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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劍俠傳(卷八)》第16章 轉媸為妍 玄功參造化 回嗔作喜 愛侶
  第16章 轉媸為妍 玄功參造化 回嗔作喜 愛侶述纏綿

  前文說到丌南公因被李洪、陳岩等小輩仙俠戲弄激怒,意欲通行五宮,大鬧幻波池,不料內受聖姑伽因預留的佛法禁製,受了感應。始而心神無主,被眾人引入小須彌境內,一任玄功變化,連經兩三日,始終不曾脫出環中世界。仗著功力高深,雖然明白過來,已到了三日夜的限期。神碑禁製也漸失靈效,易靜又將總圖轉動,便乘機引往後洞奧區。因有正反五行逆行合運互為生克,變化無窮,丌南公又是心狠手辣,驕狂自恃,見五遁威力對他不能傷害,還在得意。打算按著五宮躔度方位,直入后宮五行殿金門寶庫,毀去總圖,強取毒龍丸,多少挽回一點顏面。丌南公萬沒想到,易靜知他厲害,五遁之外,又將昔年聖姑遺留的西方神泥暗藏上遁之內,誘使上當。丌南公竟未覺察,致由後洞穿出,誤陷盧嫗仙陣埋伏之中。等到警覺,已被敵人佔了機先,急切間逃不出去。正在憤怒,將起凶心,無暇再有顧忌。竺氏姊弟忽相繼出現,由竺笙上前,照著癩姑所教把話說完,乘機取出落神坊奉還。丌南公得道多年,行輩甚高,平日狂傲自尊,立有信條,處到這等情勢之下,啼笑皆非。但他畢竟修煉功深,深悉利害。心想:“人已丟定,敵人狡猾,自不出面,卻將前失至寶交由一個入門不幾天的小女孩拿在手裡,使自己無顏奪取。”再見竺笙宿根靈慧,一見投緣,忽然觸動靈機,索性拋棄前念,自甘認輸,決計下一著閑棋。不特未將法寶奪回,並還將竺笙附身醜皮用仙法褪去,傳以法寶用法,方始帶了眾妖徒,吹奏仙樂,由原來彩雲圍擁,同駕青虹從容飛走。眾人相見,正在談說前事,相對喜幸,癩姑因料易靜與陳岩必有淵源,故令約往相見。剛托李洪陪了陳岩同往幻波池小坐,忽見靜瓊谷內飛起一道紅光,正是余英男新收門人火無害往依還嶺側高峰上投去。緊跟著便見九烈神君夫婦駕著大片妖光黑雲疾如奔馬,由後追去。英瓊、英男也相繼追去。

  陳岩本不想回往幻波池去,李洪因聽癩姑用本門傳聲,暗中叮囑,再三強勸。陳岩笑道:“洪弟,我知你受人之托而來。並非我固執成見,你去問她,我雖歷劫三生,並未一日相忘,但她始終棄我如遺。這還不說,最使人不無介介的是,她與幻波池前主人伽因道友昔年瑜亮並生,豐神美豔,迥絕仙凡,因為不願見我,不轉世也罷,怎麽連元神也故意煉成這等醜態,這還有什麽故人情分麽?”

  癩姑知道易靜以前名叫白幽女,與聖姑同時,美豔齊名。後來,拜在一真大師門下。因為疾惡太甚,致受邪魔忌恨,最後傷了兩個魔女,被赤身教主擒去慘殺。幸得各位師長解救,元神未遭毒手,經一真大師用法力凝練元神,又為引進到妙一夫人門下。因是元神煉成,形如童嬰。平日覺她兩生均負豔名,何以元神煉得如此醜怪?每一問起,總是閃爍其詞,似有隱情,不肯泄露。這時聽了陳岩之言,才知她與陳岩還有好些淵源因果。

  癩姑正要勸說,忽見青囊仙子華瑤菘飛來,手持半片上有血跡的玉璧,見面便朝陳岩笑道:“原來道友便是桓真人麽?易道友昨日無意中開讀仙示,得知不久便遭大難。強敵鳩盤婆自在神劍峰魔宮敗逃回去,雖覺此是近三百年中初次丟人之事,心中氣憤,終想大劫將臨,還在顧慮,不肯重蹈故習。無如孽徒鐵姝忌恨前仇,再三誘敵,不肯罷休。事有湊巧,鳩盤婆又在魔宮地底得到一件至寶,煉成以後,休說敵人,連天劫都能抵禦。但是此寶尚缺半丸西方神泥,知道聖姑伽因留有一丸在此,落入易道友手內。又加易道友和她有不解之仇,再經魔女慫恿,如不取得神泥,非但法寶難煉,仇人還可用它反毀那件至寶,遲早必要上門。既是定數,反正難逃,與其受辱埋頭,遭人輕視,結果吉凶還是難定,轉不如先下手為強,乘機往幻波池殺死仇人,取來神泥,既除後患,並可煉成法寶,抵禦災劫也較有指望。鳩盤婆雖然神通廣大,自信甚深,行事卻極審慎,謀定始動,準備把雪山九鬼煉成神魔,再來下手,因此遲了些日。這時各位師執尊長因四九天劫將到,多在準備本身安危大計,無暇他顧,就有兩人,也不一定能佔上風。陳道友雖不能獲全勝,卻可助易道友免難。我知陳道友對她海枯石爛,深情不變,如將此事說出,決不坐視。她說無須,想起前生雙方負氣之言,本應由她親出迎接。無奈丌南公神通廣大,她在五行殿內主持應付,按照總圖,五遁威力妙用幾乎全部發揮。雖然未到最後關頭,便將強敵由後洞引出仙府,未被識破,攻入后宮重地,將總圖毀去,但因中宮戊土雜有那丸西方神泥,威力特大,收取較難。五行正反逆行合運,變化又達七十余次,也須依次轉變複原,方可將全宮禁製就勢撤收。以後再有強敵上門,只需順便取上一件五行法物,便可隨意應用,比前省事得多。異日開建幻波池仙府,也顯得峨眉派的威望氣度。這些事全都費神,李英瓊又有事他往,不能相助,實在無法分身。煩我轉告,說陳道友見此半片玉璧,必能量她苦心。陳道友如非她先來見不可,便請在此稍待如何?”

