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是朝廷重臣，這輩子都要在東廠

  暮君柔瞧著翩翩可愛的模樣，破涕為笑，隨後又訥訥道：“真羨慕你，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真羨慕你，有那麽好的人喜歡。”

  翩翩拉著她坐到一旁的欄杆座上：“你不是也有嗎？為什麽要羨慕？”

  “我也有？”暮君柔失落垂頭，“我哪裡會有？我永遠都不會有了。”

  “為什麽？你和東衡……”

  “莫要提他了。”暮君柔打斷她的話，“你說我們是同門，那我便將你當做師妹，說些體己話。”

  翩翩很樂意當她的垃圾桶，擺出一副小狗一樣純潔的表情看著她。

  暮君柔沉默了一會，小聲說：“我何嘗沒想過跟他……可是，他始終是屬於東廠的。”

  暮君柔從來沒見過像東衡那樣忠誠的人，又或者東廠的人都像他那麽忠誠，只是她不知道而已。她不傻，自然看得出東衡對他的感情，她自己也是對他有感覺的，可是他們二人的身份注定了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他是朝廷重臣，是東廠的大檔頭，這輩子都要在東廠，可我只是個江湖粗人，說好聽了是武林世家，說難聽了不過是舔刀口過活的人。”暮君柔深深地歎了口氣，鼻音很重道，“我是喜歡他的，可是他卻不夠喜歡我，我可以為了他什麽都不要，但他卻不能為了我離開東廠。”說到這，她回首看著翩翩，“師妹，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

  翩翩點頭：“我明白。”略頓，她又有些困惑，“可是這又有什麽呢？你們彼此相愛不就夠了嗎？”

  暮君柔苦笑道：“那怎麽會夠？不夠的，差太多了……如果讓他在東廠和我之間選擇一個的話，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

  翩翩默。

  這的確是東衡會做的事。

  她一點都不懷疑東衡的選擇。

  但是現在一切都不一樣了，連七叔都是可以改變的，東衡又怎麽會無法改變？
  翩翩忍不住道：“你等得起嗎？”

  暮君柔聞言一怔：“這話是何意？”

  “你若等得起，不妨等他幾年，我敢保證，他一定會去找你。”翩翩堅定道。

  暮君柔愣了許久，微風拂過她美麗的臉龐，她的發絲纏綿在唇邊。

  她沒有回答翩翩，翩翩也不需要她的回答，翩翩已經走了。

  情之一字，始終只能自己參透，有些話她不能說出口，人終究是自私的，為了她和蓮豈將來可以無憂無慮地過完一生，她只能對可能發生的一切守口如瓶，不過該做的提示她已經做過，如果這樣都還是沒辦法湊成他們的姻緣，那就只能算他們有緣無分了。

  傍晚時分，翩翩回了東廠，在路上，她遇到了喬裝改扮而來的洛承軒。

  洛承軒遠遠地就看見翩翩過來了，故意放慢步子等著她，他並沒表現的很明顯，就好像他本就該走得那麽慢一樣，直到翩翩到了他面前，他才恍若剛剛看到一樣朝她微微點頭：“蓮夫人。”

  這個稱呼本就該是他叫的，但現在叫起來卻有些心酸。

  洛承軒和蓮豈的協議已經達成，這代表著他必須要放棄一些相對來說不太重要的東西。

  什麽東西對他來說才是不太重要的？眼神似有若無地掃過翩翩的面龐，他們認識的時間實在太短，可他對於皇位的執著太久。那個位置對他來說已經不僅僅是一個位置，那是一個認可，一個人生目標，是他活下去的理由。

  生在帝王家，滿腹才華卻無處發揮，空有萬千抱負卻攤上這樣一個病弱的身子，這已經是上天給他開得最大的玩笑，他不想在人生的最後還是無法實在自己的價值，即便那最後的結果或許是悲劇收場，他亦在所不惜。這就是他的結局，他知道，但不會阻止。

  “軒王爺。”翩翩柔柔一笑，她的身姿以比兩人初見時消瘦許多，尖俏的下巴配起霧蒙蒙的雙眸，端得是一位姿色絕佳的美人。

  “蓮督主的眼光很好。”洛承軒莫名來了這麽一句。

  翩翩微微皺眉：“王爺？”

  “蓮夫人是璞玉。”洛承軒並不解釋，只是兀自道，“蓮督主對蓮夫人好，也是應該的。”

  翩翩似有所悟，凝著他鬥笠下的蒼白俊頰動了動唇，卻沒發出聲音。

  “王爺既然來了，還不快進來坐？天氣越來越冷了，不要染上風寒。”蓮豈站在大堂門口遠遠地望著這邊的情景，面上一派和藹親切，完全看不出怒意，但他的內心已經醋海翻波了，他一遍又一遍地跟自己說：不要介意不要介意不要介意反正這個病秧子下場很慘反正他們很快就會天涯永隔甚至生死相隔了……

  “我們過去吧。”洛承軒最先反應過來，垂下鬥笠上的輕紗，抬步朝大堂走去。

  翩翩跟在後面，看著他高挑清瘦的背影，不忍地抿了抿唇。

  明知道後果是什麽還是要去試一試……為了那個目的甚至不惜失去生命，真的值得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翩翩恐怕永遠都得不到了。

  洛承軒知道自己輸了的結果是必死無疑，但他自己都不在意，她又何必在意？他也許永遠想不到他最大的敵人其實就在自己身邊，他合作的對象隨時可能要了他的命，但這一切本就是各憑本事，若他有能力，說不定真的會贏，誰又算得準呢？
  站在大堂門口，蓮豈將洛承軒迎了進去：“你們聊了些什麽？”他向翩翩問道。

