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番外
番外一 求婚
炎熱的夏日午後,連門口那棵瘦弱的香樟樹上也停了一隻知了,嗤拉嗤拉的叫個不停。
路上行人皆無,水泥地被烤得泛白,海峰從車上下來,手裡拎了大包小包,象避瘟疫一般殺進了店堂。
曼芝正在貨架前擦弄幾件玻璃飾品,淑珍埋頭在桌前看帳本,聽到門響,兩人同時抬起頭來。
“這鬼天氣,真熱!”海峰邊嘟噥邊撂下手裡的貨物,抓起擱在結帳台上的一杯水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
曼芝給哥哥遞上一條毛巾,囑他擦擦汗,瞟了眼外面明晃晃的天,日頭曬得正烈,仿佛火球在半空滾過。
花店一到淑珍手裡,她就立刻辭掉了那個做事並不利落的小工,改由自己跟海峰全權操持,若論起生意經,她也能分析得頭頭是道,不比曼芝遜色。
“曼芝,你看,光你從上海進的這些貨,進價就比本地賣場高出去許多,還怎麽賺差價?我打算抽個時間跟海峰跑趟義烏,那裡的東西又便宜又好。”
曼芝先還跟她回兩句,轉念一想,既然這店的主人已經是兄嫂了,自己也不適宜摻合太多意見,她知道嫂子是個有主見的人,自己的話,未見得肯聽。當下只是笑笑,沒再多言。
淑珍有條不紊的算著帳,嘴裡嘮嘮叨叨的念出來,仿佛是在跟眼前的兩個人商量,海峰卻已經蹲下身子清點起他進的貨品來,曼芝正無事可乾,於是湊過去幫忙。
淑珍驀地沒來由的歎了口氣,向著曼芝道:“你不去美國真是可惜了。”
曼芝含著笑不吭聲,海峰卻揚頭道:“沒什麽可惜不可惜的,老話還說呢,在家萬事好,出門一日難。”
淑珍朝丈夫切了一聲,掰弄著手裡的筆怔怔的出神,過一會兒,突然又問:“曼芝,你這回走不成,不會又是邵雲搗的亂吧?”
曼芝對淑珍的熱心簡直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好,只能報以微笑來搪塞。
對這次的變故,她跟哥哥嫂嫂都沒怎麽清楚的交待,隻含糊的說考慮來考慮去,還是覺得跟常少輝不合適,根本也沒敢提邵雲。
海峰卻多少明白曼芝的心思,他知道她丟不下家裡,更丟不下孩子,所以雖然之前也一直鼓勵她出去,對結果卻並不意外。
他心疼這個命運多桀的妹妹,她不肯多說,自有她的難言之處,海峰也不甚相逼,所以對淑珍的八卦就尤為反感。
兩人提著檢點好的貨物往樓上的小庫房走,海峰低聲對曼芝道:“甭理你嫂子,她就那嘴。”
曼芝笑笑,表示她不介意。
海峰又道:“咱爸那裡,你倒是要好好想想該怎麽交待,你推延期也總有到頭的時候。”
蘇金寶這一陣老毛病又犯了,在家吃著藥休養,他對常少輝是打心眼兒裡喜歡,所以,曼芝怎麽也開不了口告訴他實情,只能臨時撒了個謊。
曼芝點頭,“我知道的,哥。”
淑珍在樓下大聲的叫喊,“曼芝,你的電話。”
曼芝“哎”了一聲,就往樓下跑,手機在包裡唱得起勁,跟催命似的。
翻開包,取出來一看,竟是邵雲。
他在電話裡口氣有點怏怏的,“曼芝,我今天晚上可能脫不了身。”
一早上他就沒頭沒腦的打電話給曼芝,約她晚上一起吃飯,說是有重要的事談。
曼芝在淑珍狐疑的注視下,壓低嗓音淡然道:“好,你忙正事要緊。”
她也知道邵雲這一陣很忙。
那天從機場出來,他載了曼芝直接回邵家接萌萌,然後一家三口去了友誼公園的海洋魚館看展覽,萌萌念叨了好久了。
在人頭攢動的魚館裡邵雲的電話簡直絡繹不絕,一會兒是公司,一會兒是公安局,最後萬般無奈,還是先離開了。
曼芝的心情卻並未受到影響,她陪著萌萌一路看過去,時不時就把萌萌抱起來,使勁的親上兩口,臉上總是掛著滿足的笑容。
對她來說,這快樂因為是失而復得的,所以就翻了倍,總是盛不住似的要溢出來。萌萌卻對母親的反常感覺奇怪,她自認為是大人了,可曼芝卻拿她當小屁孩似的摟摟抱抱,心裡覺得受重視之余,還是有些小小的別扭的,再次被她抱在懷裡時,忍不住指著在頭頂上方的玻璃裡悠然遊過的一條肥魚對曼芝道:“媽媽,你今天的樣子真象那條大馬哈魚——傻傻的。”
見她擱下電話,淑珍就湊近曼芝,蹙眉問:“誰打來的電話?是不是邵雲?”
海峰正走在樓梯上,聽到淑珍的盤問,連連咳嗽幾聲,含著慍意道:“你看你,有你這樣的嘛,查戶口是怎麽著?”
淑珍見平常一貫老實巴交的丈夫今天屢屢的拿話堵自己,有點氣不過,“我不也是關心曼芝麽?邵雲老這樣纏著她不放,算什麽意思?曼芝啊,邵雲那種人,你得防著點兒,上他一次當就夠了!”她因為海峰賭博一事,始終對邵雲心存芥蒂。
曼芝的臉上略顯尷尬,難以想象如果他們知道自己跟邵雲的複合會是怎樣的吃驚。
沒想到,晚飯過後,邵雲還是來了。
曼芝開了門,看到他滿面笑容的站在門口盯著自己,不覺訝然道:“結束得這麽早?”
邵雲一邊走進來一邊道:“跟時川的客戶談單子呢,聊得挺好,我看後頭沒什麽事了,就扔給了老時,自己先脫身了。”
人還沒在沙發上坐定,又對曼芝道:“我沒吃飽,你這兒有什麽可以填肚子的,隨便給我來點兒就成。”
曼芝失笑,“你剛從飯局上下來,怎麽又嚷餓?”
“那種應酬,光顧著喝酒了,哪裡能安心吃東西。”他懶懶的躺倒在沙發裡,仿佛只有到了這兒,全身心才能徹底放松下來。
曼芝煮的晚飯還剩了一些,她又添了兩隻雞蛋,放了些蔬菜,給邵雲簡單弄了個炒飯。
因為炸了些蔥,端出來時格外的香,邵雲照例吃得有滋有味。
“好吃麽?”曼芝坐在他對面,捧著面頰笑眯眯的問。
他頭也不抬的道:“油了點兒,其他還行。”
曼芝的臉立刻垮下來,這個人有時候真無趣,說句動聽的話都不會。
繃起臉來又問他,“哎,你早上說有要緊的事跟我說,什麽事啊?”
他卻笑嘻嘻道:“咱們還能有什麽要緊事啊,我不過就是找個理由過來見見你。”
曼芝氣惱道:“那行,人也見了,飯也吃了,你早點回去吧。”
邵雲抬頭瞥了她一眼,“我今晚住這兒。”
曼芝冷笑了一聲道:“你當我這裡是酒店呢,想來就來。”她停了一下,又正經道:“你總是這麽晚回家,萌萌都沒法管,老靠你媽媽,怎麽行?”
邵雲已經吃完,抽了張紙巾抹抹嘴,乾脆的說:“那你跟我一起回去。”
曼芝白了他一眼,“神經!”搶過他面前的空碗就往廚房裡走。
邵雲急起來,跟在她身後,憤慨的嚷道:“蘇曼芝,你還真想折磨我一輩子啊?”