  陳岩不等華瑤崧說完,早把玉璧要過,再由身畔取出同樣半片玉璧,兩下一對,立時完整如一,當中現出一顆心形血影,色彩比前還要鮮明,直似一顆血心嵌在裡面。陳岩面上立現悲喜之容,淒然笑道:“想不到我和她也有今日。既然同心,不曾背盟,自應我往見她;況又事忙,不是故意。洪弟,你我累生骨肉至交,愚兄隱藏多年的恨事,為此還延誤仙業,你尚不知底細,請同往見易姐姐一談如何?”華瑤菘笑說:“此間來日大難,各位師長為試門人道力,磨煉心志,非到萬不得已,便不開關,也少相助。英瓊正和強敵相持,金蟬、朱文等近來法力大進,又得了幾件至寶奇珍,成功無疑。此事不宜人多,旁觀尚可,切忌出手。還有幾個受傷的人,已被林寒、莊易接入預設的仙陣之內醫治,不久尚有變故,也全仗他二人接應脫險,暫時不必往尋。我還有事,要告辭了。”說罷,作別飛走。

  李洪送走華瑤崧後,便陪陳岩往幻波池仙府飛去。癩姑帶了長幼兩輩同門,也隨後跟去。隻錢萊、石完、李健、韓玄、沙佘、米佘等六個小人俱都喜事,欲往觀戰,同往嶺側白象峰上二元仙陣中飛去。金蟬、朱文與李英瓊合鬥九烈神君夫婦,下文另有交代,暫且不提。

  隻說癩姑等飛入仙府,見五行仙陣尚未全撤,光焰萬道,閃變如潮,中宮正路已被神泥所化祥霞封閉。陳、李二人在前,同駕一道佛光,剛一衝進,金霞電旋,分而複合,又聽易靜傳聲呼喚,由東宮轉入。張瑤青同了雲九姑等剛由金宮甬道飛來,說朱文事完先走,易靜一人在五行殿主持總圖,使其複原,尚未完事,欲請癩姑相助。下余四宮遁法已都撤去,隻中官戊土因有神泥相合,留為後撤。癩姑聽出易靜想令自己代為主持,不願余人同往,便請張瑤青等陪了眾人,去往外環四宮遊玩,等中宮複原,再同入見。

  癩姑匆匆說完,便由東宮繞往五行殿內,到後一看,陳、李二人已先到達。陳岩目視易靜,滿臉均是久別重逢傷感之容。易靜手掐靈訣,面對總圖,並未如法撤禁,也將一雙怪眼注定陳岩。二人同是隱蘊無限深情。癩姑暗忖:“情之一字,真個誤人不淺。我雖不知這兩人的遇合經過,即以目前而論,哪一個不是仙根仙骨,道法高深,偏對前生情侶如此留戀。妙在是易姐姐劫後元神小若童嬰,已變得如此醜怪瘦小,對方全不以此為意,仿佛看她仍是前生那樣國色天香。便易姐姐平日那麽言笑不苟,神態莊嚴的人,此時也會是這等情景。她將來分明是天仙中人,偏口口聲聲說是甘願作一散仙,比較逍遙自在,免得拘束。自己還代她可惜。原來還有一個三生情侶,不舍忘情,等她同遂心盟呢。”

  癩姑正在尋思,易靜已經覺察,笑道:“二妹,我的事也不瞞人。這位陳道友前生姓桓,隱居在東川壽王峰,你此時當已想起。本來是我三生良友,為了一念情癡,幾乎兩誤。我和他劫後重逢,尚有許多話說,請你代我主持片刻如何?”癩姑看出五行已全複位,便中宮戊土也已複原,撤收甚易,那丸神泥並無預想之難。知她除自己同門深交,小師弟李洪又是陳岩良友,無須避忌而外,余人全不願使與聞。

  癩姑便含笑點頭,將易靜換下,一面主持總圖,一面留神靜聽。見易靜剛下法壇,陳岩便撲上前去,互相執手呆立,都是目有淚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後來還是李洪在旁笑道:“陳哥哥和易姐姐已是神仙一流,何苦這樣情重?”

  陳岩歎道:“洪弟,你哪知道,我若不是她,也未必能有今日。可是這歷劫三生相思之若,也夠受的。家師由地仙修到天仙,本想帶我一同飛升,也為愚兄癡心太甚,甘受師責,地老天荒,心志難移,非要與她合籍雙修,長此相聚,不肯罷休。後來我因轉劫兩世,受盡艱危,功力雖然精進,她卻始終避我如仇,連面都見不到。她本是天仙化人,為了想修仙業,恐我糾纏,到了今生,竟借著鳩盤婆一劫去轉世,並將前生容貌毀去。以為我愛她美貌,所以糾纏,故意變成這樣醜怪,使我灰心絕望。

