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英澤和李英櫻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都是震驚，悲痛不已，不管李承天做過再多的錯事都好，始終都是他們的父親，誰也不希望事情會變成這樣。

  李英櫻聽說這一切前因後果之後更是把全部的矛頭都指到譚芊芊身上來：“都怪你，要不是你自作主張非要去見譚思安，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情？”

  譚芊芊垂著頭，眼睛紅紅的，她什麽都不想說，不想否認，更不想辯解。

  因為她覺得李英櫻說得沒錯，都是因她而起的，現在一下子搞得三個人都生死未卜。

  梁蕊不在，就只剩下李英祺會護著她了，所以他理所當然的回擊李英櫻：“二姐，你在亂說什麽？這關她什麽事？她也不想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又沒說這是她想的，但是我說的都是事實，就你知道護著她！”

  “夠了！”李英澤聽到他們的話終於開腔，“現在不是應該怪誰的時候，還嫌不夠亂嗎？想辦法找人要緊…”

  可是那個懸崖過於陡峭，想要下去找人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經過兩天兩夜的搜尋，終於有人在下面發現了李承天，不過他在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摔得傷痕累累，氣絕身亡。

  這樣的結果其實是在大夥所預料的范圍之內的，從那麽高的地方掉下來，唯一的下場當然就是九死一生。

  但奇怪的是他的屍體已經並不完整，整個右手的手掌已經從手腕處斷掉，不知所蹤，若是被野獸啃掉的話，又怎麽會隻啃掉他的一隻手，而其他的部位都完好無缺呢？

  而更奇怪的是，在這附近並沒有發現譚思安和梁蕊的蹤跡，把周圍臨近的每一個角落都找遍了，還是沒有！

  他們明明是一起掉下來的，為什麽竟然會不在一起呢？

  對於這個問題的答案，可以有一千種答案，一萬種猜測，不過現在已經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去追究了。

  李承天已經死了兩天，現在隻好一邊派人繼續搜尋，一邊處理李承天的後事要緊。

  畢竟人已死，為了維護李承天的最後顏面，李英澤和李英祺兄弟倆隻對外宣稱他是突然病發而死，他生前做了那麽多錯事，現在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咎由自取的，沒有留下罵名，他也應該含笑九泉了。

  人生中有太多的事情都是無法逆轉的，就像是李奶奶一生吃齋念佛，費盡心思做了最合理的安排，無非不是想贖回他兒子所犯下的罪孽，可還是無法改寫最終的結局。

  先是追悼會，再是葬禮…

  譚芊芊從頭到尾還是一句話也沒說，麻木的應對這一切，更是沒掉一滴眼淚，或許在她的潛意識中，她根本就無法接受李承天是她的親生父親，盡管現在對她而言，梁蕊和譚思安沒有消息也許就是最好的消息。

  可是，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情，她覺得這一切就像做夢一樣，但是疼痛卻是那麽清晰，一點也不像夢醒了之後了無痕跡。

  現實赤裸裸的殘酷，讓她連去承受的力氣都沒有。

  李承天的後事處理完畢之後，李家的兄弟姐妹四人齊聚一堂坐在客廳裡，就像是剛經歷過一場持久的戰役一樣，大家都覺得走到了轉折的關口，疲憊不堪。

  李英澤現在作為一家之長，許多重任都落到他肩上來。李英櫻平時做慣了大小姐，過慣了吃喝玩樂的日子，倒不需要太多去顧及她的情緒；反而是李英祺和譚芊芊現在的狀況讓他擔憂。

  “英祺…”他首先開口說道，“過了這陣，我看你還是到公司來幫忙，現在剛起步，會比以前更艱難，度假村那個項目你最熟悉，還是由你來做！”

  “再說吧！”李英祺並沒給出肯定的答覆，他現在隻覺得疲憊不堪，壓根就沒心思去想這些事情。

  面對一直沉默不語的譚芊芊，李英澤也覺得很無奈，可是對她的事情又實在不知從何問起，隻好遞了個眼神給李英祺，示意他問問她有什麽打算沒有？
  李英祺望著她，隻覺得她現在那副心如死灰的樣子讓他的每一個細胞都跟著疼痛，可是她卻不再輕易的讓他踏進她的世界裡。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問她，譚芊芊就覺得又是一陣惡心反胃，急忙捂著嘴往洗手間跑去。

  “芊芊…”李英祺也馬上緊張的尾隨其後。

  李英澤和李英櫻見到這狀況先是愣了一下，不過很快還是明白過來，隨即面面相覷。

  “大哥，你說…”李英櫻最終還是掩飾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湊近李英澤耳邊問道，“你說她不會真的想把那孩子生下來吧？這以前不知道是親姐弟倒還說得過去，可是現在…你說這孩子生下來要是缺胳膊少腿的，或者是癡的傻的可怎麽辦啊？”

