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依然知足
  廢去皇后之位的陌清璃還是保留了一個妃位，宮裡人簡簡單單稱呼為陌妃，這稱呼真的像極了她的妹妹陌芷言，難道這也昭示著她跟陌芷言是同樣的下場嗎？
  陌清璃始終不明白君赦蒼為什麽這麽做，不過更夠避開將死的結局，現在撿回來一條命安安穩穩過日子怎麽看都穩賺不賠了。

  看庭前花開花落，天上雲卷雲舒。不知道是從哪裡看來的句子，沒想到現在居然就實現了。

  “段公子來了。”木槿輕聲說道。

  在這個蕭瑟的西靜軒，能來探望的熟人真的不多，也就只有段子玉和上官溫雪了。

  段子玉是肩負著給陌清璃治病的職責，當初的一劑藥讓陌清璃從生死邊緣爬了回來，現在的日常療養則是要徹底清除她體內的毒素。

  “不能讓你去風流場上快活，隔三差五就要來看我這個病怏怏的人，真是委屈你了。”陌清璃見他一副醫者打扮，不由笑著說道。

  她還當真懷念最開始見段子玉時的景象，那時候他穿著織花錦袍，頭上插著玉簪，手裡一把灑金大折扇畫著秀麗山河，腰間的荷包玉佩一大堆，生怕別人不知道這是個風流公子哥一樣。

  如今他素衣綸巾，看起來不像是公子哥，而像個落第書生，比她混得還慘。

  好吧，段子玉的確是比她混得還慘，聽說之前侍駕的時候惹了君赦蒼不滿，當場被罰了十鞭子，不許段子玉再去服侍，段子玉當時的內心一定是嗶了狗了。

  “哪裡委屈不委屈了，現在外面不知道多少人都等著看我的笑話呢，尤其是那個王自明，現在指不定笑得肚皮都破了。”段子玉悻悻道，他現在跟陌清璃那才是落魄兄弟啊。

  陌清璃點頭，“的確如此，你就跟我這個倒霉人呆著吧。”

  他伸手給她診脈說道：“娘娘現在身子恢復的還不錯，相信假以時日，就完全沒事了。”

  “完全沒事啊，那還好。”陌清璃舒了口氣，“我在這裡每日靜養著都要發霉了。”

  外面的春光那麽好，自己卻什麽也不能動，好像一個廢人一樣被照顧著，走兩步都累得氣喘籲籲的，這樣的日子陌清璃早就過膩了，如果不需要挑下皇后那個大梁，她現在完全可以過她自己的日子了嘛。

  君赦蒼迎娶張雨燕的事發生的猝不及防，等她醒來的時候，中宮早已易主。張楚給張雨燕準備的嫁妝十分豐厚，十裡紅妝送嫁，幾十擔的東西都送了進來，多年之後，那盛況都還能讓人津津樂道。

  坊間早些傳出來的傳聞，如今正在一步一步成真，張雨燕真的做了皇后，而且在歸寧省親的時候，君赦蒼又親自出來扶著張雨燕，給張家面上增添了無上的恩寵，大約，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了那個落魄被廢去後位的陌皇后了吧。

  “美得你，現在還要老老實實不要亂動，要是來個急火攻心，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了。”段子玉數落道。

  隨即他小心翼翼看了陌清璃一眼說道：“你現在還好吧？”

  生死線上走出來，冷不丁發現自己被丈夫廢去了後位，被別人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成為一個小小嬪妃，住在這冷宮一樣的西靜軒，尋常女人不發瘋都算好的了，陌清璃雖然很平靜，但段子玉依舊很擔心，擔心她是心頭陰鬱。

  陌清璃見他這個樣子，不自覺笑了，“我當然好，為什麽不好？”

  “你也知道，一般人遇到這樣的事情，總會想不開的。”段子玉說。

  “你也知道，那是一般人。”她端起來桌子上的茶慢慢喝了一口，推了一杯到段子玉面前，“如果你留心觀察，會發現這個西靜軒是個好地方，住在這裡當真是與世隔絕，即便是中宮都比不上。”

  段子玉隻當陌清璃是想開了，給她重新開了藥就走了。

  出來的時候看見院子裡搭著竹架子，架子上曬著衣服，可憐陌清璃住在這個地方，衣服都要木槿和初棠自己洗，因為沒有宮女們過來服侍，禦膳房送來的東西也都是有一天，每一天的，陌清璃的處境現在可謂是宮裡面最慘的了，她還說這裡快活。

  段子玉感歎了一番，轉身離開了。

  “段公子是真的擔心娘娘啊。”木槿感慨道，如今她們真的算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了，那些小宮女小太監唯恐她們處境不過艱難，總想過來挑釁，都被木槿這樣的性子給打走了。

