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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大昏君》第275章 江南商會,少英院
  第275章 江南商會,少英院
  而圍繞著聖上的心思,江南商會眾人已經進行了數天的研究討論,連年都沒過好。

  “三十稅一雖是太祖所定,但聖上似有意更改。加征是肯定的,只是不知道要加到多少?”

  “這正是為難之處。說多了,日後恐怕虧本;說少了,龍顏不悅,後果嚴重。”

  唐默放下茶杯,稍顯無奈地說道:“隻說加征,不說具體數額,待聖上最後決定也就是了。”

  眾人面面相覷,都苦笑點頭,表示可以先這麽糊弄。

  其實,加征是肯定的,但朱由校還真不會加征太多。因為,明朝中後期的商稅收得太少,跟三十稅一的關系並不象想的那麽大。

  該征的不征,偷稅漏稅嚴重,才是最大的問題。這與士紳地主隱漏錢糧,升鬥小民承受重負是差不多的道理。

  當然,太祖所定的商業政策也有很大問題,或者說是已時過境遷,不適合現在的社會經濟情況。

  建國之初,商業活動經受戰亂,很是蕭條。

  所以,朱元璋對商業和商人采取了保護措施,定商稅‘三十稅一’,還規定書籍筆墨農具、舟車絲布之類皆免稅,並下令裁撤稅課司局364處,使商稅較元末大大簡約。

  在明朝前期,這樣的政策確實促進了商業的發展。

  但到了明朝中後期,工商業已經繁榮起來,皇權(包括太監、后宮、藩王)、官權、紳權也紛紛介入,稅收流失就成了大問題。

  在後世人看來,攔路收費總有那麽點敲詐勒索的惡霸意味。可你看到整個大明的商稅收入,以及征稅關卡的數量,就會覺得太少了,都太少了。

  打個比方,在後世的省、市、縣,甚至是區,都有稅務局,數量有多少,反正很多很多。

  但在大明呢,早期還有四百多個稅課司局,但到了十七世紀早期僅存一百一十二個。

  為什麽本來就少,後來就更少上加少了呢?原因也很簡單,無利可圖不說,還得朝廷倒貼。

  比如明隆慶二年,戶部報告某個稅課司巡檢每年俸糧工食費不下四百余兩,而其征收折鈔銀僅為一百一十兩。

  看吧,還設什麽卡,收什麽稅?征收上來的銀子還不夠收稅人員吃飯的,趁早關閉還能省點銀子。

  大明很奇葩,太特麽奇葩了,朱由校看到這些數據資料,越來越覺得是這樣。

  收個稅吧,還能越收越虧本,這也太扯了吧?
  原因何在呢,是商業不發達,還是商賈不走陸路、水路,改成航空運輸了?
  當然都不是,明朝中後期的商業很發達,行商販貨的也很多,但關鍵卻是在收稅的人,以及免稅的群體。

  舉個最簡單,或者說有些荒謬的例子。

  萬歷三十七年,山西汾陽縣的商稅是六千六百多兩,相當不錯的數字;而萬歷六年,浙江金華縣的商稅卻不足七兩,跟沒收是一個樣。

  拋開年代的差別,就可以看出在大明地區間的商稅征收的不平衡。發達繁榮的地區,商稅反而更少,在經濟發達的地區,尤為明顯。

  除了征稅設卡的滯後,更主要的還是官員對於征收商稅的懈怠,甚至是抵觸。

  正德年間的何遜在管理沙市稅課使司時,一旦完成定額,他就減少對商賈的抽稅;

  嘉靖朝的邵經邦接任何遜之職後,在三個月內完成定額,余下的本年數月時間便啟關任商賈往來。

  同樣是嘉靖朝的楊喬時,榷稅杭州時,令木商自署收入入進行稅收評估。

  這特麽的就是在史書上被大讚特讚的名臣,慷國家之慨為自己沽名釣譽,估計也沒少收商賈的好處。否則,怎麽會如此貼心的為商賈集團謀取利益?
  如果按照這三位“名臣”的收稅標準,別說三十稅一了,就是一百稅一也達不到啊!至於定額,不過是比以往相比能看得過去的數字。