  她雖然已經刻意壓低了聲調，卻還是足以讓李英祺和譚芊芊都聽到了。

  李英櫻說話向來都是直接刻薄，可是她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事實，譚芊芊趴在洗手盆上吐得天昏地暗，吐完之後她還是垂著頭，眼淚卻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流下來。

  李英祺張開了嘴，可是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伸手撫著她的背，然後心疼的將她擁到懷裡。

  李英櫻的那番話就像是生長在他們彼此心頭的一根刺，他們都沒有勇氣去觸碰，可是不能否認，這個症結真真實實的存在著，並將人壓抑得喘不過氣來。

  他抱緊她，任由她在懷中無聲的流著淚，最後深深歎了一口氣，伏在她耳邊說道：“芊芊，還有我在…”

  他突然怕了看到她那猶如一潭死水的眼睛，怕了看到她像是對這個世界都感到絕望了的樣子，所以他試圖用這樣最直接的方式來提醒她，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他都會一直一直都在她的身邊。

  其實他能理解她現在心如死灰，一聲不吭的樣子是為哪般，曾經的他不也是這樣的嗎？當生活中出現了難以承受的打擊時，他也是這樣脆弱的選擇把自己封閉起來，不理會外面所發生的因為，總以為這樣就能徹底的躲開了。

  可是，現在他卻必須堅強起來，還得把所有的擔子都扛到肩上，如果他都倒下了，現在譚芊芊要怎麽辦？她要怎麽撐得下去呢？
  然而，現在的他們隔著那一層血緣關系，就算他一直都等在這裡，她也不會允許他再靠近了。所以，第二天當他只是出門一趟，回來卻不見了譚芊芊的時候便毫無預兆的發了瘋。

  家裡的下人將一張字條交給他，並告知他譚小姐已經走了。

  李英祺握著字條，聽到自己連心尖都跟著顫抖起來的聲音，打開，只有一行短短的字：我走了，你以後要好好的，不要再來找我了，祝你幸福！

  這算是什麽意思？他們之間的一切豈能由她的一句“祝你幸福”就能畫上句點的？

  “她什麽時候走的？”

  “她…剛走不久…”下人見他的臉色不對，戰戰兢兢的回答。

  “那為什麽不留住她？誰說過允許她走了？”

  下人被他吼得退到一邊，無辜得不敢再出聲，李英祺發過一頓脾氣之後，馬上就像發了瘋一樣衝了出去，他邊走邊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可是另一邊卻總是傳來那個一成不變的聲音：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她居然關機？！

  李英祺無力的垂下手，從沒像現在這一刻那麽絕望過，她是真的鐵了心要離開他了嗎？就算要離開，為什麽要以這樣的方式呢？
  李英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去想想，她剛離開不久的，那她會不會回他們的家去了？無論她要去哪裡，應該總會先去一趟那裡的才對，於是他幾乎是迫不及待，馬不停蹄的趕回那個小公寓去。

  譚芊芊都沒想到他的速度會是這樣快，她前腳剛進門不久，就馬上聽到他打開門衝了進來，本來就是害怕跟他說再見，害怕眼睜睜的看著他從眼前離開的畫面，所以才會選擇默默的走掉，沒想到該來的還是避免的。

  客廳裡，那天他們收拾好的行李還立在那裡，現在這樣四目相對，竟已經是說不出的心酸，痛苦說來就來了，從都不會提前打聲招呼讓人做好接受的準備。

  李英祺看到她如此真實的就站在眼前，原本慌亂的心這才總算是歸了位。

  他就這麽望著她，很久很久，直到覺得腿都快站得麻木了，譚芊芊依舊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他這才開口，可憐兮兮的問道：“你真的…不要我了嗎？”

  “你走吧！”她已經許多天沒開口說過話了，現在突然開口，連聲音都有些沙啞，可是她開口卻只是為了說出這三個無情的字眼來，無情的將他趕出她的世界。

  “譚芊芊！”他痛苦的呵出她的名字。

  她卻轉過身去，早已淚流成河，卻還是重複了一遍：“你走吧！都是我不好！你二姐說得沒錯，若不是我任性，若是我當時聽你的話不去見我爸爸，也許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都是我不好！到現在才明白當初你為什麽非要我離開你，當時你已下定決心，若是我乖乖的離開你，就不會惹得你現在陪著我一起這麽痛苦；都是我不好…”

  李英祺終於再也聽不下去，他繞到她面前，握住她的雙肩迫使她面對著自己，強調道：“譚芊芊，你給我聽清楚了！不要自作多情的把所有的錯都攬到你身上，他們三個人之間搞成這樣怨不得誰，更何況譚思安和梁蕊現在只是下落不明，或許他只是像以前一樣躲了起來不想見人罷了；還有我…如果你也知道我現在很痛苦，那你就不要再像這個樣子…”

