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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傳(卷五)》第86章 地叱天鳴 劍氣縱橫寒敵膽 金聲玉振
  第86章 地叱天鳴 劍氣縱橫寒敵膽 金聲玉振 卿雲縵麗鴻都(1)
  公冶黃見乙休法力如此高強,也自驚讚不已。不過暗自尋思:“敵我強弱已分,眼前便有大事發生,怎還不早了結,多此無謂糾纏?”忽聽凌渾用千裡傳音遙呼:“妖孽欲逃走,諸位道友留意,不可放他們逃脫。”語聲才住,便見一條赤紅血影電馳而至,後面緊跟著又飛來兩道金光、三道白光,俱如長虹亙天,與那條血影首尾相銜,快要飛到仙籟頂上空。乙休和公冶黃聞聲早已戒備。乙休首由身畔取出掌大小一疊輕紗,朝凝碧崖上空擲去,脫手化為極薄一片五色淡煙飛起,晃眼布滿空中。跟著又由袖內飛出一道百十丈長的金虹,橫亙天半,擋住去路。

  這時血影已經飛到,來勢迅速異常,身後五道光華俱沒它快。金、石、仙都二女等也已到達崖頂,中間隻隔著那片彩煙。公冶黃見勢在緊急,唯恐妖孽遁逃,手指處,先飛出烏油油一道光華,迎著血影,繞身而過。那條血影在太元洞側已連經諸長老劍仙的飛劍,都是隨分隨合,不見損傷。不料遇到公冶黃這道不起眼的烏光,反是它的克星,當時分成兩個半截,雖仍合攏,並未當時接上,不禁著急。正趕上小金女童么鳳倉促中瞥見飛來幾道極厲害的劍光,未免膽怯,剛往側一閃,正趕血影飛到,不知厲害,誤以為敵人之敵,即我之友,只顧一心避敵,卻沒想到這條血影比敵人還要狠毒百倍,未及避開。剛一照面,便聞到一股極難聞的血腥氣,血影已撲上身來,心神一迷糊,當時慘死,屍身下墜,連元神也未保住。

  細腰仙娘柳如花和童么鳳同惡相濟,情逾骨肉,見狀大驚。一面連忙使飛刀護身,心還在打報仇主意,哪知飛刀並無用處,相隔又近,那血影是傷得一人便增一分法力,早由童么鳳背後透身而過,直撲過來。柳如花聞得血腥,知道不好,欲逃無及,慘號一聲,又吃血影撲上身來,透身而過,死於非命,屍身墜落。經此一來,血影重又固結。

  猿長老雖未見過,卻早聞說。乍見血影飛來,二女還未身死,心方一動,忽見金光後面凌渾飛到,老遠高喊:“老怪物還不醒悟?速將元神歸竅。你那徒弟宗德,已為妖孽所殺,《火真經》也被奪去。再不見機,你那元身也保不住了。”猿長老聞言,方知乙、凌、阮諸人前言,竟果應驗。那《火真經》已悟八九,他年成敗所關。元身法體,同關重要。不禁嚇了一大跳,忙往九宮岩元身飛去。總算法力較高,乙、凌諸人不曾作梗,血影傷二女又一耽擱,終於元神複體,趕緊飛身隱遁,才沒遭了毒手。

