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宮宴(四)
  花千璃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宇文昊晟，卻見他正怡然自得在喝酒聊天，心想這家夥當真了得，一句話便差點捅破天，他卻跟沒事兒似的。

  五皇子見仙女姐姐離自己這麽近，抓起母妃面前盤裡的葡萄，迫不急待跑到花千璃身旁，伸出胖胖的小手：“姐姐，給你！”

  花千璃接下葡萄，摸摸他可愛的小臉，笑著說：“謝謝五殿下。”

  季媚兒也趁機和她寒喧起來。

  皇后看著二人有說有笑，有些不甘心。看看下面正在表演臣女們，頓時計上心來。

  正好一曲歌舞結束，她清了清嗓子，別有用心地瞟了花千璃一眼，大聲說道：“為了歡迎尊貴的北冥睿王殿下，我西陵臣女們各自都拿出了看家本事，可貴為我朝護國大將軍嫡女的安平公主不知道準備了什麽節目讓大家開開眼呢？”

  此言一出，全堂再次寂靜，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花千璃身上。

  全西陵沒有人不知道這位廢物小姐的名聲。這些目光中除了花甫正夫婦是擔心外，別的都是幸災樂禍。

  “主子……”身後的青鸞有些擔心。

  花千璃捏捏她的手，示意她莫慌。她一臉平靜看了一下眾人，視線落在那個妖孽身上，不由眉頭一蹙。這混蛋竟然一臉興奮地望著她，仿佛在正等著看好戲般。

  花千璃扔了他一記白眼，款款起身朝主位施了一禮，朗聲說道：“娘娘發話，臣女遵命就是。”她頓了一下，神情有些為難：“臣女自幼生在鄉間僻野，所會的東西只怕登不了大雅之堂，如有不妥還望聖上娘娘包涵才是。”

  見她居然敢表演，倒是讓眾人吃了一驚。尤其是東方廉和皇后，他們這些年掌握的消息這丫頭可是什麽也不會才是啊？
  見一幫人想看自己寶貝女兒的笑話，花甫正卻是再也忍不住，騰的一下從席上站起，大聲說道：“聖上，璃兒從來就不會這些勞什子，還請您和娘娘……”

  他話還未說完，東方廉大笑起來：“哈哈哈，看把朕的護國大將軍急的，來來來，安平你隨便表演就是，有朕在這裡，沒有人敢笑話你。”

  皇上金口玉言一出，花甫正無法再說什麽，一雙擔憂憤怒的鷹眼直愣愣盯著女兒。身旁的洛驚雪也站了起來，急得臉色發白。

  “爹爹母親莫要擔心！”花千璃揮揮手，朝花甫正丟了個眼色。花甫正知道自家女兒精靈古怪，八成心中已有對策才敢應承，便拉著身邊女人的手放心坐下。

  所有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這個少女。某人看看青鸞腰間所掛的物件兒，那分明是上次在她閨房所看到的“簫”，心裡不由得暗暗好笑。

  這小丫頭，看樣子今天要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了。

  “琴棋書畫和跳舞，不知安平要選哪一樣呢？”皇后一臉是笑，關切地望著花千璃。

  花千璃搖搖頭，走向青鸞，朝她伸出手。順著主子的目光，青鸞低頭看向腰間，這才恍然大悟。趕緊解下交給主子。

  花千璃手執巴烏翩翩走向中間高台。

  “哇，她要吹簫，怎麽感覺和一般的簫不一樣啊！”

  “不對，好像是笛子，可笛子並這麽長啊？”

  ……

  人們看著她手中的東西又開始交頭接耳起來。這時，傳來花千璃悅耳的聲音：“各位，今天我在表演前，想先給大家講一個故事。”

  哈哈，不是表演節目嗎？怎麽講起故事來了？再說講故事就講故事，乾嗎裝模做樣拿那麽一個東西上台。

  人們哄堂大笑，七嘴八舌嚷嚷起來。

  花千璃一臉委屈望向東方廉：“皇上，您答應過臣女隨便表演什麽，都不會有人敢笑話的，可現在臣女還沒有開始……”

  她話未說完，全場的聲音嘎然而止，人們望著面沉如水的皇帝，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

