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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第二萌》第12章 大丈夫何患無妻主疼
  第12章 大丈夫何患無妻主疼

  好不容易趁人不備出宮一趟,幸運地托付了一個大叔護送我到西山狩獵禁區,順利地尋到了晉陽侯府邸,更是在我嚴謹的思維與縝密的推理下,發掘到了晉陽侯不為人知的秘密,連證物都有了,揭穿我的身世之謎,促使我與親爹骨肉相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時候,東風卻拒絕了我。

  竟然怎麽也不肯承認他就是我親爹。只有物證卻沒有人證,似乎也是不能結案的,我也就不能管晉陽侯叫爹了。

  可是我的推理怎麽可能出錯呢?
  從最初在朝堂上看晉陽侯挨板子時,我就生出了一種直覺,他一定與我有關系,說不定,挨板子正是因我而起呢?誰讓他令我父皇喜當爹了呢。入朝就挨打,這還能再明顯點麽?偏偏父皇又不準我深究,更不準我探望晉陽侯。這簡直就是把我往深信自己是晉陽侯孩兒的深淵上又推了一把。

  更何況,晉陽侯臥房中一堆珍藏的幼兒配飾簡直就是為我量身打造,最後一隻手鐲還不肯從我手腕上卸下來,是天意,也是一種必然。仿佛就是這隻銀鐲子孤單地躺在了這裡許久,後來太寂寞了,就從冥冥之中將我從東宮召喚而來,讓我最終成為了它的主人。

  這麽絲絲入扣的事情,晉陽侯竟還是不承認,那麽其中一定有緣故。

  又經過我一番嚴密的推理,我覺得,阻撓我們父子相認的關鍵一環,肯定就是我父皇。父皇一定在暗中或者明裡,告誡過晉陽侯,不許我們相認,甚至不許我們相見。

  真是一幕人間慘劇。

  晉陽侯的遭遇太可憐,連我隻推測他經歷的一二就止不住地同情了他。一個大男人,這個歲數了,身邊還沒有侯妃侯夫人什麽的,更沒有兒女繞膝,還被發配到這驢都不見一隻的深山野林裡隱居,短衣少食,衡宇簡陋,是多麽的秋風蕭瑟晚景淒涼。

  想想都令人潸然淚下。雖然我是個沒有淚水的怪異孩子,但這更加說明,連我這個流血不流淚的漢子都要掬一捧同情淚,更遑論常人了。又可見,我父皇的鐵石心腸。

  但是,等等,這當中最為關鍵的人物,似乎並非我父皇,也並非我,應當是我母妃才對。

  這場奪人所愛的戲碼之中,晉陽侯愛的應是我母妃,可為何與我的對話中,他卻屢屢不願提及我母妃,甚至是寧願多次提到我英明神武的父皇也不涉及我那溫婉俊美的母妃字眼。這莫非就是書上寫的以及傳說中的由愛生恨?

  我深深地感歎了一番。

  就在我結束這場九曲回腸蕩人心魄且思維嚴謹的深入思辨後,發現客堂內,大家都在看我。

  薑冕雖然還是非常看不慣我現在這個樣子,但也不得不盯著此刻的我,極為嫌棄道:“聖人說要誨人不倦,我都姑且不倦了,費盡薑某心機,元寶兒還是呆成這個樣子,還是個胖姑娘家的呆模樣,真是人生若隻如初見我不如當初吊死算了。”

  晉陽侯親自替眾人斟茶,側首添水,神態軒然,“興許她是在考慮比較深入的問題,才沒聽見我們叫她。經過今日的短暫相處,我發覺元寶兒對於一目了然的事情總要考慮得入髓三分,不得出不同凡響的結論誓不罷休,這倒也是頗有趣味。”

  薑冕顯然並不認同他,接過淡茶停在手上,舉止非常具有茶道韻味,雖然他未曾刻意以及察覺,名士風度促使他愛憎分明,嫌棄我就要嫌棄到底,“難道不是貴族子弟整日鬥雞走狗遊手好閑無事生非?不知侯爺怎麽就看出趣味了。莫非,實則是侯爺閑居山林久離塵寰,連看呆子都能看出趣味來。”

  晉陽侯不甚在意,笑了一笑,“你老是說她是個呆子,也不怕得罪了她,將來……”

