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黑暗中的相遇（三）

  察覺到這群人想要做什麽後，克勞斯皺起了眉頭。

  “真可悲，要被侵犯了嗎？這就是弱者的無力之處，不過經歷這件事後，她應該就會懂得這個道理了吧。”

  雖然這話是對少女說的，但克勞斯沒把這話講出口，只是在心裡喃喃自語。他沒打算出手相助，當然不是因為打不過。

  身穿長袍的年輕男子們應該都是魔法學院的學生，即使會用魔法，也只不過是一群稚嫩的菜鳥，不可能會是克勞斯的對手。至於另外那個壯碩男子，大概是那種混跡在黑社會裡的人吧，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暴力氣息可以感覺出來。話雖如此，這種人也不可能會讓克勞斯感到很難對付，畢竟他可是排在帝國前列的超一流戰士。至少曾經是。

  既然能輕松打贏，為什麽不去幫忙呢？不想多管閑事可能是其中一個原因，但最主要的原因果然還是——他不想再揮劍了。

  “來魔法學院學習肯定是為了變強吧……呵呵，變強……這只不過是弱者一廂情願的幻想而已，不可能變強的，所謂的變強根本只是愚弄自己的謊言，真正的強者是不可能追趕上的。如果不是懷著變強的癡心妄想來到這裡，你也不可能會遭遇今天的事啊……趕快醒悟吧，可憐的丫頭。”

  克勞斯繼續在暗中窺視，男子們開始蠢蠢欲動，朝著少女緩緩靠攏。少女在發抖，快要哭了吧，看樣子已經放棄了抵抗。

  放棄抵抗是正確的，克勞斯心想。在面對強者時，任何抵抗都是無謂的，唯一的作用就是讓自己承受痛苦的時間延長，僅此而已。

  “現實就是如此……嗎？”

  搖搖頭的克勞斯，消除了氣息準備轉身離去。但是，步子卻無法邁出。他突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對副手說過的一句話。

  “如果你是一個弱小之人，在遭遇困境時，你難道不會期待有人為你提供幫助嗎？”

  原本空洞的內心，似乎有什麽東西開始流入。克勞斯輸給了良知，他重新從轉角偷窺，觀察巷子裡的情況。

  他找不到讓自己繼續揮劍的理由，但是，如果眼前的少女需要得到幫助的話，那麽，不為自己揮劍，為他人揮劍應該還是能做到的吧。所以——

  “快叫救命吧，如果你希望被拯救，那就大聲呼救吧。”

  克勞斯在心裡如此說道。然而——

  少女舉起了手裡的武器，同時帶著任誰都能一眼看出的堅定意志。那稚嫩卻無比挺立的脊梁顯示除了那份意志絕非裝模作樣。

  她還沒有放棄。

  “什……為什麽不呼救？為什麽還要做無謂的抵抗？難道還不明白彼此實力的差距嗎？適可而止吧，丫頭！”

  少女看起來很弱，克勞斯一點也不覺得她能戰勝對手。明明不過是這點斤兩的丫頭，卻自大地不肯服輸。

  “為什麽……為什麽啊，為什麽你要跟那時的我一樣傻啊！”

  克勞斯的指甲摳進牆面裡，雙腳也像力量被抽空般站立不穩。他只能抬起臉，看著前面的情況。

  她想不通，為什麽少女還有勇氣戰鬥，面對強敵時，放棄不該是最明智的選擇嗎？
  連一個少女都可以擁有如此強大的內心，自己卻只能懷揣窩囊的想法，彼此的差距讓克勞斯對自己氣憤不已。看到少女即將要跟男子們開打，他終於忍不住了，鼓起勇氣衝出轉角，喊道：
  “你們幾個，該適可而止了吧！”

  聽到身後突然傳來其他人的聲音，男子們和少女一齊回過頭來，肩膀劇烈一震，很顯然他們完全沒有想到竟然有人接近。

  “喂，你是什麽人！這裡的事跟你沒關系，不想吃苦頭的話就快點走開！”

  原本帶著淫笑的男子們，立刻沉下臉，發出威嚇的聲音，不過克勞斯根本就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他只是睜大了眼，用拚死拚活般的語氣，朝著少女問道：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做？為什麽？”

  聽到那激烈的語氣，不止是少女，其他人也跟著一起露出納悶的表情，不知道這個突然竄出來的男人在說些什麽。

  “這個人……是瘋子嗎？”

  “腦子不正常吧……”

  男子們紛紛以懷疑的眼光看向他，不過這他早就料到了。

  “算了，這種情況下問不出什麽的，先把你們這群礙眼的渣滓解決掉再說。”