  “我先前隻知一真大師為她煉形固魄,清規森嚴。前輩師執,本就不容違犯,又守昔年對家師所發誓願,非等破璧重圓,雙心合一,重放光明,不能相見,否則便有形神俱滅之災。我不足惜,她必連帶受害,因此不敢前去。後知她故意毀容,我仍未改初衷,正在設法想見一面,忽聽說她毀容以前曾將所持半璧索去,交與大師,用佛法毀去,使我絕望。一算時日,毀璧之前,我正神遊在外,心靈上忽生警兆。等到趕回壽王峰,肉身已為妖人所毀。那璧本是一面整玉,因當最前生兵解轉世時,曾將二人心血滴在上面,精誠所注,血痕深嵌玉裡,成一紅心。轉世以前,分裂為二,每人各帶一半,意思是今生無望,期諸來世,雙心合一,破璧必能重圓。

  “後她轉世改名白幽女,愚兄改名桓玉。始而遍尋不見,等道成以後,將人尋到,她因誤投旁門,矯枉過正,欲以貞女清修,由旁門中上躋仙業。愚兄所重在人,此緣無關宏旨。她自劫後一見,便避若尹邢。經我追求不舍,中間又經過多次患難艱危,她方感動。相見不久,又為聖姑伽因孽徒妖屍玉娘子崔盈所害。經我將她元神救護回山,正想為她另覓軀殼,或是一同轉世,途遇家師和一真大師喚住,問知我二人心意,都想來生夫婦同修。二老苦勸不聽,家師命把兩半玉璧取出,同立盟誓。並說:‘璧在人在,璧亡人亡,只等雙心合一,破璧重圓,便可如願。’隨將元神交與大師帶走,由此便沒了信息。她因夙孽頗重,又轉了一次劫,始投大師門下。

  “我自前生初見,情根與日俱固,本來重人而不重色,毀容無妨,不該將玉璧毀去。我前聞她形如童嬰,以為玉體被毀,特意借一幼童複體,只是不該剛一回生,便又毀璧。我雖長年相思,見面之望已絕,心中不無怨恨,但我思念更苦。知她在此,才隨洪弟同來,意欲暗中助她成功,豈有不願相見之理?無奈家師法力無邊,如違盟誓,我固不利,她也有害,因此不願相見。適見破璧重圓,昔年血痕已化同心,才知二位師長有意成全,用佛法禁製顛倒陰陽。我本疑她不會如此薄情,竟會推算不出。今我二人已將成道,天仙本非所願,不去說它,地仙實在意中。只是鳩盤婆外,尚有一個對頭也頗厲害。只需過此兩關,等到三次峨眉鬥劍,群仙劫後,從此天長地久,不會分離的了。”

  易靜聞言,接口笑道:“玉弟此時當知我的苦心了。如非恩師相助,毀容易貌,那冤孽先就放我不過。遲早仍還你一個白幽女如何?”陳岩喜道:“當真的麽?不怕洪弟與癩道友見笑,我雖是修煉多年,因是幼童,仍不免於童心和洪弟一樣,言動天真,自覺所附童身尚還靈秀,易姐姐偏毀了芳容。經我多年苦修,早已脫胎換骨,此身又不舍拋棄,正想易姐姐如允雙修,也將容貌毀去,好和她配對呢。”易靜忍不住伸手朝陳岩頭上指了一下,笑道:“癡子!難為你多年修為,還改不了老脾氣。”癩姑見陳岩看去隻十來歲年紀,神情既極天真,語氣又是那等癡法,忍不住笑了起來。陳岩笑道:“癩姐姐笑我臉老麽?”癩姑笑說:“不敢。”陳岩又道:“我歷劫三生,本是為她一人,便笑我也不怕。”隨問:“易姐姐,何時恢復昔年容光?”易靜笑答:“你才說重人而不重貌,如何又對此事關心呢?”

  語聲才住,猛瞥見總圖上金雲電旋,光焰潮飛,知有自己人衝禁而入,為神泥所化佛光所阻。易靜原防別的同門進來,說話不便,特以神泥封閉土宮,免其闖進。一聽癩姑說是英瓊,忙即飛身上壇,剛要行法撤禁,英瓊已在定珠慧光籠罩之下衝了進來,見面笑說:“九烈老怪夫婦剛被我們趕走,不料又來一人,因其指名要易姐姐出見,不似有甚惡意,神情好似海外散仙,又非左道妖邪一流,法力頗高,初見頗為謙和,本想引入外洞相見。神雕忽用鳥語急嘯,說來人不是善良,最好向易姐姐問過再說。如今金、石二弟和朱師姐他們均在上面守候,特來告知。不料神泥與戊土合用,威力甚大,如換紅兒、袁星,恐還更費力呢。”易靜聞言,朝陳岩看了一眼。陳岩把小臉一繃,氣道:“這廝又想欺負你麽?”癩姑忽然笑說:“二位劫後重逢,且先談上一會兒,我看看去。”說完,大頭一晃,人便無蹤。

  英瓊說:“那人決非庸流,眾人向其盤問,面有不快之容。袁星再把神雕之言用本門傳聲暗告眾人,正想將其引往靜瓊谷內。石完聽袁星說,來人是易姐姐的對頭,在旁插口,語多無禮。妹子如非俞姐姐勸阻,令先請問,同時又接林、莊二位師兄傳聲相告,不許冒失,因見來人前恭後倨,末後辭色不善,問他姓名來歷,又不肯先說,也許早動了手。癩姐姐見聞廣博,對敵神情又極滑稽,此去必有事故,待妹子前往相助如何?”說時,陳岩、李洪兩次要走,均被易靜強行阻止。英瓊剛把話說完,易靜忙攔道:“瓊妹,不可與來人一般見識,請代我用傳聲勸住眾同門,我自前往會他。”