  那血影真是又貪又狠,忒也膽大。自恃二次煉成出山,已近不壞之身,來去如電,不可捉摸;又恨仇人將門下妖徒一齊消滅,意欲得便傷一個是一個。因乙休不似和人真鬥,竟誤認作雙方鬥法,比劍為戲,盡管為公冶黃所傷,並無戒心。傷了二女之後,一眼瞥見九宮岩上猿長老的元身和黃、卓眾妖人,立即飛撲過去。猿長老見機先遁,一面發出劍光抵禦,擋得一擋,眾妖人也紛紛奔避不迭。血影見人有了防備,知難得手,這才想起遁走。這些事也隻瞬息之間,他快眾仙也快,微一轉側,七八道各色劍光已經連成一片光牆,將他阻住。同時乙、凌二人的太乙神雷,也如雨雹一般,夾著金光雷火,朝他打去。血影雖然不畏,卻衝越不過去,又吃那滿天雷火打得在空中七翻八滾。總算公冶黃被阮糾止住,不再放出烏光,少吃點苦。知道這條去路已走不通,地底天空俱有禁製,一時情急無計,恐應昔年誓言,真個為火所傷。心一發狠,意欲拚受後洞佛光照體之厄,仍由來路逃出,弄巧還許遇上仇敵門下,傷他幾個,以報殺徒之仇。念頭一轉,撥頭便由雷火叢中飛起,往來路逃去。

  那追血影的,乃是凌渾、餐霞、頑石、白雲四人五道光華。見他要逃,俱恐遁脫,齊聲大喝,電掣追去。忽聽乙休喝道:“凌花子,自有人製這妖邪,你急什麽?”言還未了,忽見迎面飛來一道金光、一道紅光,攔住血影去路。眾人認得來者正是極樂真人李靜虛,同一少年道者,這才寬心大放。血影也認得極樂真人,情知比先鬥諸人神雷還要厲害,仍想乘隙衝出。忽見二人袍袖一展,立有百丈金光雷火從對面打來。正拚著受這一二雷之傷,裝作被打落,由下面乘虛飛越。猛看出雷火光中,夾著幾點形如火焰、青熒熒的豆大精光。方想:“另一敵人隻把袍袖虛揚,未見發出寶物,難道另有詭計,還能傷我不成?”心念微動,已被青光打中,同時又吃神雷一震,連滾了幾下,方覺元氣大傷,猛地心頭一涼。恰巧佛光、神光已經爆發,跟著眾仙趕到,各放太乙神雷,幾面夾攻,竟連未一念頭俱未轉到,便已爆散成為無數血絲殘影,四散消滅。乙休終不放心,把手一招,崖前那片輕雲電馳飛來,往下一網,全數網去,懸在空中。眾仙重用純陽真火合力一燒,直到形影皆消,連血腥味都聞不到,才行住手。

  那與李靜虛同來的少年,正是謝山。乙、凌、公冶三人,俱早相識,便給沒見過的諸人一一引見。問起來意,極樂真人道:“我和謝道友,無心中做了一件兩全其美之事,到得稍晚,差點沒被老妖孽逃走。說來話長,我還要應長眉道人舊約,助齊道友代鎮地軸,須與謝道友同往,會後再談吧。”仙都二女老遠望見義父,首先飛到,一一拜見。謝山道:“你姊妹此行經過,昨日我已盡知,會後即同往小寒山,不必多說了。你們和一班小道友,相聚無多,自去玩吧。”說時,金、石諸人也相繼過來拜見。極樂真人指著金、石二人道:“你兩個職司甚重,還不快跟我走,以免少時不能入內。”說罷,自和謝山、金蟬、石生,向眾作別自去。餐霞大師等三人也自回轉。