  “將來怎樣,還能把我拆骨熬湯吃了?”薑冕更加不甚在意,輕視我得很。

  晉陽侯品了一口茶,狀若隨意提及某個風俗典故:“先生可曾聽聞,西涼有個國度,貴家女兒養在深閨,一切事宜由家中嚴格考核挑選出來的西席教養,其中自也包含一些風月啟蒙事,待到小姐成年,這西席便自動轉為小姐夫侍,盡職盡責打點家業奉侍左右。縱觀其痕跡,焉知當年待若無知幼童開蒙的弟子不是日後肝腸寸斷黯然神傷的女子?待那時,縱然吟遍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回味品嘗這人生酸苦,又有何益處?”

  薑冕聽得呆了一呆,手裡茶水都傾灑了些出來,尚不自知,“竟有這種陋俗?那西席先生可真悲苦,奉盡一生竟隻得個夫侍地位。”沉吟片刻,又想到:“既然如此,為何不以多年相處且先居夫位為由,迫使那小姐不得再納滕夫侍禦,免得分心他人。索性獨佔了,以侍為正,豈不和樂?”

  晉陽侯唇邊淡然泛了漣漪,目光向薑冕一掃,順其言道:“那豈不有損名聲,落個善妒惡名?”

  薑冕理所當然道:“這種時候還枉論什麽名聲?”

  “即便不顧名聲,焉能不顧妻主想法。你有心獨佔,她卻長念新人,責你善妒,你又能如何?”晉陽侯有理有據地反駁,明明說的是異國風俗,卻不知怎麽染上自己情思,一時神態難掩蕭索。

  薑冕也不由沉入此種情境,略為不平:“念新人便不顧舊人?新人一時意趣竟能抵過多年朝夕相待?”

  “此種境狀,世間何時曾少過?”晉陽侯自蕭索中稍加脫離,口氣減淡,仿若說些不相關事。

  “幸好只是異國風俗。”薑冕冷汗了片刻,深感虛驚一場,犯不著為別國事傷自己情懷,頓時轉換了心境,深深地看我一眼,長籲口氣,“又幸好元寶兒是個男孩子。”

  晉陽侯不言語,無聲地朝薑冕一望,眼裡流露出了某些複雜深沉的東西,不是一眼能夠看透。

  我叔對薑冕話很多的樣子,比對我說得還多。而且這個西涼某國的故事,我也是頭回聽聞,世間竟有這樣的稀奇事。我沒聽過自然是再正常不過,可是號稱學問廣博可究古今通天人的少傅竟也沒聽說過,才叫我更加稀奇呢。

  不知少傅是覺得這個故事太過可怕,有意回避不再深究,還是覺得眼前最要緊的事是收拾我,便將話題扯回我身上,問晉陽侯道:“方才侯爺說有人護送元寶兒至此,不知是何人,可否引我一見,也好當面致謝?”

  “這倒無妨。”晉陽侯起身,“天色已晚,幾位若不嫌棄,可在寒舍留宿一晚,明早再下山回宮。”

  一聽這話,我很雀躍,但盡量克制在了內心,絲毫也不表露。

  薑冕對晉陽侯客氣道:“得以留宿侯府,薑某三生有幸。”客氣完了後,一眼掃過我,“這倒是合了元寶兒的心意,一臉滿足的樣子還要故作寵辱不驚,真是個呆丫頭。”罵完後,恍然回過神來,“趕緊把頭髮束起來!不準再裝丫頭!你的發簪呢?”

  作為護送有功之人的裴大叔被引見給了少傅。這二人一見,都把對方給看愣住了。裴大叔深湛的目光久久徘徊在薑冕身上,不知要看出什麽來。薑冕亦是挪不開眼,深深地看住了對方。

  “薑先生,這位便是送元寶兒到此的裴先生。”晉陽侯仿若不見眼前的異狀,猶自引見著,“裴先生,這位是元寶兒的師傅,說要當面向你致謝。”

  察覺到失態的裴大叔率先回神,謙虛道:“不必不必,舉手之勞罷了。”而後又不是太過寬心,略疑惑,“薑先生?是元寶兒郡主的西席?”