曼芝把餐具擱下,忍著笑道:“是又怎麽樣?”
話音剛落,身子就騰空而起,她尖叫一聲,反手拚命拍打邵雲,“你瘋了?快放我下來!”
邵雲哪裡睬她,幾步就將她抱到沙發跟前,然後輕柔的放下,他的雙手鉗住了曼芝的身子,自己卻在她面前半跪著,虎視眈眈的瞪著她。
曼芝被他看得發毛,心裡也驀地緊張起來。
半晌,邵雲騰出一隻手,小心翼翼的從衣袋裡掏出一個飾盒,緩緩的打開,裡面竟是一枚光亮剔透的鑽戒,三顆鑽石並蒂相連,泛著潤澤而晶瑩的光芒。
曼芝意識到這應該是電視裡經常見到的求婚場面了!
雖然司空見慣,雖然她已經嫁過他一次,可畢竟,這樣鄭重其事的場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一顆心開始不規則的跳動,臉上也漸漸泛起紅暈。
兩個人都不說話,曼芝眼看著他將那枚戒指從錦盒裡卸下來,又抓過自己的左手,在無名指上輕輕的攏上去,攏上去……
戒指的尺寸很合適,戴在她手上,與她白皙如玉的肌膚交相輝映,分外的璀璨奪目。
他們都定定的端詳著,良久,邵雲舉起那隻手,在唇上輕輕一觸,終於平視著她,啞聲道:“曼芝,嫁給我,好麽?”
他的語氣異常凝重,臉上的神色也是前所未有的端莊,如此肅穆的場景,讓曼芝赫然間熱淚盈眶!
邵雲抬起手,溫柔的替她拭去面龐上的淚水,靜靜的等她答覆。
雖然明知她不會拒絕,可他還是渴望親耳聽到她回答自己“我願意”,一如他無數次乞盼的那樣。
曼芝卻徐徐摘下那枚絢亮的鑽戒,放回了錦盒,折上蓋子,遞還給邵雲。
“你……”他勃然變色,喉嚨發乾,隻覺得氣短。
曼芝卻低聲道:“我還是喜歡原來的那枚。”
邵雲正腦子裡亂哄哄的,聽她這樣一說,怔了數秒,終於回過神來,嘴角一咧,露出極燦爛的笑容。
他迅速的從自己脖子裡把那枚舊戒摘下,纏繞的死結一時打不開,他發了狠,用力扯斷,那枚戒指終於如願的脫落在他掌心。
他歡喜的替曼芝戴上,暗惱自己怎麽沒想到要把這枚戒指還她,曼芝,畢竟是個念舊的人。
邵雲在她額上親了一口,思量著道:“這個月已經月末,趕不上了,咱們好好準備準備,下月初就舉辦婚禮!”
曼芝的臉上也滿溢著笑容,卻大聲抗議道:“不要啊!這麽熱的天……”
邵雲已經欺身上來,壓住她,根本不容商量,咬牙切齒道:“我可等不了,就下個月!”
曼芝還待反駁,卻被他重重的堵住了嘴,兩人在沙發裡旖旎的纏綿,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番外二 婚禮
客廳裡一早就坐滿了人,親戚朋友居多,還有一些邵氏的老將,相熟的人們擠在一處,呷著茶閑適的交流,無非是股市走向,樓價波動,還有各色各樣的生意經,仿佛永遠都講不完。彼此都是壓低了聲音在說話,諾大的廳裡於是始終縈繞著嗡嗡的回音,卻聽不清楚實質是什麽。
天熱得不近情理。邵雷和上官琳站在窗邊輕聲細語。
“你哥還真會挑日子,天氣預報說今天最高氣溫39度,還是保守估計。”上官嘟嘟噥噥的埋怨著。
他們昨晚剛從成都趕回來,如果不是邵雲要結婚,兩人還打算在青城山多住幾天,山上絕對是個避暑的好去處呃。哪至於象現在這樣,只能時刻躲在空調間裡,連看一眼外面烈日的勇氣都沒有。
申玉芳笑呵呵的領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萌萌從房裡出來,立刻引來女客的嘖嘖讚歎聲,萌萌的皮膚略黑,站在人堆裡不是很顯眼,但她勝在一張尖削的瓜子臉和一雙靈動的眼睛上,雖然年紀不大,卻頗有神采,幾個長輩拉著她的手,不停的向申玉芳道:“玉芳,這小姑娘將來一定了得。你瞧她這副眼睛,跟阿雲小時候簡直一個樣!”
申玉芳牽著萌萌的手,微笑著客套。她很久沒有打扮過了,今天卻是鄭重的穿了一身深紅的套裙,薄施脂粉,一臉的笑容可掬,竟比平常年輕了好幾歲。
萌萌不太喜歡這樣被年長的姨婆們肆意的打量和評論,微一擰眉,抬頭問申玉芳,“奶奶,我們什麽時候去接媽媽呀?”
申玉芳笑道:“萌萌別急,得等爸爸一起去呢。”
萌萌一聽,立刻甩開了她的手,嘴裡嚷著,“那我找爸爸去。”話沒說完,就蹬蹬蹬跑了。
女客們於是又笑,“看看,連脾氣都跟阿雲一樣。”
萌萌才跑到樓梯口,邵雲就出了房門走下來,邊走邊講著電話,嘴角掛著笑,似乎怎麽也抹不去。
邵雷就在樓梯旁站著,上前一把抱起萌萌,仰頭戲謔的瞅著哥哥,等他掛了電話,就打趣的問:“給嫂子打的吧?”
邵雲笑笑,不置可否。
“嗬嗬,就這麽迫不及待啊?不就一個晚上沒見著面嘛!大哥,你們這黏糊勁兒可不比我們差,以後甭想在我面前倚老賣老哈!”