  花千璃抿著唇看著他們似笑非笑，唇角兩朵梨渦時隱時現，一臉精靈頑皮的神氣。

  “好了，安平你開始吧！”東方廉狠狠瞪了眾人一眼，揮揮手示意她可以開始了。

  花千璃點點頭。下一刻，整個大殿響起少女娓娓動聽的聲音——

  民間傳頌著這樣—個神奇而美妙的故事：很早很早以前，有—位純潔、美麗、善良的姑娘梅烏，與英俊、勇敢、勤勞的小夥子巴衝相愛。

  他倆發誓要像樹枝和綠葉那樣永世相伴，村子裡的人無不讚歎和羨慕他們。

  這事被深山裡貪婪的魔鬼知道了。就趁人們歌舞時，駕著一陣狂風把姑娘掠走了，硬逼著姑娘和他成親，梅烏姑娘不畏魔鬼的威逼和利誘，始終堅貞不屈，一言不發。

  於是魔鬼惱羞成怒，凶慘地割去了她的舌頭，並將她扔進了深山老林。

  梅烏懷念著心上的戀人，整天徘徊在山林之間，有苦難言，時間一天天地過去。

  一天，樹林裡的仙鳥銜來了梅烏的舌頭和一截竹子，讓姑娘把舌頭放進竹管裡，告訴她“竹子會幫助你說話”。

  梅烏吹響了竹子，發出了優美的樂聲，表達對戀人的思念和對魔鬼的控訴。

  樂聲傳到巴衝耳邊，小夥子歷盡艱險，把梅烏救了出來，回到親人的身邊，重新獲得了幸福。

  “後來人們用二人的名字擷首去尾，給這件會說話的樂器取名為巴烏。”花千璃舉起手，高聲說道：“我手中這件樂器就是巴烏。今天，我將用它為大家表演。”

  說完，她雙手托住巴烏，紅嘴對上上面的音孔，玉手輕挑。

  瞬間，柔美悅耳的樂曲嫋嫋升起，聲音宛然動聽，有節奏。細細聽去，以潺潺流水，又如細語呢喃，婉轉纏綿，在空氣中蕩漾出細小的波紋。

  就像一對鍾情的戀人在竊竊私語，低訴衷腸，如泣、如訴。

  接著輕掠一下尾音，曲聲變得清越高昂，余音鳧鳧，不絕如縷。接著，樂聲一頓，女子天籟般的聲音傳來：“真情像梅花飄過，冷冷冰雪不能阻隔……一剪寒梅傲立雪中，隻為伊人飄香……”

  柔美甜潤而不失清亮的歌聲是那樣的優美，像春風拂過宇文昊晟的臉，又像波濤撞擊他的心。他不由得想起一首詩：嘈世幾度鳳凰鳴，妙音遠勝玉笛清。應是瑤池笙蕭會，迷醉清風駐雲停。

  這丫頭，到底還有多少驚喜給他？

  歌聲結束，樂聲再起。清風掠過，雪紗曼起。人們沿著青白色的繡著銀絲邊海棠花的裙角向上望去，少女衣袂飄飄，伴著音韻的流逝而輕輕揚起，再優雅落下，美好的如同月中仙子，如夢如幻。

  伴隨著最後一個尾音劃過，花千璃結束了表演，手持巴烏身子微曲，俏聲道：“臣女獻醜了！”然後緩緩站起。

  眼前的少女瑩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牙雕玉琢，一氣兒表演這麽久，面上紅暈朵朵，一雙桃花瞳慧黠轉動，幾分調皮，幾分淘氣。說不出的精靈可愛。

  或許她的容貌不是最美的，但一定是最有韻味的，就像春日裡的和風，飄渺的柔波，是一道令人永不厭倦的風景。

  尤其是這種清新婉轉，節奏明快的曲子他們從未聽到過。

  “好！真是‘此曲隻應天少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啪啪！宇文昊晟站起身，第一個鼓起掌來。

  人們這才反應過來，瞬間，大殿裡掌聲雷動。就連東方廉都忍不住大聲叫起好來，氣得一旁的皇后臉色鐵青。

  林宛鳳姐妹二人也是滿臉扭曲，恨得差點咬碎一口銀牙。

  太子東方澤一臉震驚盯著台上的少女。沒想到這個廢物不但長相出眾，才藝十分了得，歌喉竟然也是如此出色……

  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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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