  薑冕顯然被“西席”兩個字傷害過,此刻聽到這個字眼,臉色很是奇特,隨後才意識到“郡主”這個字眼,也疑惑了一下,不過目前兩人都處在互相疑惑當中,也就沒有引起過多注意。薑冕看了一眼晉陽侯,見後者很是淡然如常,即刻便了悟了,“哦,是。我家郡主素來貪玩,今日多虧了裴先生古道熱腸,親自護送。冒昧一句,先生氣度不凡,不知是哪裡人?”

  裴大叔顯然已對薑冕身份起疑,只怕連帶著對我也起疑了,隻淡然道:“區區一介江湖生意人,處處皆是故鄉,不敢勞煩薑先生垂詢。”

  晉陽侯打斷二人:“薄飯已備,山野菜蔬,暫時委屈幾位了。”

  未等那兩個互相猜疑的人答覆,我已一溜煙跑了去飯堂。

  晉陽侯客也不待了,緊追我不舍,“沒有肉,別跑了,少吃些。”

  飯廳裡,果然當真居然沒有肉!我抱著碗,瞪著面前的一盤盤青菜豆芽,有點相信晉陽侯非我親爹了。

  要不是被少傅強摁在了席上,我早就滿地打滾了。他們幾人吃得優雅客氣,我吃得怨念不已,青菜嚼在嘴裡根本無法下咽。

  一頓野菜拌飯吃完後,晉陽侯給我們安排臥房。

  我想了想,決定給晉陽侯最後一個機會,便順勢將其大腿一抱:“我要跟族叔一起睡。”

  少傅打斷:“不行。”補充:“跟為師一起睡。”

  晉陽侯:“不行。”

  “為什麽?”我與少傅異口同聲。

  只不過少傅問的是我為什麽不能同他一起睡,我問的是為什麽我跟誰一起睡還需要他們決定。

  薑冕做慣了東宮少傅,東宮裡無人能對他表示反對與不滿,當面對他說出“不行”、“不可”、“不準”、“不好”、“不對”等用詞的,似乎還從未有過。

  我則做慣了東宮太子,經常因為夜裡夢魘了害怕或者晚飯肉多吃撐了睡不著,隨便鑽進誰的房間誰的被窩,跟人搭夥共眠,也不會有誰把我拎出被窩去。當然,非美人香噴噴的被窩我一般也不鑽。並且,在我入主東宮前,我爹娘的被窩都被我鑽得極為順暢自如,都未有人提出過反對。

  少傅向來看我不慣,我要做什麽,他就偏不讓我做,這樣的情況常有,今日提反對意見也是在他秉性范圍之內。可是,我族叔居然也苛刻起來,簡直不能讓人愉快地留宿了。

  見我與少傅都詫異地望著他,晉陽侯不得不給自己找個解釋了,但他一時間沉吟住了,似乎找不出來。

  倒是裴大叔聽見我們的對話,走過來也表示詫異:“元寶兒郡主雖然是個小姑娘,但也是個姑娘家,自古男女三歲不同席,元寶兒郡主看樣子也有十二三歲了吧,怎好跟幾個大男人一起同塌而眠。”表達完自己的意見,裴大叔很是驚訝莫名地看了看薑冕,再看了看晉陽侯,大約覺得前者實在誤人子弟,後者實在不是個稱職的族叔。最後,他看了看我,對於十二三歲的大姑娘我竟能提出這樣不同凡響的睡法表示極為震驚和不解。

  我當然不能告訴他,其實我是個漢子,跟少傅或者族叔一起睡委實沒有什麽不妥,倒是我跟眉兒目兒傳兒情兒一起睡,經常被人暗地裡指為年紀雖小卻好色得緊,夜夜跟自己侍女們偷香竊玉。

  晉陽侯自然也不會去澄清,附和著說道:“是啊,元寶兒就自己睡吧,我這裡清靜,不必害怕。”

  跟族叔相處的最後一晚,我還打算最後確認一下我們是否可以父子相認,這樣的機會當然不想放過,怎能同意一個人睡,當即我便驚惶不安道:“元寶兒都沒有一個人獨自睡過覺呀,那族叔找個姐姐來陪元寶兒吧。”

  我當然知道晉陽侯府沒有姐姐,一點女子氣息都尋不著。

  晉陽侯停頓片刻,道:“那我讓廚房張大娘陪你睡吧。”

