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憶往事

  通過交談，才知道小姑娘隨師父在這一帶采藥，一早師父外出有事，她便一個人上了山。

  她從懷裡掏出兩塊海棠糕，遞給宇文昊晟：“哥哥你一定餓了吧，我出來隻帶了兩塊，你先墊墊肚子。”

  兩三天水米沒進，宇文昊晟早就餓了，當下也不客氣，接過來就吃。看小丫頭抿著嘴偷笑的模樣，想必他的吃相一定不好看。

  “很好吃對吧？這可是我最喜歡吃的食物。還是母親前幾天托人專門給我送來的，可惜沒有幾塊了！”小家夥不無遺憾地說。

  宇文昊晟心裡暗暗歎氣：沒想到他北冥國三皇子——堂堂睿王，居然落到亡命荒野，要靠一個小女孩救命的地步。他認真地看著她：“以後你無論吃多少海棠糕，我都讓人給你做。”

  “不，我就喜歡吃母親做的，這糕裡有娘親的味道。母親說娘親就喜歡吃這個。”小女孩搖搖頭。

  母親？娘親！有兩個娘？想必是她父親娶了兩個夫人吧？他正想開口詢問。

  “噓，有人！”突然，小姑娘手指放在他嘴邊低聲說道。他凝神細聽，果真。遠遠的，風中有惡狠狠的聲音隱隱傳來。

  “快，應該就在附近，決不能讓他活著，否責我們都得死。”

  “哥哥，我背不動你。你還能走嗎？”小女孩聲音軟軟的，卻分外鎮定。

  “能！”聽著這溫暖的聲音，宇文昊晟瞬間渾身充滿了力氣。

  小女孩吃力地扶著他，兩人踉踉蹌蹌穿過樹林向前走去。“哇！哥哥你好重啊！”小女孩自言自語。

  宇文昊晟看看自己常年習武，已近六尺的身高，不禁赫然。

  眼看雜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小女孩硬撐著把他扶到一個野草茂盛的地方，撥開草叢，露出一個差不過可以容納一成人大小的洞口。

  小女孩把他推進去。“這是我以前采藥發現的，你先躲進去，我出去引開他們。”

  宇文昊晟強撐著一路走來，已經虛弱得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擔心地抓住她軟軟的小手。

  “哥哥你放心，我會回來的。”小女孩快速用雙手撥弄野草掩住洞口，隨手拾起一邊的乾樹枝，“嗯，我得去處理一下我們走過的痕跡”

  不一會兒，只見她踮著腳尖貼著崖壁走回來，跟靈巧的小貓一樣鑽進洞裡，“哥哥，洞太小，你抱著我哈！”她輕聲說，然後極其坦然地蜷在他的懷裡。

  懷裡抱著個軟軟的軀體，少女特有的體香侵入鼻腔。他低下頭，借著草叢間的亮光，肩頭雪-白肌膚上一朵紅豔欲滴梅花胎記落入眼底，讓人有種想親下去的衝動。

  向來冷清的宇文昊晟不由臉色一紅，連忙將頭撇向一邊。

  “看前面樹木的血跡，人分明就在這一帶，怎麽突然不見了？”這時，洞外有聲音傳來，還伴有樹枝撲打草叢的聲響。他連忙凝神屏氣，下意識緊緊抱著懷裡的小人兒。

  眼看聲響越來越近，他的心咚咚直跳，跟打鼓似的。

  突然，前方傳來一聲驚叫：“快來，有血跡往後山去了。”

  瞬間，一群黑衣人從洞口箭一般掠過。過了好一會兒，四周終於重歸寂靜。

  蜷了這半天，他身體有些麻，稍微動了一下。

  “哦，哥哥對不起，弄痛你了吧？”小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是歉意，一骨碌爬起來，退出洞外。

  唉，這個洞實在太小，她只能窩在他的懷裡才能勉強藏下。他稍微活動了一下四肢，突然想起剛剛黑衣人說那邊發現血跡，他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小女孩見他盯著自己，一隻手悄悄伸往背後。

  “你受傷了？”宇文昊晟一把捉住那隻往後縮的小手。

  細嫩的手臂上一道長長的傷口，看上去觸目驚心，分明是用利器劃的。

  “沒事，我已經上了止血散，一點也不痛。師父說少量出點血對身體有好處呢！”小女孩眨巴著清澈的大眼睛安慰他。

  她先是用樹枝掃去他們走過的痕跡，然後用藥簍裡的小刀劃破手臂，一直滴到後山懸崖邊。

  好聰明的丫頭！輕輕撫著傷口，望著那雙聰慧清澈的眼眸，宇文昊晟又心疼又愧疚。

  小女孩抬頭看看，日頭已經偏西。對他說道：“哥哥你在這裡等我，我回去叫師父來救你下山！”