邵雲笑叱,“滾一邊去!”順手把萌萌接在手裡。
他穿著薄質的銀灰西裝,襯得身材修長挺拔,頭髮一絲不苟的疏向腦後,一下子老成了許多,就這樣摟著女兒一路走過去打招呼,眾人紛紛的站立起來。
上官琳在一旁瞧著,忍不住湊近邵雷的耳朵低語道:“你哥怎麽看都更象黑社會老大。”
邵雷不明白上官琳為什麽總是對邵雲有意見,但他兩邊都不能得罪,隻得嘿嘿的乾笑幾聲,裝傻充愣。
客人們分了兩撥,一撥直接去酒店,一撥跟著邵雲去迎新娘。
車子浩浩蕩蕩的開進小區,才發現蘇家樓下的停車場已經滿滿當當了,跟物管交涉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能夠在小區門口的一塊空地上暫時停泊片刻,誰讓他們來的人多呢。
打開車門,那一身板正的西裝在毒辣的日頭下立刻成了烘箱,邵雷在哥哥身後看他強裝自然,有條不紊的邁著四方步,不覺抿嘴偷笑。
淑珍的房間裡,曼芝其實早已打扮停當,淑珍卻還在仔細的往她臉上補粉。
方竹韻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道:“還是少上一點吧,一會兒出門別都溶化掉了。”
淑珍不理她,很執著的繼續。
方竹韻一大早就過來陪曼芝,對於她的“閃電二婚”,不能不說震驚,雖然嘴上恭賀著曼芝,心裡多少有些替常少輝抱不平,但她雖然八卦,也沒不懂事到在這樣的好日子裡去舊事重提,給曼芝添堵,倒是曼芝自己主動提起了原因,畢竟方竹韻對她跟常少輝的事一直很關注。
曼芝的解釋裡有一縷淡淡的傷懷,方竹韻聽著竟有些怔忡,她自己是一路順風走過來的,但並不表示對於感情她懵懂無知。
曼芝的心裡終究還是有常少輝一席之地的,優秀如常少輝,也許很難有女子在他的柔情面前不動心吧。對於曼芝的選擇,她最終也能理解,與其說是邵雲的堅持打動了她,不若說是曼芝走不過去自己心裡的那道坎兒。但是,不管怎樣,曼芝還是幸福的,邵雲愛她如斯,連方竹韻也不免生出羨慕之心。
房門咚咚的被擂響,曼芝本能的站起身來,她穿著上官替她定製的婚紗,美其名曰是上官送她的禮物之一,臨了,卻又通知了邵雲去刷卡,上官這人情做得不能不說高明。
方竹韻硬生生的把她按回了座位,警覺道:“你坐著,我去看看。”
淑珍正揀了枚金燦燦的如意別針往曼芝發髻上插,這是鄉俗,理應由母親為出嫁的女兒置備的,現在由淑珍代勞了。
“一定是來接親了。”她邊給曼芝攏了攏頭髮,邊道。
果然,方竹韻耳朵貼在門邊聽了沒幾秒就朝這邊擠眉弄眼的點頭。
曼芝最後朝鏡子裡照一照,就雙手揪著裙擺向門邊挪去。卻被淑珍和方竹韻厲聲喝住。
“哪有這麽容易就讓他過關的!”淑珍半惱半嗔道。她跟方竹韻從早上起就意見相左,沒想到這會兒竟一拍即合,曼芝愕然,想不到一向主婦嘴臉的淑珍也會有這樣狡黠調皮的一面。
邵雲先去拜見了嶽父大人,金寶氣色尚好,待他也不再象從前那樣漠然,笑呵呵的捧了他敬上來的茶,邊喝邊聊。
這樣的局面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完全是邵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爭取到的。他跟曼芝的婚事毫無懸念的遭到蘇金寶的竭力反對,誰勸都沒有用,他心裡的結打得太緊,始終不相信邵雲會“改邪歸正”。
最後還是邵雲親自登門,單獨和金寶關在房裡談話近兩個小時,正當曼芝急得團團轉的時候,門終於打開,邵雲從裡面出來,臉上沉鬱的表情尚未完全收起,卻對曼芝笑著點頭道:“爸爸同意了。”
可對於兩人在裡面是怎麽談的,談了些什麽,他卻死活不肯說,曼芝實在好奇,又去找金寶,熟料父親也一反常態的守口如瓶,隻對她道:“曼芝,我相信他對你是真的,你以後跟著他,好好過日子吧。”
曼芝徹底鬱悶,好在來日方長,她總有辦法從邵雲這裡套出來。
輪番轟炸在門外驟然打響,方竹韻和淑珍果然巾幗不讓須眉,紅包收了若乾,好話也聽了無數,就是不肯開門,曼芝只有無可奈何的笑。
邵雲在門外軟硬兼施,就差撞門進去了,額上是密密的一層汗,這鬼天氣!
他的後援團紛紛獻計獻策,但統統折箭而歸,裡面的兩位“女方代表”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以不變應萬變,跟聽戲似的,只顧握著嘴偷樂。
萌萌在金寶那裡被哄著把各種茶點都嘗了一遍,最後終於耐心到了盡頭,吃力的撥開人群,來到邵雲跟前,大聲的問:“爸爸,你怎麽還沒讓媽媽開門呀?”
邵雲正擦著汗,身旁一個“狗頭軍師”還在出主意,見到萌萌,他忽然眼睛一亮,立刻把她抱起來,“萌萌,媽媽能不能出來,可全靠你了啊!”
曼芝幾次要去開門,都被淑珍和方竹韻攔住,“這麽快就心疼啦?”
淑珍也道:“曼芝,今天不好好壓壓他的氣勢,將來你要鎮不住他的。”
曼芝對她們的好心哭笑不得。
門外卻突然傳來萌萌的叫喚,一聲聲的令曼芝焦灼。
“喝!這邵雲還不是一般的狡猾啊,竟然搬女兒過來當救兵!”方竹韻嘖嘖的歎著,卻依然不肯開門。
萌萌叫了幾聲,見還是沒動靜,急得都快哭了,曼芝再也忍不住,奮不顧身撥開兩個喋喋不休的門神,毅然把門打開。
“媽媽!”
“萌萌!”
母女兩個歡快的摟到一起,可是這場景卻沒感動別人,萌萌很快被邵雷抱走了。
她蹬著小腿嚷:“幹嘛不讓我跟媽媽在一起,門可是我叫開的呀!”
邵雷湊在她耳邊嘀嘀咕咕,仿佛在解釋,而邵雲和曼芝卻面對面的站著,眼裡仿佛只剩了對方。
身為新娘的曼芝,此刻的風韻是邵雲從未領略過的,聖潔的婚紗穿在她凝脂般光潔的肌膚上,明亮得晃眼;含羞帶笑的面龐上,一雙清澈的眼眸深情的望著自己,他看得竟呆住了。
這就是他邵雲的新娘!
邵雲臉上適才流露出來的得意的笑容此時漸漸隱退,一抹溫柔蕩漾在眸中,他就這樣定定的站在原地,與曼芝癡癡相望,全然不顧身後還有自己的部下也在。
不知誰在偷笑,又有人大聲的叫了一句,“新郎要把新娘抱下樓啊!”
此言一出,得到雲集響應。
邵雲扭頭搜尋了幾眼,很想知道是誰出的“餿主意”,可是眼前只有若乾相仿的笑嘻嘻的臉。
立刻有人發現了老板的不悅,很體貼的道:“天太熱,就不要為難邵董了罷。”
此言一出,又是雲集響應。
邵雲瞅了瞅曼芝,突然咧嘴笑笑,手一抬,解開扣子,把西裝褪下,順手扔給身邊的誰,然後身子一彎,將曼芝攔腰抱起。
曼芝的臉一下子通紅,這麽當眾表演親昵,她也是頭一回,忍不住低語,“你還是放我下來吧。”
邵雲哪裡肯依,他一旦抱起來了,就絕無放下之理。
哄鬧聲,鼓掌聲頓時四起,屋裡的溫度陡然上升了不少,連空調都仿佛敵不住,連打了兩下哆嗦。
邵雲穩穩的托著曼芝走出門去,前面有開道的人,後面還有斷後的,他走在正中央,下樓比上樓要輕松,但抱著一個扎實的人,也不是件易事,又是這麽熱得沒頭沒腦的天氣。走了一半的台階,後背的襯衫就濕透了。
邵雷跟萌萌早已先一步到樓下,萌萌興奮不已,大叫著:“爸爸加油啊!”
邵雷則嘻笑道:“大哥,我這兒給你準備了一打襯衫,你盡管放心往下爬吧!”