  翩翩老老實實說：“軒王爺讚美七叔對我很好。”

  蓮豈聞言笑吟吟道：“那是自然，誰都知道我對翩翩最好了。”

  洛承軒坐穩身子，端茶抿了一口，冷冷道：“是，蓮督主對女人好，全天下都知道了。”

  “……”您真的可以不說話啊王爺請不要再激怒七叔了。

  “如今風頭甚緊，王爺冒險來此，定是有要事相告吧。”蓮豈也不避諱翩翩，直接就是最直白的問話。

  洛承軒也不再說別的，淡淡道：“蓮督主猜得不錯。”

  “哦？一切都準備好了？”

  “至少你要的本王都已備好，卻不知你可曾備好本王要的。”

  蓮豈挑眉：“那是當然。”

  “希望蓮督主言而有信。”

  “蓮某向來說一不二。”只要你有命享受。

  洛承軒手指扣著椅子扶手，別開頭望向陰暗處：“皇上那邊暫時對本王這裡沒有懷疑，但靖王似有所覺，不過也無須擔心，他查不到什麽。”

  “他還沒有被遣返回封地？”蓮豈的眉毛今天似乎得一直挑下去了。

  “他很快就要被遣回封地了，不是麽？”既然蓮豈已問出了口，說明他已有了想法。

  蓮豈微笑：“王爺越來越聰明了。”

  “本王一直很聰明。”洛承軒不屑冷哼，略頓了一會，提了一個敏感的人，“太后那邊……”

  聽到這倆字，翩翩立刻虎軀一震。

  蓮豈掃了一眼明顯雙眼放光的翩翩，歎息道：“太后那裡我自有辦法。”

  “但願蓮督主可以處理好。”

  “不勞王爺費心。”

  洛承軒起身，顯然言盡於此：“告辭。”

  蓮豈跟著起身，送他到門口：“慢走不送，不過這種消息，以後王爺還是吩咐屬下傳來便可，實在不必親自冒險。”

  洛承軒身子僵了僵：“本王信不過他們。”

  也許是帝王家的通病，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一個屬下，即便他們跟了自己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蓮豈淡淡點頭：“那便隨王爺好了。”

  洛承軒未再猶豫，抬步離開。

  翩翩看著他的背影，很聖母地歎了口氣。

  “聽說你去別莊了？”蓮豈自然地解下外衫給翩翩披上，輕輕攬住了她的肩。

  翩翩被他攬著進了房內：“七叔怎麽知道？”

  “你騙東衡說我在找他時沒想到我會知道？”

  翩翩紅了臉：“本來也沒想瞞著你。”

  “去做什麽了？”蓮豈斟酌了一下用詞，“還是先不要見蘇家夫婦好，畢竟現在……”

  “我知道，七叔你放心，我什麽也沒說。”翩翩打斷了他的話。

  蓮豈“哦？”了一聲。

  “他們問我表哥怎麽樣了，我說不知道，他們當我在安慰他們，我也沒說什麽……”

  蓮豈拍了拍她的手背：“翩翩長大了。”

  翩翩不滿道：“我在你心裡就那麽傻嗎？”

  真的很想說是啊……蓮豈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臉。

  翩翩鬱悶道：“七叔，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一點都不傻的。”

  “我期待著那一天的到來。”

  似乎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兩人最初的她氣他的模式換成了他氣她的模式。

  翩翩眯了眯眼：“等七叔的計劃成功時，我就會讓七叔嘗嘗我的厲害。”

  蓮豈毫不掩飾自己眼中的期待：“翩翩如今真是讓我十分驚訝，但我也很歡喜，不知道可否透露一二？”

  “可以拒絕嗎？”翩翩眼巴巴地看著他滿面春風的模樣。

  蓮豈柔聲道：“你說呢？”

  “……我說啊，那一定是不行了……”翩翩撅了撅嘴，猶豫半晌道，“七叔，你想沒想過你後府的姬妾。”

  這個……他還真沒想過。

  “翩翩有何高見？”虛心求教總不會錯。

  翩翩昂首挺胸道：“一個不留！”

  蓮豈這下真得被她嚇到了：“翩翩何時變得如此暴力了？”

  “……”翩翩滿頭黑線，“我說的是全部送走一個不留！”

  蓮豈舒了口氣，一邊為自己的下半生堪憂一邊蹙眉道：“翩翩，這個恐怕不能答應你了。”

  翩翩緊張地抓住他的手：“你還想娶那麽多夫人？”

  蓮豈被她那副緊張的模樣大大的愉悅了，他點了一下她的額頭：“自然不是，你一個已經夠我操心了，哪裡還受得了那麽多？”

  “那你……”

  “她們完全沒在我的計劃之內。”蓮豈拿起旁邊桌子上的絲帕，輕輕擦拭著腕間的木佛珠，“她們的死活和未來我都不會管，我無法答應你把她們送走，因為那時這世上已經沒有蓮豈這個人了。”

  翩翩如夢初醒般地點頭：“那皇上會不會把他們都處死？”想起唐靜悠，她不由可惜道，“她們都對你那麽忠心……”

  蓮豈道：“我自然知道她們對我忠心，你放心好了，我自會給她們選擇的余地，想留下的可以留下，不想留下的可以遠走高飛。”

  “這種天大的喜訊她們一定會很開心的。”翩翩順著道。

  蓮豈挑了挑眉：“嗯？”

  翩翩立刻捂住了嘴。

  “怎麽，翩翩認為離開我是天大的喜訊？”

  “……七叔，我餓了……”翩翩滿臉苦笑。

  蓮豈歎息一聲，抬手欲傳膳，卻得來東衡的稟報：太后賞賜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