  楊喬時這個大混蛋就更過分了,領著國家的俸祿去征稅,你讓商人們看著給。做慈善,還是打發要飯的呢?
  所以,稅率很低還不是最大的問題,能真正落實地征收,收入也肯定比現在要高得多。

  當然,既然要改革,朱由校就準備一步到位。盡管這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但路總要走下去,排除困難,解決問題,總不會變得更壞就是。

  而江南商會的人肯定不會明白皇帝的深遠考慮,他們覺得加稅是肯定的,皇帝需要錢嘛!
  不管是掠奪,還是壓榨,只要不是敲骨吸髓,只要還有賺頭,也只能忍下去了。

  但在江南商會的高層人物中,卻有嗅覺更加靈敏,想得更加深遠的。

  “諸位,在某看來,增加稅率是肯定的,但未必會很高。”

  夏中時捋著胡子開口說道:“看看《大明論壇》,最近兩期可都是在說官員的問題。邵經邦、楊喬時都是官員的反面典型,是沽名釣譽的小人。”

  頭不大,眉毛稀疏,身材乾瘦,但微黑的面孔時時顯露出深邃雋冷的思想。這就是夏中時,平常不顯山不露水,卻常常有驚人的想法。

  而夏中時能躋身江南商會上層,是同鄉唐默的賞識和力薦。因為夏中時少時入私塾,“十歲通經史大義”,聞名鄉裡。

  如果不是父親和大哥相繼去世,家中只有他一個男丁要撐起重擔,他不會“輟儒之賈”。說不定,他已經金榜題名,成為官員了。

  別人或許不喜歡夏中時,他也不喜歡貪鄙不文的商賈,但唐默卻甚是看重,笑著說道:“老夏,說得再明白些,也讓大家放心。”

  夏中時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水,緩緩說道:“邵經邦、楊喬時辜恩買名,有負朝廷。身為榷稅官員,卻不盡職盡責,還當的什麽官兒?”

  唐默沉吟了半晌,猜測道:“你的意思是說朝廷還要整頓官場,並不只是針對江南商賈?”

  夏中時嘿嘿一笑,說道:“我不說諸位心裡也清楚,依著現下官府的執行力,就算把稅率提高幾倍,商稅能增加幾何,朝廷又能多收多少?”

  略帶輕視地掃視著眾人,夏中時繼續說道:“地主士紳隱漏拖欠,商賈偷稅漏稅,這都是表面上的問題。朝廷打壓劣紳地主時,可也沒忘了處置地方官員吧,這就是看到了本質。”

  “商賈偷稅漏稅,固然有責任,可也是身不由己,向聖上剖析明白也就是了。萬歲既要商會自查自糾,那就訂出章程,誰再敢有不法,即刻清出商會。”

  “為了保證商會不為個別貪財忘義者牽連,某以為可設入會門檻。入會者交納保證金,若有偷稅漏稅等不法行為,沒收保證金,逐出江南商會。”

  眾人或沉思,或皺眉,或不悅地看向夏中時。最後,目光集注到唐默身上,等著他這個會長的決定。

  唐默思索半晌,微微頜首,說道:“老夏言之有理。咱們日後不管所交的稅能不能為朝廷所得,都一樣要奉公守法。交保證金,犯法者予以沒收並取消商會會員的資格,這是讓萬歲息怒消火的,某以為可寫在上呈的建議中。”

  “會長——”一個中年商人頗有疑慮地說道:“如數交稅問題不大,但四下打點又怎麽處理?以前是顧一頭兒,現在照顧兩面,怕是要虧本啊!”

  “那就不打點。”夏中時很乾脆地替唐默作出了回答,“別忘了,江南商會若是如海商、中華兩商會擁有上書權,自有聖上作主,還怕什麽?”