  陳岩聞言,似更不快,接口說道:“姐姐,你還要見此人麽?”易靜聞言,臉上一紅,笑道:“我與此人早就情斷義絕,但他專為尋我而來,如不往見,必不肯去。眾同門又均氣盛喜事,一句說僵,非動武不可。此人雖然心狠狡詐,自近百年隱居海外以來,早已斂跡,不再為惡。他雖無義,決不願由我二人身上使其敗亡。好在四九天劫,不久即至,他決難於避免,何必與他一般見識?”陳岩道:“話雖如此,但他多年修煉,交遊甚多,正邪各派都有。你連經三劫,前後師長都是道法高深,冠冕群倫,近又奉命開府幻波池,得了聖姑珍藏,功力大進,他斷無不知之理,竟敢孤身一人登門尋事,不是煉有邪法、異寶,有恃無恐,便有大援在後。你一時姑息,必留後患,轉不如就此將他除去,省事得多。”易靜微慍道:“玉弟,你怎會說出這樣話來?也不替我想想?”陳岩笑道:“我如非此人作梗,怎會受這三生數百年相思之苦?想起最前生,他視我如仇,忘恩負義,卻又對你那等情薄心狠。後知白幽女是你轉世,欲以貞女成道,雙方情義早斷,依然苦纏不休,百計暗算。到了今生,還是不肯放松。久聞他機智陰沉,處心積慮已有多年,對我仇恨尚淺,對你曾有不能並立之言,可惡已極。我說此話,並非真要由我二人手內殺他,隻不願你和他再見。你如不去,我便罷休,否則休怪我狠。”

  英瓊見易靜滿臉均是愁慮之容,知她性情剛直,素不怯敵,連丌南公那麽厲害的人物也都從容應付,怎對一無名散仙如此顧慮?以為來人法力真高,想再請命出視,相機行事。易靜又對陳岩笑道:“玉弟,我的苦心,已蒙相諒,怎連這點事都不通融呢?”陳岩默然未答。李洪笑說:“我雖不知你二人的事,但是來人如真蠻不講理,莫非怕他不成?易姐姐不令動手,陳哥哥又不令易姐姐出去,來人決不肯退,如何是個了局?依我之見,就讓易師姐與他一見,講理便罷,如不講理,不問事情如何,敢來幻波池擾鬧,便要給他一個厲害。”話未說完,易靜好似吃了一驚,忙把新撤收的五行仙遁重又複原。隨聽長嘯之聲由嶺上傳來,易靜喊聲:“不好!”忙道:“玉弟、洪弟,千萬不可動手。待我和他說幾句話,遣走再說。”說罷,將總圖用身旁法寶暫行護住,隨縱遁光,匆匆飛出。

  英瓊見易靜雖將五行仙遁發動,比起先前應敵時威力要差得多,並將五行分化,不令合運逆行。照這樣僅憑各宮本身威力,只要來人明白天星躔度和五行生克、各宮步位,即便入伏被困,仍能自保。分明是怕來人受傷,故意如此。一時好奇,也縱遁光追去。剛到外洞,便見前面黃塵高湧,風沙彌漫,煙光濃霧之中,有一道人駕著一道遁光,衝將進來,雖被陷入戊土遁內,依然朝前猛衝。易靜固然恐傷來人,戊土威力未全發揮,但似此光焰萬道,颶風怒鳴,黃塵如海,中雜無數戊土神雷,紛紛爆炸,威力也非尋常。那道人正是先前指名要見易靜的無名怪客,竟絲毫不以為意,攔他不住。戊土隻就本宮發揮,未生變化,如非另有太清仙法挪移倒轉,照來人法力之高,直非被其衝破不可。

  方覺果非尋常,易靜已與來人對面。同時耳聽眾聲呼叱,前面塵海中又飛來十來道遁光。當頭一隻玉虎,周身毫光如雨,銀芒電射,頭上一座山形金光,中擁三人,正是金蟬、朱文、石生,帶了錢萊、石完、李健、韓玄、沙佘、米佘等六小弟子,以及英男、俞巒、趙燕兒、石奇諸人,一同電馳飛進。錢萊、石完同在太乙青靈鎧所化一幢青熒熒的冷光籠罩之下,搶向前面,同聲大喝:“好個狡猾妖道!口出狂言,敢用障眼法欺人,妄入仙府。今日教你來得去不得!”話未說完,石完一揚手,便是七八團石火神雷連珠打出。錢萊緊跟著手掐靈訣,一按遁光,身形一晃,二人同時無蹤。方瑛、元皓同時趕到,也電一般搶向金蟬等前面,大喝:“二位師侄,不可動手!”那一連串的石火神雷,已先爆發。易靜見狀大驚,不及阻止,揚手飛出一片中具兩個乾卦的鏡光,想將神雷收去。說時遲,那時快,金蟬、朱文因在上面受了來人愚弄譏嘲,未免有氣,也是一到,便將天心雙環合璧飛出,易靜六陽神火鑒的寶光立被蕩退了些。

  道人一味向前猛衝,見了易靜,怒火中燒,正想下手,不料上面敵人來勢極快,先為神雷將防身寶光震破。如非功力甚深,幾被打死,就這樣,人已受傷不輕。方在激怒,待要還攻,兩圈青紅二色的心形寶光已相對射向身上,當時被困在內,法力失效,全身不能轉動。剛惡狠狠咬牙切齒,罵得一聲:“小狗男女!”易靜深知天心環的威力,寶光已將來人製住,只要相對一合,形神皆滅。口方急呼:“蟬弟、文妹,快些停手,此人是我舊友。”

