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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綺戶流年》第72章
  第72章

  這個時代有不少家庭急於添人進口,男孩子十五六歲、十七八歲成親的,很常見。這個年齡還沒有發育完全好不好,成什麽親。阿忱和阿池可以再等等,到二十三四歲再娶妻生子,一點也不晚。

  到了謝府門前,解語吩咐張屷,“兒子,你莫下去了,車上等我們。”張屷恭敬答應了,“是,娘親。”娘親真聰明,知道謝世叔小氣,所以根本不讓自己露面。

  解語見了謝老太太,再三道歉,客氣話說了兩籮筐。謝老太太瞧著解語明媚爽朗,為人謙遜有禮,心中喜歡,“哪裡哪裡。我家小七頑劣,沒有擾到貴府便好。”

  “不會,小流年乖巧懂事,半點不頑劣。”解語微笑表示反對,“我家自老至小,人人喜歡小流年。尤其我那一對雙生兒女,見了小流年,親熱的不得了。”是打心眼兒裡喜歡。

  彼此來來往往,謙虛客套一番。張雱和解語告辭之後,謝老太太佯裝生氣,推開懷中的小孫女,“小七,你長本事了!”會裝病騙人了。

  謝流年忽閃忽閃大眼睛,衝謝老太太甜甜蜜蜜的笑著,“祖母,那會子我真的肚子痛。”不過隻痛了一小會兒,很快就好了呀。

  謝老太太很生氣,真的很生氣。不過小孫女一直衝她討好的笑,終於把她的心笑軟了,“小七啊,往後可不能再這樣了,下不為例!”謝老太太板著臉吩咐道。

  謝流年連連點頭答應。祖母,您快別用譴責的目光看我了,我快後悔死了。您知道一而再再而三輸錢的感受麽?死的心都有啊。要是知道會輸的這麽慘,我才不裝肚子痛留下打牌呢。

  要是照這態勢,丫丫的俸祿贏不過來不說,沒準兒我得再給她送份俸祿過去。我的五十萬年薪沒影了,上哪兒哭去。看來,還是踏踏實實做人做事的好,不要期望一夜暴富。即便賭博真能發家,也不能賭!聖人說的好,“不義而富且貴,於我如浮雲。”

  謝流年小腦袋瓜子裡亂七八糟轉著各種念頭,謝老太太哪裡知道?摟著她親熱了半晌,聽她說了一連串的甜言蜜語,笑著命丫頭,“送七小姐到四太太處請了安,便早早回去歇息。”

  有老太太房中的丫頭在身邊,四太太格外和氣,“小七肚子痛了?姑娘家身子金貴,不可食用寒涼之物,飲食不可過辣,不可油膩,可記下了?回去歇著罷,不可大意。”

  丫頭一直把謝流年送回恬院,看著她洗漱了,上了床睡安穩了,才回萱暉堂覆命。謝流年這一夜夢來夢去,做了一夜賭王,擲骰子、推牌九、老虎機、輪盤賭、押大小,時而熱熱鬧鬧身前堆滿籌碼,時而淒淒涼涼四大皆空。這一覺睡的,直累了個半死。

  第二天起床,腰酸背痛的。上卓先生的課還好,尚能支撐,到墨耕堂練字的時候,跟謝四爺訴苦,“父親大人,功課能否減免?女兒身體略有不適。”好像被人打了一頓似的,胳膊痛,腿也痛。律法不外乎人情,請通融通融。

  “要麽,今日寫今日的。要麽,攢到明日一起寫。”謝四爺輕飄飄說道。今兒不寫也行,攢著,明兒一起寫。今兒若是一個字沒有,明兒便是足足一千字,少一個也不行。

  “爹爹,我是您親生的不?”咬牙切齒問完,謝流年氣衝衝坐回到座位上,蘸上濃濃的墨汁,揮毫潑墨,奮筆疾書。等到一口氣寫完,冷眼一看,不禁狂喜,“哥哥,快來看!”看看,我這幾筆字是不是殺氣騰騰的,很有氣勢?
  謝棠年走過來,拿起宣紙仔細觀看。謝流年又興奮又期待的看著他,哥哥會誇我什麽呢?“山奔海立,銳不可當”?還是“筆掃千軍,氣吞鬥牛”?快誇我吧誇我吧,人家能寫出幾個好字來,多不容易呀。

  “極好!墨酣意足,沉著痛快。”謝棠年白玉般的手指纖長優美,指點著妹妹的功課,閑閑點評,“小七寫字,開始有風骨了。”不錯不錯,繼續繼續。

  謝流年湊過一張小臉,笑的像朵花,“哥哥,還有呢?”多誇兩句呀。哥哥您要養成好習慣,多多誇獎於人,別人被誇了,高興。您誇了別人,也受益!動動嘴皮子而己,收獲多多,成本這麽低的好事,您要常做啊。

  謝棠年無奈,隻好又硬著頭皮誇了幾句,“筆墨流動處,頗有媚秀之姿”“用墨宜濃不宜淡,墨濃方有神”,小七啊,你的字只是堪堪能看而己,讓哥哥怎麽誇?我就這麽幾句了,還要聽,你等兩天罷。若張乃山來了,定會滔滔不絕誇上好半天。

  謝流年橫了他一眼,接過宣紙,珍而重之的疊好,“我去帶給她看!”她可比你們有眼光多了。果然,謝流年晚上去了靜馨院,何離攤開宣紙細細看了,擊節讚賞,“氣吞萬裡如虎!”“尺幅而有千裡之勢!”