  我頓時呆滯。

  從族叔的臉上,看不出這是玩笑話的意思,難道是當真?
  少傅前來搭救我:“侯爺,元寶兒的諸多陋習裡確有年輕美貌女子陪睡這一項,他貪戀美色的傳聞不是虛的,大娘什麽的,他目前還沒有不挑食到那個地步,你看他晚飯都不肯吃青菜,沒肉的話寧可餓著。”

  少傅的類比使用法用得非常藝術。晉陽侯是聽懂了,裴大叔卻一頭霧水,我知道他一定是基於我是女子的美好設想。

  晉陽侯又沉吟了:“那可難辦了,元寶兒要求的年輕美貌女子,本府最符合的就是張大娘了。”

  少傅順水推舟,極為自然道:“元寶兒也就跟我熟了,沒有年輕美貌女子,那我就勉為其難,陪他睡吧。”

  裴大叔非常震驚,一臉錯愕,完全不能相信如今的世道似的,咳嗽一聲道:“那個,我一介外人原不該置喙,但是,薑先生,你作為郡主西席,陪睡什麽的,也太那個什麽了。”

  薑冕覺得自己被誤解了,當然這是因為對方以為我是個郡主,但他又不能拆穿,誤會也要頂頭上,“西席陪睡怎麽了,裴先生大概沒聽過西涼異國的西席可是要倒賠給妻主做夫侍的!”

  裴大叔愣了愣:“有這種事?”

  “確有其事。”晉陽侯淡然點頭,抬手按到我肩上,看似很慈愛的舉動,實則是把我固定了不讓動:“不過,元寶兒既已這麽大了,還是學著一個人睡吧。”

  這時,侯府老仆前來匯報:“侯爺,平日咱們府上門可羅雀,哪有那麽些臥房待用,今日也隻勉強清理出兩間。不然,就委屈薑先生同裴先生共睡一屋?”

  薑冕臉色頓時就不好了。作為世家公子的他,論陋習,都不知道能甩我幾條街,怎麽肯同相識一日都不到的陌生人共睡一屋?旁人只怕都被他表現出來的曠達氣度給迷惑到了,只有我知道他曠達的皮囊下掩著怎樣一顆龜毛苛刻王子病重症晚期的靈魂。

  我抬頭對晉陽侯道:“族叔,我師傅的諸多陋習裡確有不與陌生人同睡這一項,他龜毛苛刻的傳聞不是虛的,裴大叔什麽的,他目前還沒有不挑食到那個地步,你看他半晌沒說話指不定正將你記恨,與陌生人共寢,他是寧可坐一宿也不會睡的。”

  裴大叔看了眼薑冕,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還沒說什麽就被人這般嫌棄,便主動請纓:“既然如此,那鄙人就在這堂前地上湊合一宿吧。”

  晉陽侯不同意:“那怎麽可以。”

  我望著晉陽侯:“族叔,你不要元寶兒跟你一起睡麽?”對方低頭看我一眼,覺得這個問題很顯然,顯然得不需要回答。於是我歎口氣,從這半晌晉陽侯已經松懈了我肩頭的手下溜走了,溜到了少傅身邊,又歎口氣,勉為其難道:“好吧,那我就跟師傅一屋睡。”

  晉陽侯又要反對。我打個哈欠:“時候不早了,我們大家早些睡了吧。”

  見矛盾實在無法調和,我族叔作為東道主,必然不能讓客人睡不著,更不能睡地板,對我與少傅看了又看,終於同意了。

  我與少傅分到了一間大屋子,臨時清理出來的,舊物較多,老仆很是惶恐的樣子,令我不禁猜測老人家其實初見我就認出我了。

  薑冕推開所有窗戶過濾空氣,老仆愈加惶恐。我安慰老人家:“其實他喜歡開窗睡覺,毛病很多,不用在意的。”

  老人家心情複雜地望我一眼,“老奴就在前邊門房,夜裡要有什麽吩咐,就在窗前喚老奴一聲,老奴夜裡睡得淺,聽得見。”

  說完正要離開,薑冕回身遞了塊碎銀子塞給老人家,“明日早飯可備點肉食。”

  正要推辭的老人家顫著手就收入了滿是補丁的袖中,惶恐地答應了。

  待他離開後,薑冕扶著房門感慨萬分:“誰能想到晉陽侯府竟會落得這個地步,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人生失意無南北啊。”感慨完後一回身,我已在不那麽寬敞的床上翻滾了個遍。“脫衣服了嗎你就滾來滾去,一身灰土還怎麽睡!”

