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胡水英知道程恩妮不愛聽這話，但話也不能光撿著程恩妮愛聽的說，作為長輩，有些話胡水英認為自己是有責任要說的。

  大道理胡水英講不出個二五三六來，她也知道姚美華的作為很讓人不恥，根本就不是個全格的母親。

  程恩妮平素裡不跟姚美華來往，勸過後，她也就不勸了，但結婚這種人生大事，胡水英覺得無論如何，也應該知會姚美華一聲。

  現在程恩妮沒有辦法諒解姚美華，等姚美華老了去了以後呢？
  胡水英怕程恩妮以後會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對姚美華好一點，哪怕給她一個好臉，後悔結婚時通知一聲，這個人能來送她出嫁。

  是不是？
  不管怎麽樣，這個人是生她的人，血脈親緣真的是難以說得清的。

  “去就不必了，結婚的事也沒有必要特意知會她，如果她問起，嬸你再跟她說吧。”程恩妮是真正的鐵石心腸，斷然拒絕。

  至於姚美華問起她的事，程恩妮覺得可能性幾乎為零，別說姚美華現在有了新的家庭，還將有新的孩子出生，就算沒有，姚美華心裡也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的。

  程恩妮很清楚，對於姚美華來說，她的存在就是汙點，姚美華恨不得她從來沒有出生過才好。

  胡水英歎了口氣，沒有再說什麽，轉而問起謝茂衍的事情來，事無具細地都要一一問清楚才好。

  問清楚了還不敢盡信程恩妮的話，害怕她會替謝茂衍說話，現在程建波在外頭問謝茂衍呢，到時候兩邊一對上，就八九不離十了。

  “真想好了要結婚？結婚孩子怎麽辦？”胡水英還是擔心，在她看來，學生就應該好好學習，結婚可以畢業後再結，程恩妮這回是有些心急了。

  程恩妮本想直接說不打算要孩子，但胡水英思想保守，肯定得往深了問，問完後估計還得勸她生一下，乾脆道，“婚可以先結，孩子的事順其自然，不過最早也得畢業以後再考慮。”

  聽到程恩妮沒有打算上學時就生孩子，胡水英多少放下心來，她就怕是謝茂衍騙了程恩妮，哄她結婚生孩子這樣的。

  至家謝茂衍家裡的情況，胡水英也問了，不過程恩妮沒有說得太多，反正知道謝茂衍是謝敏君的小舅，胡水英她們就知道謝茂衍的家庭條件很好。

  飯後休息，按照她們這邊的習俗，女兒帶女婿回娘家，是不能住一個屋的。

  程恩妮以前睡的房間收拾出來給謝茂衍住，晚上程恩妮跟胡水英睡，程建波被胡水英趕去了鄉下。

  小年輕住在一起，胡水英懷疑他們早用擦槍走火了，可不敢放程恩妮睡一個房間，怕謝茂衍半夜偷偷摸過去，還是跟她睡才安心。

  謝茂衍知道這個消息後，果然臉色微不可見地黑了黑，不過只有程恩妮看了出來，胡水英她們都沒有察覺。

  雖然住程恩妮曾經的房間對謝茂衍來說是很新奇的體驗，這間房間胡水英還給程恩妮留著，想著她寒暑假回來能住，屋裡還有程恩妮曾經生活過的痕跡，但程恩妮不在身邊，再新奇謝茂衍也不想體驗。

  幸好他們訂的是第二天回江省的機票，一晚而已，熬熬就過去了。

  第二天，程恩妮帶謝茂衍回客運站家屬院。

  程志強一家搬走後，那間屋子已經住進去了新了一家人，而姚美華自從二婚後，也早就搬離了家屬院，不必擔心他們突然蹦出來平添不快。

  當然，就算他們在，程恩妮也無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主動避開那些人。

  於楊家裡就早早就準備上了，要不是陳虹還端著乾媽的架子，昨晚上她差點兒就拖家帶口去胡水英那裡，看未來女婿去了。

  “來了？”於楊來看的門，看到程恩妮他還挺開心的，但看到謝茂衍，臉色就不怎麽好了。

  搶走了他妹妹，還指望他有好臉色，不如做夢來得更快。

  陳虹見於楊堵在門口，也不放人進來，忙拎著鍋鏟就出來了，把於楊拎推開後，陳虹笑容可掬地把人迎進門，“進來快進來，別理於楊，他抽風呢。”