婚禮的隆重和賓客的喧鬧曼芝都已日漸模糊了,好在錄了像,閑下來的時光裡可以心心定定的重溫。
就象此刻,她坐在床上,邊等邵雲回來,邊回顧著那場婚禮,不時發出咯咯的笑聲和遺憾的歎聲,原來還有那麽多可樂的場面和忽略的細節。
即使準備得再周全,也難免會有疏漏,就象人生一樣。可是,當申玉芳摟著萌萌流著淚笑的場景撞入曼芝的眼中時,她突然覺得一切瑕疵都沒有那麽刺眼了……
邵雲推門進來時,沒想到曼芝會坐在床上對著電視淌眼抹淚。
“喲,怎麽了?又看韓劇哪?”邵雲邊脫著衣服邊問,眼角的余光快速掃了眼屏幕,果然看到崔智友那張哭哭啼啼的臉。
“你怎麽越來越脆弱了?”他捧著曼芝的臉仔細的察看,眼裡是化不開的寵溺。曼芝皺眉推他,“快洗澡去,一股子的煙味兒。”
邵雲盯著她看了一會兒,才慢吞吞的起身,自己低頭嗅嗅,嘀咕道:“我怎麽聞不出來,今天可沒抽幾根。”話雖這樣說,還是快步朝盥洗室去了。
曼芝趕緊溜下床,收起了那張婚碟,盡管和邵雲已經親密如斯,但有些情緒她還是不想全部曝露在他面前,她終究不是那種小鳥依人的女人,喜歡事事都與對方言說,始終覺得還是給彼此留一些空間為好。
躺在床上,婚禮的那一幕幕溫馨又在腦海裡重放,當時隻覺得倉促,忙亂,哪裡來得及回味這些淡淡的甜蜜。
她不覺想,其實許多東西都是要等心情放松後才能慢慢體味的,包括婚姻,亦如是。
番外三 那道傷痕
老楊打電話給邵雲,很直接的問:“後天馮濤的案子開庭,你去不去?”
邵雲思忖了一下,憊懶道:“忙著呢,不去了。”
不是忙到沒功夫去,而是不想去。
馮濤三人是在珠海被捉拿歸案的,案件沒什麽懸念,審得還算順利。邵雲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力保張昆,所以他的處境相對馮濤和古超要好一些,但畢竟牽扯了一樁重大的交通事故,判起來估計不會輕松。
邵雲在他們歸案一周後還是去見了馮濤一面。
隔著鐵柵欄,便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站在裡面的人,無論相貌還是心境,都今非昔比。馮濤蒼老了許多,曾經也是意氣風發的一個人,如今只剩了一雙混濁而木然的眼睛,兩人遙遙相對,一時竟找不到話講。
心平氣和之後,馮濤也不是沒有悔過,但事已至此,再向邵雲懺悔總有些惺惺作態之嫌,所以他選擇漠然處之。
泛泛的聊了幾句,彼此都沒有深談的意願,邵雲臨走給他留了點錢和兩條煙,煙在這裡屬於違禁品,但邵雲知道他沒煙幾乎活不下去,也知道他總有法子把煙保存下來。馮濤的眼裡有一絲複雜的神色一晃而過,然後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走出看守所,邵雲回頭又望了一眼,才疾步向停車場而去,無論對錯,他都需要跟這段過去告別了。
生意也忙,CM模具的生產已經步入正常的運行,但生產過程中還是有這樣那樣的問題產生,畢竟機器和工人都還處在磨合期,好在與科藝的合作仍在持續之中,邵氏自己也因為擴展的需要,高薪招募了一些尖端技術人才,這條路雖然走得曲折,但必定會越走越順。
邵雲把重點放在了開拓市場上面,又是忙得不可開交。邵氏正在逐步向高新技術行業轉型,這也是他多年來的理想,雖然才處於開端而已,他卻信心滿滿,因為如今不再是一個人孤軍奮戰,還有曼芝可以幫他。
曼芝回歸的意義,並不單單是在工作上幫到他許多,更重要的是有她在身邊,他就覺得心安和充實,再也不用忍受分離和猜測的煎熬,也不會因為生活上的某些變故分神,這對此時的邵雲來說尤為重要。
九點鍾,邵雲準時踏進會議室,召開例行的早會,他一反常態的將手機也帶了進來,設好靜音,擱在桌上。
曼芝昨晚上應酬回來就一直嚷著不舒服,又是頭暈又是嘔吐,折騰了有小半夜。早晨起來,她卻蒼白著臉說沒事了,邵雲仍是不放心,強行送她去醫院做檢查,他是很想留下來陪曼芝的,卻被曼芝死活趕走了,那麽忙的一個人,為了自己一點身體上的不舒服就撂下一攤子的事兒,像話嘛?!
邵雲無法,隻得提前走了,再三叮囑她有什麽情況給自己打電話,緊張得什麽似的。曼芝自己卻沒太在意,思量著大概是昨晚一時貪嘴,多吃了幾片生魚鬧的。
雖然攜了手機,邵雲卻明白曼芝多半是不會給自己打電話的,她不是那種嬌滴滴的人,小毛小病基本不放在心上,更不會為此打擾他工作。所以,邵雲也就漸漸的收了心,全神貫注的聽各個部門的主管匯報情況。
他的風格一貫是速戰速決,下屬們都被逼得發言不得不言簡意賅,所以一輪情況了解下來,僅用了半個小時不到。
正在討論酒店翻新的問題,他的手機竟震動起來,邵雲抓過來掃了一眼,果然是曼芝,心裡不免跳了一跳。
他起身,示意其他人繼續,自己則走出會議室,到走廊上接聽。
曼芝在電話裡卻是吃吃艾艾了半天,惹得他急起來,“醫生到底怎麽說?要不要緊?”
“我……有了。”她終於憋出了實話,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悅,反倒有絲彷徨。邵雲捏著手機,半晌說不出話來,曼芝在那邊也是沉默。
好一會兒,他才開口問:“你還在醫院嗎?”
“……嗯。”
邵雲深深吸了口氣,果斷道:“你在那兒別動,我馬上過來。”然後不等她的回答,就啪的掛了電話。
曼芝在婦科門診外的椅子裡怔怔的坐著,對著手上的化驗報告不知如何是好。本以為沒什麽大礙,甚至在邵雲離開後她就想後腳溜走,轉念一想,來都來了,就去檢查一次吧,回頭他要問起細節,自己答不上來,估計還得被押過來。
不過驗了個血跟尿,沒想到會被要求轉婦科,她緊張起來,醫生卻笑著道:“你可能懷孕了,去婦科確診吧。”
曼芝感到震驚,她在這一方面絕不再象幾年前那樣馬虎隨意了,他們一直是采取措施的。
她仔細的回憶,仿佛有那麽一次,套子沒了,邵雲又不肯罷休,死纏著她,曼芝算了算,自己應該還在安全期內,心一軟就從了他,沒想到會這麽背!