  乙休便問凌渾:“昆侖妖孽門下黨徒,你都除去了麽?”凌渾道:“那還用說?如非媖姆暗中相助,妖孽一到,便將他那赤血妖光破去,妙一夫人固然無妨,這次他頂了天台修士蔣誠言的肉身前來,裝得極像,外表竟看不出他破綻。還有兩個厲害妖徒,一個頂著華山派余孽小殺星霍合,一個頂著老怪物的徒弟宗德。也是老怪物不好,受人慫恿,存心不良,想盜芝仙,唯恐無人看家,不令宗德跟來。宗德本就心不甚願,恰值霍合受了許飛娘之托,往探老怪物行未。這廝自己想來,卻恐被人識破,知宗德臉生,異想天開,意欲冒充老怪物的徒弟,混進府來觀光。宗德被他說動,相約同行。因恐玉版真經和越女劍訣放在山中有甚差池,一時小心過度,竟將其暗藏身邊帶來。中途遇見妖孽師徒,連話都未答一句,便已送了終。這兩妖徒尚是劫後初出,並無肉體。妖孽因為日無多,五府一開,便難下手,急切間難覓好的肉體。本意隻帶那些附有肉體的徒黨進來,令二孽徒守在外面,等成功以後,另行設法。這一來,恰巧被我們一網打盡,否則剩兩個在外,又留隱患。妖孽到時,見了輪值迎賓諸弟子,本欲暗下毒手,就此闖進,逢人便害。幸虧白眉、芬陀二位在雪山頂上運用佛法遙製。他又看出洞口佛光隱現,唯恐因小失大,才暫止妄念,改以客禮求見。妖孽行蹤神速,事前好些道友俱不知道。齊道友對我預告,又未詳言,隻知他要來報長眉真人當年之仇,來時情景,也是茫然。以為這類妖孽,老遠便能聞出血腥,隻到時守候,一望而知,哪知竟出意料,如非阮道友用諸天寶鑒查出他的行徑,險被漏網誤事。他見主人時,留有三徒在外,正欲將洞外諸弟子擇肥而噬,吃我用天狼釘一釘一個,全數釘住。宗德肉體便在其內。剛把《火真經》、劍訣取過,他師徒已為媖姆無音神雷所傷,只剩他一條血影遁出。先還想將釘住的三妖徒救走,吃薑雪君追出,仍用無音神雷將三妖徒殘余元神消滅。餐霞等諸位道友也即追出。他知後洞佛光厲害,仗著昔年熟地,想由崖前雲路上衝。凶狡成性,到這一發千鈞之際,仍想就便害上幾人再走,終於作法自斃。也是齊道友該要發揚光大。妖孽記仇之心太甚,剛得脫劫,不等火候精純,便想乘隙侵犯,致應昔年誓言。否則稍晚十年,氣候一成,再被五台妖人結納了去,禍害之烈,何堪設想!”

  這時猿長老已是焰威頓斂,忸怩著湊近前來,想向凌渾求告,無如適已與眾成仇,羞於啟齒。就此回山,又因那部《火真經》,自己正煉到緊要關頭,為他年成敗之基,如若失卻,無異前功盡棄。等第二次天劫降臨,輕則重墮輪回,重則形神俱滅,連兵解都無望。正在為難愁急,乙休忽笑道:“你這老猴頭,威風哪裡去了?可要和我駝子再鬥一回?”猿長老聞言,又愧又憤,乘機慨然道:“乙真人,休再惡作劇。我自宋時得道,雖屬旁門,頗知謹慎。說我多收異類,近來往往縱容,或者有之;但我本人只是性傲,不肯服人,別無過惡。只因誤信人言,受此大挫,從來未有之辱,門徒好些慘死。我已知悔,從此努力虔修。彼此都是玄門中人,劍訣我已精熟,凌真人又非取自我手,收用無妨。《火真經》關系我修道成敗,諸位如能念我修為不易,將它賜還,終生感戴。真人不允,我也無法。除非諸位今日便做成我兵解,自知不敵,也決不抵禦,任憑殺戮。如若放我回去,必以全力報德,死而後已,決不反覆。”凌渾笑道:“駝子逗你玩的。那血影妖孽,本是白眉真人同門休逐的師弟,比你如何?如想傷你,哪能容你兵解?連殘魂剩魄都消滅了。我不願乘人之危,你既肯洗心革面,便是朋友,沒有要你東西之理。《火真經》自然還你;劍訣和天狼釘,仍須十五日後,你到青螺峪去取。如何?”猿長老想不到一念轉移,事便如此容易,感激萬分,朝著乙、凌諸人再三稱謝。乙休知凌渾義結猿長老,別有用意,方欲答話,被赤杖仙童使眼色止住,隻得罷了。