  屋裡於父也在，今天程恩妮帶謝茂衍上門，於父特意請假留在了家裡。

  程恩妮雖然認了陳虹做乾媽，喊於父也是乾爸，但其實跟於父的關系並不算親近，當然不是說於父對程恩妮不好，於父也很喜歡程恩妮，出差給家裡帶東西，也常常會記得給程恩妮帶一份。

  但現在這個時代，國人羞於表達感情，親父女間的關系都十分疏遠，何況是收的乾親。

  但這次程恩妮帶謝茂衍回來，於父還是很看重的，他也知道程家的情況，心裡是打定了主意，要替程恩妮好好把把關的。

  “坐吧。”於父是客運站的領導，身上自帶一股嚴肅的幹部氣場，程建波這方面跟於父沒法比。

  謝茂衍自身氣場也強，但他不可能在這裡端著，於父讓他坐，他把節禮送上後，就一臉嚴肅地坐了下來，程恩妮原本想陪謝茂衍坐著。

  結果於楊把她給轟走了，讓她進廚房去呆著，自己在沙發另一邊坐下，也是滿臉嚴肅的樣子，看樣子是要給謝茂衍來個二堂會審。

  “行了，他們爺幾個說話，咱們娘倆就不湊和了。”陳虹把程恩妮拉進廚房。

  也不知道他們幾個男同志在客廳裡聊了些什麽，反正程恩妮和陳虹再出來的時候，謝茂衍跟於父相談甚歡，於楊一臉鬱卒地坐在一邊給兩個人泡茶。

  “……”看到這個場景，程恩妮和陳虹都忍不住想笑。

  程恩妮過去，謝茂衍衝她一笑，程恩妮自然就坐在了謝茂衍的身邊，“在聊什麽呢？”

  “聊點工作上的事。”謝茂衍十分自然地握了一下程恩妮的手，摸到是暖的，才松開。

  於父一臉讚賞地看著謝茂衍，跟程恩妮道，“恩妮眼光很好，小謝很不錯。”

  年紀雖然算不得大，但已經事業有成，思想也很成熟，跟謝茂衍聊天，完全沒有時下年輕人常有的假大空，是個事業生活都很務實的年輕人。

  最重要的是謝茂衍對程恩妮的看重，於父和陳虹沒有別的，只希望程恩妮嫁的人是一心對她好的就行。

  於楊不屑地輕嗤一聲，立馬後腦杓就挨了陳虹一巴掌，“嗤什麽呢，有客人在不知道啊，還有沒有點禮貌了！”

  “媽！”於楊滿臉不痛快，他爸媽怎麽老拆他的台呢，聊幾句天就對謝茂衍放心了？他們也太敷衍了吧！

  陳虹白了他一眼，“叫祖宗也沒用，趕緊去端菜，吃飯了。”

  “爸，你管管我媽，一點面子也不給我！”於楊一臉委屈地去端菜，還不忘跟於父告狀。

  於父就笑，“誰叫你自己沒禮貌，也沒點當哥的樣子，我看你媽是打輕了。”

  “……”於楊。

  程恩妮跟謝茂衍對視一眼，都忍不住笑了，於楊一家三口相處的方式，真的是大部分家庭都沒有的溫馨，讓人忍不住心生羨慕。

  一頓飯吃得很愉快，於楊對謝茂衍這個人並沒有敵意，他只是對程恩妮帶回家的男人，他未來妹夫這個身份有敵意，換成任何一個別的人，他都會這樣。

  飯間他調整了下心態，也能聊得上話，畢竟這幾年大學生活也不是白鍛煉的，他的培訓班已經有了相當的規模。

  要不是今年正好趕上合夥人輪過年的班，於楊能夠回家過年，程恩妮這次回來還不一定能見到他們一家人呢。

  飯後，陳虹把程恩妮拉進房間裡。

  “你結婚，乾媽也沒什麽可給的，你於楊哥折騰，家裡的錢都被他拿走了，這幾樣金器是乾媽一早給你準備好的，你收著。”陳虹從衣櫃裡拿出手帕包著的東西塞到了程恩妮的手裡。

  打開一看，裡頭是項鏈、手鐲和耳環一套的三樣金器，程恩妮下意識就是要拒絕。

  陳虹沒讓，把東西推到她手裡，“乾媽知道你能乾，想要什麽都能自己買，但這是乾媽的心意，不許跟乾媽客氣。”