  我一個骨碌從床上滾起,張開了手,眯著眼:“少傅給我脫衣服。”

  薑冕瞅了瞅我,兩手一負,也眯了眼:“從前都是別人伺候我穿衣,我還真沒伺候過別人寬衣。”

  我一呆:“少傅居然要我給你脫衣服。”

  薑冕一哼:“我是那個意思麽?呆丫頭!”罵完又醒悟,“你這個丫頭模樣,我還怎麽睡得著!”

  我完全不懂他在糾結什麽,翻身又滾回床上,骨碌碌滾來滾去。

  滾過去,滾過來,忽然被一把按住,“把衣服脫了!”

  繼續滾,滾不動,少傅將我壓在床心,非常不情願地給我解衣帶,我掙扎著要繼續滾動,“不嘛不嘛!”

  此情此景,混亂又凌亂。

  “咳,你們在幹什麽?!”

  窗外一聲咳嗽,晉陽侯路過。

  我與少傅都嚇了一跳,少傅頓時停了手,看向窗口。月色大好,晉陽侯身著閑服,眉目很是複雜,對窗內要看又不方便看似的,語氣也很複雜:“即便白日裡我同你說了異國典故風俗,你也不用如此居安思危,防患於未然。畢竟,元寶兒還小。”

  薑冕錯愕至極,回頭看了看他手下壓著的眼神朦朧的我,鑒於某種不便言說的誤會,他放了我,向窗外道:“侯爺,你誤會了,我怎會……”

  晉陽侯打斷他,表示自己是過來人,不用多說,他都懂:“薑少傅,無須解釋,你的心思我明白,也難怪你不放元寶兒去別處睡。我既已同意,便是對你的信任,即便是元寶兒,也是對你信任有加,你實不該……哎,她在你身邊,委實不用那麽心急,來日方長。”

  薑冕被實實在在地噎住了,良久,才道:“即便侯爺當我是那種人,難道我薑冕長得就那麽像好孌童的?侯爺,我不好分桃龍陽斷袖。”

  晉陽侯把頭扭回來,猶疑不定,“薑少傅,元寶兒這副長相,又添今日這副打扮,難保不會姑且被當做小姑娘家,坊間一些愛好不良之輩未必沒有這個嗜好,當然,我並不是指薑少傅就有這個心思。”

  薑冕好像是被氣到了,又不便發作,不再搭理我,硬生生坐到了床邊,“那實在難保薑某就沒有這個心思,侯爺不如把元寶兒帶走。”

  晉陽侯也不再客氣,直接望向我:“元寶兒,你可願意去族叔那裡睡?”

  少傅和我叔的對話完全聽不懂,白日裡的彬彬有禮,一到夜裡全不見了。我一面感歎男人心海底針,一面就要迷迷糊糊睡著,突然我叔的一句問話將我從夢境拽出。我從床心一骨碌爬起,頂著一頭凌亂的頭髮,不敢置信:“真的嗎?”

  見我舉止迅速毫不拖泥帶水,薑冕冷淡瞅我一眼,就將頭轉向一邊看牆角的蜘蛛結網。

  我跳下床之前,也看了一眼少傅,但見他忽然對蜘蛛感興趣起來,想必也是打算加入動物昆蟲保護組織聯盟,竟然對我一句挽留的話也沒有。

  於是,我跟著晉陽侯一起去了他房間就寢。

  一入族叔的房間,我就歡快地跑了一圈,發現那隻裝滿孩童佩飾的小匣子不見了,肯定是怕被偷看藏起來了,壁上掛的寶劍倒還在高懸,威武得很。

  晉陽侯抱了床被褥要去鋪地上,我跟過去幫忙,“元寶兒睡這裡麽?”