  世上只有媽媽好啊。謝流年吊在何離脖子上,狠狠親了兩口,“您最好了!”多有眼光啊,誇的人心裡美滋滋暖融融的,快飄起來了。

  何離摟著小女兒親熱,謝四爺和謝棠年在一旁看著,神色均是淡然。謝流年皺著小臉可憐巴巴的訴苦,“我昨晚做夢賭了一夜,累的要死。”白天該做的功課還一樣不能少,絲毫不肯通融。

  何離柔聲說道:“哪裡不舒服?給你捶捶好不好?”給小女兒捏捏背,再捏捏肩,謝流年隻覺輕重適度,舒坦的很。“還有還有。”還有腰和腿呢,又酸又痛。

  “她從沒給我捏過背。”謝棠年淡淡說道。我也有腰酸背痛的時候,可沒在親娘面前撒過嬌。“我也一樣。”謝四爺聲音也淡淡的。阿離對女兒最好,男人事事要靠後。

  外表同樣雲淡風輕的謝玉郎和小玉郎互相看了一眼,都很同情對方。“兒子,你受苦了。從小不能在親娘膝下長大,少了許多溫情。”“爹爹,您和我一樣啊,在她心目中都不及小七緊要。”父子二人,同病相憐。

  謝流年滿足的歎了口氣,有媽的孩子像個寶!纏著何離直到人定時分,謝四爺開口攆人了,才依依不舍的離去。何離恨不能跟著女兒一道過去,親手打發她洗漱,親手打發她上床睡覺。小七還不足十歲,哪會自己照顧自己了?

  沐浴過後,謝四爺躺在床上,烏黑長發散落枕畔,幽深俊目靜靜看著何離。何離面孔微微發熱,“玉郎!”他人如其名,真像美玉一般瑩潤,讓人情不自禁。

  謝四爺往裡挪了挪,示意何離躺在他身邊。何離心咚咚直跳,柔順的慢慢躺下,偎依在他懷中。“阿離心悅於我,是不是?”謝四爺指尖緩緩劃過何離的面龐,柔聲問道。

  “哪有?”何離溫柔的像水,嬌羞的像朵水蓮花,口中卻不肯承認,“明明是玉郎喜歡我。”攜住他的手指輕輕咬著,酥酥麻麻,好不有趣。

  謝四爺淺淺一笑,低聲命令道:“阿離,替我脫衣服。”何離依言輕輕替他解下腰帶,衣襟散落,露出廬山真面目,“沈腰潘鬢,令人沉迷。”何離幽幽歎了口氣,“玉郎當年,便是如此引誘於我。”這麽一個色相,這麽一幅皮囊,讓人如何拒絕。

  謝四爺低聲笑著,“咱們公公平平的,我也替你脫衣服。”何離攔住他的手,客客氣氣的拒絕,“這如何使得?豈敢勞動公子。”床上的拒絕哪會有效,衣服還是被脫下了。坦誠相見之後,少不了一番抵死纏綿。

  “阿離,我比當年如何?”

  “姿色雖略有不如,溫存猶勝往昔。”

  敢這麽挑釁玉郎的姿色,結果可想而知。

  時光如白駒過隙,很快進入了冬天。冬天的京城格外寒冷,每年的寒冬,是病人、老人極不容易熬過去的。這一年的冬天,京城和往年一樣,病逝了不少位老太爺、老太太。定海侯府特別倒霉一些,病逝了一位年輕輕輕的少奶奶。

  丁喆的妻子荀氏,已纏綿病蹋多年。她終於沒能挺過這年冬天的一場大雪,才進臘月,便溘然長逝。因她膝下沒有兒女,且過門不滿三年,並沒獲許埋入丁家祖墳。在西山一處風景秀麗的山谷中,丁喆為她修了一處墳墓,荀氏,便埋屍於此。

  一位年青女子的離世,給了另外一位年青女子無限的生機。消息傳來,白雲庵中一身粗布衣服的謝綺年忍不住心中的激動,嗚咽起來。死了,他的妻子,終於死了。苦苦等了這麽久,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青年無子婦人的喪禮,並沒有十分隆重。到荀氏出殯這天,不過是本家親友、娘家親友等出城送她這最後一程。荀氏年青病亡,她娘家哥哥對丁喆本來多有不滿,待妹子入葬後,卻什麽也沒說,默默離去。人都已經死了,再說什麽,又有何益。

  荀氏妝奩十分豐厚。依照不成文的規矩,若無子女繼承,嫁妝應退回給娘家。喪事一了,丁喆便著手命人清理荀氏嫁妝,一一登記入冊,命仆從“送單子給荀家舅爺看過,可還缺什麽少什麽”。定海侯府世子夫人申氏面色不屑,“他妹子在咱家,不受子孫祭祀不成?也有臉全要回去。”丁喆向來不違抗母親的,這時卻輕輕說道:“理應如此。”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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