  公冶黃道:“如今風平浪靜,我們去下完那一局殘棋吧。”乙休笑道:“你已負了一子,只剩有限幾著,還不肯認輸麽?”公冶黃笑道:“一局未完,哪能便定勝負?”乙休笑:“依你,依你。”隨拉阮糾、公冶黃同往崖上飛去。

  猿長老自覺當著眾妖人面上無光,意欲告辭。凌渾笑道:“老猿,你又迂了,無此一著,你如何能轉禍為福?一存芥蒂,又入魔道。且等會完再走,我還有好些話對你說,都彼此有益之事。能同往青螺峪長談尤妙。如不願往九宮岩,我引你另找同伴去。”隨將玉版真經取出遞與。猿長老已經心向正教,聞言點頭謝了,隨著凌渾,另尋館舍安置。不提。

  仙都二女初次見到今日這等陣仗,大是驚奇。正覺得有興,忽見易靜走來,對二女、癩姑道:“仙府行即開辟,葉島主令我來尋三位姐姐,同往相候。”二女還想聽完乙、凌諸仙的話再走。癩姑笑道:“凌真人說的只是片段,我們去聽全的多好。問問那血影是甚妖孽?怎會是長眉師祖同門?連我都沒聽說過。”易靜道:“說來話長,連我也隻剛聽說起。現在諸位仙長都聚集在繡雲澗,正談此事,我們快走吧。”說完,同往繡雲澗趕去。

  這時玉清大師和青囊仙子華瑤崧果在談說此事,除原有二三十位仙賓外,武當山半邊老尼也在座。此外還有浙江諸暨五泄山龍湫山樵柴伯恭、跛師稽一鷗,陝西秦嶺石仙王關臨,小南極不夜城主錢康,宜興善卷洞修士路平遙,蘇州天平山玉泉洞女仙鞏霜鬟,湖北荊門山仙桃嶂女仙潘芳,岷山白犀潭韓仙子的弟子畢真真、花奇,邊山紅菱磴銀須叟,黑蠻山鐵花塢清波上人,岷山白馬坡妙音寺一塵禪師,南川金佛寺知非禪師,蘇州上方山鏡波寺神僧無名禪師和門下天塵、西來、漚浮、未還、無明、度厄六弟子,赤身教主鳩盤婆門下弟子金姝、銀姝,恆山雲梗窩獅僧普化,天乾山小男,滇池伏波崖上元宮天鐵大師和門下十三弟子,滇池香蘭渚寧一子,武當派靈靈子和門下癩道人、諸葛英、有根禪師、滄浪羽士隨心一,太行山陰絕塵崖明夷子和大呆山人,東海玄龜殿散仙易周、楊姑婆、林明淑、林芳淑、易晟、綠鬢仙娘韋青青等全家,青海教主藏靈子、熊血兒師徒,總共添了數十位長幼仙賓,十九俱是應約而來。那不請自來和一些心懷詭計的尚有多人,不在此內。這些仙賓,有的各就館舍;有的聞說靈嶠仙府來了千年成道的上仙,紛紛來拜望。仙都二女等到時,剛剛相繼辭去。玉清大師正說起頭沒有幾句,仙都二女和癩姑便在旁靜聽說下去。

  原來那血影本名鄧隱。當初曾與長眉真人一同學道,後犯教規,被逐出師門,懷恨忘本,投入旁門,漸漸無惡不作。後又得到一部魔教中的秘籍《血神經》,由此改名血神子,變本加厲,法力也日益高強。真人後奉師父遣命除他,連擒了兩次,俱念同門之誼,警誡一番放卻,始終怙惡不悛。最後一次,真人恐遺大患,用兩儀微塵陣將他擒住,本該形神悉誅,是他苦苦哀求,免去滅神之戮,力說從此洗心革面,並還立下重誓,真人才將他和門下諸黨徒,連死的帶活的,一齊押往西昆侖星宿海北岸小古刺山黑風窩原住妖窟以內,將洞門用水火風雷封閉,令他率領門下懺悔前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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