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傳功
中原武學發展,大都來自上古先秦練氣術,又吸收了佛道兩家的思想,即便是最粗淺的武藝,其中也有許多道理隱藏,能不能領悟全看自己。
同樣使用一種拳法武藝,有的人便能讓人擋無可擋,有的人卻是被人當做猴兒去耍。都是一種武功招式,為何有如此大的差別?便是看使用之人,到底是已經真正領會的這門武功的道理,還是只是照貓畫虎,一知半解。
郭靖的資質也當真不俗,江南七俠的武功本來就頗為雜亂,都他們自己憑著到處搜尋來的一招半式強行拚接之後,才有了如今的一身武功,除了韓小瑩的越女劍還算成套之外,其他六人的武功都基本沒有什麽系統可言。
而郭靖自己又是同時學七人的全部武學,按照常理來說便是那天縱之才,沒有一本高深的法門作為疏導統合,那也是休想練出個什麽成果來的。
而郭靖卻是大不相同,其不但學習江南七俠的武功,還同哲別學習馬術箭法,時常聽鐵木真教導拖雷的兵法要訣,鐵木真也不愧是這草原的雄鷹,雖然自己也沒系統學過兵法,但其往往能在尋常小事之中,看出兵法痕跡,進而領悟加深,而後在傳於手下將領。
郭靖時常聽聞,心中也有無窮領悟,便將自身雜亂的功夫以兵法思想統禦,效果竟然也相當不差,這些只是郭靖的本能而為,他自己還沒有意識到這些呢。
如今經過七俠接近十年的教導,郭靖已經將七俠所有武藝全部學會,且融會貫通,使用出來比七俠還有精妙的多,如今郭靖不論是馬上還是馬下功夫,都爐火純青,通靈如意。深得鐵木真的喜愛。
這一日,郭靖正在練習武藝,鐵木真大汗的小女兒華箏氣喘籲籲的來找郭靖,說是那邊山崖有群鷹鬥大雕,特意跑來找郭靖一起去看。
郭靖本不想去,但華箏仗著年紀小些,實在刁蠻磨人,郭靖無奈,隻得上馬與華箏一同去那山崖處。
待郭靖二人到時,這一場雕鷹相鬥,連鐵木真和一群大將都被驚動,騎馬立在崖下觀看。
那白雕好生雄壯,只有兩頭卻壓著群鷹打,忽而群鷹退走,一頭白雕便追入雲端,眾人還以為就要結束,準備離開之時,鐵木真和郭靖同時開口道:
“好聰明的鷹兒。”
話音剛落,便見雲端衝出幾十頭黑鷹圍攻那剩余的白雕,本來兩頭白雕配合是不懼這群鷹的,如今只剩一頭之後,難免遮擋不及,不大一會便被抓的白羽紛飛,渾身都是血色。
白雕傷勢嚴重,卻也不逃走,只在懸崖周邊盤旋,還是華箏眼尖‘呀’的一聲指著懸崖一處山洞叫道:
“郭靖,你看是個兩個小雕。”
郭靖順著她的手指方向看去,果真有兩隻小雕在洞口處。
華箏孩子心性,看到白雕死也要護住自己兒女,頓時便眼淚蒙蒙的看著郭靖和父親鐵木真,求道:
“父汗,郭靖,快救一救白雕。”
華箏是鐵木真的小女兒,也是如今唯一在其身旁的兒女,便連拖雷也在年初,便離開了鐵木真身旁,出外領兵鍛煉去了,故而鐵木真極為疼愛這個女兒。
如今看華箏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哈哈一笑,摸了摸她的發鬢,大聲道:
“諸勇士將那黑鷹射下來,中者有賞。”
諸將零碎答應之後,便開弓往天上射去,那白雕與黑鷹鬥於七八十丈高空之上,眾人雖然都是鐵木真手下的大將,但如此遠的距離,出了木華黎等幾個萬夫長之外,其余人雖然能射到那般距離,但到此,箭上的力道已然極弱,被黑鷹用翅一拍便落了下來。
眼看白雕已經堅持不住,華箏轉頭看著郭靖道:
“郭靖,你還不快去幫忙。”
郭靖本來便有心出手,看著這白雕如此護佑兒女,郭靖便想到了自家母親李萍。
當下答應一聲後便催動胯下馬兒,駿馬得了主人命令,便放開四蹄,奔跑起來,郭靖在馬上拉開鐵胎弓,只是一箭便將兩頭黑鷹一同穿身而過,哲別當下喝彩道:
“靖兒,好箭法。”
眾人也都讚歎。
郭靖笑了笑又拉開鐵弓一箭射出,又是一頭黑鷹落地,其余黑鷹受到驚嚇,白雕稍稍能有些緩和。
便在郭靖準備射出第三箭之時,那被引走的白雕,已經折返,爪下還抓著那鷹王屍體,群鷹看見白雕回返,頓時驚慌,兩頭白雕配合之下啄死了大半黑鷹。
待得所有剩余黑鷹逃離之後,那白雕傷勢已然極重哀鳴一聲,來到洞口之處看了看兒女后,便飛上懸崖,沒有氣息。
另外一頭白雕,同樣哀鳴一聲便衝入雲霄,而後直往懸崖俯衝而下,一頭撞死在了另外那頭白雕身旁。
鐵木真人看到白雕回返,賞賜了郭靖家一百頭羊之後,便領著眾將離開了。
華箏看那白雕殉情之後,眼淚摩挲,驚叫道:
“小雕兒怎麽辦呢?”