曼芝對婦科是一直心存畏懼之心的,那道在心裡揮之不去的傷痕,即使到了今日,也會若隱若現。
難過的也許已經不是事件本身,而是當時那種天崩地裂的心碎之感太過深刻,還有後來的某個晚上,她含淚吞下毓婷時的悲憤心情,這也是為什麽這些年她總是固執的要躲開邵雲的緣故。
那時候,她是真的恨極了他,雖然從打掉孩子那天開始,他就竭力避開她,然而,同在一個屋簷下,豈有不碰面之理,但只要邵雲一靠近自己,她渾身的毛孔就會炸開。每次看到她嚴陣以待的厭惡表情,邵雲的眼神就會更加陰鬱,他呆在家裡的時間也就越來越少,他們幾乎形同陌路。
那個初夏的晚上,天已經微熱,曼芝哄萌萌睡下後,給她的小床放下了帳子,房間裡其實沒什麽蚊子,但萌萌很喜歡這頂公主帳,她看慣的童話畫本上就有類似的床飾,還點綴了蕾絲花邊,她躲在裡面,儼然就成了“睡美人”。
曼芝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感覺呼吸困難,嘴被什麽火熱的東西堵住了,身上也是沉甸甸的,她猝然醒來,發現竟是邵雲糾纏在自己身上,他貪婪的吮著她的唇和臉,炙熱的雙手在她身上肆意索求。
曼芝又驚又怒,待要叫嚷,又恐驚了女兒,只能忍著氣,拚力反抗,然而,不管她怎麽努力,都無法擺脫邵雲,籍著微弱的光線,她依稀看到邵雲被怒火和欲望點燃的雙眸,一張棱角分明的臉異常的冷酷而陌生。
他們在黑暗中無聲的搏鬥,沒多會兒曼芝就落了下風,被他蠻橫的鉗製住了雙手。當他侵襲進來時,曼芝的憤怒也沸到極點,她掙扎著抬起頭,照著邵雲的肩膀狠狠咬了下去,他僅僅悶哼了一聲,卻絲毫沒有退卻的意思……
事後,他在她身上伏了很久,曼芝心灰意冷的任他壓著,麻木得不想動彈。
他以為她累得睡著了,忍不住輕輕含著她的耳垂,深情的低聲喚她,“曼芝——”那壓抑了許久的情緒一點點的泄露出來,“曼芝,曼芝……”
“我恨你。”她突然很平靜的回應了。
邵雲怔了一下,仿佛沒聽清,他弓起身子,俯頭仔細的察看。黑暗裡,曼芝睜大了雙眼,定定的望著湊近的邵雲,又重複了一句,“我恨你。”
那雙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恨意讓邵雲渾身打了個寒噤,他再也呆不下去,跳下床,拾起自己的衣物,一聲不吭的摔門出去。
曼芝在他走後沒多久也出了門,開著車在深夜的街上找藥房,她不能再存僥幸之心,不敢再經歷一次撕心裂肺的疼痛。
當她終於回到家裡,合著水將那顆藥丸吞下去的時候,淚水瘋狂的卸了滿臉……
邵雲匆匆趕到醫院,很快就找到了神思恍惚的曼芝,她抬起頭來,望著氣喘籲籲的邵雲,臉上的茫然和痛楚令邵雲心悸,他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了。
他把她拉起來,緊緊的摟在懷裡,無聲的安慰。
沒有的那個孩子是兩人心上共同的一抹痛,一直以來,他們都小心翼翼的繞道而行,誰也不敢去提,可不提並不等於不存在。
邵雲此刻才明白,他們之間的這個問題其實從來沒有好好的解決過。
也許,這個孩子會是個契機,盡管眼下,仿佛不是要孩子的最佳時機,他們兩人都很忙。
“曼芝,我們把他生下來。”邵雲附在她耳邊堅定的說,“我們應該有一個自己的孩子。”
曼芝何嘗不這樣想,只是過去一直不敢希冀而已。她承認自己是有點驚弓之鳥了,此刻在他懷裡被安撫著,漸漸也平靜下來,擔心卻還是有的。
“會不會……不順利?”她輕輕的擔憂,“我聽說……第一胎……沒有要的,後面的也容易……保不住。”
邵雲將她扶正,心疼的撩開她額前的鬢發,柔聲道:“怎麽會,你這麽健康,肯定沒事的。再說,萬一有什麽,還有醫生呢。”
曼芝在他溫柔的注視下也勉強綻出些笑容來,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膽怯起來了。
“曼芝。”他鄭重的喚她,“以後,我再也不會讓你傷心了。”
番外四 化解
嬰兒房裡靜悄悄的,隻開了一盞壁燈,光線柔和。
曼芝躡手躡腳的跨進去,一眼看到邵雲竟趴在小床上睡著了,旁邊是熟睡中的寶寶,舉著兩隻粉嘟嘟的小拳,象投降一樣。其實醒著的時候別提有多精神,滴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瞪著周圍的一切,一副不肯服輸的模樣。她站著瞧了一會兒,漸漸的微笑起來。
邵雲的手臂壓住了薄被的一角,躺在被子裡的小家夥想翻個身,卻被牽製住了,於是不安的扭動起身子來,仿佛極不舒服。
曼芝走過去,輕輕的將邵雲的胳膊搬開,把寶寶解放出來,寶寶的眼睛稀開一條縫,見是媽媽,便沒流露出多少驚詫,小胖手臂努力向上伸展,懶懶的打了個呵欠。
邵雲睡得淺,剛一動就驚醒了,揉了揉鼻梁,笑道:“你醒了?睡得怎麽樣?”
“挺好的。”曼芝說著,又俯下頭去親了親寶寶的面頰,嘴裡輕聲呢喃,“寶貝,讓媽媽看看,是不是要噓噓了。”
被子一撩開,曼芝的目光就掃到寶寶小屁屁上歪歪斜斜綁著的尿片,她頓時愕然,“邵雲,這是你給他換的?難怪他不舒服了。”
邵雲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兀自強辯道:“這有什麽關系,男孩子嘛,就得養粗一點兒。”
曼芝無語的斜睨了他一眼,小心翼翼的撤掉尿片,把寶寶抱起來,把了場尿,又重新換過。
其實一直是有個固定的保姆帶孩子的,這兩天不巧,保姆家裡出了點事,跟他們請了一周的假期。再換人大家都不放心,曼芝想,她反正是呆在家裡,就自己頂兩天也無妨。
熟料還是忙得翻天。白日裡還好,有申玉芳跟她一起看著,晚上申玉芳還要照顧萌萌,曼芝隻好自己陪,才三個月大的小人兒,能量卻足,哭鬧起來簡直讓人抓狂。不過兩個晚上沒睡好,曼芝就出現黑眼圈了。
她自己還沒覺著什麽,邵雲卻心疼起來,執意跟她約好了兩人輪班,他管上半夜,曼芝管下半夜,這樣一來,彼此都還能睡個囫圇覺。
換好尿片,曼芝又給寶寶喂奶,他貪睡,吃著吃著就闔上眼睛不動了,小鼻腔裡的熱氣噴在曼芝皮膚上,有點微癢,曼芝伸出食指撥一撥他的小臉蛋,給他提個醒兒,過了片刻,小家夥眼睛仍閉著,嘴卻咕唧咕唧的又吮起來,一隻小手緊捏成拳,推在曼芝的胸前,暖暖的,每當此時,她眼裡就會流露出無限柔和的光芒。
兒子長得象曼芝,眉清目秀的,皮膚也很白皙,可是從脾氣上看,似乎跟邵雲如出一轍,稍微有點不滿意就鬧得滿城風雨,申玉芳常拿他比照邵雲小時候惹出的種種麻煩,口氣卻是無比歡欣的。
自從添了寶寶,家裡的重心很自然的都傾斜到了他這一邊,眼看著一家人圍著寶寶忙前忙後,萌萌開始感到不滿,跟曼芝抱怨了幾次,曼芝也知道她心裡有疙瘩,有時候她喂奶,萌萌在一旁看著,眼神裡會毫不掩飾的流露出羨慕的光,曼芝就覺得一陣陣的心疼,這孩子從生下來就沒吃過母親幾口奶。
曼芝雖然已經盡力留意和關心萌萌了,無奈到底分身乏術,小的這個簡直時刻不能脫身。她無奈之余,總是囑咐邵雲多陪陪萌萌,小姑娘一天天大起來,會有心思了。
事情到邵雲這裡就簡單了許多,他幾句話就把萌萌逗樂了,“萌萌,這個弟弟我們可是替你養的,將來等他長大點,你就可以隨意使喚他啦,比如你想要雙拖鞋,就可以對他說:‘嗨,小子,幫我把拖鞋拿過來。’再也不用你自己動手了,多拽啊!”