  話未說完,一片佛光紅霞由斜刺裡擁著兩人飛來,直投雙環之中,正是陳岩、李洪。李洪手指如意金環,與陳岩手上一道紅光同時飛到,金環、佛光先罩向道人身上。陳岩手發紅光,又將天心雙環兩頭擋住,笑對道人說:“元道友,你自負人,如何怪她?況已為你兵解,幾次歷劫,雙方情義早斷,苦苦糾纏作甚?休看這裡諸位道友年幼,哪一個不是累劫修為,根骨深厚?便這幾個後起之秀,你也未必能佔上風。天劫將臨,還是早做準備的好,請回海外去吧。”說時,金、朱二人已將法寶收去,戊土禁製也被易靜止住,現出一間廣堂玉室。

  道人見當地金庭玉柱,寶氣珠光;面前敵人不分長幼,個個仙風道骨,福緣深厚,知非敵手。救他的,恰又是以前的情敵和另一幼童。不禁愧憤交加,怒說:“此仇早晚必報!你們人多勢盛,我去也。”隨縱遁光飛起。英瓊見他手掐法訣,似要施為,料在臨走以前要暗下毒手,方在暗中戒備,想將定珠放起,冷不防給他一個沒趣,使知這班人全不好惹,免其再來尋釁。忽聽前面有人接口道:“元道友,你的飛針、旗門,請帶走吧。”聲隨人現。道人本是心中恨極,想在去時用法寶向陳、易二人暗算,手剛抬起,猛瞥見面前人影一晃,現出一個癩女尼。認出是昔年心如神尼的徒孫癩姑,手裡拿著先在上面埋伏的諸天旗門,笑嘻嘻站在面前。這還不說,最厲害的是現身時覺著身旁法寶囊微微一動,那隨著自己心意揚手即發的太陰六絕神針,不知怎的,竟會同時到了敵人手內。那百零八座旗門,不用時長才寸許,由一個八角金牌托住。飛針恰也百零八根,分插在旗門中心。陰謀已被敵人識破,愧憤交集之下,怒道:“我不知你會背師門,改投峨眉。蒙你見還,後必有報。此時無暇多言。”隨手接過,手指處,旗門、飛針一齊不見,金牌也已縮小多半,懸向胸前。重又回頭,咬牙切齒,惡狠狠手指陳、易二人,說了句:“行再相見!”忙縱遁光,電馳往外飛去。

  眾人因被易靜止住,全未追趕。正要談說前事,忽聽洞外霹靂連聲,山搖地動,一連串響到上面。同時又聽神雷大震,勢更猛烈。易靜喊聲:“不好!”當先飛出,只見洞外靈泉水柱剛被震散,重又複原,地上水深數尺,也顧不得行法退去,匆匆穿波而上。剛出水面,便見天邊一條紅影,在密雲層上略閃即隱。錢萊、石完和火無害、上官紅、竺氏姊弟三人,還有神雕、袁星,正由前面趕回。易靜知道敵人受傷逃走,事已至此,歎口氣,隻得罷了。

  原來余英男師徒二人帶了神雕、袁星,遵照盧嫗仙示,先在靜瓊谷中防守。英男本將離合五雲圭放起,令火無害藏身其內,裝作被困神情,等候九烈神君夫婦到來。後聽音樂之聲,丌南公已駕彩雲青虹氣走,知道強敵將臨,故意手指火無害喝罵,令其降順。正做作間,忽見火無害連使眼色,暗示有了警兆。英男側耳一聽,地底似起了一陣極強烈的異聲,聲雖低微,來勢絕快,隻一兩句話的工夫,便由遠而近,到了依還嶺前。因全山地面均有仙法禁製,敵人又不願改道上方,到了嶺前,略一停頓,便往地底鑽去。英男知敵人要由地心深處斜穿上來。又見火無害神情比前緊張,忙作戒備時,忽聽身後有人笑語道:“余道友,可容愚夫婦一談麽?”英男故作失驚,先將防身寶光飛起,將身護住,飛向一旁,轉身回顧,見面前立定男女二妖人。男的是一身非僧非道的裝束,腰間掛著一個黃玉葫蘆,頭戴星冠,冠上釘著九朵手指大小的烈焰,左肩道袍上釘著五柄殷紅如血的魔叉。所著道袍前短後長,色作暗綠,上有煙雲風火,隨時隱現,變幻無常,若將離身而起。神情雖然詭異,相貌尚頗清秀。女的卻是醜怪異常:身材比男的幾乎高大一倍,虎頭鳥面,目光如豆,鉤鼻尖嘴,膚黑如漆,肩披綠發,蓬頭赤足,相貌威猛獰惡,宛如山精海怪,不似人類。穿著一身黑衣,上面煙雲滾滾,蓬勃欲起,一身都是邪氣。站在男的身側,二目凶光注定在火無害身上,隱蓄凶威,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英男知此一男一女正是九烈神君與惡婦梟神娘,故意怒喝:“你是火無害的同黨麽?”隨即裝作怕來人將火無害劫走,隨手一指,那面陽圭便往陰圭槽中合去。火無害見敵人已被瞞過,立時趁著寶光變幻之際,運用玄功離圭而出,隱了身形,飛向崖頂守候,準備誘敵入伏,更給妖婦吃點苦頭。九烈神君先未覺察,笑答:“余道友不必多疑。你所困那妖孽,昔年將我夫婦一部魔經盜去毀掉,累我受了許多苦難,仇重如山,特來尋他。如不嫌棄,我情願用一件法寶與你交換。否則你雖將他擒住,不能除去。此賊性如烈火,也決不肯降順,稍縱即逃,又留後患。你意如何?”英男怒答:“你便是九烈老怪麽?趁早快走,免招無趣。”

