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有句俗語說:窮在鬧市無近鄰,富在鄉村有遠親。用在這裡雖然不怎麽貼切,但也算適用了。
自陳家大姑娘做了皇帝寵妃,二姑娘即將成為永寧侯世子夫人的消息傳出來,陳家的親戚就突然的多了起來。早年從沒來往的什麽三大姑七大婆十大姨二十大表親的,別說五服了,只怕十服都出了,結果個個都攜了禮物來認親戚了,而且非常的自來熟,一見面就跟回娘家見親姐妹似的,對著陳夫人一口一個“妹妹”的叫。
陳夫人還沒從皇帝的半個丈母娘和永寧侯世子的未來丈母娘的身份中反應過來,隻覺得這些來客個個都是有些身份的,自己丈夫官小地位低,個個都不好得罪,隻得打起精神來,陪著笑臉應酬。
頭幾天應酬這些夫人,陳夫人聽著她們個個三句不離口的誇讚自己的閨女,又稱讚自己會養女兒,雖然知道她們有為了奉承故意將話說誇張的嫌疑,但好話誰不愛聽,而且自己的女兒是真的要嫁世子的,陳夫人聽了也有些飄飄然,興衝衝的陪著那些夫人應酬了幾天。但三天一過,陳夫人就覺得自己應付的有些吃不消了,陪客陪得臉都笑僵了,晚上回到屋裡覺得腰都疼,陳夫人很有自知之明的覺得,自己在眾夫人中果然不是長袖善舞的料。又聽多夫人們的奉承話,聽得麻木了,覺得也沒有什麽新的句式,翻來覆去的也就那幾句,不過是將人比花美改成了人比花嬌。
陳夫人覺得沒意思的很,懶得再應付那些夫人們了,索性大門一關,裝病謝客。
但陳夫人明顯低估了眾夫人們要跟寵妃和未來世子夫人的媽打好關系的決心,陳家的大門阻止不了眾夫人們的熱忱。以探病為名義的來陳家的“親戚”比之前還多了幾個,陳家的廚房一整日連火都沒有熄過,常常是下盞茶還沒好呢,上盞茶就已經見底了。
陳夫人索性直接病好了,在自家的花廳裡開了十張席,給那些想上門拉關系的夫人們直接下了貼,將他們直接集中到一塊應酬完就算完事了,免得到時候還要一個一個的來。陳夫人商戶出身,想不到像“賞花會”這樣風雅的名詞,用的名義也簡單,直接是:我家二閨女過生日。雖然陳家二閨女的十三歲生日上個月才過完。
到了茵娘生日宴的那一日,客盈滿門,熙熙攘攘,一些沒收帖子的人家也帶了禮物上門。十張席面根本沒坐下,陳夫人又在花廳外的院子裡擺了兩張桌子,又因著自家的廚房小,根本供應不了這麽多人的飯菜,陳夫人直接叫林平縣最大的酒樓鳳翔齋直接送了席面來。
二十兩銀子一桌的席面,在林平縣裡真的算是很好席面了,也只有知府家辦宴會,才會叫這樣好的席面。陳夫人付銀子的時候付得牙疼,後面看到那些夫人們送來的禮物,心裡才好受了些,這些禮物的價值總能抵上她請席面的錢吧。
茵娘在花廳裡對著眾夫人行禮問好,嘴巴甜甜的叫了一圈的“伯母好”“阿姨好”“表姑好”“表姨媽好”“表姑婆好”“表表嫂好”,然後掃了一圈的見面禮。
畢竟是已經定親的人,原來陳夫人是沒有這麽多規矩,但陳夫人是見識過別家的貴族小姐夫人們的規矩的,茵娘是嫁到侯府,覺得還是規矩些好,免得以後被人打嘴。等見過了夫人們,陳夫人便讓茵娘回屋去了。
茵娘覺得她站在花廳裡,被這些某某親戚用一種像老鼠見了貓,猴子見了香蕉一樣發光的眼神打量著,時不時的奉承些“茵娘真是越長越水靈了”“茵娘真是毓秀可愛,跟世子果真是郎才女貌”“長得跟朵花似的”“這孩子只怕是天上的仙女投到凡間來的吧”的話,心中也覺得膩歪。
聽見陳夫人讓她回去,摸了摸荷包裡這一圈掃下來的見面禮,心中愉悅,面上低著頭羞羞答答的回了個“是”就裙角帶風的退出去了。
後面不知是哪一位夫人,看著正在退出去的茵娘,上身穿著嫩黃底色繡梅花圖案的綾襖,下身一件近色洋縐群,因年紀小,隻梳了雙螺鬟,雙鬟各戴了一朵紫色海棠花的珠花,低頭行走間,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又想起剛才見到的那張精致又乖乖巧巧的臉,睫毛長長,對人笑起來帶著兩個酒窩,聲音也是糯糯甜甜的。再想起自家的女兒,不由的聲音裡帶了一份認真兩份羨慕三份恭維的道:“這般精致的人兒,也只有京城裡的貴人才有福氣能聘回去。”
眾人也是半真半假的附和:“可不就是這樣。”
出了花廳,進了後院,等到沒有人看得見的時候。茵娘收起羞答答的表情,臉上余留彎彎的嘴角,和鵝蛋臉下一對淺淺的酒窩。走路雖還規規矩矩的,但一隻手早溜到袖子裡面的荷包裡,一個一個的檢驗那些見面禮的成色。
跟在茵娘後面的青花心細,一眼就看到了茵娘的小動作,心中不由歎道:自家主子見錢眼開的毛病又犯了。
茵娘摸著荷包裡的一些珠啊玉啊翡翠之類的,心中正默默的盤算著值多少錢,自然不知道後面的青花在想什麽。
這些見面禮雖然不是什麽稀罕物,但價值絕對也是不菲的,這裡面最不值錢的一件見面禮是一支琉璃蓮花垂珠花樣的釵子,琉璃雖不值錢,但勝在這一支琉璃釵子的品色好,釵體毫無雜質,且蓮花雕得精致,以茵娘對寶石玉佩的了解,這一支釵子至少值十兩銀子。最值錢的禮物則是知府夫人送的一個羊脂玉的玉佩,通體雪白無裂紋,觸之圓潤,這在林平縣來說,絕對是好東西了,市價也應該在五十兩以上。
茵娘估摸了一遍這些見面禮的大概價值,心中愉悅的想,只怕她又能多一套房產了。
茵娘走著走著,腳步更加的飄飄然了。
直到走到快到她住的院子的一堵牆邊,牆邊的樹影搖晃了一下,一個人突然從上面跳了下來。茵娘嚇得驚呼了一下,差點把袖子裡裝禮物的荷包扔了出來。等到鎮定下來一看,才發現原來是林平縣縣令,陳大柱的上司,趙家的大公子,名叫趙昌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