“行,爸爸,就這麽定了,將來我要是使喚他,你跟媽媽不許護著啊!”萌萌的眼睛裡也是閃爍著狡黠。
曼芝抬頭,見邵雲坐在對面,手肘撐住腦袋,定定的望著自己和寶寶,臉上是淺淺的一絲笑意。
曼芝嗔道:“快去睡吧,沒幾個鍾頭了。”
邵雲慢聲說:“剛才打了個盹兒,精神好多了,一時也睡不著。”
曼芝失笑,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差別,若是換她在寶寶身邊,她很難輕易入睡的。
兩個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邵雲忽然開口道:“我今天去看過二叔了。”
曼芝聞言,也是訝然,目光在邵雲臉上睃了幾個來回,卻見他神色平靜。
邵雲明了她的心思,笑了笑道:“我沒別的意思,純粹是去探望他一下,畢竟是我叔叔。”面色又凝滯了一下,沉吟道:“他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了,我去得……可能遲了點兒。”
邵雲的話音裡未嘗沒有一絲遺憾。但畢竟,他還是去了,曼芝心裡不無安慰的想。
不管二叔為人如何,他對邵氏還是耗費了不少心血的,雖然邵雲對他投資房產一直持反對意見,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今天的成就裡也有二叔的一份功勞。客觀的來說,如果不是二叔那時搞地產攢下的熱錢,邵雲要在穩定邵氏的前提下啟動高新項目就會非常吃力。說到底,是二叔給他提供了這筆原始資金,盡管這並非二叔的本意。
當然這些道理也只有在心平氣和的此時邵雲才能漸漸想通,今時今日,他事業一帆風順,家庭又幸福和滿,驀然回首間,意識到過去懷著的怨恨實在是勞心勞力,沒有必要。
喂好了奶,曼芝把寶寶放回小床,看他滿足的睡去,這才直起腰來,輕輕捶了捶略酸的後背,自己真是老了,想當年帶萌萌的時候何曾這麽累過。
邵雲從身後攬住她的腰,把臉埋在她頸間,她身上有股淡淡的奶氣,帶著一點甜甜的味道。
曼芝揚手揉了揉他的頭髮,低聲囑咐道:“還是去躺會兒吧,明天要去公司,別累著了。”
邵雲膩在她身上不肯動,他們已經太久沒有親熱了,過了一會兒,他忍不住去親吻她的脖頸和面頰,且越吻越急促。
曼芝隻覺得奇癢無比,連心裡都被他逗弄得癢起來,她嬌喘著轉身,要推開他,“哎,不行的,現在不行。”
邵雲已是情難自抑,哪裡肯罷休,俯下頭就要去吻她的唇,曼芝邊躲閃邊輕嚷,“書上說了,生產半年內不可以……那個。”
為了證明自己言之有據,她掙扎著把擱在寶寶床邊櫃上的一本《產婦須知》拽過來,要翻到那頁給他看。
邵雲直接扯過書就往旁邊一扔,含混的反駁她,“盡信書則不如無書。”
“你不要這麽無賴好不好。”曼芝真有點生氣了,身子僵著,賭氣不動,她不反抗了,邵雲反倒不好進犯,嘴唇還停留在她面龐上,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湊到她耳朵邊,低語道:“上周陪你去做婦科檢查時我谘詢過醫生了,他說你恢復得很好,唔……那個,沒有問題。”他戲謔的學著她的口氣說。
曼芝的臉一下就紅了,輕輕啐了他一口,“這種事情虧你也問得出口。”
邵雲笑著輕撫她光滑的肩頭,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麽問不出口的,很正常的生理衛生知識嘛!”
見她稍稍軟化下來,他乘機又摟緊她,柔聲低語,“放心,我一定會很小心,保證不傷著你。”
他擁著她往旁邊挪,曼芝半推半就間,還是不滿的嘟噥了一句:“我算看清了,你就是一頭不折不扣的色狼。”
邵雲掀眉暗笑著回道:“你才知道啊~”
……
曼綺(上)
年會行程過半,邵雲才吊兒郎當的晃進大廳來,謝赫早已候在門口,一路引著他往專座方向走。
台上的強光燈下,一群渾身墜著晶亮閃片的女孩正歡快的扭動腰肢載歌載舞,觀眾們三三兩兩的聊著天,欣賞節目。
公司人多,連年會都要分批舉辦,今天是第一撥,基本都是管理層和一些輔助部門的員工。
桌子上杯盤狼藉,都吃得差不多了,聽說接下來還有舞會。
“老頭子走了麽?”邵雲邊跟在謝赫後面挪步,邊閑閑的問。
“剛走,敬了一圈酒,接了個電話就離開了,副總您是不是掐著時間來的?”
謝赫扭過頭來哂笑的問,他跟邵雲熟了,偶爾開句把玩笑不成問題。
邵雲沒言語,只是哼笑了一聲。
所謂的專座是謝赫專門替他留著的,在僻靜的角落,視野好,又不易被人發覺,邵雲素來討厭應付這種場面,無奈拗不過父親,隻得過來應個卯兒。
“一會兒抽二等獎,您得上去表示一下。”謝赫說著,遞過來一張紙,“喏,發言稿我都替你擬好了。”
邵雲伸手接了,掃了一眼,又問:“一等獎誰來發?”
“哦,是邵總。”
邵雲眯了眼朝主桌方向張望,果然見邵俊邦端坐在那一桌上,正和身邊的幾個經理聊天。
謝赫遲疑了一下,還是道:“按說,您是不是該過去打聲招呼?”
邵雲斜睨了他一眼,探手往桌上的堅果盤裡抓了一把花生,邊剝邊不耐道:“哪那麽羅嗦,一會兒上台不就都見著了麽?”
台上開始抽三等獎,抽完了還要再有幾個節目才輪到抽二獎,邵雲只等著完事後就拍拍屁股走人,實在無聊得很。
怕他等得不耐煩或者不辭而別,謝赫一直守在他身旁,陪他聊天解悶。
邵雲忽然道:“小謝,那女孩是誰?坐第三桌,穿灰色毛衣的那個。”
謝赫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然後笑道:“您眼睛真尖,那是倉庫剛來不久的保管員,叫蘇曼綺。”
邵雲目不轉睛的望著,過了一會兒又問:“人怎麽樣?”
謝赫是知道邵雲底細的,當下委婉的道:“老實人家的孩子,臉皮兒薄的很,跟副總大概玩不到一塊兒。”
邵雲豈能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也不多話,仿佛並沒放在心上。
誰知他這上台一現身,就沒能走得成,被幾個年輕人拖住了灌酒,鬧得不可開交。女孩子們的視線也都被吸引過來,膽大一些的甚至還吹口哨,跟著起哄。曼綺夾在中間,目光柔柔的打量著這場與自己無關的熱鬧,她來了不久,又是在少人問津的部門,許多事都還不了解,臉上帶著友好而拘謹的笑,邵雲的視線時不時飄過來,眼裡的醉意有些深了。
悠揚的音樂回旋在廳內,舞會開始了。
曼綺不會跳舞,任誰來請都是微笑著搖頭,不知不覺,身邊的人都走空了。她看了看時間,九點都過了,於是思量著該怎麽找個借口離開才好。
眼前驀地黑影一晃,有人在她身旁坐下,她愕然的回頭看,居然是剛才被灌酒的副總。
“怎麽不去跳舞?”他說話的聲音很悅耳,帶點沙沙的磁性,一雙汪著水的眼眸含著深深的笑意。
曼綺有些局促,“我不會跳。”
邵雲歪在椅子上,一手撐著下巴,只是專注的盯著她看,曼綺何曾經歷過這等場面,立刻被他肆無忌憚的注目弄得臉頰發燙。
“我教你。”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說。
“不用了,我該回去了。”曼綺緊張得手心微汗,她把自己的小包拽在手裡,作出真要離開的姿勢。
邵雲朝舞池裡望了一眼,大家的興致正濃,他回過頭來笑道:“就這麽走了,不太合適吧?我也不愛跳舞,不如,咱們坐著說說話也好。”
曼綺遲疑著,她是素來見了上級就沒主張的人,也是頭一回被比自己高幾層的領導如此重視,隻得放棄了開溜的打算。
邵雲自然知道對付這樣的女孩該用怎樣的手段,沒多會兒,曼綺的神經果然松懈下來,話也多了起來。
“我哥說九華山很好玩,要全家一起去呢,可我爸不肯,說他要看家,其實我們都知道,他是舍不得錢呢。”
“那你媽媽呢?她怎麽說?”邵雲啜著飲料,目光幾乎沒離開過曼綺的面容,這張清麗的臉令他如此著迷。
曼綺臉色一黯,聲音也低下去許多,“她早就不在了。”
邵雲也隨著她沉默,她臉上閃過的一絲哀慟在他心頭劃過,他竟覺得不忍心。他很快轉移話題,“你妹妹叫什麽?跟你長得象嗎?”