  “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族叔還有親自打地鋪的本領。

  我就勢往被褥上一滾,直接將被褥就地展平了,“地鋪給元寶兒睡吧。”

  晉陽侯撒了手,看我事半功倍就替他鋪好了褥子,任由我滾動了幾個來回,“怎麽就這麽好動呢,不能端莊點麽?”

  見我不聽,他直接俯身伸手,將我一把撈起,橫抱了起來。一個挪移,我就入了族叔的懷抱。堅實牢固的胸膛,成年男子的氣息,非常踏實可靠的感覺。

  我膩在族叔懷抱裡,深深呼吸,想要記住這個味道,“元寶兒是不是很重?”

  “嗯。”族叔回答得很誠懇,“一個胖姑娘的重量。以後少吃肉,不然這樣胖下去長成一隻湯圓可怎麽辦。”

  我在認真假想一隻叫元寶兒的湯圓會是個什麽模樣。

  地鋪到床榻的路途很短,晉陽侯走向床邊,將我放下,三兩下給我脫了外衣搭在床邊,又拉過被子給我蓋上。我躺著,目光炯炯有神地看他一舉一動。族叔就著床邊坐下,柔軟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還不困麽?”

  “困了也不想睡,睡了就到明天了,明天就要回宮了,回宮了就見不到族叔了。”我邏輯嚴謹地回答。

  晉陽侯覺得比較意外,目光閃了一閃,微微笑了,“難道,你父皇沒有告誡過你,不許私下見族叔?”

  我爬起來坐定,看住他,“父皇說過,可是我想來見族叔,族叔你到底是不是我親爹?”

  “不是告訴過你不是了麽。”晉陽侯對我的執著略無奈。

  “那這個不是為我準備的麽?”我抬起手腕,露出一隻做工精致連細處雲紋都很繁複的銀鐲子。

  在我執著的追問下,晉陽侯低下視線,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是。”

  我心頭雀躍非常,“那你還說不是我爹!”

  晉陽侯忽然抬眸,眼睛裡光芒很盛,“元寶兒,這話要讓你父皇聽見,你可知我會是個什麽下場?亂認爹,對於東宮太子而言,會有什麽致命後果,你可曾想過?我與你爹娘是舊識,也是看著你出生長大的,給你備些小玩意兒不過是一片心意,但我戴罪之身沒有立場和身份贈與你。這些東西,我自己留著,也是一個念想。每年你生日,我便會收藏一物,當做是一件不必送出的禮物,此事與你無關,只是我自己的事情。”

  我雖然不能夠理解這番話的用心與意義,但卻從族叔的敘述中感受到了一種無法言說的哀傷,全然無望的絕望中綻開的哀傷。

  擔心我聽不懂,日後繼續對他糾纏,晉陽侯又直白地說了一遍:“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也不必去懂。我不是你父親,你生父是謝……是當今陛下,明白了麽?”

  我勉強點了點頭,同情地看著他,“族叔,阿夜是我母妃麽?可是我母妃不是叫謝庭芝麽?”

  果然一提母妃,晉陽侯就很不愉快,“阿夜是他小名。”

  我又從被褥裡爬起一點點,一手搭上他手臂,仰頭殷殷問道:“那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禦,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是什麽意思啊?”

  晉陽侯頓感無奈,虛弱地歎口氣,就著燈火與月光,給我解釋起自己那封書信的意義,只怕他在寫那封書信的時候是萬萬沒想到的:“意思就是,春天百花盛開,爭奇鬥豔,絢爛的色彩掩蓋了素潔的顏色。琴聲依舊在奏響,但已經不是原來的人在彈奏了。錦江中有相伴游泳的鴛鴦,漢宮中有交援伸展的枝條。他們都不曾離棄伴侶。慨歎世上的人,卻迷惑於美色,喜新厭舊。”

  蒼涼的嗓音低沉地講述在月夜,涼薄的月光仿佛也徘徊在窗前,遲遲不肯離去。

  我翻身枕在族叔膝頭,望著窗外的月華,靜靜地聽著。

  這些,還只是書信的一段。開篇奠定的悲涼基調。

  “族叔,這些句子好哀傷呀,後面還有麽?”我把玩著晉陽侯的袖角,對著月光照看,妄圖過濾掉月色裡的淒清。

  “沒有了,聽完了就準備睡吧。”收拾起自己的情緒,晉陽侯沒有扯回袖角,手背卻搭上了我額頭,緩緩地,劃過眉尖。

  “族叔,雖然我讀書少,但你也不能騙我呀。”我張眼向上望過去,對上族叔的眼睛,誦道,“春華競芳,五色凌素,琴尚在禦,而新聲代故。錦水有鴛,漢宮有木,彼物而新,嗟世之人兮,瞀於淫而不悟。朱弦斷,明鏡缺,朝露晞,芳時歇,白頭吟,傷離別,努力加餐勿念妾,錦水湯湯,與君長訣!”