  九烈神君還未及回答,猛由空中射下一蓬銀色針雨,細如牛毛,奇亮如電。妖婦梟神娘見英男口出不遜,本在暴怒,手剛揚起,未及發難,火無害太陽神針已先到了頭上,來勢神速,聲光先又隱去,到了頭上,飛針方才爆發。妖婦雖是擅長玄功變化,也禁不起這至寶暗算,如非應變神速,稍有警兆,立即飛遁逃避,並發出防身魔光妖雲,幾受重傷。就這樣,她滿頭怪發仍被太陽真火毀去了一半。當時暴怒,就著飛身閃避之際,揚手便是大片妖雲黑影,內裡帶著千萬點金綠色的火星,暴雨也似向空激射。同時耳聽身後另一少女大喝,似由谷口飛來,急於追敵,也未回看,便和九烈神君破空飛去。

  後來女子正是英瓊,見到得稍晚,九烈夫婦已朝火無害追去,忙和英男身劍合一,尾隨急追。等追到嶺側高峰之上,只見前面煙光電閃中,火無害和九烈夫婦已先後相繼投入金蟬等所設仙陣之內。英瓊剛到陣前,還未入內,朱文忽由幻波池飛來,暗用傳聲向二女說奉了癩姑之命來此會合,使雙心合璧,抵禦老怪。說完,同往陣中飛進。

  金蟬原和石生、石奇、俞巒、趙燕兒等會合新奉命來的三個同門,在嶺側白象峰頂設下仙陣,暗中埋伏。俞巒把守陣門,一見火無害飛到,連忙開放門戶,引了進去。緊跟著,九烈夫婦也已到達,仙陣雖未現出形跡,但九烈神君畢竟修煉多年,見聞廣博,遙望火無害飛到峰頂就忽然不見,情知有異。依了梟神娘,便要朝前猛衝。九烈神君終是持重,剛按遁光降落峰上,待要查看,紅光一閃,面前現出一個美貌道姑,也未說話,把手一指,立有一座旗門平地湧現。九烈夫婦雖看出那是太清仙法,自恃神通,全未放在心上。梟神娘更是性暴,揚手一片金綠二色的火星打將過去。敵人身形忽隱,隨見火無害人影一閃不見,越發急怒,雙雙入陣。剛剛飛入旗門以內,忽聽雷聲殷殷,前後左右突又現出數十座同樣旗門,其高都在十丈以上,煙光萬道,霞彩千重,時隱時現,一任運用法眼觀察,竟看不真切。

  九烈神君知道厲害,憑自己的功力雖然不怕,照此情勢,主持人決非峨眉群小,急切間偏又推算不出詳情。九烈神君自知大劫將臨,不敢造次,忙即立定,大喝道:“我與你們無怨無恨,何苦為一妖孽自傷和氣?”話剛說完,先是金蟬、石生同在法台之上出現,緊跟著李、余、朱三女一同飛來。金蟬首先喝罵道:“無知老怪!在自修煉多年,平日狂傲,連眼前的事都看不出來。那火無害已被我英男師妹收到門下,你都不知道,怎麽還敢猖狂?趁早回宮,我念你雖是邪教,近年已知斂跡,不與你計較;再如逞強,在我依還嶺擾鬧,教你形神俱滅。”

  九烈神君見對面敵人都是仙根仙骨,知是峨眉門下高徒,年紀雖輕,法力不弱。內中金、石二人,更是寶光外映。既在此布陣相待,事前必有成算。方要開口設法下台,梟神娘已按捺不住怒火,揚手便是一粒陰雷,朝法台上打去。金蟬通未理睬,隻將手中靈訣往外一揚,面前突又現出一座旗門。九烈夫婦所煉獨門陰雷,威力最是猛烈,彈指之間,整座山頭都能震成粉碎。哪知打到旗門之內,碧光一閃,化為一蓬綠煙,便已消滅,連雷聲都未聽到,不禁大驚。

  梟神娘怒吼一聲,立用玄功,通身黑煙火星亂爆,一催妖光,便往旗門內飛進。九烈神君知她犯了凶性,勸說不住,隻得施展神通,一同飛入。剛進旗門,法台忽隱,那旗門一座接一座湧現不已,四方八面都似走馬燈一般,相對亂轉,隱現無常,到處煙光如海,上不見天,下不見地,連施邪法,均無用處。九烈神君見梟神娘怒發如狂,暴跳不已。四外煙光越來越盛,壓力逐漸增加,一個敵人也見不到。想起多年威望,竟為幾個無名後輩所製,也甚憤怒,把心一橫,便將那苦煉多年,準備抵禦天劫的九子母陰雷取在手內,厲聲喝道:“峨眉後輩,速將火無害交出,還可兩罷乾戈;否則,我這九子母陰雷一發,全山齊化劫灰,你那太清旗門決敵不住。一震之後,至少五百裡內生靈均遭波及,玉石俱焚,悔之無及了。”隨聽左側有人冷笑,罵道:“師父,你看這妖孽口發狂言,有多討厭!妖婦更比鬼怪還醜,看了有氣。弟子給他們吃點苦頭如何?”