  譚芊芊說不出話來，只是默默的垂淚。活了這麽多年，她從沒像這一刻這樣覺得人生其實這麽荒唐！
  那是一種被裹在蠶翼裡，連掙扎的欲望都沒有的灰心；那是一種明明知道陽光就在頭頂，卻連伸出手撥開烏雲的念頭都沒有的絕望。

  李英祺看著她只顧流淚，恨不得要把自己溺死在眼淚中的模樣就覺得心如刀割，他也知道很絕望，可是能不能稍微給他一點點繼續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氣？

  他直接拖著她進入房間，然後將她推到試衣鏡前，逼著她看著鏡中的兩人，說道：“你看看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我又像什麽樣子？我們倆都被命運玩弄了一場，現在你後悔了是不是？可是就算你後悔愛上我，我們也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所以呢？你是不是打算就這樣哭死？還是打算不吃不喝不睡就這樣了此殘生？或者是乾脆一點直接從窗戶跳下去？你說啊…無論你想怎麽樣，我都陪你…”

  “不是這樣的…”譚芊芊聽了他的這番話之後，除了搖頭，終於是多說了一句話。

  李英祺聽了她的話之後繼續道：“那你是想怎麽樣？如果你不甘心就這樣被生活放棄，那就不要像現在這個樣子，譚芊芊，我還是想告訴你，我也會痛的…可是我告訴自己要咬緊牙關撐下去，因為我知道如果我都撐不住了你會更痛苦，就算是離開我，我也希望你能勇敢的生活下去，那你知不知道我也是一樣的？你要麽就堅強一點，給我一點繼續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寄托？如果你覺得沒有辦法承受這樣殘酷的現實，那我也陪你一起流淚流到死…你倒是給我一個痛快的答案啊？”

  譚芊芊這才終於鼓足勇氣望向鏡中的他們，原來頭頂上真的是暗無天日的，可是，她痛，他會比他更痛。流淚流到死也是不能解決問題，就算殉情死了也是不能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那樣雙雙化蝶的，生活已經對他們這麽殘忍了，怎麽還會讓那麽美好的傳奇在他們身上成真？
  她選擇躲在殼裡做最軟弱的蝸牛，總以為這一切能夠逃避掉，可是她心中也明白，生活若還想繼續下去，就必須堅強的站起來！

  “對不起！”她強忍著眼淚，像是對她說，也像是對自己說。

  李英祺看著她這個樣子，終於還是軟了下來，伸手擦掉她的淚，說道：“不要難過，也不要放棄自己，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都好，我只是希望你能快樂起來…”

  她站在他面前，終於還是點頭。

  那個晚上，兩人就如平常一樣呆在一起，心中有股無力感，可是他們都在強忍著對對方微笑，仿佛他們心中都有數，仿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所以才要按照平常的樣子將他們以往的幸福和甜蜜再重複一遍。

  最後，那天還是李英祺先睡著了。

  譚芊芊知道他這幾天一定是忙得心力交瘁，一定是好久都沒這樣好好睡過覺了。她坐在床沿上，輕輕撫摩著他臉上的每一個器官，細細的回想著他們過往的點點滴滴。

  他之前對她說的那番話，倒像是給了她當頭棒喝，瞬間清醒過來。

  英祺，如果早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的結果，你一開始還會不會愛上我？

  我想我會的！因為我們曾經那麽那麽相愛過，就算這份愛僅止於此，也是足以讓我用盡一生去回憶的，如果只有用我的快樂才能換取你同樣的快樂，那麽，我願意為了你而讓自己堅強快樂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李英祺剛醒來的時候就發現譚芊芊在整理行李，他剛開始不明白，後來才漸漸發現原來她是在把前幾天收拾好的行李分開來，再確切點說她是在把她自己的東西跟他的分開來。

  “芊芊，你這是…乾嗎？”他開口，隻覺得心頭漫過一絲涼意，那是一種靈魂和肉體分離開來的感覺。

  譚芊芊聽到聲音便抬起頭來，她不再像前些天一樣以淚洗面，也不再是一副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一樣的表情，她反而朝他微笑，然後說道：“我昨天晚上認真想過你的話，你說得對，我不能繼續這樣下去，所以打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

  他明明就很清楚她所說的“離開”其實就相當於離開他，可是卻還是不舍的抓住最後一絲機會，若無其事的說道：“好啊！離開一段時間也好，那還是跟上次決定的一樣，我們還是去冰島好不好？”

  “英祺…”她硬生生的打斷他的話，“你明明知道不可能了的！”

  李英祺愣了半晌，明明是他勸她要堅強起來，明明是他自己說的只要她能快樂不管她做出什麽決定都行，可是當她真正說出這樣的話來的時候，他卻不如想象中的瀟灑。

  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怎麽不可能？我們不是說好了要離開這裡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重新開始的嗎？反正不會有人知道我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