  晉陽侯渾身一震,“你把信看了?”

  “沒來得及呢。”我手指向西邊廂房,“以前少傅教我念的,是卓文君寫給司馬相如的《訣別書》。族叔你沒有把這封信送出去是不是?”

  晉陽侯搖頭:“既然下定決心,我自然是將信送出去了,只是……”停頓片刻,續道,“人家根本沒收,直接把信給我退回來了。”又停頓,苦笑,“你看,我連送《訣別書》都送不出去,而且不只是訣別,還附有我對一切事情緣由的解釋,但是,我已經沒有機會了。”抬頭望向窗外月,“所以,世間的機緣都有定數,若是提前消耗殆盡,往後再難求得。”

  我仿佛嗅到了什麽,追問:“什麽事情緣由的解釋?可是族叔所說的戴罪之身的緣由?族叔你到底犯了什麽錯?”

  “我犯的錯,豈止一二,三天兩夜也說不盡。”族叔已不想再說了。

  “族叔,你的罪名,不管是什麽,元寶兒日後都會幫你洗脫。族叔不是壞人,元寶兒相信族叔!”

  今夜,我向他允諾。

  他笑了笑,卻不當真,“無妨的,都習慣了。故人心已去,做什麽也於事無補。”

  “你還想著我母妃?可是母妃同父皇如膠似漆,連我都插不進去,母妃疼父皇越過我不知多少倍,他們偶爾才會想起東宮還有個傻兒子扔在那兒,然後就打發太監來看我,所以我時常懷疑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今晚好像不是比拚誰更慘的日子,我趕緊把話題扯回去,“不如把我母妃忘了吧,天涯何處無芳草,大丈夫何患無妻!”

  晉陽侯面色變換了一陣,又笑了,摸了摸我的頭,“不要懷疑,你父皇愛你勝過很多,她為你做的每一步,都是在替你鋪平日後君臨天下的道路,不要再胡思亂想了。忘掉一個人,需要時間。不過,族叔覺得現在一個人就挺好。”

  我爬起身,悄悄告訴他,“元寶兒聽說,忘掉一個人的最好辦法,就是愛上另一個人。”

  晉陽侯笑看我,“好的,我記住了,可以睡覺了麽?”

  我重新躺進被子裡,山上氣候涼,族叔替我掖好被角,便去地上睡了。

  瞪著眼看月光流轉,少傅說看月影也是可以計時的,約莫現在已是三更天。我沒睡著,感覺族叔也沒睡。又在被子裡悶了會兒,抬手掀了被子,一溜兒跑去了地鋪,蹲在一邊看族叔入睡。

  無奈歎口氣,果然沒入睡的族叔伸出一隻手,將我一拉,我順勢滾上了地鋪,鑽進了族叔的被窩。

  心滿意足,開始入睡,卻還是睡不著。似乎還有其他的心願沒有達成。

  “元寶兒。”族叔躺在一旁率先出言,“喜不喜歡薑少傅?”

  我點頭,半晌,覺得族叔夜裡大概看不見,也出聲:“喜歡呀。”

  “有多喜歡?”

  “很喜歡呀。”

  “如果將來薑少傅要娶妻……”

  “他不可以娶妻!”我爬起半個頭。

  晉陽侯也側首,“為什麽?”

  “少傅自己說的,說他最怕女人纏了,並且,他娶妻了就不能跟元寶兒一起玩了。”我記得少傅這樣說過,所以對阿笙姐姐總是敬而遠之。

  “那如果……”晉陽侯醞釀了一下措辭,“元寶兒為帝後,可以將他永遠留在身邊,元寶兒是會從此隻對他一人好,還是……”

  我把腦袋湊上他跟前,“元寶兒還要對族叔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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