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孟老太太大怒,斥責悠然“你的丫頭成何體統!”莫利悄悄在悠然耳邊建議“姑娘快裝昏倒。”悠然很是聽話配合,軟軟的癱倒在莫利懷中,莫利嘴上彬彬有禮的不停道歉,腳不沾地的抱著悠然走了;
孟老太太氣了個仰倒。府裡正亂成一團時,孟賚高高興興回家了,“京裡遇到族長伯父了,可真是巧”,還帶著族長一起回來的。族長是位年屆六十的長者,身材瘦削,面容嚴厲。他為人雖冷峻無情,但很是正直講理,正好遇上孟賚家這件事,族長當即沉下臉,聲明:若是閨閣女子私通外男,就該沉潭;若是有人誣陷,也該沉潭!
胡氏嚇得要死,強笑道“怕是弄錯了,弄錯了。”這當兒她也不想把悠然如何,隻想自己能脫身就好。
只是孟賚還好說,有老太太呢,他不敢拿自己著,可是族長居然也會在,族長可不會把老太太放在眼裡。他向來是隻講理,不講情。
一幫夫人太太早就散了,只有嚴太太急得熱鍋上螞蟻一般,心裡又愧又悔,不該聽胡氏躥跺,使出這法子來,倒把兒子搭了進去。孟家管事嬤嬤甚是有趣,隻請嚴太太坐在客廳,茶水點心招待得跟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還陪著嚴太太說說笑笑,嚴太太哪裡笑得出來。
嚴太太在客廳忐忑不安時,嚴寒在莫懷的武力下嚇得尿了褲子。
嚇尿褲子的嚴寒被莫懷帶到族長面前,那嚴寒不過十七八歲年紀,如何鬼得過孟賚和族長,三五句話就被問了個水落石出:胡氏想把孟悠然許給嚴寒,怕孟賚不允,想出這個辦法要毀了孟悠然的名節,逼得孟賚不得不把女兒胡亂嫁了。
族長氣得渾身發抖,孟賚卻只是垂淚不語。族長說要嚴懲,孟賚就哭對不住早逝的三弟,孟老太太也嚇得跪下求族長:不能把胡氏沉潭,那是我親侄女呀。
族長冷冷斥道“你也是個糊塗的!若不是你糊塗,怎至於弄出這場事來!拿孟家女兒的名節不當回事,配做孟家人麽?!”
孟賚陪著孟老太太跪下哀求,最後族長大發慈悲,饒了胡氏不死,但“要入家廟修行,終身不許復出”,由沉潭改為入家廟,總算保住一條命,老太太放心的癱在地上,胡氏還在哭泣哀求。
“三弟已是去了,弟妹又是這樣,”孟賚哭道“一雙兒女可該怎麽辦?宇哥兒自然該我做伯父的教導,怡姐兒是女孩兒,年齡又不小了,我做伯父的該如何撫養。”
族長閉目沉思片刻,睜開眼睛,指著縮在地上抖個不停的嚴寒,“這事橫豎嚴家知道,索性把怡姐兒許給他,把這事抹乾淨。”
“不要啊,族長,求您了,千萬不要啊。”胡氏尖叫道“嚴太太寡婦失業的,家計本就艱難,人更是孤僻,怡姐兒如何能嫁他家?”
“你女兒不能嫁,阿賚的女兒就能嫁?”族長滿臉厭惡,“你在阿賚家住了這麽多年,看看你穿的是什麽,用的是什麽,泰安老家誰能有你日子過得舒坦?你還不知足,要害阿賚的親生女兒,真是蛇蠍心腸!”
族長受不了胡氏哭鬧,吩咐“綁了,塞住嘴巴,扔到柴房去。”孟老太太大急,看著孟賚,孟賚低頭裝沒看見。
族長雷厲風行,“怡姐兒的親事,這幾天就定下。宇哥兒就交給阿賚了。我後日回泰安,阿賚你派上幾個有力氣的家人仆婦,看著胡氏跟我一起走。”
孟賚畢恭畢敬的答應了,殷殷勤勤送走了族長,回來後請出嚴太太,溫言撫慰道,“怡姐兒是我亡弟嫡出,我一向視為親女,我家老太太既有和貴府結親的意思,做兒子的怎能違背,我侄女人品貴重,與令公子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嚴太太放心,亡弟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嚴太太本是惶急,只求全身而退便滿足了,這當兒聽孟賚說不只不追究,還要嫁個嫡親的侄女過來,娶孟家女兒不就為了有嶽家幫襯寒哥兒麽,這會兒庶女變嫡女,一樣有嶽家拉扯,可是好,嚴太太大喜之下,無不應承。
理完種種雜事,安頓了老太太,孟賚松了口氣,在書房歇息,怡然一陣風似的跑了進來,對孟賚怒目而視。
兩個小廝氣喘籲籲的跟著跑進來,惶恐不安的回道“老爺,小的們攔不住姑娘……”
孟賚溫和的說“不怪你們,出去吧。”小廝流著汗退了出去。
“二伯對下人都這麽好,唯獨對我們母女,太也心狠!”怡然控訴道。
“嚴家還算清白人家,你嫁過去不差,莫多想了。”孟賚溫言道。
“我從小命不好,嫁豬嫁狗我都認了!”怡然倔強的說道“我娘呢,她是你親表妹!你也忍心!”