曼綺這才緩過神來,“她叫曼芝,是大學生,她比我強多了,長得也比我漂亮。”她由衷的讚歎,提起妹妹,她臉上的神色是歡快活潑的,那是他們全家人的驕傲。
邵雲微微的笑著,這麽單純的女孩他還真是頭一回見到,仿佛是雪藏在某個地窖裡,不經意間被發掘了出來,有一種驚豔的欣喜。
他們的聊天沒有持續太久,很快邵雲就被人拉去跳舞了。
曼綺以為這事兒就算揭過了,不料幾天后下班,在倉庫門口又遇見他。
看邵雲的樣子,似乎是專程來找她的。
“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去吃晚飯。”他雙手很隨意的插在褲袋裡,笑吟吟的盯著她。
曼綺因為年會上的插曲,被人小小關注了一下,自然有多事的人把邵雲的“事跡”一五一十介紹給她聽。此時,面對他的邀請,她的猶疑全寫在了臉上。
邵雲有些無奈,“只是吃頓飯而已,怎麽說,咱們也算朋友了吧。”
曼綺見他如此放低姿態,多少也有些受寵若驚,雖然有所顧慮,但也不願意得罪了這位副總。
可是,她沒想到最先陷進去的會是自己。
曼綺(下)
邵雲很少帶她去燈紅酒綠的場所,多數時候,他會選擇去一些郊外有自然風光的景區,有一次,他甚至帶她去了小學時在外婆家寄讀的學校。
驅車在陽光明媚的春日裡,他給她講自己小時候的糗事,怎樣領著一群小孩去地裡偷挖番薯,又怎樣放火燒了別人的草垛子,把番薯扔進去煨熟,等草垛燃盡了,大家有滋有味的分吃,搞得一頭一臉的黑灰,到了晚上,又被家長揍得鬼哭狼嚎。
曼綺聽了只是笑,她很難在邵雲身上發現傳聞中所描述的浮誇和公子哥兒的氣息,開始她也小心的提防著,但他對她始終彬彬有禮,舉止得當,從未貿然侵犯過她半分,仿佛真的只是將她當成一個值得交流的普通朋友。曼綺雖然長得漂亮,也不乏追求者,但很少有象邵雲這般出色的人物,又肯如此細心周到的照顧她,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單獨出去,令她覺得舒服而妥帖。
日子久了,曼綺也不是沒想過,這樣下去,無論過程如何,最終會走上怎樣的一條路,她不是傻子,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可她也清楚他終究不會是自己的歸宿。
然而,下一次,他再來約她,她還是會毫不猶豫的跟著他走,象著了魔一般。他們的交往是避著人的,可他是公司裡備受矚目的人物,難免有風言風語起來,曼綺漸漸的起了恐慌,她知道他有正式的女朋友,感情很好,即使喜歡他,她也絕不願意充當令人恥笑的角色。
周末,他們在湖濱俱樂部用餐,邵雲興致很高,提議明天去J市的森林公園踏青,開車過去,兩小時就到了。
曼綺一晚上都心事重重,此時方開口道:“明天不行,我妹妹要回來。”
邵雲愣了一下,複又笑道:“既然這樣,帶她一起去唄。人多還熱鬧些。”曼綺的面色勃然一變,本能道:“那不行,我妹妹可不是這樣的人。”
邵雲聞言,臉色也變了,一時都沉默起來,塞到嘴裡的食物寡淡無味。
曼綺終於憂傷的道:“以後,你不要再來找我了。”說出這話時,她心裡竟刀絞似的痛起來,仿佛從此天與地都昏暗無光。
邵雲依舊沉默,他明白她要表達的一切涵義。末了,終於低聲的回答,“好。”
他說到做到,果真沒再去找過她。
只是此後,她自己卻有些神不守舍起來,經過公司的停車場,總會不由自主的去搜尋他的車是否在裡面。在食堂用餐,明知道他不會再來這裡,還是忍不住要四下看看,希望能發現他的身影,心裡的悵然總是揮之不去。
天氣逐漸炎熱,倉庫的空調卻意外的壞了,曼綺當夜班,一手翻看帳簿,一手執一本空白的本子權當扇子滑嗒滑嗒的扇著風,在悶熱的庫房裡隻覺得心浮氣躁。
她已經心浮氣躁了一整天,因為早上去行政大樓交報表,在走廊上撞見了邵雲。
他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見了她,眼裡有什麽東西蕩漾了一下,但最終什麽也沒說,僅是點了點頭就與她擦肩而過。
曼綺一直沒有真正戀愛過,可這一次,她才發現,愛情根本不象電視上演得那樣唯美,現實裡,一旦發生這種不能夠得到正常發展的感情,簡直是一種折磨,摧殘著她嬌弱的身心。
她就是在這樣身心雙重的煎熬裡中暑暈了過去,最後的意識就是同事小寒的驚呼聲。
等她醒來,發現自己已經不在庫房,而是躺在一間寬敞的辦公室的沙發上,空調的冷風呼呼的吹著,她的身上還搭了一條薄毯。
邵雲握住她的一隻手,焦灼的望著她,“好點沒有?”
只是這一句跟這一個眼神,曼綺忽然就整個垮了下來,她伏在他懷裡嗚嗚的哭著,隻覺得全身的氣力都被用盡了,可她依然無法割裂對他的感情。
等她好了之後,他們又開始偷偷的來往。
曼綺徹底向愛情投降,她覺得跟自己較勁,實在太累了,她本就不是執著的人,既然命運讓她遇見了邵雲,又愛上了他,那麽,就這樣吧,哪怕歡娛是短暫的,但畢竟曾經有過。
她向他交付出自己的那個晚上,她不斷的流淚,因為還是想到了將來,對於他們而言,是沒有未來可言的,她一直明白,他有他的使命,不可能為了她而放棄。
邵雲心裡也有愧疚,他不斷的吻她,替她拭掉眼淚,卻不知該怎樣安慰她,他知道自己很小人,很無恥,所以他不會用虛無的誓言來安慰她,他能做的,只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圍內對她好。
然而,他們的交往還是讓邵董察覺了,他派人警告過曼綺,但並沒有因此而趕她走,放在自己跟前,還好控制些,若是離了這裡,只怕邵雲更肆無忌憚。
曼綺的這段愛情無論繼續還是停止,對於她都是折磨,她日漸憔悴,但她從小體質就弱,家人也沒多加留意,隻以為天熱了厭食所致,倒是不常回來的曼芝發現了,不免大驚小怪道:“姐,你最近怎麽瘦成這樣?”
