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戰亂開始的消息，是村口的老孫頭帶回來的。

  說來也是巧，前幾天雪停之後，鄰村有幾戶村民缺糧，便一起出面求了老孫頭，硬是在這天寒地凍的時候趕著牛車隨他們走了這一趟。

  結果進城了糧食沒買到，差點兒將小命都給搭進去。

  “聽說，城裡現在已經完全亂了套，店鋪早就都關門歇業了，那些從前線潰敗下來的軍士，還有從前頭逃回來的難民，現在都集中在城裡，整個城裡到處都是一片混亂。

  老孫頭還好反應快，沒有趕著牛車進城，要是真進去，怕是那牛都得被軍士搶去征用了！”羅周氏過來坐在炕幾邊，低聲對傅滿滿說著她從老孫頭那裡聽來的見聞。

  越說羅周氏越是難掩臉上的憂心：“這才太平了幾年，就又鬧起來了！也不知道，這次還要折騰多久！
  今年雪停得晚，怕是草原上的那群蠻子也快要熬不住了！這才想著過來折騰，想從咱們這境上，搶些物資過去好撐過這場雪災。”

  其實這種日子，對於從小生活在北境的羅周氏來說，並不算陌生。以前燕王還沒有來北境的時候，北境的邊境就是如此，甚至比起現在還要更糟。

  那時候，只要是入了冬，蠻子必然會三不五時的過來襲擾，他們一向都不會逗留，基本就是搶光殺光然後掉頭就走！
  後來燕王來到北境，重整軍紀，不出兩年就讓整個北境的防務煥然一新，從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北境的老百姓都已經不記得當初受蠻子襲擾的時候，是怎麽樣艱難的境遇了！
  結果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多少年，如今就又要重蹈覆轍了！

  一想到這個，羅周氏便忍不住的歎氣：“算了，好在我們北山村地勢好，一般蠻子就算是打過來，也不會沿著往咱們這邊衝殺的！”

  雖然一直有羅周氏在旁邊寬慰，可是傅滿滿卻依舊還是沒有辦法完全放下心來。畢竟，這幾天顧霆琛不是一般的忙！
  幾乎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神色凝重。

  雖然看起來他是進了山，但是很明顯從他的舉動來看，就不僅僅只是進山捕獵那麽簡單！
  雖然傅滿滿沒有問，可是她的表情卻逃不過顧霆琛的留意，終於在這天傍晚，顧霆琛頂著風雪回來的時候，很果斷的向她攤牌了。

  “父王說，要我臥薪嘗膽，隱忍不發，不可輕易露頭！可是滿滿，我忍不住了！”顧霆琛坐在傅滿滿對面，似乎是做出了決定一般，十分果決的對傅滿滿道：“我若是再忍下去，就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蠻子殺入我大秦境內，傷我大秦子民了！

  這一點，無論是我，還是含冤未雪的父王都不能容忍的！”

  “今天嫂嫂來和我說，以前燕王府沒有來北境的時候，幾乎每年到了冬季，關外的蠻子就會來邊境襲擾。

  她們那時候早就已經習慣了去面對這些事情，知道到了點，該將糧食和食物都藏在哪裡！

  是後來，燕王府來到北境之後，才讓她們過上了這麽多年再無外敵襲擾的日子！”傅滿滿沉默了一會兒，才抬頭看著顧霆琛低低的開口，溫和的說道：“不管怎麽說，我覺得一切事情都有輕重緩急！
  我相信，你能夠在心裡做出正確的衡量和決定。總之，不管你怎麽決定，我都是支持你的！”

  書中原本的記錄裡，是沒有這一段蠻子襲擾邊關的描寫的。可是雖然這裡不曾描寫，但是從歷史書上，傅滿滿也不難知道，那些在關外草場的遊牧民族是多麽的彪悍殘忍。

  至少對於關內民眾來說，他們便像是草原上的惡狼一般的猙獰可怕。

  如今看這架勢，怕是這次過來執掌帥印的統帥，根本就擔不起什麽大梁！
  這才只是小股部隊的襲擾，就已經打得守軍連連潰敗了，若是換了更為強悍的軍隊過來，那豈不是要邊境失守，北境告急了？！
  “這次過來執掌帥印的，是蕭貴妃的弟弟，慈恩伯。這是個完全隻懂得享樂，不知道軍務為何物的飯桶！”

  在對傅滿滿言明了身份之後，顧霆琛有一些話也就沒有再隱瞞她，十分乾脆的就將他所知道的局勢，更加詳盡的為傅滿滿講述了一遍。

  “蕭貴妃在乎的，是她的兒子能夠坐上那把位子！可是，現如今皇后可還好好的活著，太子之位久懸不定，整個朝堂已經因為她們的這場紛爭而被折騰得烏煙瘴氣！”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位慈恩伯過來執掌北境的帥印，是皇后一系以退為進的布局？”傅滿滿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顧霆琛話裡的重點所在。

  這個慈恩伯是什麽秉性，京城裡肯定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讓這樣一個昏聵無能的草包來到北境，成為鎮守北境的將領……

  這樣的結果自然有蕭貴妃一系的努力，北境的帥印，手上可是有幾十萬兵馬的調動權的！若是慈恩伯能夠坐穩這個位置，那她的兒子手裡就等於是有了軍隊為後盾，更多了一分奪位的把握！

  可從皇后的角度來說，皇后如今失寵，在宮中朝中，面對貴妃的全線進攻，她目前僅有守勢！可偏偏就是在這樣節節敗退的沮喪局面之下，她們還是有辦法，在這關鍵的節點，給貴妃一系挖了個深坑！

  北境這個地方，防守的好，萬事大吉！可若是一旦防守不利，讓關外的蠻子長驅直入燒殺搶掠，那對於大秦來說，無異於是隔空打臉的難堪場面！

  到時候，慈恩伯就算是再受昭明帝寵幸，這一件過失也足夠讓他人頭落地！

  至於這雙方博弈之中，也許會受到傷害和欺凌的北境民眾……

  在眼下那些權貴上位者的眼中，這些可能會喪命在蠻子屠刀下的民眾的生命，根本就是連螻蟻都不如的卑賤之物！
  她們所能看到的，只有坐上那把椅子之後的金碧輝煌，卻從沒有人考慮過，這件事情一旦失手了，真的讓蠻子的軍隊長驅直入，直逼京城了會是什麽樣的後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