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踹他一腳(1)
“聽說此事的起因是一名叫荀真的宮女,不知是真是假?”宰相柳晉安沉穩地道,他倒想看看荀家的後人是什麽樣子?
許悠出列道:“奴婢是尚工局的尚級宮女,此事不關荀掌製的事,她只是無辜受牽連而已。”
“本相問的是荀真,不是許尚工。”柳相道。
柳晉安那恣意的態度好像並不是在禦前一般,宇文泓的眼裡掠過不滿,眼角朝父皇看去,父皇並未有不滿,這個柳相實在太囂張了。
許悠皺緊眉頭,荀真暗拉了一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做聲,而是蓮步輕移地上前行禮,“奴婢是尚工局的掌製,參見陛下,吾皇鴻福齊天。奴婢也不知謠言從何而起?奴婢確實如尚工大人所言是無妄之災。”
宇文泰的目光停留在荀真的身上,落落大方的荀家人的特質既讓他欣賞也讓他不喜,“此事由頭到尾都圍繞著你一個人展開,你怎麽還能說自己受的是無妄之災?”
“陛下,樹欲靜而風不止,難道樹木的搖動也要怪那飄蕩於天地間的風兒嗎?奴婢身為宮女,努力為陛下做事,不敢有怠慢,因此得罪了人也不是奴婢情願的,難道為陛下努力辦差也是錯嗎?”荀真不畏懼地抬頭直視天顏,然後又轉頭直視柳相的三角眼,“如若這樣,一直辛勞的宰相大人就更是錯上加錯。”
柳晉安的老臉有幾分掛不住,初次照面,荀家這女兒的嘴還是很鋒利,“小兒說話當心一點,老夫是皇上的臣子,你不過是區區一名宮女?又怎能與老夫相提並論?”說完,微昂著頭。
正在一旁準備擬旨的高文軒放下筆,拱手道:“皇上,臣只聽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民,柳相此言差矣,同為天子之民,柳相與荀掌製又有何區別?”暗暗看了眼荀真,心裡慶幸她安然無恙。
那恭敬的態度,和緩的語氣絲毫沒有一絲驕奢之氣,高文軒的話果然讓柳相微微皺眉,“文軒不愧是狀元之才,臣慶幸陛下又得一良臣。”心下暗惱。
宇文泰大笑出聲,眼裡的愛才之意盡顯,“文軒所言即是,荀真,此事朕也不追究你的責任了,往後好自為之。”
荀真正要說什麽的時候,柳相又笑著道:“皇上,臣認為此事尚有些疑問,臣得到消息,供應這次布料的陶家有人攜款出逃,魏家也在一夜之間調用全京城所有的葛布,而這葛布正是這次宮女冬裝所選的主要用料,不知兩者之間可有何關聯?”
宇文泰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還有這等事?
“柳相,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唐皇后對於這天子重臣的不滿早已盈於胸間。
“娘娘,臣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柳相朝唐皇后微一躬身,“若兩者有關聯,荀真此舉必有人相幫,陛下,依臣所見內宮的安穩也堪慮。”
柳相不愧是堂堂天子之下第一重臣,這麽快就查到這地步?
他提這話是何用意?看來準備把禍水引到他的身上,宇文泓暗暗提防。“父皇,柳相的懷疑沒有依據,魏家要那麽多葛布有何用?柳相何不去問魏家?難道隻準皇宮使用,不準百姓用了?柳相此言還是頗寒人心。”
荀真也趕緊跪下,一臉恐懼地看著柳晉安,然後裝做怯怯地看向皇帝,“皇上,奴婢哪有這麽大的勢力做下宰相大人所言之事?宰相大人真的是看高了奴婢,奴婢只不過是剛及笄的女子,若是宰相大人不放過奴婢這荀家後人就請直言,奴婢也不惜這條賤命,能苟活這麽多年已是陛下的恩德了。”
“宰相大人,荀真是荀家一案的罪人,這麽多年在宮裡為宮女都是兢兢業業,絲毫沒有怠慢,您說此話懷疑她的操守,讓她往後如何在宮裡立足?”許悠也跪下帶著怒氣道,“陛下,即使奴婢是不起眼的宮女,但宮女也是人,禁不起宰相大人的一再猜疑。”
宇文泰的目光落在許悠的身上,與很多女子相比,她的長相不是很出色,但這麽多年他還是能清晰記得她的長相,現在她的樣子與記憶中某一次暗暗重合了,一時間竟不知置身何地?
柳相的臉隱隱抽搐著,真是小瞧了荀家這個遺孤,目光落在宇文泰的身上,隱隱可見帝王不悅的神情,“皇上,此事是臣思慮欠周,只是剛好聽了這麽一個傳聞,心下有疑遂而相問。荀真,你父所犯之錯在其自身,落得那個下場也與人無尤,你也別再記恨了。”
好一個記恨,荀真心裡咒罵著,這個人說的話好像很平和,實際是想把她繞進去,暗暗看到宇文泰皺了皺眉,對於她這樣的罪官之後很容易再度秋後算帳,忙又磕頭道:“奴婢從來沒有記恨過,柳相身為宰相,肚裡定能撐船?雷霆雨露莫非皇恩,就像高侍郎所言,奴婢身為陛下的臣民,從來不會有別的想法,還請柳相不要過於猜度。”
柳晉安這回是隱隱動怒了,好一個宰相肚裡能撐船,這個小丫頭雖然沒直言,不過卻是說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看到她微挺的脊梁,以他一大把的年紀再與一個小輩計較下去,那就有失風度,這麽一想,微笑掛在唇邊,“小丫頭多想了,老夫只不過是憂心宮內的安全。”
宇文泰的意志從來不是那麽堅定,往往聽多了一面之辭就會如風吹樹一般搖過去,況且荀真所言還是他喜歡聽的,“荀真,你不用草木皆兵,朕說過不追究你就不追究你,君無戲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