  “乾媽，我才多大啊，戴這個老氣，您自己收著吧。”知道陳虹給得真心實意，程恩妮只能委婉地拒絕。

  但心裡很感動是真的，不光陳虹準備了，其實胡水英也替她準備了嫁妝，胡水英大概是準備等她結婚再給她，但三叔奶昨天晚上已經硬塞給她一個金鐲子了。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樣式，自己拿去重新打，現在不戴也可以留到以後戴，咱們這裡興娘家人準備這個，還是說你不打算認我這個乾媽？”陳虹可不聽她的。

  不說她是真心把程恩妮當閨女，就憑當初程恩妮把於楊拉上正路，避開了程歡這個坑，陳虹就感激程恩妮一輩子。

  何況程恩妮後來還送於楊去鍛煉，給於楊點了條路，如今於楊的路越走越寬，程恩妮是要佔大功勞的。

  她和老於忙活一輩子，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於楊這個兒子，兒子好了，他們才能好啊。

  程恩妮能有什麽辦法，只能收下，接下來陳虹又是一番叮囑，恨不得把她一輩子的生活經驗和智慧，通通都教給程恩妮。

  別看陳虹多喜歡謝茂衍，認為程恩妮結婚沒有問題，但這也不代表她一點擔心也沒有。

  程恩妮認真地聽著，一點不耐煩也沒有。

  “以後我跟你一起，好好照顧孝順他們。”回胡水英那裡的路上，謝茂衍牽緊了程恩妮的手，十分鄭重地道。

  程恩妮出了於家門後，眼眶就一直有些微紅，聞言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上輩子程恩妮一直以為不會有人愛她，其實是她受傷太重，吝嗇付出自己的愛意，也拒絕接收外界的愛意而已。

  回到胡水英家裡，再坐一坐，就差不多到了要離開的時候了。

  “婚禮還是要辦的，別太匆忙，定好日子給家裡來個信，嬸好給你準備著。”胡水英看著程恩妮，也是一臉感慨，“想當年我嫁過來的時候，你才上小學呢。”

  如今都已經是要嫁人的大姑娘了。

  程恩妮原來只是回來一趟走過過場，她沒想到的是，他們把她的事看得那麽鄭重，這麽上心，雖然不是親父母，但準備得親父母還要周全。

  “謝衍，你要好好照顧我們恩妮，她從小不容易。”胡水英說著眼眶都約了。

  這次分別跟之前的分別還不一樣，程恩妮以前來或離開，都是一個人，感覺就還是自己家的人，這次再一次，再回來，可能就是為人妻了。

  雖然娘家永遠是家，但有了自己的小家，很多事到底都會變得不一樣。

  “嬸，你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恩妮的。”謝茂衍鄭重地向胡水英保證，這輩子他哪怕自己照顧不好，都會照顧好程恩妮的。

  囑咐的話太多，但飛機不等人，胡水英只能長話短說，送程恩妮和謝茂衍上了車。

  來接他們的車是食品廠那邊安排的車，後車廂裡已經塞滿了胡水英給程恩妮準備的臘肉干菜，還有殺好的新鮮雞鴨，現在程恩妮忙著學習和事業，根本沒時間搞這些。

  “吃完了給家裡打電話，我讓你叔給你寄。”胡水英站在車窗邊，“路上開慢點，注意安全。”

  程恩妮點頭，正要搖上車窗，視線裡突然出現姚美華和朱桂先的身影。

  他們是聽到程恩妮回來的消息，匆匆趕過來的，沒想到正好碰上程恩妮走，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不巧。

  姚美華懷了孩子，中年發福再加上懷孕，看上去已經很有孕相，天冷路滑，朱桂先扶著她，走著不算快。

  “走吧。”程恩妮看了一眼後，便收回了目光，示意司機開車。

  謝茂衍一切都程恩妮的意願為主，她不願意見姚美華和朱桂先，他便直接記司機開車。

  所以朱桂先和姚美華還沒走到地方，小汽車就已經發車，平緩勻速地向前駛去，直直地路過了他們。

  “我就說她心腸冷硬得很，你非要來！”姚美華心裡非常不是滋味，說出來的話就有些不大好聽。

  畢竟結婚這麽久了，朱桂先對姚美華的了解深入了很多，不像剛結婚時，大多數了解還浮於表面，朱桂先歎了口氣，道，“美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