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今生最後一眼

  2020年1月1日，大雨。

  當凌晨的鍾鼓敲響。

  世界迎進新的一年。

  這個團圓的日子裡，我失去了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他最後一次說：吾家有女，年十八，今已亭亭，願尋一良婿，守她一生安寧，若有來生，再會……

  再做父女。

  *
  “滴答……”

  “慕小姐，我們盡力了，慕先生在這段時間都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病情嚴重惡化，已經無力回天了。”

  天地崩塌，寰宇摧毀。

  那一刻，她死了。

  她似沒有靈魂，孤獨的只剩下軀體，連呼吸都忘記了。

  淚水都已經流幹了，她沒有哭，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眼看混沌無望的夜，下著滴答答的雨，是替她在哭。

  原來，成長不是哭的最慘痛的那個夜，而是，連哭都哭不出的那個夜。

  “暖暖。”

  “滾——”她脆弱嘶啞地聲音，緩緩站了起來，眼睛紅的可怕，“殺了我。”

  賀雲禮一怔，伸手想要去抱她，可她卻退了一步，瞳眸裡盡是寒意，“如果你現在不殺了我，我一定會殺了你！”

  他微頓，半響，“殺了我，你會開心嗎？”

  “對啊……”她紅唇勾起了一道譏嘲的弧度，冷笑地看著他，“你死了，我才能開心，我才能解脫！”

  那恨之入骨的欲望，像是一把尖銳的刀刺進他的胸膛。

  這個眼神，比他跪在最寒冷的夜，被混混用刀具毆打，比他睡在垃圾堆的時候，還要令他寒冷、疼痛。

  他知道，他已經失去她了，徹徹底底。

  “好啊，”他聲音啞然，忽然笑了笑，黑眸裡是溫情、是柔軟，從一處拿起了一把刀，遞在她的手心，一字一頓，“殺了我。”

  冰冷的刀，泛濫著寒光，鋒利的刃無意的觸碰她的肌理，都會輕微的疼，那如果……刺進他的胸膛呢？哪會有多疼？很疼……

  但，那又怎樣呢？又怎比得了她的恨！
  “噗呲”一聲，刀入了他胸膛，緩緩送入。

  滴答、滴答……

  血緩緩掉落在地，濺成了一道血花。

  慕暖冷笑，“賀雲禮，你以為我不敢嗎？”

  他臉孔寡色，輕笑一聲，手緩緩的擁抱住她。

  明知會痛，卻依然抱得很緊，像是抱住了一生不能得到，一生不能失去的摯愛。

  她怔住，眼睜睜看著那一把刀完全沒入胸膛，血液沾滿了雙手。

  窩在他的胸膛，她傻愣愣地看著，眼淚滑落。

  他抱住她，聲音沙啞安慰道，“別哭。”

  “今日，你自由了，暖暖。”他笑，淚水墜落，“世界再無賀雲禮，再無束縛，任你高飛。”

  “為什麽……”她胸膛在顫抖，問他。

  “暖暖，看著我的眼睛，”他捧著她的小臉，她看著他那一雙漆黑深邃的眼，他輕笑，“它在說，我愛你……”

  言畢，眼見他緩緩往後傾倒，她想去抓住他，卻從手心滑落，“啪嗒”一聲，驀然倒地。

  人群陷入了慌亂。

  雪白乾淨的地，浸染了一大片血，刺眼，燎目。

  他的眸子緩緩闔上，像是死去了一般。

  所有人都朝他奔赴而去。

  忽然，一雙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回頭一看。

  在躁動的人群裡，她看見了左南翼。

  左南翼：“跟我走。”

  說完，一道巨大的力量將她拖走。

  她回頭看賀雲禮，人群簇擁間，她看見了他，一張蒼白寡色的臉，如同沒有心臟的跳動一樣。

  可能……

  可能，這是今生最後一眼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