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相聚無期
  “她要是耀武揚威，就應該穿上鳳冠霞帔，大擺依仗過來，讓我們全家都給她下跪行禮，這樣低調的上門不是大打折扣嗎？”段如錦直接把陌清璃剛才說的話甩了出來。

  千蝶一愣，呆呆地看著段如錦說道：“小姐。”

  “怎麽了？”段如錦看著她。

  千蝶說：“小姐許久沒有這麽開玩笑了。”

  “開玩笑嗎？”段如錦喃喃自語，隨即微微一笑，連日裡她已經壓抑太久了，她清楚自己所做的事，也知道君赦蒼不會容她了，她一直等著，等著她的處置，沒想到竟然只是放她們一家離開京城，她還可以選擇自己的生活，心頭的巨石猛地壓下，總算是放心了。

  “她說這樣就這樣，您就那麽相信啊。”千蝶懷疑地問。

  段如錦點了點頭，“我相信她，如果我們不是那麽對立，她這樣的朋友，我是真的很想結交一番。”

  “您這話說得，聽說那位娘娘之前也是這麽說得。”千蝶壓低了聲音。

  上官芸麽？段如錦萬萬沒想到芸姐姐的執念竟然比自己還要深，原來她令人豔羨的皇后身份的背後竟然是數十年的心酸痛苦，一時間富貴如過眼雲煙，段如錦再也不想去追尋了，她也不想像上官芸那樣痛苦，當年永遠照顧著他們的芸姐姐，到底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今天出宮了。”君赦蒼那邊在準備登基大典，但是身邊也有人會給他匯報陌清璃的舉動，他是再也不敢有一絲的疏忽，生怕陌清璃一不小心再出什麽事。

  陌清璃點頭，“我去見了段如錦，告訴她，她可以離開，她全家都可以離開。”

  君赦蒼點了點頭，“明日就是登基大典，上午我會先去大殿，然後下午是冊後大典，你要從上午就開始準備了。”

  “想想就很麻煩，還不如一溜煙跑了算了。”陌清璃懶懶打了個哈欠，靠在床邊，鼻子一痛，她睜開眼打掉君赦蒼不安分的手。

  “美得你，還想跑掉，你現在哪裡都不許去，老老實實給我呆在宮裡，給我當皇后，給我生一堆皇子公主。”君赦蒼大手攬住她纖細的腰身說道。

  陌清璃微微一笑，“這個，看心情吧。”

  “什麽看心情，不許看，就這麽說定了。”君赦蒼蠻橫說道。

  一年舉行兩次登基大典也算是個稀奇事，不過有前一次的準備，這後面的流程就順利多了，以前都是皇后親自操辦大典，如今上官芸已經死了，后宮裡所有事自覺都找了陌清璃來匯報。

  陌清璃忙得腳不沾地，君赦蒼心疼她的操勞，讓夏湘苓前來幫她。

  大典開始的時候，君赦蒼一襲龍袍，氣宇軒昂地走進了正殿，端坐在龍椅之上，看著百官列為兩排，還有各地前來參加登基的地方官員，烏壓壓跪了一地，外面的天是湛藍湛藍的，黃鍾大呂響起，樂聲陣陣直要飛到天際。

  他微微揚唇，一抬手，興安抱著聖旨走出來，將幾位重臣重新加封，上官啟並沒有因為上官芸的事情而受到牽連，這個老臣的風骨和志向，君赦蒼知道，並且敬佩著，不過上官家出了上官芸這件事，著實是蒙羞，上官啟已經有等登基之後就辭官的打算，君赦蒼也清楚，但該給的加封還是給了的。

  雲郡王也獲得了加封，現在滿朝都知道雲郡王其實並沒有女兒，只有個兒子，因為兒子身體弱，一直假借著女兒的名義來養的，剛好就讓君赦蒼來了一出郡主的設計，不過君赦蒼也表示了誠意，太醫和國庫裡的珍稀藥材都準備了豐厚的一份給雲郡王。

  雲郡王其實並沒有爭天下的心思，但也不願琉空國陷入紛爭之中，如今一切塵埃落定，他也打算參加登基大典之後就回到封地去。有他對君赦蒼的支持，相信即便在他將來老得時候，君赦蒼也會重情義，讓寧家的基業流傳下去。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的呼聲鋪天蓋地，此起彼伏，一聲一聲如雷霆一般響徹天空，君赦蒼坐在這龍椅之上，心情還是頗為激動的，他神情嚴肅，沉聲說道：“眾卿平身。”

  “皇上駕到。”儀仗隊往后宮裡走，君赦蒼被眾人簇擁著，興安在前面開路，只見皇后宮裡亂成一團，興安上前去怒斥道：“放肆，這是什麽時候了，你們在做什麽？”

  那些宮女嚇得立刻跪在地上說道：“皇上恕罪、皇上恕罪，皇后娘娘不見了。”