  九烈夫婦循聲回顧,先不見人,那語聲也是若遠若近,心中恨極。定睛一看,前面忽現出一團極淡薄的紅光,四邊青色,內裡現出金蟬、石生、俞巒,還有一醜一俊兩個幼童,正指自己笑罵,不由大怒。因為被仙法所迷,金蟬又將寶光隱去,隻現出一圈紅影,沒看出那是前古奇珍天心環。雖然恨極,仍以九子母陰雷威力太大,天劫又將臨身,唯恐造孽太重,更遭天譴,兩次欲發又止。

  口正威嚇,勸令敵人明白利害,忽又聽右側也有人在喝罵嘲笑,內中一人頗似火無害的口音。回頭一看,果是火無害,同了幾個少年男女,也在一片心形淡光之中現身,只是光作青色,外有紅邊。仇人相見,本就眼紅,況當身困陣內,進退兩難,怒火上攻之際。悍妻梟神娘因孽子黑醜為葉繽所殺,原因在於魔經被火無害盜去,故對火無害切齒多年,再三催逼九烈神君下手,哪還再計利害,揚手一團紫綠二色暗沉沉的寶光,直朝對面敵人打去。那九子母雷珠大隻如杯,隨著主人意念,發出極強烈的威力。照例出手時光並不強,暗紫、深綠二色互相閃變,無甚奇處。但一經發威,立發奇光爆炸,當時光焰萬丈,上衝霄漢,下透重泉,方圓千裡內外,無論山川人物,一齊消滅,化為烏有。那被陰雷激蕩起來的灰塵,上與天接,內中沙石互相摩擦,發出無量數的火星,中雜熔石沸漿。由千裡以外遠望,宛如一根五顏六色的擎天火柱,經月不散。若將地殼震破,引發地軸中蘊積的千萬年前太火毒煙,災禍更加猛烈,端的厲害無比。

  九烈神君雖因急怒交加,迫而出此下策,心中仍有顧忌。滿擬此寶威力之大,不可思議,敵人法力多高,也禁不住這一擊之威,正在運用玄功,不令九雷連發,減少它的威力,以免災區蔓延太廣,多害生靈。萬沒想到那團紫綠二色的雷光剛一離手,心形青光突然大盛,方看出此是一件奇珍。心念微動,紅光一閃,前見那圈外青裡紅的心形寶光倏地同時飛來,比電還快,一齊照向陰雷之上,直似具有一種奇大無比的吸力將其吸緊,四外均受壓迫,休想移動分毫。猛想起雙心合璧正是此寶,不禁大驚,忙即行法發動陰雷時,竟被敵人寶光製住。只見雷珠寶光不住閃變,光甚強烈,似想發揮全力爆炸,隻為四面逼緊,休說無法施威,連移動都難。這一驚真非小可,忙以全力回收,已收不回。正愁急間,前面突又現出一座旗門,門內法台上立著十幾個少年男女,指點自己這面,互相說笑。那兩圈心形寶光,也已緩緩往裡合攏。一時情急,正待拚著損耗元神,運用玄功上前搶奪,猛瞥見一團佛家慧光祥霞瀲灩,突然出現,罩向心形寶光之上。同時又有一朵形若燈花的紫色靈焰飛入心光之中,將那粒陰雷裹住,紫焰往上一包,慧光祥霞再往上一壓,四道寶光合為一體,本身元靈真氣立被隔斷。

  九烈神君知道對方所用多是聞名多年,難得見到的仙佛兩家至寶奇珍,威力神妙,不可思議。想起此寶關系未來成敗,盛氣立消,忙用魔語警告梟神娘,不可發威開口。隨對眾人笑道:“想不到貴派後輩中竟有這等能手,我今日甘拜下風,只要將九子母雷珠還我,從此互不相犯如何?”英瓊首先喝道:“老怪物,你做夢哩!這樣害人的東西,我今日替你毀去,兔你將來多害生靈。本想將你夫婦一同除去,姑念近年不曾為惡,本門與人為善,不咎既往,放你逃生,已是便宜,再如嘮叨,連性命也保不住了。”九烈夫婦聞言大怒,方在厲聲咒罵,待以全力相拚。金蟬見九烈夫婦身上煙雲滾滾,光焰四射,一個頭上九朵烈焰,連同左肩上的妖叉已將飛起。笑罵:“無知老怪物!你那仇人已深入你魔宮根本重地,門下魔徒現正紛紛傷亡,你那本命元神也眼看隨著魔燈就要消滅,若再執迷不悟,在此相持,就來不及了。”

  九烈神君聞言,想起天劫厲害,多高法力的人,事前也推算不出來。有時並非人為,多半咎由自取。想起閉宮多年,本定不再預聞外事,不料孽子黑醜無故惹事,妄向鄭顛仙尋釁,致為金鍾島主葉繽和峨眉女弟子凌雲鳳所殺。自己雖然憤恨,因知注定劫數,孽子不遵父命,自取滅亡,空自悲憤,還不想當時報復。無奈悍妻梟神娘歷劫三生,隻此一子,愛如性命,聞訊大怒,強迫自己非報此仇不可。因受她兩次救命之恩,追隨兩世,才有今日,不肯過分使其失望。後經再三勸說峨眉勢盛,此時萬不可以樹此強敵,否則仇報不成,還有殺身之禍。這才答應對凌雲鳳這個仇人暫且留為後圖,先去找葉繽報仇。

  依自己的心意,對方人多勢盛,法力又高,此時葉繽又在元江大熊嶺,如往尋仇,鄭顛仙和峨眉派這班人決不坐視。最好過上些時,冷不防趕往金鍾島,殺他一個痛快,以免作梗。梟神娘偏不肯聽,也沒商量,獨往尋仇。剛一到達元江上空,便遇葉繽、楊瑾和峨眉派幾個女弟子迎上前來。梟神娘隻想到峨眉派的紫、青雙劍厲害,不知對方持有佛門心燈。正待施展玄功,猛下毒手,忽然一朵佛火燈花迎面飛到。匆促中不及防禦,竟將苦煉數百年的魔光震散,身受重傷,逃了回來。欲速不達,元氣大為損耗,她悲憤交加自不必說。又經自己再三力勸,強自按捺怒火,重煉魔光,等到煉成,威力已不如前。