郭靖也沒想到這白雕如此剛烈,那小雕所在洞穴在懸崖半空,離著地面七八十丈高,峭壁又光滑險陡,郭靖雖然外功已經爐火純青,但沒有上乘內功傍身,自然也沒有高明的輕身功夫,對於這懸崖卻只能試一試了。
當下吩咐華箏在下面等候,郭靖便開始攀登懸崖,郭靖攀爬艱難,到六十余丈之時,數丈之內都沒有突出之處可以借力,卻是將郭靖難住。
在周圍看了半晌都沒找到能借力的地方,正準備放棄之時,聽得下方華箏驚呼,郭靖便往下看去,只見一個長須道人手腳並用,只要輕輕借力便能向上竄出數丈,不大會便從郭靖身旁竄過。
那道人在郭靖頭上取了兩隻小雕放入懷中,便直往下落,看的郭靖心馳神往,那道人來到郭靖所在之處,問道:
“小友可要貧道帶你下去。”
郭靖雖然上不去這裡,但要下去卻是不難,當下搖了頭謝過了這個長須道人,便也往懸崖下方而去。
待得來到崖下,華箏已經捧著兩個小雕,歡快的讓郭靖快看,郭靖笑了笑,先向長須道人躬身道謝。
道人撫須笑了笑,道:
“不必客氣,小友年紀輕輕便武藝嫻熟,當真不凡。”
郭靖笑了笑,說了句;
“道長過獎了。”
這道人便是如今的全真教主丹陽子馬鈺,馬真人。
馬鈺自從知道江南七俠因為自己師弟丘處機的一句賭約,便到塞外十多年,對七人好不敬佩,而楊康也早就被自家師弟所尋到。
而且那楊康資質之高,實在是馬鈺平生所見,在其看來便是當年先師王重陽也恐怕比之不過。
今年不過才十六不到的年紀,武功修為就不在自己等輩之下,在江湖上已然是上乘了,雖然前不久自己師弟,弟子,尹志平前來送信之時,試探過郭靖的武功,據其說言,郭靖武功相當不俗,其遠遠不是對手。
但馬鈺還是親自來了大漠一趟,卻是準備將全真心法教給郭靖,讓江南七俠在兩年後,煙雨樓比武之時不至於輸的太過難看,至於讓郭靖贏過楊康?馬鈺卻是不敢如此做想的。
馬鈺笑了笑,對郭靖說道:
“小友武功不凡,但是這輕身的功夫卻沒能學得,不如貧道教你如何?”
郭靖一愣,然後搖頭道:
“多謝道長,我有師父的。”
馬鈺讚賞的看了郭靖一眼,笑道:
“不妨事,這只是江湖上人盡皆知的小道罷了,也不用拜師的,要是想學,你今晚便還來此處,貧道在此等你,你看可好?”
郭靖聽得不用拜師,又是江湖人都知道的法門,便也松了口氣,正想說話時,那道人笑道:
“貧道靜候小友到來。”
說完便縱身一躍,手腳並用的爬上懸崖,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兩人眼中。
華箏抱著小雕,抬著頭,呐呐說道:
“好厲害,這是神仙嗎?”