曼綺覺得自己快瘋了,前思後想了幾天,終於決定,還是放棄,她無法頂著壓力坦然的跟邵雲再維持下去。
離開邵雲,她一樣會痛苦,但至少,耳根可以清淨了,也沒有那麽多異樣的目光射向自己,那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分手的那天,她喝了些酒,眼睛紅紅的,邵雲一如既往沒有挽留她,他心裡清楚,曼綺跟著他,確實是一條不歸路,既然她要走,他不能不放手。
他送她回去,車子開到黑黢黢的巷口,他看著她吃力的去推開車門,他想幫她,可是她拒絕了。
巷子裡走出來一個身影,在離車子三米的地方停了下來,在車子的近光燈下,眉目看不甚清,他聽到一聲清脆的叫喚,“姐!”
曼綺應了一聲,走上前去。
“怎麽才回來?”那嬌脆的聲音帶著一絲親昵的埋怨。
“同事聚會,難得的,總不能半途退回來吧。”曼綺輕輕的解釋。
邵雲靜靜的將車往後倒去,曼綺始終沒有再回頭看他一眼,身邊的曼芝卻飛快掃了一眼挪動的車身。
“誰送你回來的?”
“……同事。”
“咦,你喝酒了?”
“一點點。”
“你這身子骨,唉,不能喝就別逞強,看看,連眼睛都腫了。”
……
邵雲終於順利的倒出巷口,他沒有立刻就離開,在沒有路燈的暗沉沉的街邊,落下車窗,鬱鬱的點燃了一根煙。
他想,也許,以後再也不會來這裡了。
兒童節番外
飯桌上,十三歲的邵萌萌和五歲的邵天宏並排坐著,貌似認真的低頭扒著各自的飯碗,桌子底下,戰爭卻已進入白熱化,你踹我一腳,我蹬你一腿,漸漸的,兩個孩子都面紅耳赤起來。
曼芝驀地揚起自己的筷子,“鐺鐺”敲了敲兩人的碗,厲聲道:“好好吃飯,是不是又想面壁思過呢?”
申玉芳趕緊息事寧人的給兩人面前的空碗裡都盛了些湯,“乖啊,菜要涼了。”
戰爭勉強暫停。
曼芝歎了口氣,繼續吃飯。
沒想到養兩個孩子會這麽頭疼,尤其是小的那個,簡直是混世魔王投胎,剛學會走路,就見天兒的舉著個小鐵榔頭,東敲敲,西錘錘,沒多久,整個家都快給他拆了。
會講話後,一天到晚纏著姐姐,初時兩人相處得挺好,大人們瞧在眼裡都美滋滋的,一雙兒女多登對啊!
不知從何時起,萌萌就老哭著找曼芝告狀。
“弟弟又故意在我床上撒溺!”
“媽,他把我最喜歡的kitty貓的頭給掰斷了。”
“媽!邵天宏在我作業本上亂畫,我明天怎麽交給老師呀?”
曼芝一次次的循循善誘,可無濟於事,兒子軟硬不吃。
“這孩子除了長得胖了點兒,跟阿雲小時候一模一樣,盡愛惹事生非。”申玉芳半是無奈半是驕傲的解釋。
作為姐姐的萌萌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繼承了邵雲的倔強脾氣和不服輸的性格,仁至義盡後決定開始自衛反擊戰,於是家裡更加“硝煙彌漫”,萌萌到底年紀大佔先,得勝的時候多,天宏卻也不是軟骨頭,輸了也不告狀,反而越挫越勇。
門口響了一下,邵雲進來了,見一室的寂靜,心情頓時好起來,“喲,今天兩位祖宗真乖啊,沒吵架吧。”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邵天宏抬起手背擦擦油嘟嘟的小嘴,滿不在乎道:“吃完飯再戰。”他的理想是當迪加奧特曼打盡天下怪獸,梳著小辮子愛穿花裙子的姐姐是最合適的假想敵。
邵雲翻翻眼睛,坐了下來,揉揉天宏軟塌塌的頭髮,漫不經心的囑咐,“不許欺負姐姐啊。”
萌萌嗤之以鼻,“他欺負我?瞧他那小樣!”要知道,她比弟弟整整大八歲!
天宏立刻不示弱的對姐姐揚了揚拳頭。
曼芝再次發出警告,“夠了啊,再吵都給我下去,誰也別吃了,餓著吧。”
再度安靜。
邵雲忽然問:“明天兒童節了,你們想去哪兒玩?”
“海洋魚館!”
“濱湖公園!”
又是截然不同的兩種聲音,兩人對望一眼,異口同聲的“切”了對方一聲,“幼稚!”
曼芝瞄了邵雲一眼,扭頭對孩子們道:“老規矩,誰先吃完飯,就聽誰的。”
話音未落,倆孩子已經凶狠得埋頭造飯了。
深夜,曼芝終於能夠躺在床上好好歇口氣了,隻覺得精疲力盡,在家管孩子比上班累多了。
邵雲洗完澡,湊近曼芝的臉,笑嘻嘻的問:“你剛才瞪我幹嘛?”
曼芝煩亂的推開他,“每次都這樣,出個餿主意,然後就丟給我,你知道帶他們兩個出去玩有多累嗎?”
邵雲不死心的再度膩上來,“誰說我不去了,事兒我都安排開了,連去香港都推掉了,明天鐵定去!咱們好長時間沒出去玩了。”
……
翌日,一家人果然如約成行。
濱湖公園滿世界的孩子,嘰嘰喳喳嬌脆的聲音充斥在耳邊,象一群群飛來飛去的鳥兒般熱鬧。
他們坐船去了湖心島,這裡空氣很好,植被豐富,人還是一樣的多,姐弟倆難得手攙了手在人群裡扎堆。
萌萌已經出落成了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只是她是偏向瘦的一類,顯得要比實際年齡小一些,天宏自小就生得壯實,雖然還是個小小孩,卻已經有些虎背熊腰的影子了。
天氣晴朗,六月的天,太陽一出來就熱,走著走著,曼芝忍不住把薄外套脫下來,幸好裡面穿了件素色短袖。
邵雲接過來,搭在自己臂彎裡,哼道:“都跟你說了今天會熱,偏不聽。”他自己隻穿了件白色的T恤,戴了頂棒球帽,外加一副墨鏡,愈加的英氣逼人。
曼芝嘟噥道:“前兩天還下雨,陰得人直發冷呢,這天變得也真快。”如今的氣候,春秋兩季十分不明顯,沒怎麽過渡,就直接入夏入冬了。
萌萌和天宏又為往哪條岔路上走有了分歧,僵在那裡爭得不可開交,當著父母的面,萌萌還是明白要作出點姐姐的樣子的,最終拗不過天宏,聽了他的,心裡卻憋著氣,偶然間回頭看了眼父母,立刻甩開天宏的手,也將身上多余的小背心卸下來,然後往天宏懷裡一塞。
“你這是幹什麽?”天宏訝異的警覺起來。
“幫我拿著呀,你看,爸就幫媽拿著衣服呢。”萌萌掖了掖襯衫角,昂著下巴道。天宏憤怒起來,“你比我大,該你幫我拿著。”說畢也要脫衣服。
萌萌得意道:“少來了,爸早就說了,生你出來就是幫我乾活的。不信,你去問他!”
天宏愣了一下,這話他可不是頭一回聽說,而且爸爸的確是承認過的,這是姐姐最厲害的“殺手鐧。”
曼芝推推邵雲,“不對,那兩個好像又乾上了。”
邵雲摘下墨鏡,還沒看仔細,天宏就像火車頭一樣衝過來,小肥臉漲得通紅。
“爸爸,昨天我問你要的全套奧特曼組合不要了!”
“那你要什麽?”邵雲捏著他胖嘟嘟的面頰,忍著笑問。
天宏響亮的回答:“我要你們——再生個小娃娃,以後可以供我使喚!”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