，並且請他們搬回冷家住，曾媽卻死活不同意，最後，我也沒辦法，隻好給他們在外安排了房子。”

  
  “有一天，是中秋節，我對過節很冷漠，因為反正是一個人，曾媽打電話叫我過去一起吃飯，我想了想，自己很久沒去看他們了，也該去看看，便答應了下來。那天晚上下班以後，我買了些禮物才去曾媽家裡，天已經黑了，路上忽然發現靜嵐披頭散發，衣衫凌亂縮在拐角處。”

  
  “我趕緊下車，還沒走到她身邊，居然有個流浪漢從旁邊的大垃圾桶後鑽了出來，對靜嵐動手動腳。我衝上前把他教訓了一頓，那個流浪漢臨走之際丟下一句話，有什麽了不起，一個女瘋子，早就是爛貨了，剛被別人玩過！”

  
  “我大吃一驚，趕緊問他怎麽回事，原來剛才靜嵐一直在這裡晃悠，嘴裡念著‘冷彥，冷彥的，’有幾個小流氓過來，見她神志不清，這個說帶她去找冷彥，那個說自己就是冷彥，把靜嵐給……難怪她的衣服全都被扯得稀爛。我很難過，抱著靜嵐回到曾媽家，靜嵐還恍恍惚惚的，猛然間看到我，呆呆地問，‘你是誰？’”

  
  “我說我是冷彥。她不相信，她說我騙她，說我剛剛還答應娶她，剛剛還親她，並且和她……結果卻扔下她走了。面對這樣的她，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這一頓中秋的團圓飯，吃得真是太糟糕了！”

  
  “更糟的還在後面，曾媽突然病倒了，而且病得還挺嚴重。而靜嵐的父親，他有一隻腳是裝的假肢，自己都不能照顧自己，如何照顧靜嵐？靜嵐開始在外面瘋跑，有時突然出現在馬路中間，把過往司機嚇個半死。她則在路中間大笑大哭，沒人娶她了，沒人要她了，冷彥是壞人。有時警察來驅趕她，她就抱住人家警察，要警察娶她回家……”

  
  冷彥從來沒有說過這麽多話，唯一由原來的被迫聽，到最後漸漸被吸引，心裡感慨萬千，“所以，你就娶了她？”唯一冷冷地問。

  
  冷彥深吸了一口氣，“在你之前，唯一讓我感動的女人是霆子，霆子走後，我以為自己的心也死了，我想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有感情生活，所以，在曾媽病重期間，我想了很久，曾媽百年之後誰來照顧霆子？其實，我一直都是一個孤獨的人，對精神病人也有一定的了解，環境治療的作用有時比藥物還管用。既然我不打算再愛人，不打算再結婚，不如就娶了靜嵐吧，至少可以讓她名正言順住在冷家，有很多下人照顧她，算是贖罪也好，感恩也好，什麽都好。”

  
  “所以，我和她結婚了，只是簽了個字，在神父面前宣誓，沒有一個賓客，全世界除了冷家自己人，沒有人知道我結婚了，包括蕭他們。於是，我有了一個形式上的婚姻，結婚以後，我仍然保持了以前的習慣，很少回家，最多一周一次去看看他們。我也從來沒碰過靜嵐，但靜嵐卻好像很開心，精神真的好多了，有時還很清醒，我想這也算值得吧，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很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