  “不見了？什麽不見了？”興安一愣，還沒反應被君赦蒼一把推開，他走進去，錦衣華服在一邊擱著，珠寶首飾也都靜靜散發著柔光，桌子上放了一封信，上面寫著君赦蒼親啟。

  能大大咧咧把一國之君的名字寫在信封上的也沒有幾個了，君赦蒼打開信，是陌清璃的筆跡。

  “相逢有緣，相聚無期，山高水長，各自珍重，勿尋、勿念。”

  “還不趕快派禦林軍去找。”興安急忙吩咐道。

  君赦蒼微微抬手，“不必找了。”

  她如果決心要走，他不管怎麽留，都是留不住的。君赦蒼慢慢握緊了手裡的信。

  興安問：“不找，那大典怎麽辦？”

  “取消，朕累了。”君赦蒼淡淡道，一拂袖轉身離開了，宮女們面面相覷，總算是逃過一劫，誰也想不到皇后娘娘會逃跑，而且跑得無聲無息的。

  一匹駿馬飛馳而過，濺起幾滴泥水，道邊的柳樹葉子已經掉光了，滿地的枯草隨風顫顫巍巍搖晃著身子，夏湘苓看著裙子上濺起的泥水，不由地皺了皺眉，“你能不能小心一些，這是我的新裙子呢。”

  陌清璃哈哈大笑，“你是個有錢人，還在乎這一條裙子嗎？”

  夏湘苓癟癟嘴，“我幫你逃出來，也隱瞞不了多久，等他知道，指不定要怎麽罰我呢，真是虧本，幫你那麽多也賺不回來什麽有價值的東西，還要倒貼你路費。”

  陌清璃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氣，“他不會，我給他留了書信，我一點也不喜歡皇宮那個爾虞我詐的環境，也不想當什麽母儀天下的皇后，我隻想過自由自在的生活。”

  “那你當初為什麽還執意要進宮？”夏湘苓不解地問，“他幾次幫你準備宮外的身份，你都堅決要回到宮裡去。”

  “為了慕容家，為了慕容家的仇恨。”陌清璃淡淡道，“如今現在洛子商已經死了，我的仇人基本上都已經死了，我也該選擇一下隻屬於我自己的生活了。”

  夏湘苓點了點頭，“不是每個女人都能拒絕皇后的地位，你當真了不起，我倒是對你刮目相看，你與王爺身邊那些女人的確不同，這是路費，還有這個。”她拿出來一塊玉佩，“我知道你想獨闖江湖，但總要以防萬一，你拿著這個，這是皇室的玉佩，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特權，遇到危險的時候隻管出示這塊玉佩便是了，你拿著，我也安心些。”

  陌清璃知道她的心意，點了點頭，收起她送的盤纏，一抬手說道：“後會有期。”

  夏湘苓點了點頭，“一路珍重。”

  眼看著陌清璃騎馬離去，身影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遠，夏湘苓長舒了一口氣，一轉眼看見阿余神不知鬼不覺地居然站在自己的身後，夏湘苓一愣，“王爺知道了。”

  阿余點了點頭，夏湘苓有些意外，“王爺既然知道，你為什麽不出手攔下她，要知道，你可以攔住她的。”

  “王爺說，她想要走，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不如就讓她瀟灑離去吧。”阿余說道。

  夏湘苓微微一笑，“你該換稱呼了，常在禦前服侍，王爺長王爺短的，多不好。”

  阿余沒有說話，夏湘苓抬手舒了口氣，“塵埃落定，你我也算安心了。”

  他們跟著王爺這數年來也是提心吊膽，韜光養晦，終於是安心，眼見著王爺登上了皇位。

  陌清璃騎馬到了渡口直接換了船南下，坐在船上，她看著越來越遠的岸邊，眼眸沉靜無波，心中卻泛起微微的惆悵。

  不知道君赦蒼看到那封信是什麽感覺，前一日還笑著說話，轉眼她就不辭而別，那要逃跑的話就是個征兆，他當然想不到，那句玩笑話是真心的。

  陌清璃承認自己是喜歡君赦蒼，但她並不想當皇后，不想母儀天下，她隻愛自己，沒有那麽大的胸懷。

  而且，陌清璃回想起上官芸臨死前在自己耳邊說著的話。

  當時她笑得美豔，如同瀕死的蝴蝶一般，“你以為，本宮的復仇只是從現在開始嗎？采雀日日服侍著你，早已在你的飲食裡下了慢性毒藥，你的死期，也不遠了，本宮不能殺了君赦蒼，也必定要殺了他最在乎的人，讓他生不如死。”

  當時陌清璃的心頭瞬間涼了，她下意識看向采雀，采雀看見上官芸死了，面上帶出了悲戚，但是並沒有否認，比起與陌清璃後來相處的姐妹之情，皇后娘娘的重恩才是她最為看重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