  先曾算出敵人在川邊倚天崖對面雙杉坪石洞之中,苦煉絕尊者遺留的《滅魔寶籙》,日運玄功入定,報仇機會原好。無奈崖對面便是芬陀神尼所居龍象庵,敵人又持有佛家至寶心燈,此去無異自投虎口,決難佔到上風。梟神娘也因元江一敗,有了戒心,不敢似前冒失,特在魔宮之內設下法壇,將乃父伏孤拔老神魔遺留的一件奇珍,自刺心血,苦煉成功,雖不能仗以破那心燈,卻可防身,乘機傷敵。當老神魔火化時,留有遺命,說此寶威力太大,又太陰毒,只能使用一次。並還迫令梟神娘立下誓約,不能違背。故不得不慎重其事。等到煉成,重用晶球查看,才知心燈乃謝山所有,葉繽只是借用,已早送還。神尼芬陀也不在庵內,等敵人《滅魔寶籙》煉成,方才回庵。如在煉法要緊關頭趕去,十九可望成功。一時小心怯敵,自失良機,悔恨了一陣,無計可施。最可恨的是敵人神通廣大,不特報仇極難,更須防她尋上門來。每日閉宮自守,本想挨過最後天劫,再打復仇主意。

  不料懷恨多年的宿仇火無害,忽又由月兒島火海之內逃出。想起伏孤拔老神魔之遭火化雖是定數,仇人如不將他未煉完的魔經焚毀,也不至於遭那慘劫。而且愛子黑醜也不會死,自己夫婦神通必定更大,成了不死之身,怕那天劫作甚?更恐仇人性如烈火,仇怨又深,記著昔年三入月兒島向其尋仇之恨,突然上門鬧事。越想越急,以為飛遁神速,仇人正被峨眉門下擒困神圭之內,報仇容易,往返不過半日,決可無事。哪知對方仙法神妙,晶球視影隻現出前半段,仇人降敵全不知道,貿然前來,連自己也因積仇太深,忘了利害。又偏巧在途中耽延,因不願和丌南公生事,直到他師徒走後,方始下手。萬沒想到,敵人竟算出此事,先有防備,落入圈套,還將心神相連的至寶九子母雷珠失去。敵人這等口吻,必有原因,也不知所說強敵是誰。

  九烈神君越想越驚疑,忽聽俞巒攔住金蟬,越眾向前,笑道:“九烈道友,可還記得貧道俞巒麽?昔年先師曾對你說,你本質並非大惡,隻為一時昏迷,又受魔女救命之恩,入贅魔宮,相從為惡。暫時雖可快意,劫數一到,便不免同歸於盡。如能中途洗心革面,及早回頭,魔女雖然滅亡,你本身並非全無解救。事隔數百年,想還記得?你已多年未出魔宮,忽然向人尋仇,便是自取滅亡的先機之兆。姑無論此仇該報與否,你也修煉多年,具有神通,來時還有晶球視影查看這裡動靜,也不想想,你那仇人既被余道友困入神圭之內,怎會事隔多日,人物景象原樣未變,是何緣故?你那強敵便是前金鍾島主葉繽,現由鳥魚島追一妖人,前往你的魔宮。妖人以為你夫婦魔法甚高,和葉繽又有殺子之仇,所以敵人已經停追,他還故意引逗,意欲誘敵入宮,與你夫婦合力報仇,以致誤人誤己,把殺星引上門來。我料此時當已到達,你那些門人侍者絕非其敵。如知利害,速舍雷珠,趕回宮去。我勸諸位道友念你多年苦修,實非容易,不加阻止,那盞元命燈或能保全。這還是念你近年頗知斂跡,本著各位師長許人遷善之心,不願過分。否則,這二元仙陣乃太清無上仙法,雖是妙一真人近日傳授,但因金、石、朱諸位道友功力深厚,陣中又有大方真人所借旗門,你想要全身而退,並非易事。那粒雷珠威力太大,陰毒已極,已被收來,斷無還你之理。再如遲延,你就兩頭皆失,難於幸免了。”

  九烈神君原來與俞巒見過,一聽已至其魔宮的強敵就是葉繽,正中心病,不禁大驚。但就此退走,一則難堪,二則所說到底不知真假,應敵匆匆,無法推算。悍妻連遭挫敗,怒發如狂,毛發皆豎,也必不甘退走。心方愁慮,忽然接到魔宮最危急的信號。經此一來,連梟神娘也大驚失色,心膽皆寒。九烈神君更不必說,略一尋思,忙向俞巒道:“俞道友之言有理。如念昔日相識分上,煩告峨眉諸人,說我此來,本尋火無害報仇,與他們無乾,也不知仇人怕死降敵。如今既有仇敵上門尋事,不容不回。那粒雷珠關系我夫妻重大,從未用過,如非此陣威力神妙,怒火頭上,也不至於出手。但請將來借我一用,劫後定必奉贈,並還傳以分合運用之法,千萬不可送往九天之上將其震毀,便感盛情了。至於這二元仙陣雖甚高明,仍然攔我不住,隻管施為便了。”

  金、石諸人見他說時面容悲憤,口氣仍甚強橫,方要開口,吃俞巒搖手止住,答道:“貧道必為婉勸,請先走吧。”話還未完,九烈夫婦心靈上已連生驚兆,魔宮告急信號也聯翩而至,知是危急萬分,不暇多言,道聲:“改日圖報。”把手一揮,兩道魔光合為一體,立時掉頭往陣外衝去。金蟬憤他口氣大狂,便將仙陣旗門一齊轉動,發揮全力妙用,想使服輸告饒,方肯放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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