  聽克勞斯這樣說，男子們的眼瞳中紛紛燃起怒火。尤其是漢克，他覺得自己遭到了對方的鄙視。

  “原來如此，是一個見義勇為的熱心市民嗎？但是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知道我漢克是誰嗎？”

  “我才懶得去管你是誰。”克勞斯緩緩拔劍，“雖然一段時間沒揮劍有些生疏了，但對付你綽綽有余了！”

  “……這個蠢貨，竟然來真的。”看見克勞斯拔出武器，漢克皺起了眉頭，對方看起來頗有專業戰士的模樣，他覺得接下來認真對待或許比較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客氣了，你們幾個，讓開點，把這個丫頭給我看住了。”

  他從身後取出隱藏的武器，那是一把刃面漆黑的短劍。

  “沾了毒藥嗎……”克勞斯瞥了一眼對方手裡的武器，“使用這種致命的武器，果然不是什麽善茬……不過這也代表我可以不留情面了。”

  克勞斯故意大聲講話讓對方聽見，漢克的動作一瞬間停住了，克勞斯表現出來的泰然自若，讓他產生了一絲動搖。

  “這就動搖了？有膽量欺凌少女，卻不敢面對強敵嗎？說到底你也不過是一個可悲的弱者而已，話說得有點多了，那麽——”

  克勞斯踏步上前，揮出灌注全身力道的斬擊。

  “好快的劍！”

  大聲驚呼的同時，漢克急忙向後閃避。緊逼而來的克勞斯又使出一招刺擊，漢克只能以短劍擋開突刺。

  背後流下一道冷汗，握著短劍的手上傳來麻痹感，顯示著剛才的那一擊有多麽強的力量。漢克看著與他對戰的男人冷酷無情的表情，臉上一瞬間產生畏懼的神色。

  “糟了，好像是個狠角色。”心裡如此想到，漢克調整一下被肉體與精神兩方面的疲勞打亂的呼吸，“不過……我的武器沾有毒藥，不需要用本領壓製他，只要能割破一點皮，勝利就是我的。”

  只需要一擊，就會分出勝負。

  這就是兩人之間緊張感的來源。當然，或許只有漢克一人覺得緊張而已。

  “上了！”

  大聲怒吼，漢克朝前衝刺，同時揮舞著手裡的短劍，希望能碰到克勞斯的身體。但是這個時候，他揮出去的短劍卻陡然停止。

  腹部傳來劇痛。

  不知道什麽時候，克勞斯將劍刺入了他的腹部。

  “怎麽會……什麽時候……”

  “比起大呼小叫，安靜地出擊更容易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克勞斯面無表情地抽回沾血的劍，然後踹了搖搖晃晃的漢克一腳，後者整個人翻倒在地，從未體驗過的劇痛使他淌著口水，發出陣陣脫序的慘叫。

  “嗚啊，你竟敢、竟敢對我……啊，你要幹什麽，要殺我嗎？”看到克勞斯一步一步接近過來，身上還帶著冰冷的氣息，察覺到他意圖的漢克不禁顫抖地問道。

  克勞斯什麽話也沒有說，只是持續靠近過來，然後抬劍。

  “喂，喂，等等、等一下！你不能殺我，我可是骨鉤的——”

  隨著劍刃刺入喉嚨，漢克的聲音戛然而止，失去焦點的眼睛，證明他已經徹底斷氣。

  視線離開地上的屍體，克勞斯看向在一旁發愣的學員們。

  “快逃！快逃！快點逃命啊！”

  學員們大呼小叫地倉皇逃竄，漢克的死亡已經讓他們完全失去鬥志。克勞斯沒有追上去，他們只不過是誤入歧途的年輕人，還不至於要趕盡殺絕，經過這次事情後，想必也會醒悟吧。而且，比起追上去，克勞斯還有更看重的事。

  他看向旁邊的少女，說出一直憋在心裡的問題：“為什麽……為什麽面對絕對無法戰勝的敵人，你還能舉起武器？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可以告訴我嗎？”

  少女一臉困惑，不知道克勞斯在講什麽，上下打量後，她的視線停在克勞斯的手指上，“啊，你的手指受傷了，流了好多血，得趕快包扎才行。”

  克勞斯看了一眼左手，手指的確被劃破了，似乎是之前暗中窺視時用手摳牆留下的傷。覺得這沒什麽大不了的，他想回絕對方的關心，不過少女的態度卻很堅決。

  “小傷也有可能導致大問題的，你在關鍵時候救了我，我很感謝，所以請讓我用力所能及的方法來回報你。”

  一隻冰涼的白皙手掌握住克勞斯的手，少女就這樣拉著他的手邁開步伐。

  “先去我租住的房子裡吧，雖然有些不太懂你在說些什麽，等我給你包扎好傷口後，我們再坐下來慢慢說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