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夜話（下）

  同時看著對方，蘇沉和顧輕蘿再次一起出口：
  “你先說！”

  這異乎尋常的同步率讓兩人一起笑出聲來。

  然後蘇沉舉手做投降狀：“好吧好吧，我先說。”

  這才將自己當日所見講出。

  顧輕蘿聽得呆愕：“你……竟然看到了龍？”

  “是啊。當時我以為那是幻象，也沒在意。直到後來入了潛龍院，我才知道原來這世界，真的有一個家族就是龍之血脈，而偏巧這個家族就姓顧……光輝神朝顧家，也是唯一的原獸血脈顧家。”蘇沉看著顧輕蘿微笑回答。

  原獸！

  天下智族永恆的夢魘！
  曾經強盛無匹的奧世帝國，在他們最巔峰的時候幾乎佔有了這個世界三分之二的版圖。

  就在他們以為自己已經佔據世界之巔的時候，一隻原獸摧毀了一切，讓他們真正見識到了原獸的強大，原獸的恐怖。

  這隻原獸，就是一條龍。

  燭龍！

  據說燭龍長達萬裡，身軀如高山峻嶺，雙目如日月，呼吸若雷霆，一舉一動都會牽動天地變化，吐氣風雲變，跺腳天地崩。輕輕一次甩尾，就橫掃萬裡，奧族百萬大軍頃刻間土崩瓦解。

  那也不是人力所能及，甚至連想象都無法描述其偉大。

  就是在這隻燭龍的浩瀚偉力下，龐大無敵的奧世帝國瞬息間瓦解崩裂。

  不過這隻燭龍也因為無法適應天地間源力的貧瘠而不斷衰弱，最終死去。

  當它死去時，日月無光，天地蕭瑟，星辰搖曳，雷霆萬丈。

  在它死後不久，它的屍體化作了一座綿延萬裡的大山，它的血化成湖海，它的骨骼化作礦脈，它的一切盡歸自然大地。

  它的威勢是如此之大，活著時橫掃一切，死了也無人能夠靠近。

  但就是在那種情況下，有一個人卻成功的靠近了燭龍，在其所有血肉化盡之前，取走了一份燭龍血脈。

  這個人，就是光輝神朝開朝神主顧幽篁，也是當時奧世帝國人族仆從軍的首領。

  在取得燭龍血脈後，顧幽篁立刻率人族仆從軍回師永恆之城，在那裡，他借助血脈提取儀讓自己擁有了燭龍血脈，實力一日千裡，就連壽元都增長到三千年左右。

  其後不久，由於奧世帝國遭遇大劫，精英死盡，實力衰微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曾經飽受奧族欺壓的諸族在這時聯手，開始了推翻奧世帝國的統治。

  顧幽篁率領人族仆從軍正式反叛，搶走血脈提取儀，開創了光輝神朝兩萬多年的盛世。

  燭龍血脈，也因此成為人族唯一的原獸血脈！
  當蘇沉在潛龍院了解過那段歷史後，再回想起曾經所見的一幕，立刻意識到顧輕蘿只怕不僅僅是騰蛇血脈那麽簡單，在她的血脈深處，還有更強大的血脈在沉睡。

  由於源荒大陸有史可查的出現過的龍只有這麽一條，在翻過典籍，看過史書上有關燭龍的畫像，確認就是自己當初所見後，蘇沉就已經肯定顧輕蘿就是光輝神朝顧家的後人。

  只是他也不明白，為什麽光輝顧家會沒有滅亡，燭龍顧家更變成了騰蛇顧家。

  這刻聽蘇沉講完自己所見，顧輕蘿顯然也飽受震撼。

  “燭龍……你竟然在我的血脈中看到了燭龍……”她呆呆地看著蘇沉。

  蘇沉見她的表情有些不對，奇怪的皺皺眉：“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顧輕蘿如夢初醒，正色道：“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任何人。”

  “聽你的口氣，這對你並不是個好消息。”

  顧輕蘿臉上便現出迷惘與彷徨：“老實說，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好消息。對於顧家而言，這或許是好消息，但對於有些人來說，就未必是了。”

  蘇沉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你是怕別人知道你的身份？”

  顧輕蘿卻搖頭：“不，隴西顧家是光輝後人的事並不是什麽秘密，恰恰相反，幾乎絕大多數的上層貴族都知道。”

  啊？
  蘇沉愣了愣。

  他本以為，當年光輝神朝滅亡後，顧家還有一支後人逃了出來，然後才有了現在的隴西顧家，不過聽顧輕蘿這麽說，事情好像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顧輕蘿帶著些許憂傷，又有些許無奈的口氣說：“其實當年光輝神朝雖然被滅，但顧家的後人一直都沒有事。”