“她下手害我親女,還想我放過她麽?”孟賚很冷靜。
“你也不想想她為什麽要害悠然?不是你把悠然寵得無法無天,她能看不過眼要害悠然麽?”怡然憤怒的大叫。
“你在的地方是哪兒?”孟賚冷冷問道。
怡然愣了一下。
“是我家!是我的家!”孟賚一字一字道“我在我的家,怎麽寵我女兒,居然要你們母女同意?真是笑話!”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做父親的寵愛自己親生女兒,居然成了她陷害人家的理由。
“你父親留下來的產業,全部讓你帶走。”孟賚緩緩說道“另外我還給你添妝。隻盼你以後好好過日子,莫做糊塗事。”
按律法,有過繼子的,親生女兒可帶走一半家財做嫁妝,孟賚卻不要這一半家財,孟正宇的將來,他早有打算。
這個侄女,雖是倔頭巴腦的不討人喜歡,卻是亡弟親女,說不得,將來也要看顧她。
“悠然有那麽多衣服首飾,她一個庶女憑什麽?她憑什麽能過好日子?”怡然兀自不服,喃喃自語。
“悠然自己賺的銀錢,夠她花一輩子的。”孟賚歎口氣,耐心的對怡然說道“她不是無緣無故能過這麽逍遙的。她會替人著想,廣州三年她賺的錢回府後一點不留都交給了太太,她說太太能拿嫁妝來貼補家用,自己也不能藏私。”說到這兒孟賚頓了一下,阿悠是不藏私,反倒是自己顧慮宇哥兒的將來,留下一個宅子和些字畫、銀票。
“你只看我對她好,沒看她對我有多孝順麽?知道我擔心小宇,這麽懶散的阿悠天天陪小宇做功課。”孟賚道。
怡然含淚聽了一會兒,哭著跑了出去。
跑到柴房前,看守的婆子陪著一臉笑,卻死活不放怡然進去。怡然糾纏了半晌,哭著跑回梨院。
碧雲等丫頭直勸了一夜。
孟賚歇息一會兒,起身帶了貼身小廝,去了柴房。
“表哥,表哥!”胡氏被取了塞嘴的東西,哭叫起來。
孟賚一臉嫌惡的看著她,“還有臉叫我表哥!”
“表哥,原本咱們才該是夫妻呀,當初姑母來提親,本提的是你呀。”胡氏哀哀哭道。是自己爹媽沒遠見,看老三比老二機靈,比老二得姑母寵,就改了老三。
孟賚冷聲道“我根本不可能娶你。我從未想過要娶你。”從小孟老太太就不待見他,連帶得舅舅舅母也不待見他,他和胡家一向不親。
“可我喜歡表哥呀……”胡氏急急道。
“所以一再要害我女兒?”孟賚隻覺怒火中燒。想起小阿悠氣息奄奄的樣子,悅然被逼守望門寡的絕望,還有今日的誣陷。這個女人,心腸太也狠毒。“你害得我悠兒還不夠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悠然老是纏著表哥,表哥總抱她親她,我不喜歡她,她搶走表哥!我沒想讓她死,我本來只是支開人想嚇嚇她,誰知道她自己哭著亂跑,會掉進冰裡去,我沒有推她,真的沒有推她!”胡氏辯解著,心裡越來越絕望,他知道了,他什麽都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真的是你!”孟賚冷冷道。
胡氏驚了一跳,他到底知道,還是不知道?
孟賚詐出當年的事,也算放下一段心事,若真是胡氏使壞,阿悠以後就沒有危險了。這個女人會被永遠關起來。
目的答到,孟賚哪裡還跟胡氏廢話,不顧胡氏的哭叫自顧自走了出來,吩咐門口的婆子,“看嚴實了。”婆子忙不迭的點頭答應了。
孟賚放下一段心事,安心入睡的時候,悠然卻徹夜難眠。
今天是自己早有覺察,孟賚早有防備,更有莫利莫懷這武功高強的丫頭保護,若是尋常人家的姑娘,被這麽一陷害,不是一輩子都完了?在這個世上做女孩,太難了啊。稍有行差踏錯,就會萬劫不複。
做人好難。悠然隻覺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
躺在床上賴了一天,把黃馨嚇得不輕,閨女這是怎麽了。
孟賚下衙回家,飯也沒吃就來看女兒,摸了摸頭,不熱,看臉色,也不差,就是人懨懨的沒精神,和黃馨兩人面面相覷,不知道悠然到底怎麽了。
倒是莫連知道悠然多一些,“姑娘怕是被昨天的事嚇著了。這是沒得逞,若是得逞了呢?”
孟賚心中了然,和黃馨兩人一左一右哄女兒,信誓旦旦任何情況下都不會放棄自己親生女兒,悠然在親情攻勢下融化了,露出笑臉,孟賚才算放下心來。
出了含芳軒,孟賚臉色難看。這個家,如果有個能乾的當家主母,又怎至於嚴寒能大模大樣的跑進來?女兒顧慮的其實有理,她現在,還是不安全啊。
很快,孟賚就沒有心情顧著家裡的事了,朝政時局,出了大變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