  宇文昊晟擔心那些黑衣人還沒有走遠，一把抓住她的手，讓她再等等。

  “這山裡我很熟的，你就放心吧！再說這山裡夜間很冷，會把你凍壞的。”說完，她不等他回答，足尖一點，朝山下跑去。

  他努力鑽出洞外，扶住崖壁站起身望著她遠去的身影。

  “哥哥，乖乖等我回來哦！”似乎感覺到他在看她，小女孩突然停下回頭，閃爍著清澈而靈動的大眼睛燦然一笑，唇角勾起兩枚炫目的梨渦，夕陽下美得如墜落人間的精靈。

  那一瞬間，一縷暖陽便充沛了宇文昊晟整個心房，從此再也容不下其它。

  只是這一去，她卻再也沒有回來。而他，甚至連她的名字都不曾知曉。

  等了一天一夜，暗衛清風他們終於沿著他一路留下的暗記找了過來，宇文昊晟趕緊讓人四處搜索小女孩的下落。

  清風帶著人馬翻過一個小山嶺，發現一間被焚毀的茅屋，屋裡屋外到處都是血和胳膊上刺有雙身怪蛇圖案的黑衣人屍體。

  這些黑衣人皆是口鼻流血，中毒身亡。而獨獨不見小女孩的蹤影。

  宇文昊晟不死心。讓黑龍衛四處搜尋，用了整整一個月，幾乎把整座山翻了個遍，也沒有一絲蹤跡，最後隻得失望而歸。

  這些年，宇文昊晟只要一閉上眼，便看到那一雙清澈而大大的眼眸，總是聽到那個軟軟的聲音在叫他“哥哥”。

  七年來，他無意皇位，執意不娶。為了方便找她特意成立風月居，風月居最有名的糕點就是海棠糕。

  幾年遍尋民間卻一無所獲。原本也想放棄算了，卻終是心有不甘，這次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到了西陵。

  而那兩位傳說中的逍遙公子，雖然是近兩年前聲名鵲起，但他得到的情報也僅說其中一人身形瘦弱，醫毒雙絕，尤其是一手銀針使得出神入化。

  今天這丫頭就憑那一手瞬間銀針碎衣的功夫，如果自己沒有猜錯，即便不是逍遙公子本人，也應該和逍遙公子有極深的關系。

  “咚咚……”

  “何事？”簡短，冷冽。再次響起的敲門聲打斷了宇文昊晟的回憶，他有些薄惱。

  “爺，有花千璃的信息。”清風興衝衝推門而進，從懷裡掏出一卷東西遞過來。

  宇文昊晟伸手接過書劄，展開。

  花千璃，年十五，護國將軍花甫正嫡長女。花甫正與西陵國皇上東方廉自幼情如兄弟，以花府世襲兵權助東方廉奪得皇位後，辭一字並肩王受封為護國大將軍，花家嫡女被指為太子妃。

  其母嶽殿霞，來歷不詳。據說才貌雙絕，一直伴隨花甫正邊關生活，後孕得雙胎，卻在臨產之際遭人追殺。待將軍聞訊趕到，渾身鮮血的她緊摟剛出生的幼女，已是氣絕身亡。

  兒子下落不明，有人親眼目睹被歹徒扔下懸崖，幾經搜尋卻屍骨無存。而崖下虎狼橫行，只怕早已身遭不測。

  據說嶽殿霞孕期便中劇毒，再加上雪地生產，致花千璃甫出生便寒氣入體，心脈盡損，尤其是臉上被凍傷毀容。後得藥王出手終保得一命，因其體弱多病，十五年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藥谷調理病體，直至三日前回京。

  坊間傳言此女無法生養，且活不過二十歲。

  花甫正將軍愛妻情深，因懼後母虐待幼女，僅收嶽殿霞當年的侍女洛驚雪為繼妻，至今無妾。

  ……

  “不能生養，活不過二十歲。”看到這裡，宇文昊晟心裡一頓，腦中卻莫名地浮現小女孩那雙清澈而靈動的大眼睛，心中油然湧起一股刺痛。

  他有些奇怪自己的感覺，不由得站起身，看著窗外。

  “爺，來之前我順路查探了一下護國將軍府，滿院都是海棠花，尤其是花千璃居住的香雪閣那棵歪脖子海棠樹，開滿了白色的花兒，足足遮蓋了半個院子呢。聽說花夫人做得一手海棠糕……”看到主子又望著窗外那一樹樹海棠花出神，清風心中一動，補充道。

  “和師父采藥，十五年中大部分時間在藥谷調理身體，醫毒雙絕逍遙公子，母親，娘，海棠糕……對，臉上隱隱的紅印，還有那炫目的梨渦。”一連串碎片出現在腦海裡，宇文昊晟表情一怔，喃喃自語。

  難怪一直有種熟悉的感覺。

  以前他料想高門大戶的女兒不可能過那種苦日子，便將搜尋重點放在了民間山野，沒想到一開始就錯了方向。

  “清風，你確定花千璃今年十五歲？”終於，宇文昊晟腦海裡的碎片連成一串，有一抹亮光閃過。他記得，當時小丫頭說她快八歲了。

  “是，爺。屬下打聽得清清楚楚，的確是十五，下月三月初三女兒節便是她及笄的大禮……呃，爺？”他話還未說完，眼間幻影一閃掠過，宇文昊晟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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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