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東遊記

  修複機械龍是個費時而浩大的工程，就算雷金機械天賦過人，也一時半會兒修複不好。而無鳥森沒了機械龍的禍害，剩下的，只需要在森林女神的看護下清理修養，慢慢恢復。

  於是巴魯的半神學院之行，也提上了日程。

  現在的問題只是，巴魯要立刻帶著黃金龍心去半神學院，而雷金卻堅持要多研究那龍心幾天。兩人一時僵持不下。

  雷金雖然有鍛造的天賦，那個鐵匠鋪也是個威力巨大的殺器，但是巴魯畢竟也是約魯巴的半神，能力不可小覷。當巴魯發怒時，他臉上的黑色花紋就會像活的一樣蠕動起來，讓旁人見了不由得膽寒。兩人爭得各不相讓，猶如兩隻急眼的鬥雞。

  關於龍心這件事，高潛保持中立。他即讚成雷金繼續研究龍心，直到找出龍心之鎖的秘密，也同意巴魯帶著龍心去半神學院當門票。

  雷金和巴魯對高潛這種不左不右的態度表示非常不滿。

  “親愛的亞拉主人，我們才是一國的不是嗎？你要和我一起去半神學院的，這件事你一定要站在我這一邊。”

  “亞拉我的朋友，你也想知道龍心的秘密是不是？你也想弄清楚那鎖裡面到底藏了什麽寶貝對不對？也許是法力通天的法寶，也許是威力無窮的秘籍，你一定想成為最強的半神吧？那你一定要支持我，解開龍心之謎。”

  高潛看看滿臉期盼的巴魯，又看看神情堅決的雷金，點了點頭：“你說得對，你說的也對。”

  在巴魯和雷金抗議之前，高潛接著道：“所以，雷金，你和我們一起去半神學院。這樣你就能一路研究黃金龍心。”

  “可是，到了半神學院，龍心還是會被收走的。”

  “那我們就將它偷出來。”高潛面不改色地道。他又看了一眼吃驚地嘴巴大張的巴魯:“別告訴我，你是心甘情願將這麽一大坨金子上交。”

  巴魯遲鈍地道：“可，那是半神學院，是半神聚集之處，是眾神神殿的腳下，你竟然想……”

  高潛冷笑一聲：“七年前，神靈在人類的心目中大概真是完美得不可逾越的物種。現在呢？看看落葉，再看看那些為了神殿和信仰手段無所不用其極的神靈們，你還會這麽想嗎？”

  “可是……”

  “就這麽定了。”

  三日後，
  雷金和森林女神依依不舍地告別，將鐵匠鋪開出了腥臭的泥塘。

  曾經外表像一個三層堡壘的鐵匠鋪，此刻像一個巨型四腳蜘蛛，巨大的肚子是鐵匠鋪的熔爐，雷金的臥室在熔爐的下方。曾經位於三樓看上去像塔樓和箭垛的部分，被分成了四條又粗又長的黑色金屬腿。那些金屬腿上沒有關節，只在頂部有冒著蒸汽的巨大傳動杆。

  巨型蜘蛛每走一步，都像是打夯機一樣，四隻長腳上上下下，還不停地冒著白氣，遠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部移動的蒸汽機。

  佳佳一開始興奮地和雷金在駕駛室裡玩了一會，就覺得那裡機械的聲音實在太吵了。而且雷金專心地捧著龍心研究，對她的問題答得也是心不在焉，佳佳就決定還是和高潛一起騎馬更舒服一些。

  至於那條被佳佳喚作小哈的狼靈，已經徹底將自己當做了一條二哈。甚至在高潛喚它二貨的時候，也無比開心地翻出肚皮，要求撫摸。佳佳恨鐵不成鋼地和小狼靈談了幾次，均無成效。她不得不沮喪地接受了小狼靈已經徹底長歪的事實。

  於是佳佳抱著小狼靈和高潛騎馬，巴魯背上背著那把格拉姆寶劍，一臉憧憬地跟在銀馬後步行。雷金開著自己的鐵匠鋪轟隆轟隆地殿後。

  一行四人加一條狗，就這樣開始了東行的旅途。

  （此處應有背景音樂，蔣大為版《敢問路在何方》）
  一路上四人跋山涉水，斬妖除魔（必須的），一行四人就這樣橫衝直撞地走出了中立之地。當他們終於到達了代表中陸區的一座巨大的鏡面湖時，他們停了下來，稍作休整。

  那些遠遠地跟在他們後面，搭順風車的商隊們，也要在此各奔東西，此時紛紛過來表示感謝。不差錢的商人們送了高潛不少珍貴的禮物和美食。高潛讓巴魯將這些全送到雷金的鐵匠鋪，金銀珠寶什麽的，雷金自己看著辦，想融就融，想用就用。至於食品，則挑了佳佳需要的，放進了雷金鐵匠鋪的循環水冷卻冰櫃裡。

  是夜，高潛在哄睡了佳佳後，從帳篷裡鑽了出來，他看到了坐在湖邊，像一塊黑色的岩石一樣的巴魯。

  “睡不著嗎？明天過了鏡面湖下的法陣，就到了半神學院了。”高潛站在巴魯的身邊，望著湖水上倒影的繁星淡淡地道。

  巴魯扭頭看了高潛一眼：“你也睡不著嗎？”

  高潛沒有回答，他沒有告訴巴魯，他根本不用睡覺。

  “我在想我小時候的事。在想我活活餓死的那個小妹妹。

  她死的時候只有三歲，全身只剩一把骨頭，我隻用一隻手就能將她抱起來。還有我弟弟，五歲時生了肺炎，發著高燒卻只能喝微涼的雨水，我跑出村子給他找醫生，但是他們告訴我，附近唯一的一個醫療點已經在一個月前就離開了。我雙手空空地回到茅草屋，看到弟弟死在暴雨的泥濘裡，滿嘴都是泥漿。”

  高潛看了巴魯一眼，巴魯在望著天上的繁星，仿佛從那裡可以看到死去親人的靈魂。

  巴魯繼續道：“後來，厄運降臨在我身上，我在野外被一頭草原獅襲擊，被救回來時，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完好的骨頭。他們都說我活不成了，將我扔在茅草屋裡等死。我想也好，這樣我就可以離了這些該死的苦難，去見我的弟弟妹妹。

  然而我卻沒有死。我孤獨地躺在黑暗中，只有頂棚上漏下的雨水，或者路過的蟑螂可以充饑。我昏昏沉沉了很久，久到我自己都奇怪自己為什麽還活著。

  直到有一天天崩地裂，三界合一，我的身上長出古怪的花紋，村民們驚恐地朝我禮拜。我才知道，自己是半神，約魯巴的半神。

  在我等死的那段時間裡，我一直在對自己說，如果有機會我絕不能再讓自己待在食物鏈的最底層，我得往上爬，爬到沒有任何生物能欺負我的地方，不再受疾病，饑餓，戰火，苦難的折磨。”

  巴魯停了下來，巧克力的皮膚上有亮晶晶的液體，反射著星光。

  他一口氣說的話比他半年來說的都多，他有些輕松，又有些忐忑，他扭頭去看高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