  “為什麽？”

  “因為他們需要顧家的血脈，需要原獸的血脈！”顧輕蘿回答：“人族從來沒有脫離過危險，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為了對抗獸族，對抗暴族，對抗所有的非人種族，我們必須團結在一起，必須珍惜所有強大的力量。光輝顧家可以滅，但是燭龍血脈不能沒有。沒有人知道，什麽時候就到了人族生死存亡的時刻。為了保持最巔峰的力量不消失，他們必須保下顧家。”

  顧家擁有這世界唯一的原獸血脈。

  這血脈有多強？看看妖皇血脈就知道了。

  在不考慮其他因素的情況下，一個妖皇血脈相對於上品妖獸血脈，就等於是提升一個整階的實力。

  而原獸血脈就是提升兩個整階的實力。

  當年石開荒一指滅破陣犀，那沒有開陽境都做不到的強大一指，在石開荒口中，卻是一個引氣境就能做到。

  這整整兩個大階的差距，指的就是原獸顧家！
  在沒有原獸血脈的時候，人族的最高境界是搖光境。

  正是因為有了原獸血脈，人族才有了後來的百花齊放，才有了後來的步步提升，才有了後來的源士七境！

  這就是原獸血脈的重要之處。

  它不但是人族武力的巔峰，更引領著人族前進的發展方向。

  所以顧家可以亡，原獸血脈不能亡！

  “原來是這樣。”蘇沉有些明白了：“但他們並不因此就放心你們，對嗎？”

  “那是自然的。”

  原獸血脈不能滅，但光輝顧家也不能因此崛起！
  作為掌握世間最巔峰力量的家族，他們必須被嚴格監管，控制。

  顧家因此被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被允許保留原獸血脈不變，但人員數量恆定，子嗣後代受到嚴格的控制，而且所有人都被嚴格限制了活動區域，終身受到看管。他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卻注定沒有自由。

  另一部分則被允許與其他血脈結合，形成混血。

  所謂混血就是兩個不同血脈的人在一起時形成的血脈融合。

  這種融合的後果很難說，有時會產生更強的血脈，但雜交血脈通常不具備傳承性；有時卻會相互抵消，導致血脈力量更弱；還有時就是一種血脈壓倒另一種血脈，這時，覺醒的血脈即為顯性血脈，未覺醒的血脈即為隱性血脈。

  對大多數人而言，混血血脈即便出現更強血脈，但由於不具備傳承性，也無太大價值。

  所以大多數時候，面對兩個不同血脈的結合，人們會采用主動壓製的方式。就是借助藥劑，主動壓製其中一方的血脈，使誕生的子嗣繼承未被壓製一方的血脈。

  顧家的這部分混血後裔，就是通過血脈壓製藥劑來實現的。

  按照七國共有的章程，所有顧家的分支後裔，都必須使用血脈壓製藥劑，壓製自身的燭龍血脈之後，才能生育子嗣。

  之所以這樣，不是為了要絕燭龍血脈，而就是為了控制燭龍血脈。

  如果將來有一天，人族危難，那麽這些顧家混血就可能被重新喚醒祖先的血脈，但在那一天到來之前，他們的血脈還是沉睡為好。

  光輝顧家的後裔其實有很多，在七國之中幾乎都有顧家的分支後裔存在，但多是騰蛇，鬼蛟等血脈，其原有的燭龍血脈早就被牢牢壓製成隱性血脈。同樣的原因，這些人比核心顧家要多許多自由，但他們的婚姻卻受到嚴格的控制，沒有自主權。

  他們不允許跟太強大的血脈在一起，因為那會導致壓製過強，不易覺醒。

  他們也不允許跟太弱小或者無血在一起，因為那會導致壓製過弱，太易覺醒。

  人族對待顧家的態度，就象是對待一件隨時可能失控的武器，既要小心它的威力，又擔心它可能反噬自己，故牢牢把控，不敢有失，甚至自相矛盾。

  蘇沉能在顧輕蘿的血中看到燭龍，如果不是蘇沉天賦異稟，那就只能解釋是顧輕蘿的燭龍血脈，顯性成分比較強大。

  換句話說，她會比較容易覺醒。

  這不是好事。

  因為現在沒到人族危難時刻，如果這時候她的血脈覺醒了，那麽等待她的只有兩種命運。

  “要麽死，要麽送往空山。”顧輕蘿說。

  “空山？”蘇沉驚訝。

  “對，空山！位於七國的中心之處，也是七國之中，唯一沒有外敵的國家。他們需要應對的……”

  顧輕蘿頓了頓，說道：
  “就是顧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