郭靖笑著將她的小腦袋壓下,說道:
“快快回去吧,待會大汗不見你,該著急了。”
華箏‘嗯’了一聲,一步三回頭的和郭靖一道回去了。
剛郭靖和馬鈺說的是中原話,華箏自然不知二人說了什麽,隻以為那個道長上天去了。
到了晚上,郭靖依言來到懸崖之下,那長須道人已然在此等待,郭靖連忙上前去躬身道歉,道人連忙將郭靖止住道:
“不用多禮了,貧道便來教你這攀岩輕身的本事吧。”
說完之後,便帶著郭靖開始攀登懸崖,每到郭靖沒處借力的地方,馬鈺便指點郭靖該如何借力,兩人一路攀登,經過大半個時辰後終於來到崖頂。
白日殉情而死的白雕已然不見了蹤影,郭靖念頭一轉,便明白那道人白日又一次登崖,應當便是為了埋葬那兩隻白雕的。
來到崖頂之後,郭靖已經極為勞累,手腳皆有些酸痛。
馬鈺待得郭靖喘息完之後,才說道:
“今夜已晚,便在這崖頂休息吧,貧道再傳你一個睡覺的法子。”
郭靖啞然,不知這睡覺還有什麽其他法子,不過這道人面目慈和,又剛剛教了自己攀岩輕身的本事,郭靖自然不會多話,只是謝過。
馬鈺讓郭靖躺在一塊大石之上,讓其曲身側臥,如何呼吸,如何運氣一一說了之後,又傳了郭靖四句字訣,卻是‘思定則情忘,體虛則氣運,心死則神活,陽盛則陰消。’
郭靖聽完之後,不覺的心中生出好多感悟,都不用馬鈺再行解釋,便閉目收攝心神,開始運起這全真的入門心法,不過片刻便呼吸綿長,面色變得紅潤,卻是已經入定了。
馬鈺被嚇了一跳,心中暗道:
“奇哉怪哉,出了一個楊康已然是天助了,怎麽這郭家孩子資質也這般了得?”
馬鈺百思不得其解。
此後郭靖便每夜都來登崖,開始之時還需馬鈺稍稍看護,待得一月之後,郭靖內家修為稍稍有了根基之後,身子便靈活了不知多少,縱躍之間已然視這懸崖如平地一般了。
馬鈺本來隻想傳了入門心法便可,但郭靖資質實在太好,為人性情又讓人喜愛,馬鈺思前想後,還是決定將全真正宗法門盡數傳給郭靖。
從此郭靖便白天習武射箭,晚上便來到崖頂與馬鈺學習睡覺入定的法門,隨著馬鈺將全真正宗內功心法全部傳授之後,郭靖心中不知為何突然冒出了許多改良的想法出來,將自己嚇了一跳。
且隨著修煉越多,郭靖自身內力越來越深厚,如今在這懸崖之上輕輕一躍便是數丈,與兩年前已經大相徑庭,郭靖又不笨如何不知這位馬鈺道長,傳給自己的必然是高深功夫。
此後見面,郭靖也對馬鈺行半師之禮,馬鈺也坦然受了。
從此郭靖白天練習外功兵法,晚上便修行內家上乘心法,根基越來越是深厚,修行一月便有常人一年之功,進境之快,實在讓馬鈺難以相信。
馬鈺在大漠教授了郭靖半年之後便飄然離去,全真教的上乘要訣已然盡數被郭靖所學會。至於外家拳腳,郭靖恐怕比馬鈺還有高些,馬鈺也自教無可教了。
隨著郭靖過了十七歲,離著十八越來越近。已經獨自修煉好幾年的郭靖,突然又開始被七個師父所監督,每日都要與郭靖喂招。
郭靖如今不論是內功,還是外功,都已經開始融會貫通。即便是七俠一同出手,郭靖其實也能從容有余。只是郭靖孝順,每次交手都恰到好處,七俠武學造詣不如郭靖,也自是看不出來。
於此同時燕京趙王府中,一個面目俊朗的少年,正在與丘處機相互切磋,兩人劍光往來,寒氣逼人,以丘處機江湖一流的修為竟然處於下風之中,實在令人驚駭。
一旁,一位中年美貌婦人,一臉笑意的看了一會後,喊道:
“康兒,道長,先喝口茶,再修行吧。”
兩人聽得喊聲之後,具都停下收劍於鞘,楊康衝著丘處機拱手之後,才衝著包惜弱恭敬一禮說道:
“謝過母親,母親也快請坐。”
看著雖然冷淡一些,但是執禮甚恭,身為金國小王爺,竟毫無紈絝之氣,實在難得。
丘處機也行了一個道家禮數後說道:
“多謝弟妹。”
丘處機坐下之後,看著楊康腰杆正直,一舉一動都是一板一眼,心中著實滿意到了極點,這個徒弟不但天資橫溢,且極為用功,從小便只在王府中讀書習武,從不出去胡鬧,對於與其一樣的金國王孫來說,實在不是一個世界之人。
對於此,丘處機也只能歸咎於楊兄弟的在天有靈了。
(本章完)