  “老夏說得在理。”有商人點頭讚同,說道:“去年可是看出來了,聖上對違法官員的處置極為嚴厲,頗有太祖之風。明初,太祖曾明杖貪吏,追其俸以償商人……”

  “海商商會和中華商會就是仗著這個,江南商會也是奔著聖上的賞識來的。”又有人附和道:“若不為此,誰大過年的不回家。”

  唐默笑著頜首,知道上書的主基調算是定下來了。

  這也不意外,來的時候就準備付出重大代價,得到與海商商會和中華商會一樣的待遇。

  現在看來,聖上恐怕意不在此,並不打算強取豪奪,那就沒什麽可怕的了。遵紀守法嘛,總歸是有個約束,可別象那些被砍頭的士紳生員,到死都還叫屈呢!
  …………………

  “萬歲爺元旦大吉大利,萬事如意。”五月歡叫著飛跑過來,跪倒磕頭,拜年話兒說得順溜。

  趙大寶卻傻乎乎的,吭吭哧哧地磨蹭過來,在五月的催促提醒下,跪倒叩首,就是拜見萬歲,卻遠沒五月的小嘴甜。

  朱由校打心眼裡喜歡這個小可愛,上前拉起,還捏了捏丫頭的小臉蛋兒,笑道:“五月呀,今天都吃得啥呀?”

  五月咧開小嘴嘿嘿笑著,也知道皇帝是在逗她,脆聲說道:“中午吃的豬肉飯和細粉湯,晚上還不知道呢!”

  趙大寶嘿嘿笑了兩聲,不知道是在笑話五月,還是覺得就是可笑。

  朱由校摸摸丫頭的腦袋,有些奇怪地問道:“真是巧啊,又是你第一個看到朕過來。”

  五月眨著大眼睛笑著說道:“也不是巧啊,我在這兒堆雪人,忙了好一陣子呢!”

  雪人兒?朱由校瞅著甬路邊一個不圓不方的怪雪堆,覺得自己的想象力有些貧乏,竟沒看出是個雪人兒。

  五月倒沒這個覺悟,還在說著:“五月知道萬歲早晚會來,便堆個雪人迎接您。”

  說著,她轉頭衝趙大寶瞪眼道:“不讓你跟著非跟著,還不如我一個人堆起來快呢,還堆得那麽醜。”

  趙大寶撓著腦袋,說道:“不是還沒堆完嘛,先推個大堆,再砍吧修吧,就象個人兒啦!你也沒說是給萬歲看的,要不,俺能堆得更快更好些。”

  五月撇了小嘴,很嫌棄的樣子。

  朱由校倒很欣慰,孩子嘴裡說出來的才是最真誠的,不是恭維,是發自內心的。

  李成成把兩盒糖果遞給五月和趙大寶,說道:“小五月呀,還有你,這是獎勵你們的。”

  五月歡喜地接過,說道:“萬歲爺,我要繼續堆雪人,您回去的時候就能看見了。”

  “別凍著了。”朱由校囑咐著,“冷了就回屋歇著,什麽時候堆好,朕都會來看的。”

  五月痛快地答應著,把糖果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又抄起了小鐵鏟,還招呼著趙大寶,“快點乾哪,傻愣著幹啥?”

  哎,趙大寶痛快地應了一聲,怎麽看五月怎麽象自己失散的小妹,被支使得團團轉也沒半點怨言。

  陪著皇爺繼續向前走,李成成在旁小心地開口問道:“皇爺,少英院的孩子們長大後,是做官,還是做別的什麽——”

  “工作。”朱由校給李成成做了補充,這個簡單的詞在古代還不流行,更普遍的應該叫營生,經營生活的意思。

  轉頭看了一眼李成成,朱由校微笑著說道:“不是做官才有出息,朕正在努力改變這種觀念。也不是科舉出身的才能做官,這也是朕要改變的。”

  哦,李成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有個幼弟,倒是想送進少英院來,覺得皇爺如此看重,肯定有前途。

  朱由校也知道觀念很難改,所以才看重少英院。

  這些孩子從小培養,按他的設想規劃學習各種專業,如同一張白紙,可以由他揮灑,繪出最希望最美麗的人生圖畫。

  當然,新學也是他的希望所在。只不過想讓那些讀書人放棄入仕的夢想,安心從事他業,卻不是那麽容易。

  孫元化怎樣,還信的洋教呢,可依然以得授官職而自喜。

  本來朱由校想弄個技術官員的品級,並讓他們穿與傳統文官有異的官服,但最後卻放棄了。

  因為他想通了,這樣等於人為地製造出了官員的分類。身著不同官服的技術官員很可能遭到歧視,甚至他們也可能覺得低人一頭。

  正途出身,引以為傲,這是很普遍的思維。在科舉中,還有進士、進士出身和同進士出身的分別呢,何況是非正途出身的技術官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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