  可是小妮子雖然脾氣大，能趕走那麽些人，回想當初的處境，木槿到底是眼裡含淚，覺得委屈。

  “有什麽好擔心的，這樣的日子比起我在宮外面已經好多了。”陌清璃嗤笑一聲。

  她當初出宮行走江湖，晚上沒有找到客棧，那就是直接睡在樹上的，有時候下雨了摘個大荷葉蓋在自己的頭上當傘，衣服淋得濕漉漉的也沒有辦法，有時候還有蛇蟲鼠蟻跟她套套近乎，給她造成些小困難。

  陌清璃都已經過來了，這樣能夠在后宮裡找到一個幽靜的小角落居住，不用每天操勞，不需要穿一大堆的衣服，不需要應酬別人，偶爾有人來找事，直接打發走了，簡直就是小康生活了。

  那簷下是開了一片地，種得都是些青菜，是初棠托人買來的菜籽，等長成了就可以吃了，禦膳房雖然有時候克扣，但主要的米面還是不敢疏忽的，上官溫雪在這個時候的地位倒顯得重要了些，她經常派人來給陌清璃送些東西，所以陌清璃是完全衣食無憂的。

  “娘娘就是心態好，段公子只是白擔心了。”初棠笑著說道。

  木槿也笑了，其實不管處境變成什麽樣子，能夠跟娘娘在一起過日子，她就滿足了。

  花瓶裡的花此時開得正盛，才經歷了雨露的洗練，那水嫩嫩的花骨朵看上去更加飽滿誘人，好像女子動人的雙唇一樣惹人采擷。

  張雨燕捧著修剪好的花瓶，吩咐婢女，“給皇上送過去。”

  婢女立刻捧著滿瓶的桃花出去了。

  “娘娘跟皇上真是伉儷情深。”身邊服侍的宮女立刻笑著說道。

  “好了，你們都下去吧，本宮要歇息一下。”張雨燕聽見奉承，面上並沒有露出來幾分歡顏。她坐在小榻上托著下巴發呆。

  這一身的華服幾乎要把人給壓倒了，往日看陌清璃穿著多好看，自己真正穿在身上才知道有多累人，還有那滿頭的珠翠，真不知道那些女人有什麽好喜歡的，壓死人了。

  她看著桌子上擺放的糕點，是栗子酥和桂花糕，都是飛雪最愛吃的的，可惜現在飛雪並不在她的身邊。

  入主中宮並不是張雨燕所想，沒想到在她毒發昏迷的時候父親跟君赦蒼做了交易，以她當上皇后為條件給陌清璃解藥，君赦蒼不忍看陌清璃毒發身亡就同意了。

  她醒來沒幾日就接到了封後的聖旨，從張家嫁到了皇宮之中。

  張雨燕是不情願的，她想要逃婚，想要抗爭，但是張楚把她的一切行動都看在眼裡，直接警告她，若是她再敢妄動，就先殺了飛雪。原來父親早已知道飛雪在陌清璃的身邊。

  沒想到父親如今竟然變得如此冷血，張雨燕幾乎難以置信。可是眼前的局勢，由不得她任性，為了大家好，她只能妥協。

  她所入駐的中宮，服侍的人還是原來的那些人，獨獨不見了飛雪，飛雪是跟著陌清璃離開了，不知道是她自願還是陌清璃下令，如今飛雪也跟去了那個偏僻的西靜軒，張雨燕隻得做萬人眼睛敬仰的那個皇后，穿著華麗的朝服接受后宮佳麗的跪拜。

  不知道自己的此生還能不能有別的可能，她真的不想在這深宮之中浪費掉自己的一生。

  幸好在她新婚之夜，君赦蒼割破自己的手臂染紅了床上放置的錦帕來掩飾圓房的事情，留住了她的清白。

  君赦蒼直接坦言，他心中一直深愛著陌清璃，是迫於無奈才娶得張雨燕，兩人只需要在人前扮演恩愛夫妻便是了，人後互不相乾。

  這當然也是張雨燕所期望的。

  而且君赦蒼許諾了，只要等到時機合適，會給張雨燕自由，讓她離開皇宮的束縛，而張雨燕要幫他做的，就是保住陌清璃，不要讓張楚對陌清璃下手。

  兩個人就這樣達成了協定。

  張雨燕就有意在人前表現出來她對君赦蒼的上心，君赦蒼亦是如此。

  可是假的到底是假的，人扮演太多也會厭倦的，張雨燕並不想一直陷入這個假扮的狀態，她和君赦蒼在宮內只是合作的關系，她的親妹妹飛雪又到了陌清璃的身邊，她的親生父親如今早已不是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他心裡只有張家，只有他自己的權勢。

  前所未有的孤獨包裹住了張雨燕，讓她無比煩躁。

  “娘娘，段公子來了。”外面的宮女匯報道。

  他來幹什麽？張雨燕狐疑。

  這些日子君赦蒼對段子玉可是冷漠得很，當眾責罰段子玉，可是狠狠踩了一把這個好兄弟的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