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4章 寄人籬下的流人

  三十多艘各自帶傷的戰艦緩緩地停靠了行星軌道上的太空港，戰艦與太空港錨定之後，船上的艦員們陸續從上面走下來。

  國字臉的中年軍官對一位清秀但是高大的年輕人敬了一禮，稱道：“都督。”

  年輕將軍對中年人回禮。

  “這場仗打得不輕松啊。”中年人歎息道。

  清秀的都督臉上帶著嘲諷，說道：“他們什麽時候讓我們打過輕松的仗？都是他們怕打不贏，或者想要炮灰的時候，才會征召我們前往。只不過我們銀翎軍每一次都能夠化險為夷，並打出戰果。試問整個曦火大星區，哪個文明不知道，劄蘭文明就屬我們銀翎軍最能打。”

  中年軍官搖了搖頭，對年紀輕輕的銀翎軍都督說道：“大人，我們在尊聖星為遠征的將士們準備了凱旋宴會，請您帶領大家出席吧。”

  年輕的都督望著魚貫從戰艦上走下來的士兵們，人人神情肅靜，沒有什麽回家的喜悅，也沒有什麽悲傷的情緒。

  “凱旋？應該改成慰靈，我們又損失了不少的同伴，為了一群鄙夷我們的異族人犧牲了，而不是為了我們的元首。”

  中年人歎口氣，道：“至少，他們的付出和犧牲，維護了我們銀翎軍能夠繼續生存在尊聖星。”

  都督從太空港上望著那座藍紫色的星球，如同寶石一樣璀璨。他說道：“寄人籬下，苟且偷生，這樣的生存，不提也罷。”

  他看向中年軍官，詢問道：“我們艦隊一走，那些附庸民又在鬧事了？有沒有什麽人命的損傷？”

  “事件中，反亂分子死傷兩千多人，並無我軍戶的損傷。”

  都督眼神冰冷，說道：“看起來，我們對他們的政策還是太親和了一些，他們已經忘了，銀翎軍剛來到這座星球的時候，帶給了他們祖先怎樣的恐怖；也同樣忘了是銀翎軍將他們從一群自相殘殺的原始人，變成了現在星際文明的成員。”

  中年軍官道：“人類就是這樣的，容易記住別人的怨，卻很容易忘掉別人的恩。”

  “劄蘭文明在這一連串的反亂事件中都扮演了角色，對嗎？這些沒腦子的東西，一方面依賴我們的軍事力量，另一方面卻害怕我們，不斷地給我們找麻煩。”

  中年軍官笑道：“如果劄蘭人沒有製衡，那麽也不會是這片大星區的主人了，而我們銀翎軍也早就推翻了他們，接管了他們的一切。”

  乘坐著交通飛船，銀翎軍都督齊曉和銀翎軍左仆射朱勰回到了尊聖星，也是銀翎軍在這個宇宙中的根據地。

  看著微微發灰色的大氣，齊曉慨歎道：“九百多年前，我們的祖先靠著為劄蘭人賣命，從而換取了劄蘭人給予我們的封地，可是在劄蘭王庭敕封的所有諸侯裡，我們銀翎軍獲得的這顆星球，卻是條件最差的。這裡的海水都是有毒的，生存著各種危險的生物，甚至這裡根本都沒辦法殖民。我們的祖先靠著戰爭掠奪來的俘虜人口，用其他靈長族的女性延續了我們銀翎軍的血脈，將這星球改名為尊聖星，期待有朝一日，我們能夠殺回第二宇宙，消滅篡位者蕭聿，並迎回我們的元首。”

  他幽幽一歎：“可是，劄蘭王庭從未放松過對我們的警惕，一旦我們積攢了大量的軍事力量，他們就征召銀翎軍去打仗，如果違抗，就像六百年前一樣，他們召集其他諸侯的軍隊來逼迫我們，在這樣的環境裡，我們越來越難變強，文明等級千年沒有上升一步。我知道，軍內選舉我成為新一任的都督，是看中我年紀輕，銳氣重，想要破開已經暮氣沉沉的銀翎軍氛圍。但還有多少人堅信我們真的能完成我們的目標呢？”

  朱勰看著承擔著巨大壓力的年輕都督，說道：“這些並不是你的錯。銀翎軍為了生存，已經付出了太多。而生存下去，卻也消磨了我們的意志，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但至少，五千年來，不管我們銀翎軍處於什麽樣的逆境中，我們始終記得我們是從哪裡來的，始終知道我們效忠於誰，即便此刻寄人籬下，這些都未改變。”

  齊曉突然問道：“左仆射，你說，元首會不會在某一天突然出現，把我們接走？”

  朱勰有些發愣，倒是齊曉自己搖了搖頭，苦笑道：“這樣的想法，真是太天真了。”

  尊聖星雖然稱不上窮山惡水，但是也絕對不是什麽特別適宜人類生存的環境。這個星球上所有的食物產出，都要靠銀翎軍經營的食物農場，而這個星球的野外土壤是長不出人類可以食用的東西的。

  尊聖星倒是個頭不小，有地球的兩倍多大，人口有38億，這裡幾乎所有人都生活在城市裡。銀翎軍軍戶人口為四千多萬，隻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一多一些。這顆行星上所有人都是後來的移民，除軍戶外的其他人口，都是銀翎軍在九百多年前帶來的戰爭掠奪人口，來自十幾個不同的文明，雖然都是靈長族，但基因差距比較大。現在他們統一稱為附庸民。實際上，現代的銀翎軍本身也是通過最初從第二宇宙逃出來的幾千名銀翎軍（絕大多數為男性），同附庸族女性結婚生育出的後代。通過近千年的通婚和繁育，銀翎軍現在在體貌上已經跟最初的銀翎軍很不一樣了。

  銀翎軍軍戶在尊聖星類似於封建時代的武士、騎士那樣的社會地位，所有的中高層政府官員都是由銀翎軍擔任的，軍隊全部由軍戶子弟組成。而普通的附庸民雖然享有不錯的生活，但是沒有什麽政治地位。

  在這裡銀翎軍和附庸民完全是兩種存在，無數的附庸族女性想要嫁給軍戶，從此脫離“賤籍”，而無數的附庸族又暗地裡痛恨銀翎軍掌握幾乎所有的權力資源，認為銀翎軍壓迫剝削他們。

  就在都督齊曉來到尊聖星最大城市乘龍城準備參加凱旋晚宴的時候，這座最大城市擁擠了百萬的附庸民示威者，在最大的城市廣場打出了條幅：廢除銀翎軍軍戶製，尊聖星的權力屬於全體人民。

  而讓齊曉警惕的是，劄蘭文明駐尊聖星的代表，居然也出現在了集會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